真不幸,如今多少豆蔻年华正在宫里住着,候选人都是现成的。如果此刻她要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得想个对策。

或许民间有一二遗贤,就其整体素质来说,太医院里的御医,其平均水平绝对是这个国家里最高的。分配给太子妃请脉的御医,其技术应该是高于平均的。怎么瞒过这位御医,那是一个技术活。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在两个月以后把脉才能很确定是不是喜脉,不过四个月后不把都知道了就是==!她现在还不足两月。淑嘉决定打一个时间差。

在学生胖入学后的第五天上,学生胖的妈因为觉得不舒服,所以叫御医来看,这个时候,学生胖的爷爷和爸爸正在工作中。

紫禁城绝对是权贵的聚居地,住在这里能被称为主子的人都是既有权又贵重的。然而主子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眼前这一个,绝对可以被列入超级。

宫中女眷们得病都有一特点,重病的绝对拖不久,拖得久的就不是重病。御医看惯了紫禁城里的女人的各种病症,说起来大半主子是每隔个两三个月就要病一回的。大都是些富贵病,御医每每被叫了去,口中不说,心里想的却是:你们那是吃饱太闲才“病”的。

却还不能怠慢了她们。尤其是眼前的这一位。

御医摸了一回脉,摸不出什么毛病来,情知又是这富贵病犯了。含糊地说,因将入夏季天气闷热,所以有些不适。淑嘉使一眼色,让红袖去领他写方子。

红袖一面引着太医往前走,一面小声道:“自打我们三阿哥被接到乾清宫,主子就有些想他。”

跟在太子妃身边,都是极有眼色的人,自然也是极想自家主子一直这么得太子爷关心的。这些日子太子妃想小阿哥了,太子爷就一直在太子妃这里陪着,红袖等人看得真真的。

她一直贴身伺候着,淑嘉的身体情况她也是知道的。这会儿病一病,没坏处!

红袖说的事情,御医也是知道的,心中一想,也对。默默地把想好的方子又略作了一点修改,开这类的方子乃是家常便饭,很快写完:“吃几贴就好。”

红袖接过,打发人去取药,又向御医道谢。御医接了“诊金”,潇洒而去,宫里人就这一点好。

胤礽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家的时候闻到了药味儿,脸色微变。有病的奴才都要挪出去,断不可能是他们病了的。有资格在太子妃这儿熬药的人,要么是他老婆要么是她儿子都是他很在在乎的人。

加快了脚步走了进来。

淑嘉这病,就要病得恰到好处,不能轻也不能重,是以胤礽就看到一个略有疲惫的妻子在等着他。

放低了声音,胤礽问:“怎么了?…你。”

淑嘉扯出一抹笑:“天儿有些热,头晕,觉得累。”全是实情,就是隐了不少。

胤礽马上判断,他儿子没事儿,有事儿的是老婆:“宣御医了么?”

“来了,开了几贴药。”她还跟着医书对过了,对身体没什么危害。

胤礽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快坐下,”顺手把帽子摘了,往椅子里一坐,接过湿帕子,擦擦脸,“我过两天要出门儿,你要在这当口不舒服,我又要挂心了。”

淑嘉道:“出门儿?你?”

胤礽自己都没觉察出来他的唇角已经翘了起来:“嗯,下月初,汗阿玛要巡阅永定河,点了我与四弟、十三弟随驾。估摸着弘旦也要一块儿去的。”

“他?一直?”淑嘉比较关心儿子,“你们要去多久呢?”

“总要有个几天,”胤礽接过茶盏,拿碗盖划拉了两下,啜了两口才道,“现下正是出行的好日子,汗阿玛的意思,弘旦不能总拘在宫里读死书,要知道些民生艰难才好。”

这一点淑嘉倒是很赞成的,而且…近郊出巡,还有儿子跟着,还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出行好啊,出行了,家里就清静了,她也不用“病”很久了。

知道妻子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宫中女眷常有的小问题,胤礽放下心来,说得更多:“我还小的那会儿,天正冷着呢,也一道跟着去了,并没有受亏。现在天气还不算很热,正宜出行。多知道知道下情,对弘旦以后有好处的。不然无逸斋后头为什么是稻田菜地?”

