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并没有伸手来碰我,只是和我挨在一起。最终,他的声音有些苦痛:“我再不会那样了,小韵。”
我抬起头,意味莫名地看着他。
他伸手捧住我的脸,指尖滚烫,可是力道却很轻,好像随时打算撤离。他低声道:“我再也不会做惹你生气的事情。让什么冰清玉洁什么人妖伦常全都去死吧。”
我忍不住颦眉:“我不是妖。”
说到这个,我突然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不是妖。”
“我不是妖!”
为什么要怀疑我呢?为什么不问我呢?为什么要扣这样一顶帽子?
虽然我也知道会畏惧会害怕是人之常情,会想要解脱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可是,凭什么就怎么对我?
他毁了我的翅膀,毁了我的一生。用他绝对的强势,让我变成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可是到头来他告诉我他不能为我负责。他畏惧害怕我。他还试图去别的女人那里寻找安慰,即使明知道对方心里惦记的是别人也不在乎!
朦胧中他好像伸手抱住了我,好像又没有。我挨在他胸前,哭得一塌糊涂。多少天以来我都是这么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他扶住我的腰身,随便我打。我终于尽情地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最终,他脱了沾满了眼泪鼻涕的外袍,伸手把我抱上了床。我缩在床角,他坐在床头。我们谁也没有看谁。
半晌,他先开了口:“你到底是谁。”
我的心情很平淡,平淡得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笑了一声,声音哭得有些沙哑,道:“我本来叫包包。算起来,前世活了十六年,今生活了二十年,应该是二十六了。我只是一个凡人。”
他沉默了一回,然后低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回头看着他:“这很重要么?”
他别开了脸:“我只是恨你骗我。”
我心中了然。他知我是非常人,却不知道我是何方妖物。他并不了解我的底细。一时之间能有多少猜测臆想?再加上有心之人在耳边话拉碴子,难免动摇。再如他自己所言,他为我神魂颠倒多年,放弃了许多东西。猛然知道我是这等妖物,心中怎么不惊不骇?
尽管心中还是有些苦涩,我还是低声道:“我只是一个凡人。十年前一死,十年前又一生。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成了柳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本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回过头,看着我:“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苦笑:“告诉你,你不怕么?”
何况…我自己都要忘了的。忘了我自己到底是谁。我以为我就是柳韵。
我抱住了膝盖,缩成了一团:“还是说,你喜欢的是柳韵?那么,抱歉,我不是故意占了她的身子。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了。若你要我还,我是拿不出来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掉。
他伸手来碰我,好像僵了一下,最终留在了我肩膀上。我哭着,却又笑了一声。
我低声道:“我在柳韵十岁那年来。”
他终于伸手把我抱过去,一下子搂在怀里。我甚至能听到我自己的骨头响。他低声道:“那么我看到的,就是你。”
我闭上了眼:“可是我的容貌,我的身子,都是假的。”
他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带着一些低哑的咆哮感:“这就是你的,你就是你!”
我又弄脏了他一件中衣。
他让我又哭了一场,最终把我放下。我的脸枕着他的腰身,他轻轻地摸我的头发。
他低声道:“如果你早告诉我,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我的心情已经稍稍平伏了一些,只道:“你的冰清玉洁不会给你惹麻烦。”
我心里生气,然而又有一种苗苗重新破土而出的感觉。好像已经重新有了活力。我爬走了,道:“有钱有势就是好,不开心了还能寻开心。”
他把我拉了回去,我的头撞在他胸膛上,一下子吃痛,还有点眼冒金星。
他没有多说话,而是翻身把我压住,捧住了我的脸,热切地吻了下来。后颈被垫高,躲也没地方躲。他的手指摩挲在细嫩的肌肤上,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贪婪。
一个吻而已,也可以长到让人窒息。我只觉得被直接攻击到了喉头,好像被迫打开了全部的防线,放他侵入。他好像要就这样把我整个剖开,带着一种探索的意味,把我的每一寸肌理和构造都弄清楚。
最终我推开他,舌头和嘴唇都肿了,一阵一阵地发麻。
他试图把我翻过去,手伸进我乱七八糟的衣裳里,不轨的企图很浓。可是我死死拉着腰带不让他解开,被迫翻了身也不配合,就是僵住不肯动。
“…”他试图耐心地哄我,“放手。”
我不肯,尽管他身上的热力几乎要将我融化,但我始终保持着三分清明:“不,你走开。”
他好像咬了我的耳朵一下,我一下子手软,但还是很快就恢复,还是用力扯着腰带不放。他低声道:“闹什么,快放手!”
