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在外面已经听到了,直接接口:“给阿玛请安。还有,我在自己家见自己阿玛并没有到处跑。”
石文炳丢下手巾,笑了:“罢罢罢,总说不过你。进来罢。”西鲁特氏从旁横了他一眼,顾及他的面子,没说话。心里却纳闷:今天老爷怎么这么好说话?
却不知石文炳是全天下准岳父的心态发作了,今天见了皇太子,一个挺不错的青年,也提醒了他:闺女快不是你家的了!石文炳今天又是在久别之后重新归家,作为一个与康熙一样少年没娘的人,他对亲情还是很渴望的。最后还有一条,今天拿到了大婚仪,必须知会女儿一声。
当下晚辈们进来行礼。淑嘉进来一看,傻了,这…变化未免大了点。真的相信了那一句“男人是突然变老的”。叫了一声:“阿玛。”就哽咽了。大冬天康熙的把人拎回来,最大的原因就是她要嫁人。
淑嘉膝盖一软,却被石文炳抢先扶了起来。她的跪礼家中是无论如何没人敢受的,只福身作罢。淑嘉揉着帕子,被扶到一边坐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接着两个儿媳妇给石文炳磕了头,石文炳从福建来也没空着手,东西不多,却还是有一点的女儿要出门子了,最近攒的一些贵重的东西不如往家捎一捎。顺便家里其他人的见面礼也就有了。觉罗氏是头一回见公公,额外多了一份礼物。
轮到观音保的时候,这孩子呆了一呆。西鲁特氏道:“快见过你阿玛。”观音保磕完了头,石文炳问:“你今儿怎么不去学里?你玛法不是说你已经入了官学么?”
西鲁特氏道:“一回来就这样儿,别吓着了孩子。老爷回来就没觉得格外冷?本来还好的,后来他们学里病了好几个,我怕他去了过了病气,家里如今可不比往年,万不能错一点格子的。这不就给他请了假了么?”石文炳这才不说什么,也有东西赏下。
又让明禧和瑞禧给玛法磕头。两个萝卜头跪在拜垫上颇为喜感,尤其是后者,还挺好强,不让乳母抱着,必要自己磕头,结果冬天他小孩子又穿得多,活脱脱一个大球,动作非常不便,往下一跪,吧唧,整个人都趴拜垫上了。在厚厚的衣服里伸出四肢,不停地扑腾,活像一只被捏住了壳子的小乌龟,看得大家一阵笑。
石文炳问了儿孙几句功课等话,对观音保道:“不去上学,在家里也不能耽误了功课。江先生还在家中么?”淑嘉道:“江先生还未辞馆,近来我读书,有不懂的仍问他。”石文炳道:“那个得先放放了,今儿主子给了大婚仪,先看看这个罢。江先生若得功夫,叫他给老三讲讲课,”又瞪观音保,“还不去读书?”
观音保嘟嘟嘴,退下去了。温都氏与觉罗氏也知机,一齐道:“我们去看看厨下饭食好了没有。”带着儿子下去了。
石文炳拿出大婚仪来:“早上见主子才得的,我也没细看…”淑嘉抢先道:“这个不急,再说了,还有内务府呢。阿玛先歇下,用过了饭再看。哥哥们还没回来,还有玛法,等人齐了,咱们再商议也不迟。”
石文炳自嘲地笑笑:“我快忙昏了头了。过阵儿还得回去呢。”
“还回去?”妻女二重奏。
“当然要回去,行百里者半九十,先前差使还没收尾呢。事是我挑的头,要是我前脚走,后脚炸了营,可就里子面子全没了。”
淑嘉从新打量着石文炳,黑、瘦,忙的人在热的地方呆的人,很容易变黑变瘦,这点很好理解。真正让她担心的是石文炳的健康状态,瘦得给人以体弱的感觉,完全一付能看得出亚健康的样子。似乎,这两年的工作,把他的精力都给透支了。
石文炳被看得莫名其妙,突然反应过来:“南边儿太阳大,人都晒得跟黑炭似的,不信问你额娘。我只是赶路有点急,有些累着了,吃好睡饱自然无恙。”
淑嘉撇撇嘴,不说什么:“那您歇着,等哥哥们回来了,咱们再商议。”说完回去院里做针线了,她已经给观音保做了一套衣裳,给西鲁特氏做了手捂子,手上正在做华善的袜子。突然想起来,阿玛回京,冬衣似乎不够?急匆匆回去加紧赶制。
石文炳吃饭休息,淑嘉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暗下决心,一定要给他检查一下身体!她家阿玛虽然一直努力工作,而且身体还不错,但也很有可能是疾病都在积累着,一旦爆发就不得了,本朝医疗水平还有限,必须小心。真把身体弄垮了,后半辈子就坏大了。穿越前有一教授,就是工作太累,胃病,五十岁开始,吃饭就只能吃面条,不然就消化不了。太TM受罪了!