这一点淑嘉是支持的,仍然不放心:“他头一回离京呢。”

“谁都有个头一回。”

淑嘉不吭声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四弟和十三弟也一道儿去?”

“嗯,”胤礽对这两个的印象还算不错,“汗阿玛有什么出行的事儿都愿意带着十三弟。十四弟还闹着想一起,不想汗阿玛点了四弟,这下子这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个,又要怄气了。”

又?

淑嘉觉得,也许清普员对老四和老十三的某些说法是对的,他们早期,至少对太子没有什么坏心。

“什么时候动身?我得给你收拾东西了呢,不知道要给弘旦捎些什么好呢?”

“敢情给我收拾东西是假,要给儿子收拾东西是真呢。”胤礽用轻松的口吻调侃道。

淑嘉诧异道:“居然叫你看出来了?”认真思考了一下,“那我还是不作假了,光给儿子收拾东西,你给捎了去,至于你”

胤礽故作可怜状:“不会叫我就这么光秃秃一个人什么也不带就去了罢?”

淑嘉见他耍宝,叹道,先前好歹还能弄个威严的模样来唬人,现在他在家里的形象可真是越来越崩坏了!眉毛一竖:“你知道得太多了。”

胤礽暴笑。

虽是在“病”中,因是宫中女眷常见的‘心情病’,胤礽第二天抽空拎了御医问了一回。听御医说,天气热、心情不好的原因之后,他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淑嘉身体一向不错,大约思念儿子才是主因。

算一算日子,马上就是弘旦回家住的时候了。见了儿子,也许她心里就舒服了呢。又看了一眼方子,真是常见!

御医的药,还是老样子。留下了方子,也留下了医嘱,这方上的药不可与何物同食,又,有什么其他的症侯的时候不能用这个方子。

方子就有一个特点:平和。

胤礽心道,我开个方子都比你们管用,方子上就俩字儿:儿子。

果然,弘旦回来的这一天,淑嘉的心情好了很多。之前的几天,她一直焦虑的来着。焦虑的重点是女人,只是太子以为重点是儿子。

现在儿子要放假回来了,胤礽又觉得:嗳呀,儿子要回来了,她果然精神了很多,其实太子妃现在才是真正的操心儿子。

两个人各想各的,居然还能…合得上节拍,不能不说是奇迹了。

康熙说是十天里让学生胖回一次家,实际上并不是像后世学校里的星期天,一整天就让你回家玩儿来了。他得先上课,上午是文化课,下午是骑射,康熙看了看天色,还决定从永定河回来之后,让他学习游泳。

所谓探家,也只是在下午骑射课结束之后,允许少写一点功课,回来吃个饭、聊个天。在自己的家里住一晚,然后…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回去上课。

淑嘉从头一天上午开始,就命人打扫学生胖的院子,亲自坐镇,里里外外检查了一回。又亲自拟了菜单,是学生胖喜爱的口味,叫晒了铺盖、准备了干净的衣服。

真如元妃省亲一般,事先作了百般准备,她只在这里停留片刻。

终于,到了下午,学生胖来了。

因为是刚刚上了骑射课回来,小脸还是红扑扑的,兴奋劲儿还没退。一进门儿,请安的声音都比以往响亮了不少:“儿子给额娘请安。”

淑嘉一说完:“快过来。”他就非常有行动力地冲了过来。

淑嘉伸手搂住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一个人。摸摸他的额头,大惊小怪了起来:“怎么这么热?”

她一说,秀妞、青衿等人一齐围了上来。学生胖努力不让自己翻白眼:“额娘,我刚练完箭回来。姑姑们,我没事儿。”

经他一解释,一群女人才放过他,学生胖又抹一把汗。

实在是放心得太早了。接下来是连珠炮,她额娘关照到了他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师傅怎么样、玛法怎么样、阿玛看你了没有?你说的都是真的?哦,对了,吃的习惯不习惯啊?