这种搏斗式僵持了许久,最终他还是没能得逞,似乎气得不行,用力捏住我死死并拢的腿:“到底在闹腾什么?!”
我不肯放手,也不肯配合,愤愤地盯着一边的床角。
我让你风流,我让你去冰清玉洁那里找安慰,我让你吓唬我!回头以为说两句好听的话老娘又会乖乖让你睡,门都没有!
最终他愤愤地翻身起来,两眼血红地披上衣服,道:“我去找别人,你可别后悔!”
我自然不服输,还想踹他一脚,结果没踹到,咬牙切齿地道:“你去,我看看是谁后悔!”
他大怒,作势要扑过来,我赶紧连滚带爬爬开一些。他怒道:“好,你说的,我这就去水仙楼!”
我道:“好走不送!”
终于把他气得摔门而去。
我想起他血红的眼睛和几乎要竖起来的头发,不禁咋舌,原来雷震子是这么产生的…
说起来,我也不是不怕他真的跑到水仙楼去。但是现在我就是放不下那口气,一下子没办法服软。自己在屋子里蹲了一天,也胡思乱想了许久。等到半夜还没见他回来。
我大怒,去就算了,难道还真的打算留在那里过夜?!
怒到后来,我就睡着了…
睡到一半,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又热又烫地蜿蜒…突然在我胸口上抓了一下,我一下子痛醒了。
“!!!!!”
救命啊有贼啊入室采花啦!!!!!
此贼被我抓了一下,黑暗中传来一阵倒抽气的声音,也不知道抓成什么样了。他按住我的手,微微有些怒地低声咆哮:“是我!”
“…”哦,原来是安某人。
那,那我更要反抗啊啊啊啊啊!
“还闹!”
“碰过别人别碰我!”
“…由不得你。”
“流氓!”
“柳韵,柳包包,小包子…我管你是谁,别以为我惯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识相点就别动了!!!”
他要抓狂了,我也要抓狂了。最后谁都不说话,专心地节约力气打架。无声地厮打了一会儿。综合评估一下,他已经占了地理优势,本身比我强不知道多少倍。我只不过仗着他不敢真的打我这一个优势,很快就败下阵来。
衣服还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他已经急不可耐地抱住我的腿,一下子顶进来。我吃痛,倒抽一口冷气。
他稍稍停了一停,低声道:“抱歉。”
我被他突然的道歉惊得一怔,刚想说没关系。可是一下子又只发出一声闷哼。原来他根本不是为他已经做的道歉,而是为他即将做的道歉!
第一百九十五章:除妖卫道?!
算起来,我不知道他和别人有没有怎么样。反正是已经很久没跟我在一起了。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他变成大灰狼。
我抠着他的衣服,咬牙苦苦捱了一阵,眼前金星乱跳,一片绚烂。他的喘息声好像就在我耳边,一声重过一声,无法克制地,好像角逐一般。
没有任何技巧和手段。我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出了汗,湿湿地淌成一片。
他似乎还好心地问了我一句:“还疼?”
我的嘴唇一直在颤抖,一说话就听到磨牙声:“不…”
说完我就后悔了。他刚刚那样似乎都已经手下留情,这下就像一只脱困的野兽,咆哮着逼近,让我躲也没地方躲。我胡乱抓着他因为汗湿而滑不溜秋的背,几欲狂乱。
不管过程怎么样,我可以很骄傲地说,做完的时候,我是醒着的。
他随便地披着一件衣服,坐在一边,叼着烟斗。很颓废很糜烂。
我忍不住爬过去,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声,道:“不久以前。这是个好东西。”
他的脸在烛火里有些妖异。
我忧心了。这里面不会是有**和阿芙蓉膏的吧?
他摸摸我的脸,轻声道:“要不要来一口?”
我凑上去,吸了一口,一下子呛得要流眼泪,直咳嗽。
他忙来拍我的背,一边却又忍不住要笑,直道:“真不顶事。”
我挥开他的手,心中烦乱:“别碰我。”
这玩意儿只有出入花楼的人才会去碰。听说水仙楼的花魁水仙也是个尤物。风月佳人加冰清玉洁,他倒是会享受。
他丢了烟斗,回身来搂我,亲昵地亲了亲耳朵,然后手就不老实地往下探。
我拍掉的手,他又伸过来,我再拍掉。
他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支起身子皱眉:“又折腾什么?”
我哼哼了两声,道:“我讨厌烟味。”
他一怔,最终无奈,骂了我一句,就翻身起来,把我也抱了,去洗了澡。
但是不管他洗得怎么干净,我都只肯让他亲一亲抱一抱,再要进一步,我就不肯了。
我知道他有洁癖,就算…也不会想要吃别人的口水。
他无奈:“很累?”