石文炳不知道女儿已经把他列入了准病患行列,吃得还挺香,吃完了饭,还对西鲁特氏说:“我在路上就看到邸报,说是舅舅做了都统?明儿我得去登门道贺,还有亲戚要走。”董额被康熙点做满洲都统还是十月的事儿,当时石文炳还在路上。
西鲁特氏道:“贺礼已经送去了,我叫富达礼亲去致贺了。”
石文炳长出了一口气:“不是这个意思。如今咱们家看着越来越风光是不假,越到这个时候,礼数越不能差了。不能叫人说轻狂,也不能叫主子看了说不稳重,这才到哪里呢。”
西鲁特氏道:“那你也先歇一会子,哪有后半晌去人家家里的呢?先使人拿贴子登门,明儿再亲去也使得。先睡一阵儿,我去给你收拾明儿串门要用的东西,这该放心了罢?”
“也好。”
晚饭后,大家聚齐,本来是男人们商量事情的,西鲁特氏是当家主母、淑嘉这个当事人又身份高贵,两人才得以旁听。今天把石文英也请了来,让庆德念着,大家听着,然后作一讨论。
庆德先扒拉了来,快速看了一遍,然后总结:“这个…他们定了几步,指婚、纳采、文定、奉迎、回门。这个…前头三项写了,后头两项,还没有细则出来。”
按说即使是现制订、互相吵,也不至于这样慢的。历代制典,只要把前代礼仪稍作更改、换汤不换药就行。无奈现在当政的这是一个少数民族政权,大家习惯不一样,不能原来的用,还要制定一个比前朝显得毫不逊色的流程来,这就要了亲命了。
亦君亦臣的身份,无法借鉴前朝的限制,难倒了一大堆人。甚至“大婚仪”三个字都是康熙特许的,哪怕口头上说‘某某皇子大婚’,落实到书面上,会典里只有皇帝用‘大婚仪’,皇子用的是‘婚仪’。而皇太子,介于两者之间,他算哪一拨的?康熙要抬举儿子,特许用了这三个字。
所以经过一番吵嚷,礼部的大婚仪的细节目前只订出前面一部分,后面的部分还只是个大纲。
淑嘉默:这么长时间究竟在吵什么?把我阿玛从几千里地外调回来,然后告诉我们,只有指婚、纳采、文定三项可以做!
庆德继续道:“指婚…皇太子妃父蟒服…纳采…皇太子妃父母…文定…予皇太子妃父母衣服、鞍马…”
文定礼,皇子是要亲自去福晋家的,皇帝则不去皇后家,这一条,皇太子从皇帝例。皇后册、宝是要在纳采礼上就出现的,太子妃的册、宝却没有,这个比照福晋。还有开宴的数目,皇子福晋家开五十桌,太子妃家经过大臣们菜场买菜式的讨价还价,改成七十桌。给太子妃娘家的赏赐,也比皇子福晋家多。等等等等。
然后淑嘉就发现,在这三项工作里,她完全不用露面。
淑嘉听得无语,最后问:“后面的呢?”弄了那么多,你们倒是告诉我什么时候结婚啊?!这是我在结婚好吧?
后面的事情需要皇太子妃出现,必须押后,因为太子妃穿什么样的礼服、坐什么样的车、用什么样的仪仗、迎她的命妇要用什么级别的,还没吵出结果来!
石文英道:“到时候会有内务府与礼部的人到家里来,指点摆设行礼的。”
淑嘉特别想问:“那我们在这儿当成大事一样到底要商讨什么?”想想还是忍住了。
石家要做的,就是各人打扮一新,尤其是石文炳新裁合体的衣服,出去接旨。连嫁妆都不用着急了,因为大婚仪上特别注了,太子妃的冠服等由内务府承办。
还真是具有天朝特色,什么事儿越是提高到政治层面越能折腾人,而你越会发现所有的折腾,那真就是在折腾!