学生胖本来想撒个娇的,现在完全不用了,他决定抢回主动权:“额娘,我好想你啊~”

淑嘉消音,抱紧了他。学生胖来回蹭着:“儿子都挺好的,天天能见着阿玛呢。想额娘也没关系,看着额娘给我写的字儿,心里就好受多了。”

淑嘉鼻子有点酸,忽然听到儿子说:“额娘,我弟弟呢?”

淑嘉脸颊一跳,二胖小朋友发展出一个新爱好撕书。开始教他认字,还表现得很好,只是前两天一个“圆”字他没有认出来,恨得拍了识字课本,哗啦一声。从那之后,他好像找到了新乐趣。两天时间,已经有三本课本毁于其手。

作为一个努力不让自己儿子沾染上恶习的好妈妈,她义无反顾地拍了他的小胖屁股N下,二胖很生气,拿屁股对着所有人。连胤礽来了都不行。

弘旦喷笑出声,摇着淑嘉的胳膊:“好额娘,叫我看看弟弟去罢。”

淑嘉俯下身:“你擦擦汗、换了衣裳再去。”

“我擦过汗了,可不可以不换衣服就去?”

淑嘉无奈地点了点头。

弘旦欢快地看弟弟去了。

淑嘉眼风一扫,王有德便上前道:“跟着阿哥的嬷嬷、太监们都在外头候着了。”

想来康熙也不用让小胖子一个人从乾清宫跑到东宫的。

淑嘉点点头:“叫他们进来。”当然要问话,不然她怎么那么好说话就让小胖子去看弟弟了?

跟着弘旦的人,无论是嬷嬷还是太监,个个精神十足。自家主子有面子,那是比什么都给力的一件事情。看当年万岁爷的两个嬷嬷,一个是奉圣夫人、一个是保圣夫人,诰命!再看梁九功、魏珠,皇子、宫妃、朝臣都要巴结的人。

人人尽力。

当太子妃问及衣食住行的时候,更是没口子的夸:“万岁爷极是喜欢咱们阿哥呢。头两天亲自带到寝宫里一道睡的,万岁爷都没翻牌子。住了两宿,看咱们阿哥住得惯了,才叫挪到配殿里的。”

“日日检查功课,手把手的教着写字儿呢。”

“饭是一道用的。”

淑嘉不理这些:“乾清宫的饮食与家里有什么不一样没有?还有,他吃得惯吃不惯?我不管看起来光鲜不光鲜,只管过得舒坦不舒坦。”

方氏斟酌了一下,轻声回道:“是略有不同,却都好应付。太子爷日日关照着呢。”

“乾清宫的人,好相处么?”

这回却是郭朝用:“回主子话,乾清宫里有万岁爷呢。再者,世上也没几个不长眼的人。再不济,奴才们也还有些用处。”

淑嘉颔首:“你们都很好,也都累了,歇着去罢,且不用上来伺候了。放你们半天假,明儿一早再伺候阿哥去乾清宫读书。”

众人退去,淑嘉方略放了一点心。

胤礽回来之前,小胖子已经带了课本杀手出来了。二胖委委屈屈地让他哥哥牵着小胖爪,一步一挪地往前蹭。弘旦无奈地一回头:“走啊。”这个表情由一个正太来做,委实太可爱,尤其对象是一只团子。

淑嘉没绷住,笑场了。二胖这才放开了情绪,连滚带爬,一路声势惊人地爬到了淑嘉的怀里。淑嘉抱住他,轻拍他的背,与学生胖相视一笑。

接着,弘暘与弘晰也都回来了。他们年纪稍长,与弘旦不是一个年级,功课也多些,是以回来得晚。

请过安,淑嘉抱着二胖,看他们兄弟三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兄弟三个几天不见,自然是有话题的。弘晰见到弟弟还是很激动的,弘暘就淡定许多。谈话也主要是老二、老三互相交流心得,弘暘则是偶尔说一两句。气氛不坏,一直维持到胤礽回来。