我x在枕头上,不说话。
他只得道:“那先睡罢。”
我哼了一声,翻身朝里躺了。他从背后搂住我,捏了捏我的手。我们两个都没说话。
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我轻声道:“以后,不要抽烟。”
半晌,黑暗中传来他一声低低的鼻音:“嗯。”
我顿时生出一种,沧海桑田之后,又重新手握明珠的感觉。
原来你还在这里。
我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过得并不好。他因为X求不满,见谁都没好脸色。每次见了我都是一顿狮子吼,活像想跟我打架。
刘姨娘心有余悸,又很纳闷,直道:“他最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漫不经心地翻书喝茶:“怎么怎么了?”
刘姨娘坐在了我对面,道:“倒是不出去花天酒地了…可怎么对你也这样…”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杯子,眼睛眯了起来。花天酒地…哼。浪子回头金不换?门都没有。
晚上又跟他打了一架,我气喘吁吁地躲在床角,他面色铁青地看着我。我抬了抬手,止住他想要再来的势头,跟他讲条件:“你该带我回怀溪了。”
他一怔,神情有些松动:“你想起来了?”
我摇头:“没有。”
我道:“我就记得你是个混蛋。”
他反而不敢靠近了,好像怕吓着我:“你再好好想想…你忘了什么?”
我坦然地看着他:“我不是记得,我是知道。我知道你是我表舅,然后你娶了我。然后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然后…”我的手一指,有些鄙视地看着他:“你很喜欢出去花天酒地。当我是妖怪,想要摆脱我。”
“…”他彻底无语了。
最终他有些颓然地坐了回去,也不纠缠我了,只道:“那你想怎么样吧? ”
我继续鄙视他:“我听说你很爱干净,是不是我也很爱干净?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不干不净?”
话说得有些过头了…果然他双目赤红地看了我一会儿。
我吓得立刻缩了回去,不敢嚣张了。
他的面色阴晴不定,最终道:“我干净的很。不然你自己来看看?”
切,想我就这么上当?当我是小白。跑题了。
我低声道:“你不去苏州了是不是?那你应该带我回怀溪了。”
他有些复杂地看着我,最终,冷声道:“等着罢。”
说完,他就起身披了一件衣服。我条件反射地立刻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
我讪笑了一声:“你,你要去哪儿…”赶紧松开了手。虽然被一个人丢在床上,实在不是什么好苗头。
他笑了笑,但是这个笑容却不怎么友善:“怎么,我不走,难道你会伺候我?”
我一个激灵,心连着脸色一起冷了,大方地坐回了床角,道:“好走不送。”
我不干,多的是人愿意。他是这个意思吧。
最终我自己气了个半死。他好像也不痛快,直接摔了门就走了。
我又有点后悔。万一他不带我去怀溪,就坏菜了。难道还要我哄了他开心,才能大达成目的?还是说,我应该好好伺候他?还是,君子要能忍人所不能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可是,他去哪儿了?
总不至于,要我去跟别的女人抢被窝!
我这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连他的人影都见不到了。若非半夜隐隐约约觉得有个人跟我一起睡,不然我真的以为他醉死在花楼里了。
刘姨娘无奈地拿黄瓜给我敷眼睛,道:“怎么就肿成这个样子?几天没好好睡了?”
我哼哼唧唧地道:“我每天都睡得好吃得香。”
刘姨娘道:“说笑,眼睛像个灯笼。”
我闷声,不说话。
刘姨娘便劝我,道:“做女人的难免要吃亏一些。你又何必跟玉宁志气,把他往外推?他还知道回头,已经很难得了。”
我还是不吭声。难道我就注定一辈子等他?我可也是会跑的。
刘姨娘又唠叨了两句。
最终我受不了了,无奈地道:“姨娘,我连他是谁都想不起来,每天都是你们在说。我还志什么气!”
我恨道:“我只看到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罢了,喜怒无常,花天酒地,我能指望他什么?!”
“…”刘姨娘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难道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他以前对你…”
我漠然地看着她:“想不起来了。”
突然听到有孩子的哭声,我不禁坐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听声音倒像是平儿。平儿一向很皮,成天到处捣乱,但是很少哭,尤其是哭成这样。
刘姨娘站了起来,要去开门,突然就闯进来一群人,正是惊慌失措的小桃等。
小桃满脸是血,触目惊心,手里提的剑还有血。
刘姨娘骇然:“小桃?!”
小桃失声道:“少奶奶快走!有歹人强入…”
我一下子要摔倒:“小福小满还有平儿呢?!”
小桃说不出话来。
我大惊,不详的预感笼上心头。一下子也顾不得这许多,推开小桃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