石家其他人却不这样想,封各式红包预备当日打赏的,挑选人手当日使唤的,拟定自家摆宴的客人名单,忙了个人仰马翻,人人瘦了一大圈。内务府与礼部的人也如期而来,拜过淑嘉,声称:“您只要高坐就好。”内务府还有两个老到的嬷嬷来陪着淑嘉。
主要参与者石文炳,他要到宫中领旨,这旨意还提前放到景仁宫放了。然后当天拎出来,宣读。这是指婚。
接着是纳采礼,文定礼,主要参与者还是石文炳,淑嘉只盛装坐在正房里等着。四周围着的是亲戚女眷,淑娴、关氏、舅母等人。
宫中赐下的东西,除了给父母祖父的赏赐,其他的文定礼都要装起来,算作她嫁妆的一部分。==
好容易这些程序走完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石家这里,女儿的名份终于定了,淑嘉自此见了长辈不可行礼,家中平辈、晚辈见了她要问安。她的院子不能随便进,江先生专管教观音保去了。身份决定了发言权,要求做做针线也被允许,下厨也行,只是一旦要动刀,就会被一堆人跪劝。
最高兴的还不是石家,而是三阿哥及其妃母岳家,终于终于…轮到他们了!四阿哥那里还好,他老婆还太小,还拖得起。三阿哥这里,朋春接旨用的新衣服做好了,都快放成旧的了,还没有消息说让他准备嫁女儿。
普通皇子的婚仪倒是现成的,内务府等处大挑之日起就备好了材料。前头有个已经结过婚的大阿哥,一应的例子都是现成的,办起来麻利得很。钦天监早把最近两年的吉日都算出来了,看哪天准备好了哪天就能直接办。
朋春家里看石家这边都行完文定礼了,赶紧赶制新衣服大挑结束在春夏,现在都入冬了,蟒服,也得重新做了。总算是赶在入宫领旨前做好了,赴前清宫,领了“今以董鄂氏女作配皇子胤祉为福晋。”的旨意。然后家中清场,等着三阿哥上门放定。
费扬古家亦是如此。
再然后…两家发现,他们还得等!因为太子大婚中最重要的一条奉迎礼,还没制定出来。满满的轮胎上被戳了一针,瘪了!
恰在此时,康熙或许是看儿子们订亲订得太高兴了,又下了一道旨意: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指与皇八子胤禩为嫡妻。
全京城都惊呆了。
如果说老四是弄了个童养媳,那老八这就是娃娃亲!
还是极不靠谱的娃娃亲。
这八福晋没爹就算了,她还没妈!普通人家逼不得已都不选这样的姑娘当儿媳妇啊。她爹还是判了刑憋屈死的囚犯。别看她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儿,真要对比一下条件,人家宁愿选一个父母俱在家庭美满的姑娘。
可康熙说行,那就行!没爹?让她舅舅接旨,没妈?让她外祖母照应,就这么着了!订婚宴由明珠等人负责,安亲王家作为女方家摆酒。附带提一句,这位外祖母不是郭络罗氏生母格格的亲妈,而是嫡母赫舍里氏,岳乐三娶的福晋,索尼的女儿。
淑嘉本该是八卦一下这对给娃娃亲的,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专一夫妇啊。事实上,她根本没心情石文炳病了,病得还很重。
这两年多来,他在福州也极耗神,亲力亲为抓着练兵事宜,底子都掏得差不多了。如果石文炳是夏秋的时候从南往北来的,慢慢重新适应北方的寒冬也还行。不幸的是他是在冬天回来的,北方的冬天还真不是好捱的,一路上驿馆条件再好也比不得家里。回家的时候正遇到寒流肆虐,身体越发不好。
接着又是为女儿的婚事操心,指婚回来之后,他就有些咳嗽发冷的症状,西鲁特氏要请大夫,被他拦住了:“在这个时候,万不可再生事端。真要大夫进了门儿,外头不一定会传出什么说道来呢!”西鲁特氏只得吩咐厨房烧了姜汤来发汗,也没好利索。
强撑着走完了程序,积压的毛病就总爆发了。全家都担心得不行石文炳看起来不像几年前那样健壮了,时间大神这回是在他身上结结实实跺了好几脚。
当下请大夫抓药,康熙也惊动了,派了御医来。御医的水平是有的,开了几剂药,当头把病给压了下去。
接着,康熙传下旨来,石文炳可正月过后再启程返闽。然后毓庆宫来人,赐下两株人参,看着总有三四百年了,而且是全株。传旨的太监还说:“太子爷很是担心您的病情。”
全家谢恩。淑嘉心说,风寒用人参,倒正对得上号。
这一个年,想低调都不行,石家本来就很多人上门巴结,如今更是宾客盈门。石家人接待各方亲友,自己还要走亲访友。又传来淑娴有孕的消息,接着觉罗氏与荣儿也有喜信,更巧的是石文焯那里打发送年礼的人也带来了喜信石文焯也要当爹了。
这一年过得喜气盈门。西鲁特氏又打点给石文焯那里的礼物,给淑娴那里送东西,更是忙上加忙。
忙过了年,石文炳就要回福建了。
淑嘉非常不放心他,要是平常也就罢了,病了,治好了,也就完事了。可是淑嘉正是亲情爆发的状态,想的就多。如石文炳所说,他还要跑几千里回福建,然后去下基层连队…再过一阵儿,等大臣们再吵出一项礼仪来,进行下一个婚礼步骤,再几千里的跑回来?过年的时候,上门的宾客比往年多了一倍,已经很透支体力了。
要是赶上寸劲儿,刚回去,又练兵,练个七昏八素,京里吵出结果了,喘气的功夫都不给你,让你回来皇太子娶老婆是不能耽误滴~那再接着跑?还不得累死?原本底子好,都累成现在这样。现在是病过的身体,年龄也渐长,身体机能只能是衰退,下一回得受多大的罪?