他是天天能见到儿子的,只要在乾清宫里挪到课间,康熙就会非常体贴地把孙子叫过来,祖孙三代在一起说说话。所以对见到学生胖并不显得特别激动。

得益于胤礽与康熙之间交流的随和,学生胖对康熙也更加热络了起来,不涉及功课的时候胡乱一点也没问题。

胤礽扫了眼屋里,对三个儿子道:“等会儿再查你们的功课,先玩罢。”

仿佛在说,寒假回来再发成绩单。死刑与死缓的区别,是如此的微妙。

淑嘉知道,父母的教育方针问题,只适合私下讨论,绝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展示分歧。尤其,她不认为这样有不好的时候,就更不用为了表示关心而说什么“你不要这样啊,他们正说得好好的。”

所以她只说了一句话:“可以用饭了么?”

学生胖回去继续当学生,临另的时候淑嘉有些依依不舍。

胤礽道:“都在宫里,过几天他又会回来…”

淑嘉不满地道:“我算过了,下回他该回来的时候正跟着你去看河堤。”

胤礽无语:“从外头回来的时候你刚过生日,叫他回来看你。”

淑嘉满意了,一挥手绢儿:“你们忙正事儿去罢。”

胤礽:…

小胖:…

送走了他们,淑嘉又算了一回日期。继续吃着无害的药,一直捱到皇帝带着儿孙出行。请平安脉的日子也将到了。

红袖有些着急,低声在淑嘉耳边道:“主子,您这回的喜事儿,怕是准了。”淑嘉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月事又没有造访。估计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只是大家一齐瞒着而已。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折腾御医?”

红袖恍然大悟:“主子英明!”又疑惑,“这样有什么用处?”

“我病了,脉相就作不得准。等到下个月,秀女都回家了”

“可是”

“她准备好了么?”

红袖一顿:“好了,取了您的指甲套和一对镯子、两个戒指,穿一件去年您的旧衣裳。”

平安脉,不至于要悬丝诊,实际上尊贵一些的病患与御医之间是拉着帘子,只从里面伸出一只手的。手上还要盖个帕子。

正好,弘曈的乳母内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赵氏,相貌好、年纪也相仿、身体还健康。淑嘉拿她在帘内充数,自然躲了这一回。

因太子妃前阵子“病”了,御医自然会把重点放到她先前的“病”上。诊了无碍,太子妃又一向比较健康,恭喜太子妃“痊愈”之后,就收摊回去写报告了。

端仪宫里鸦雀无声,只听太子妃欢笑道:“这下好了,他们不用来烦我了,我不过是前阵子想儿子了,就灌我一肚子的苦汁子。谁都不许说出去!”

这回有声音了:“嗻。”

第159章 石家有女初长成

太子妃的生日,即使是在这权贵云集的地方,也算得上是一件引人注目的大事了。即使皇帝带着太子、四阿哥、十三阿哥、毓庆宫三阿哥一齐出宫,即使这不是个整生日,依然称得上是“客似云来”。

宫中各宫主位人没到礼也到了,宫外各府女眷只要沾边儿的都来了。又有九阿哥、十阿哥这样住在宫里的阿哥,也是提早把寿礼送到。居于宫中的皇女们也早早备下了给这位嫂子的寿礼,下嫁的公主们也没忘了这件事情。

所谓来往,即是有来有往。平日里太子妃也没少在这些亲戚身上花心思,一切都进行得颇为顺利。

对淑嘉而言,她如今盼着生日另有一层含义:她过生日了,小胖同学就能有半天假过来看她。好容易盼到了生日,儿子却被抓去当童工陪出巡了。

一口气憋在心里,太子妃差点儿又要叫御医来开点药吃。幸亏记得她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要让御医把脉,才硬咽下这口气。

红袖堪称太子妃之心腹了,听到淑嘉叹气,轻声劝慰:“算算日子,万岁爷也快回来了。太子爷不是说了么,咱们三阿哥一回来就来看您。”

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下,还是不要乱发牢骚。少说两句呢,是识大体、顾大局,还有可能得到事后补偿。胡说八道得多了,连补偿都没有。淑嘉道:“这个我知道,不能意气用事叫你打听的事儿,打听得如何了?”