淑嘉道:“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夫也分几种,有的见效快,却是揠苗助长,终要仔细调理才好。”真怕这些人下了什么猛药,一时效果有了,日后对身体有伤害。反正这年头人的平均寿命也短,石文炳孙子都有了,可以算成老年人了,老年人多病痛,太正常不过了。
越想越怕,拿帕子一擦眼睛:“阿玛这回回来,是为了我的事儿。要真是因此落下病根,我怎么能安心?再说了,阿玛是回去当差的,不把身子养好了,怎么能办得好差呢?从没叫阿玛做过什么,您就当是我求你。”最后都跪下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压之以势。
身份地位决定了她的发言权,她说做,就必须做。石文炳被她这一跪吓了一大跳,只得同意了这一跪哪受得起啊?西鲁特氏虽觉得女儿有点过于担心了,倒是理解想来是要出嫁了,情绪波动所致。但是淑嘉说的也是在理,也支持。华善自是不会反对,富达礼兄弟孝字当头,就是觉得小题大做也只有大力赞成的份儿。
全票通过,石文炳被代表了。全家意见都被淑嘉给代表了,专请了京中有名的大夫戴逢,跟着石文炳走,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权当私人医生了。
淑嘉还不放心,至少她知道,男人都有好胜心。总不愿意被人怀疑,不管是身体还是能力。要是石文炳只是糊弄她一下,人带去了,就是不听医生的,她也是鞭长莫及。
淑嘉猜得到石文炳是怎么想的,他是去表现的,一是圆了他建立功业的梦,二也是为了给女儿加分。淑嘉毫不怀疑他会因此化身工作狂,大夫又不能追到军营里去。让他休息他不听,开了药他忘了喝,有大夫跟没大夫,区别也不大。
是以淑嘉听石文炳无奈地说:“就依你们。”之后,放下了帕子,低下了头,伸手沿着茶碗的口一圈一圈地划着,轻声道:“谁也不耐烦带着个大夫在身后,人带走了,您听不听他的,自个儿是不是保重,咱们也不知道…全由了您罢!我们…就日日想想您,也就是了。”说完长叹一声。
可以欺负小孩子的智商用激将法,反正他们的经验不足,脑筋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来,等回过味儿来了,早成定局了。但是对于成年男性,最好不用这种方法。所谓柔能克钢。激是没用了,得让他难受,难受了才能记得牢。
石文炳的辫子都快竖起来了,他本来也就是为了让家人不再吵嚷才接受了大夫。在他的心里,自己的身体一向很好,这回可能是凑巧什么事都碰到一起了,才累病的。如今已经痊愈,哪用得着大夫一直跟着呢?
本打算过阵子就打发大夫回去的,现在听了淑嘉最后说的话,触动愁肠了。默默地表示,会老实听大夫的话。
石文炳向康熙辞行南下,朝中大臣继续吵着剩下的大婚步骤。朋春站在列里气得想把两方都打扁你们用不会这样啊?太子是储君,只要不违制,隆重些又有什么?你们再吵下去,我闺女也跟着不能嫁啊!
石家却不急了,石文炳刚南下,让他多歇一阵儿吧!
正在这个时候,户部又来凑热闹。说是国家还要用兵,这个…皇太子大婚的费用?
内务府也跳出来说,你们能不能先确定一下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们先预备着料子?
一团糟!