红袖道:“启祥宫、长春宫如今统共剩下九十六人,富察氏、兆佳氏、董鄂氏的姑娘被各宫主子们叫去说话的时候最多,其次是完颜氏…”顿了一顿,“皇太后最喜欢叫那位郡主去说话。”

淑嘉点头:“这都是些大家族的姑娘,就算是光看她们的阿玛,也知道是这样一个情形儿了。旁的呢?”

红袖道:“不太好说,也有瓜尔佳氏的女孩儿,还有舒舒觉罗家的一个姑娘,另一个兆佳氏的姑娘模样儿也不坏。主子是想”

淑嘉揉揉太阳穴,她什么主意都想不出来。一力降十会,皇权在握,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只能埋怨康熙对胤礽太好了。这件事情上,不取决于胤礽也不取决于淑嘉,只要康熙觉得他家宝贝太子需要,一定会把最好的捧到太子面前。她只是想先了解一下情况,好让自己心安。

红袖宽慰她道:“事情还没定,您不妨想想开心的事儿。您如今有两个阿哥,还有一个…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照咱们太太说的,教养好了小阿哥们才是正经。呀,主子生日,太太今年是要带着奶奶、姑娘们来贺寿的。”

随着太子妃地位的日益稳固,今年乔迁之后,西鲁特氏终于能够带着自家女眷们全员来看女儿了。

想到这里,淑嘉的心情才好了些。微微一笑:“我出嫁的时候,三妹妹将要留头,四妹妹还不会说话呢,怕是都不认得我了。”

红袖看她不再皱眉,顺着话头往下说:“这回一见,可不就又认得了?”就与亲人见面这一条来说,太子妃过得还不如宫女,红袖一个月能见一回父母,太子妃只能等重大节日才行。所谓重大节日,过年算一个、太子妃生日算一个,剩下的,没了。

如果太子妃病了、怀孕了,西鲁特氏能过来看一看。连中秋、端午这样的节日都不能随意走动。

一拍手:“奴才把主子到时候要穿的衣裳都备好了,您再看看?”

知道红袖这是要开解她,淑嘉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去了。好好的过生日,何必愁眉苦脸呢,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生日穿吉服,此外又有换身的四套不同旗袍。一一搭配了首饰、绣鞋,都一整套一整套地摆着。红袖久在身边,准备的东西自是合淑嘉的心意的。淑嘉问:“给妹妹们的见面礼可备下了?”

红袖笑道:“奴才琢磨着备了一些,主子再看一看?”

三妹妹淑怡生于康熙二十八年末,今年没过十三(虚)岁生日,是以并未参选。而四妹妹淑惠,生于康熙三十三年末,到现在才六周岁。淑嘉开始想妹妹们的婚事了,这倒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

三妹妹是庶出,与大姐淑娴当年的情况又有所不同。淑娴当时,石家还没有出一个未来的国母,淑怡…

看着太子妃神游天外,却不像是在思念儿子或是忧愁丈夫会不会添小老婆的模样,红袖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扶淑嘉坐下。

生日当天,淑嘉坐在崭新的端敬殿里受贺。目光缓缓地从一众命妇身上滑过,突然明白了拼命想坐上皇位之人的心思,单是现在这样的姿态,就有极大的诱惑。勾起一抹微笑,让众人起身。

西鲁特氏虽是太子妃的生母,位置却并不很靠前,杂在一堆的女眷当中也不明显。淑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看向门边,青衿蹩在门边,打了个手势,意思很明白,两个小姑娘已经被她带到一边安置了。

淑嘉笑着让大家就坐,坐在前面的当然是福晋们。西鲁特氏的位置也不低了,与几个公爵夫人坐在一起,两个嫂子与淑娴都是有诰命的,位置却更靠后。说完了贺寿的话,就开始讨论起秀女来了,好容易聚起了这么一堆人,不八卦简直是暴殄天物!