康熙心里另有一样心事,葛尔丹始终是心腹大患,非得拿下不可。自乌兰布通战后,康熙每每想着的就是要全歼葛尔丹。户部所言,正说到了他的心上,银子什么的,皇太子结婚的钱他还出得起。但是作战的准备是要开始了。
于是石家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温都氏的父亲鄂海被康熙命令赴宁夏储备牲畜。不久,陕西按察使员缺,鄂海就被康熙直接任命在当地就职了。又是一桩喜事。
康熙却在这个时候病了,五月里,康熙病得不能理政,一应事务俱交与太子。一时之间朝上各种讨论的风向都有了微妙的转变。据说康熙是得的痢疾,养了一段时间方好。
石家初时颇为忐忑,怕康熙有什么不测。等康熙大安了,这才重又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淑嘉的嫁妆。太子妃的衣服、帽子、朝珠、带钩、首饰乃至婚房里的布置,都由内务府去办了这些东西有些要用金黄色织料或是东珠等物臣下是不能擅自弄的但是石家却不能什么都不办。
西鲁特氏对着单子,一样一样地排。
首先是陪嫁的庄田和铺子,陪送了一座京郊大庄,还是当年入京圈地,豫亲王府圈了来的好地,陪嫁格格到了石家,如今又归了爱新觉罗家。又有一处小庄,只有二十来顷地,倒是环境颇为清幽。此外还有京中铺面六处,用来收租。考虑到嫁的是太子,这些也不算多。
然后是陪嫁的奴才,如果是嫁的皇子倒还好,皇子分府,陪房也能入府伺候着,多一臂膀。现在是入宫,随侍的丫环就必须能顶用,能跟外面说得清楚话。淑嘉的四个大丫头就被点中。陪房只要老实听话,不在外面仗势胡为就好。
然后是打首饰,各种质地的,有全套的、也有成对的,注意除了朝珠这样的东西,都不要有单件。
还要准备衣服,宫里给备了,嫁妆也不能没有,那样就惹人笑话了。
石家还有家具要打,淑嘉的妆奁匣子要重制。女方的嫁妆里,各种生活用品都要有。即使大件的家俱不能跑到宫里去量房子,小件的也要弄出来,如小柜子、小炕桌、配首饰的匣子、各式插屏摆设玻璃的、大理石的、刺绣的…
西鲁特氏把单子列好了,把媳妇们都叫了来,又给淑嘉看:“瞧瞧还有没有疏漏的?”
觉罗氏看一回,道:“字画是不是要一点?”
西鲁特氏又就手叫她添上,再添上文房四宝。淑嘉屈指一算:“这些都做完,要多久?半年?”
温都氏道:“那算是快的,单是各种绣活,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准备完的。比如这百子袄,一针一线绣出来,熟练的绣娘也得弄上几个月。针线上人旁的不干,单准备这些帐子、衣裳、垫褥…一年也未必够,必得采买,那也得大半年。另外,她们陪嫁丫头的衣裳头面也要收拾。针线上人得预备赏人的荷包。姑娘也得自己做一点针线给宫中长辈。”
西鲁特氏对觉罗道:“这条也添上,”然后接了温都氏的话,“还有家什呢,架子床必要一具的,这个我想宫里不至于放不下。桌椅也要有,必能搬得进的。柜子一类…做几个一式的,地方放得开呢,就一齐摆着,也像大柜。要是窄一点呢,就单放着。”
温都氏道:“穿衣大镜,还得两面。还有靶镜…”
一一列完了,得,现在只巴望着朝上的人多吵两天,这些东西,没个一年多,它办不下来!
从此石家的中心任务就是做这个,直到太子妃回门完了,长住宫里。西鲁特氏婆媳三人忙着督办淑嘉的嫁妆,外面寻匠人等事交由富达礼、庆德或亲自过问或择信得过的人操办。
淑嘉自己也要做针线,自己缝嫁衣这样的浪漫淑嘉是体会不了的,她结婚要穿的衣服,决定权在别人手里,由别人来做。她做各式荷包,预备着给皇太后等人,房里的丫头也跟着做用来赏人。西鲁特氏还特意去倾了各式的金银锞子,用来装荷包。
淑嘉的不对劲是周姑娘发现的,亲自找到了西鲁特氏:“姑娘每日针线做到二更,白日也不闲着,您还是劝劝吧。”
西鲁特氏打起精神到淑嘉的屋里的时候,发现她更精神了,所谓精神就是更瘦了,显得更高挑了,给人的存在感也更强了。淑嘉手上正抓着一件做到一半的马褂,是做给石文炳的。
西鲁特氏问红袖:“姑娘都做了多少了?”一翻,给华善的、哥哥们的、弟弟的、还在学走路的小妹妹也有…西鲁特氏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这是要做什么?”继而低声叹道,“舍不得家里?”
淑嘉低着头只管缝,她如今非得不停地干点什么才能安心。她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搁几百年后,能算是婚前恐惧症,可她真的不是怕,没什么好怕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只是舍不得,一旦闲了下来,就会想,我要离开这里了,这些人都见不着了,这样的情绪能把人逼疯。
西鲁特氏看着女儿飞针走线,动作娴熟,换个时候会觉得欣慰,此时只觉得心酸。母女一个缝衣服一个静坐看着,丫头婆子更不敢吱声,屋里静得吓人,许久,西鲁特氏道:“我也不拦你,晚上别再做这些了,白天做罢。”
这样大家都忙的日子里,时间悄悄地到了康熙三十三年,礼部终于拟定了太子妃的相应待遇,奉迎礼也制定了详细的规则。内务府终于可以照着单子做采办、制作了。
“太子妃朝服用金黄色…冠缕金三层饰东珠十二衔红宝石、朝珠三盘…万福满簪钿全分…蜜蜡朝珠成盘…双喜双如意点翠长簪成对…”胤礽念着单子,仍觉得不太满意,给太子妃配的仪仗他觉得仍不满意,人数只比亲王多了十个,不够威风。暗暗把提出削减意见的人给记了下来,这不但是护老婆,还是通过此次定仪,确定朝臣的政治倾向。
万事俱备,就等内务府办好了太子妃的一应用品,然后把太子妃的爹再千里迢迢拎回来嫁女儿了。裕亲王福全的母亲宁悫妃过世都未能阻止康熙加快儿子婚事的步伐。
康熙心里在打鼓,他爹是青年时代病死的,他祖父也不过活了五十三(虚岁)。他如今已经四十一了,去年又病得严重,由不得他不多想,发誓要在有生之看看到胤礽生出嫡子来,然后亲自教一教过过瘾。
康熙三十三年九月,石文晟为贵州布政使,同月旋即升云南巡抚。以石文炳汉军正白旗都统。石家人舒了一口气,石文炳回来了,婚期也将近了。果然,同日下旨,于次年五月完婚。
四处石家亲戚也纷纷送了不少东西,算作添妆。因不知道到底要吵到什么时候,才会大婚,大家都早早地备好东西,生怕赶不及。石文焯处采办了各种衣料织物,送了两大箱子来。
石琳曾为云南巡抚、现是两广总督,老两口对石文炳一家又印象颇佳,送的就贵重。给的是当地特产象牙制品,又有两匣子宝石,另有西洋座钟、金壳怀表等。
石文晟亦四处为官,收藏也是不少。他初至云南,恐送了太贵重的东西,给石文炳招眼又显得敛财有术。送的文雅些,如澄砚等物也是送了一些。
此外还有其余亲友处,一能一一记清。
这些东西比石文炳还早到!年前与年礼一起抵京,而石文炳在路上两个多月了,直到新年过了方才到家。
石文炳是横着回来的。还好,没断气。
据跟着的张禄说,这回可真是险。华善拿烟锅敲他的头:“老货,拣要紧的说!”
“老爷接了旨就起身了,不料路上却是病了。先是风寒,老爷硬要赶路,到江苏越发不好,老爷还要撑着,还好有戴先生照看着,一路开着方子喝着药,又换了车,没再骑马…”
“蠢东西!还要骑马?!”华善大怒,顾不得孙子还在场,破口大骂。也只能骂骂了,人都病个半死,难道要真的打死?
戴逢作为随行大夫,据张禄卖人情告诉他“是咱们二姑娘特特叫人请的您给老爷调理身体”,恨个半死。要是石文炳有个三长两短,他还不得叫这位姑奶奶给记恨死?当下也不含糊:“老先生还是不要生气了,该庆幸才是。亏得路上一觉着不对就开了方子还喝了药,要是半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耽搁一天,必转成肺痨!”
华善都不骂了,改翻白眼吓的。肺痨,在这时代,几乎就是绝症了,还在路上,缺医少药,想想都后怕。
石家又收到了康熙送来的御医与胤礽送来的人参。
行了,反正要到五月里才大婚,好歹人是回来了,你好好养养吧!
第64章 石家的婚前教育
其实关注石文炳病情的人非止一个,甚至可以说,皇太子准岳父横着进京的消息,已经惊动了四九城,还一路飞速向各地邀散。有担忧的,有看戏的,也有兴灾乐祸的,种种反应不一而足。
其中一个,就是康熙。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终于要结婚了,结果亲家快挂了。太晦气了!要说康熙对西洋科学还挺重视的,偏偏,他的个人遭遇是让不迷信都不行。基本上,他家六亲的遭遇都说明了沾上了他的边,总有倒霉的。
御医是他派去的,回来自要复旨。康熙仔细听了一回脉案,又细问了方子。心里估摸了一下,病看着凶险,仍旧在可控范围内。这才放了心。
起身,走到乾清宫后门。往后眺望,四方的交泰殿后,隐着让康熙莫名心痛的坤宁宫。
看着坤宁宫琉璃黄瓦下的东梢间南窗与过道,康熙轻声道:“咱们的孩子要大婚了,定要顺顺利利的呀!”
希望顺利的非止一人。
“究竟如何?”问话的这个是,坐得四平八稳,如果忽略他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已经用力得泛白了的话。
回话的正是往石家去送人参等物的毓庆宫太监。能被派去出这一趟差,想来在毓庆宫里也是数得上号的,多少有点体面,对主子的情绪也略能摸着一二,虽然这个主子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太监垂手道:“看着很瘦弱,倒是石家原就有大夫随行在侧。已经能起身了…”
“你叫他起身了?!”胤礽的声音猛地拔高了,“蠢才!他正病着呢!我现在要他好!”
太监道:“奴才到石家大门口儿…里头的人就知道了…”
“滚!”
喝退了小太监,胤礽坐在椅子上发呆,手略略有些发抖。静坐了许久,扬声道:“来人!”