每隔三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太太们烧香拜佛求自家闺女落到王府里,而福晋们烧香拜佛求别有女人落到自家后院里的时候。亏得目前的形势是,高门大户的女儿不会被指到王府当侧室,才不致使端敬殿里的丈母娘系与正室系掐起来。

今年的秀女里,董鄂氏一门无疑是非常耀眼的。被夸为“家教好”,又隐隐称赞其生育有功,三福晋抚着微凸的小腹含笑道:“嗳哟哟,我可当不得你们这一夸。咱们寿星才是真正名门呢,听说”把询问的目光看向西鲁特氏,“三姑娘今年十二了?京中都说石家三姑娘是个文静得体的好姑娘呢。”

话题大飘移。西鲁特氏也是有些得意的,女儿教得好,绝对是母亲的功劳。甭管嫡女庶女,她都教得非常不错。谦虚了一句:“她才多大的人?不过是不行差踏错罢了。”

四福晋道:“难的就是不行差踏错呢。”

众人一致赞成,内中又有人想起淑娴亦是石家女儿,把敬陪末位的淑娴又给拎出来好一通表扬。借着夸石家家教拍一拍太子妃的马屁。淑嘉知道,也不点破。自家事自家人清楚,以她爹妈的本事,教个标准淑女还是绝对没问题的。

只是,一向活泼的八福晋今天居然很安静,让淑嘉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八福晋却是有心事的,这么些个妯娌里,就她与五福晋肚子没个动静,五福晋看着人都像块木头了,可她不一样,她…呃,特别有斗争精神。今年要是给指个侧室可怎么办?这么想着,精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发觉到太子妃看她的目光,而其他人也渐渐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对,八福晋迅速收拾好心情,依旧皱着眉,口中道:“嗳呀,这么好的姑娘,将来略差一点儿的女婿都要自惭形秽了,这可如何是好?”

七福晋一拍她的肩膀:“自有好女婿等着呢。”

一时屋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宁蕙这会儿缓缓地道:“方才仿佛看到夫人带着两个姑娘进来的?那是不是就是府上三姑娘和四姑娘?”

西鲁特氏笑道:“正是。”

众女齐刷刷把目光看向主座,意思很明白了:拿出来展览展览呗。

这里面呢,老一辈的福晋们有一个心思,大家都知道这姑娘是庶女,但是如果真像传说中的那样好,也不妨给不袭爵的儿子讨了来做正室。一来是相信石家家教,再者…未来皇帝的小姨子,能不得到太子妃关照?

其余外命妇们大约与老福晋们的心思差不多:有儿子的为小儿子看一看媳妇儿。年轻些的也可给娘家兄弟看一看不是?

年轻些的则纯是看热闹、拉关系,兼为娘家思考一下。太子妃的妹妹,皇帝是不会拿她给什么人做小老婆的,她们乐得与太子妃姐妹多说一会儿话,拉近一点关系。

淑怡与淑惠进来的时候,迎接她们的目光是评估挑剔却没有多少恶意的。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女眷们恍然大悟,错了!就是有嫡长子又怎么样?小的这个,可是太子妃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目光更殷切了些。只见大点儿的那个一身淡粉旗袍,小两把头,戴着朵绒荷花,脚下花盆底,手里捏着帕子;小的那一个身量未足,将将留头,藕色旗袍,颈间一只明晃晃的大项圈儿。

两个小姑娘倒还真是落落大方,淑嘉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来。正如她当年与淑娴的情况一样,小的反比大的更显沉稳些。目光在西鲁特氏身上打了个旋儿,淑嘉对两个行礼的妹妹道:“起来罢。”使一眼色,两人一齐往西鲁特氏身后一站。