先前传旨的太监早溜了,此时上前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身量未足,低垂着头,急趋上前,垂手立好:“奴才等听主子吩咐。”胤礽道:“去一个人,到太医院把万行德给我叫过来!”
小太监默记了万行德的名字,又重复了一下,倒退着出了门,一道烟往太医院去了。到了的时候正巧,万行德回来了。他年纪还小,声音听着也不尖锐,其实大多数太监的声音并不是那么难听的,只有在惊讶提高调子的时候才能达到震破耳膜的功力。就是听起来略有些娘,不过配上他一张白嫩秀气的脸,并不讨人厌。
是以太院医里的人也没生出什么反感来,尤其这位是毓庆宫里出来的,又找万行德。大家心里都有数,万行德可不就是被钦点派去给太子未来岳父看病的人么?收拾一下衣冠,拿着自己的签子,跟着小太监往宫里去,到了宫门口,再登个记,这才能进宫里。
毓庆宫里,胤礽右手食指和中指轮流地敲着扶手,沉着脸。等到外面通传说是万行德来了的时候,胤礽的目光一沉,深吸了一口气,晃了晃脖子,坐得更端正了。
万行德先给太子请安,胤礽看着他拜完了,方命赐座,然后询问石文炳的病情。万行德心说,虽说御医的一大自我保护方法就是,把病情往重里说,可这就是个风寒,再严重,也还是风寒,就是皇帝问,也还是按风寒来治。
万行德老实地说:“就是风寒,先期失调,寒冬受凉,回来的路上又累着了。三样凑在了一起,极是凶险。”
心里很是苦涩,皇帝身体有时也不太好,又有太皇太后等的疾病,皇帝在医理上至少是粗通的,皇太子受其熏陶,水平也不很差,编瞎话都不好编。从石家回来,先是被皇帝审,末了,皇帝还跟他讨论医学问题,现在,皇太子又发狠,万行德觉得自己都快要看大夫去。
原本呢,换个情形就下个见效快的药,熬过了重大典礼就算完事。可现在离大婚还四个月呢!现在见效了,过两天药力把生机给透支完了,人挂了。皇太子还没娶老婆,追究起来太医院一准儿被记恨上,只能老老实实慢慢给人家用心调理。
胤礽莫名地焦躁,打心眼里,他不希望石文炳有事,这位未来的岳父最好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地活到七八十岁才好。“凶险?怎么个凶险法?我怎么听说石文炳原就有大夫随侍在侧,一路上亏得诊治及时,才没变成肺痨的?”
这您都知道?万行德心里抹了一把汗,开始背脉案:“尺关…寸关…”反正在皇帝那里过了关了,实在不行,就把皇上抬出来…
胤礽冷笑道:“你甭拿这个糊弄我,我只有一句话,我要石文炳好?好?活?着!他活得好,你有赏。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你看着办!”
得,这位完全不讲理了!皇上好歹还讨论一下呢,这位是只要结果!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万行德非常地冤枉加憋屈,谁不想他好好活着啊?这事吧,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自己的医术是有信心的,毕竟病情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又加了一个但书:“这个病,毕竟路上有些耽误伤了根本,要静养,清心,不可多思多虑…”
“你就跟我说这个?”胤礽很冷静地问,然后咆哮,“你不跟他们家人说,跑到我这里来说?!还不快去告诉他们!”
万行德好想哭:“臣已经跟他们家说了。”
胤礽心说,你耍我好玩是吧?看在还要用他的份上,挥手让人出去了。御医去了,胤礽还是心有不安,命令小太监:“时刻盯着,一有消息即刻报我!”
小太监领命,心里却是嘀咕,能让太子爷这么紧张,以前只有两个人,一是万岁爷、一是先头太皇太后,这两位病的时候,太子爷也是这么着急上火的。准岳父虽然及不上这两位,倒也上了太子爷的心?太子爷对未来的太子妃倒是不坏。话又说回来了,准岳父毕竟比不上宫中主子,这么着急上火地把御医拎过来,又是为哪般?
不敢问,可以想,听着,照办。这是宫中生存的法则。
胤礽随手抽了本书想慢慢看着平复情绪,不幸翻的是《史记》,看到货殖列传里说,‘江南卑湿,丈夫早夭’。福建可算是长江以南了,据石文炳自述,确是卑湿…气得手又抖了,轻轻把书到案上,抓起玻璃镇纸,往地上狠狠一贯,看着四下纷飞的碎屑,心里舒畅了。
胤礽半是对未来岳家在意,半是惊惶,目前,能够想到他的恐惧的人,并不多,甚至于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害怕的源头。众人只会说,好事多磨,或者说,石家如此得圣眷,或者说,石文炳运气不错…
这个时候,又有谁能够想到皇太子命硬的问题。仁孝皇后崩逝,孝昭崩逝,虽可说是康熙克妻,未尝不是胤礽克母。如果准岳父再在婚前挂了…
这样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至少有一个人正在用‘担心’的口吻说:“这可怎么好?我总疑心,人的命,天注定。眼下看着天降富贵了,这要是命轻的,受不了大福气,反而会损伤自身呢,”皱眉,十分担心的样子,“要真有个什么,老二该难受了呢。”
二字咬得格外响。
胤禔快恨死了,尚称得上英俊的脸,狰狞了起来,颇有几分杀伐之气。分明自己排行老大,也非常努力了,结果…还TMD让胤礽生了个皇长孙!虽说是庶出的…可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伊尔根觉罗氏面色不佳,默默无语地听着胤禔发牢骚,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正在调养中。胤禔这种不太友好的话,也不好在外面吆喝,明珠听了一定要劝他‘友爱’,可他憋不住,只好跑到老婆房里过过嘴瘾。
伊尔根觉罗氏的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她越来过得越抑郁,连生了四个女儿,身体也越来越差,生理影响心理,原本也是标准大家闺秀的人现在也有点扭曲了,听胤禔所言,颇为解恨;另一方面也在想我是不是也受不得大福气?做了皇长子嫡妻,丈夫也非常给面子,可偏偏连着生了四个闺女!命薄的人是真的受不了大福气么?
胤禔自说自话,念叨了一回,又讪讪地觉得没意思,一甩袖子出去了,留下伊尔根觉罗氏在屋里发呆。
宫外的人也不好过,明珠一派是兴灾乐祸了,却只敢在心里笑,还得憋着,面上还得表示担忧。索额图这里,急得头发多白了好几根,所谓成家立业,一个男人,其成年的标准不仅是年龄,还有人生大事完成与否。结婚,还有政治意义!
最郁闷的是朋春家,要是皇太子结婚被耽误了,身为弟弟的三阿哥也只能延后结婚。这根本是在拿他们一块儿开涮呢!
石家倒是平和,石文炳的病是凶险,一不小心就有质变的危险。目前看来,还是可控的。石文炳的心态现在是非常好,怎么说怎么听,完全没有万行德担心的事情发生。
身为一个男人,他的人生基本上已经完满了,用几十年的认真工作证明了自己的可靠。近来又用豁出命去的架势,做了福建军事改革的大事,证明了自己的能干。事业有成!
闺女结婚,程序有国家机器在办,嫁妆…老婆已经办好了,目前儿孙都好,一向不靠谱的亲爹都收敛了不少。家庭美满!
再没有不满意的了。
人生没什么大挑战了,即使有挑战,也只有一个善始善终。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事非逼着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之前之所以这么拼命,也是实现自我理想、为女儿增分、为家族添光的意思,现在目标达成,所以石文炳谨遵医嘱。
但是,作为一个病人,他很闷。身为一个一直做武职或是总做以武职为基础的职位的人,石文炳的文化素养还不错。但是因为病着,被禁了,理由是伤神。淑嘉对此黑线万分又不是做奥数题,背英语单词,学习三个X表…呃,最后一个去掉,反正,看看闲书不算伤神吧?
但是石文炳很自律,自律得近乎自虐。就老老实实地呆着,都不用监督的。有半辈子在外面跑的石文炳,宅了。能坐起来与坐不起来的区别就是,一个是躺在床上宅,一个是坐在床上宅。
直到一个月后,方能扶杖下地。经方御医诊断:“风寒是好了,只是体质仍弱。身子前阵子亏空得太厉害,毕竟不年轻了。且看如今这样子,年轻时必也是辛苦过的人,那会儿仗着身体壮,不小心也是有的。少时不在意,老了就受罪。”
此时正是春天,各种传染病高发期,康熙特旨许他告病,保留原职衔,石文炳继续宅。
淑嘉认为适当的锻炼有利于身心健康,想了想,还是忍了,万一再吹风受凉了呢?身体是个靠底子的东西,原本基础好,锻炼一下只会更好。要是基础受损,运动强度超过了承受能力就麻烦了。
石文炳在家养病,家中的闲人却不多。两个儿子都有差使,康熙三十四年,又逢大挑之年,庆德尤其忙。然后西鲁特氏要最后盘点女儿的嫁妆,照看新生的小女儿,石家的四姑娘生在康熙三十三年十二月,老生闺女,比她的侄子、庆德的儿子长吉还小俩月。
全家上下能闲出来操持家务的主子,也就剩下温都氏了,忙得脚不沾地。
放在往常,淑嘉这个时候就该伸手帮忙的。现在她是已经定了亲的人了,定的又是皇太子,这些事情就算别人不拦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多管。说了人家的姑娘,放到普通百姓家里除非万不得已也不好再多管娘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