都是经过见过的人,来贺寿的人打量一回就基本上能给两个小姑娘评估个大概了:不愧是瓜尔佳氏!有机会,弄来当儿媳妇儿是划算到家了的。

一齐夸赞。直把淑怡、淑惠夸得两耳通红,虽是这样,两人依旧大方站着。听到夸奖的时候,稍稍屈膝,以示感谢。

淑嘉嘴角狠抽了一回,这两个妹妹绝对是符合康熙的“儿媳妇标准”,恐怕不会被撂牌子了。指婚给皇子也许不可能,弄个宗室正室当当是绝对没问题的。只是…这样的一副“标准相”,恐怕是不太得丈夫喜欢的。

这个皇室,乃至整个民族,在皇帝眼里有一样重要任务:生育繁衍!所有男丁,只要有条件,娶妻前必有侍妾,有的还不止一个,还会有庶子,当然也会不止一个。一个例子就是她那个正在出公差的丈夫!

淑嘉惆怅了。

众人也是有眼色的,并不只围着两个小姑娘打转,倒显得自己很没身份。夸了一回,渐渐住口,又有人说起董鄂氏。淑嘉道:“可惜了,她们正在启祥宫里住着,怕是不得见了。”使眼色,让红袖引着两个妹妹到配殿里歇息。

三福晋道:“能留宿是她们的福气,且叫她们住一住罢。她们与诸位福晋、夫人在宫外也是见过的,您也在宁寿宫里面见过她们。不过大家伙儿没凑在一块儿一道说话罢了呢。”

淑嘉道:“偏你好巧的嘴。”

例行举宴,大家吃得规规矩矩。八福晋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掇撺着:“两位姑娘呢?哪有姐姐过生日,妹妹倒避开的呢?这里都是女眷。”

一语正合了想相儿媳妇儿人的心意,一齐赞成。

淑怡与淑惠着实不落石家的脸面,稚气犹存却举大度。引得大家在心中一致点头,即使是要求再苛刻的老夫人,也挑不出其中的毛病来。

淑嘉看她们这样,只觉得累。她也是这样一步步走了来的,也许当时自己都不觉得,回过头来一看,却发现实在是苦得可以。

吃完饭,天色还早,却是告退的时辰了,西鲁特氏母女婆媳被留下来说话。

一家子七口人,移师到淑嘉所居之端仪宫里。淑嘉还是坐了上座,西鲁特氏的位子就在她的左手边。姐妹、嫂子分坐两边,脸上都洋溢着欢笑。

西鲁特氏先问淑嘉近来可好,其实不大好,淑嘉还是说:“还好。”

西鲁特氏笑道:“听说三阿哥已被万岁爷接去教养,实在是天大的喜事。”一语毕,满屋子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淑嘉点头:“是他的造化,”转头吩咐,“把弘曈带过来见见外祖母、舅母、姨母们。”

在座诸人的表情马上兴奋了起来,两个小姑娘还不自觉地拧了拧手帕。

弘曈被憋得很惨,他额娘的生日,早上拜过了寿,被打扮成个红包,然后就被关到房里了!得知被放风,兴奋得用他还跑得不很利索的腿,蹬蹬蹬地就杀了过来。

嬷嬷们不敢与他硬犟。说来也怪,据嬷嬷们的私下交流,太子妃这俩儿子,会走路了就不要人抱,你要是敢不依着他们的意思,他们总有办法让你妥协。

只好张着双臂弯着腰一路追着他。

如同一只圆球般骨碌到正房,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二胖马上踩了刹车,学着他阿玛的样子把肉爪子攥成个肉丸子,抵在唇边咳嗽一声,艰难地爬过门槛。看得舅母姨母心惊胆战,差点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又一齐用震惊地眼神看着淡定的太子妃。

西鲁特氏倒是脸上含笑:“家里的门槛儿没这么高,也没这么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