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心死了,我知道他带着我出去,只是为了让我参透,而不是相助我夺得天下。
所以,我不管不顾,今晚不是阿景死,就是我死。
我躲在他们的房间外,伺机而动。
我听到他们在说话。
他们先说了夏子安与七哥的孩子,继而又说了陈柳柳的孩子。
最后,竟然说到了我身上。
“这南怀王失踪至今,半点消息都没有,莫非真的死了?”是阿景在问柔瑶。
柔瑶沉默。
我知道柔瑶是从不愿意说起我的,她憎恨我。
也好,我不希望她与任何人说我,那是我俩的事情。
但是,片刻之后我竟然听到柔瑶说:“希望他活着。”
我至今不能形容我那时候的感受,只觉得心底有一股冰凉的泉水涌出,把我所有的怒火都浇灭了。
“你不恨他了吗?”阿景问。
柔瑶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或许恨,或许不恨了,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现在过得好,我便顾不得恨了。”
“恨一个人,不会开心,放开就好。”阿景说。
柔瑶又说:“是的,我折磨了自己好多年,现在都放下了,恨也罢,不恨也罢,日子都是要过下去的,我只盼着所有人都好。”
我在门外,坐了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柔瑶要出来了。
我马上站起来,躲在院子里。
我看到柔瑶走向回廊里,我下意识地跟着。
我其实可以不惊动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她回头看我一眼,哪怕一眼。
所以,我轻轻地叫了一声,“柔瑶。”
她猛地回头,回廊的风灯昏暗,她的面容如幻似真,眼底有骇然之色。
“你…”她似乎想张口喊,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叫出声来。
“我想告诉你,从十岁那年,我便喜欢你,我做了很多错事,伤了你的心,害了你,以致你从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竟然看到她眼底有泪光。
“我就想来看看你,看了你,知道你好,我便可以走了。”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二哥。
他的痴痴守候,他的默然等待,那漫长的岁月里,他是不知道自己可以等到的,但是,他始终保持距离,不走近,不伤害,宁可得不到。
或许,那样才是深爱。
我冲她笑了一下,“看到你幸福,我很开心。”
然后,我转身,我和她的记忆,最好停留在这里,而不是她醒悟过来的谩骂。
我走在大街上,已经不若来时那般火烧心灼,反而平静了许多。
第二天,我跟擎天摄政王说,我要离开京城了。
他带我走,去了石城的龙王庙里。
他对我说:“以后,你便在这里住下。”
我一个人,一直住在那里。
他没有再来问我知道不知道自己的错。
我也不提这事。
错与对,有时候心里知道就好。
我有时候练武,有时候看书,有时候下山去给百姓做农活。
我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如一滩死水,但是安全。
又后来,他给我拿了许多经书。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有一天,他给我拿来一本地藏王菩萨本愿经。
他跟我说,母妃在地狱里受苦,我若念此经,可助她消除罪孽。
于是,每天晚上子时开始,我便坐在龙王庙外的山坡上,大声地读着地藏王菩萨本愿经。
开始读的时候,只有山谷回应我。
后来,我身边渐渐便多了一些…东西,在我身边飘来飘去。
我读了那么久的经书,我知道,那都是悲苦无依的孤魂野鬼。
他们在听我诵经,超度他们。
我读经的声音越来越大,有时候我觉得经文从我嘴里飘出,有震彻山谷的回音。
那一年秋天,我落发,皈于我佛。
皈于那一天,我看到母妃。
她出现在我的面前,面容喜乐安详。
我此生为她做过的事情,仅此一件。
以前种种,皆是算计利用。
母子之间,要到一生一死,阴阳相隔,才延续那点情分。
在我与擎天摄政王游历人间的时候,我看到了众生有喜有悲,我不求成佛,我只求赎罪。
于是,我穿着一双草鞋,背着一个行囊,下山去了。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世间便有了我的传说。
他们称呼我为草鞋和尚,我帮过许多人,救过许多人,超度过许多亡魂。
无人知道我前半生是谁,我也不想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是草鞋和尚。
阿弥陀佛,我只记得,柔瑶说过的一句话,她希望所有人都好。我便以此立下宏愿!
番外皇帝篇一
自从朕病了之后,就一直在深思一个问题,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
朕是天子,高僧说,朕是紫薇帝君下凡,就算死了,也会归于本位。
这本来就没什么好怕的,做紫薇帝君怎么也比做人间帝王好,不是吗?
但是,当朕真的面对生死大关的时候,朕怕得很。
所有人都要历经这一劫,朕知道自己不会例外,但是,朕分明还有活路啊,为什么要认输?
朕的皇位,朕的子女,朕的江山,如何舍弃?
父皇以前便说过,七弟比朕有才干,朕从不放在心上。
因为,再有才干的人,日后他都只会成为朕的臣子,且七弟从小与朕亲厚,他对朕是不可能存有反叛的心思。
朕用他用得很得心应手,很放心。
自己的亲兄弟,能不放心吗?
果然,他屡立战功,守住我大周的疆土,成为我大周赫赫战神。
当时,太傅跟朕说,唯恐武将功高震主,让朕想方设法遏制他一下。
朕怒斥了太傅,小人之心!
朕记得,朕当时对太傅说,便是天下人都会辜负朕,背叛朕,七弟不会。
因为,他是为辅助朕而生的。
我年少便有雄心壮志,要治理出一个盛世强国,朕不一定要成为千古一帝,但是,必定是要成为大周最英明的皇帝。
因此,在朕还是太子的时候,老祖宗问朕,是否愿意以帝王之位换取安稳一生。
朕不愿意。
因为,做皇帝是朕的心愿,从小,朕便知道日后会成为皇帝,站在这大周最高的地方,号令天下。
安稳一生?那是普罗百姓的愿望,朕便是帮他们达成愿望的这个人。
朕会以我的英明,让大周百姓安居乐业,平顺一生。
朕病了之后,无法主理朝政,且得的是恶疾,必须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做摄政王,替朕治理这大周的江山。
朕首选老七。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量,便决定让老七做摄政王。
太傅一党,已经逐渐壮大,太子又是个无用之人,唯有老七可遏制他们。
老七不负朕所托,把太傅一党连根拔起。
不止如此,他的王妃还懂得医理,朕生死关头,是她救了朕。
但是,让朕很失望的是,她只能控制朕的病情却不能让朕痊愈。
朕如今会想起来,若是让朕那时候便死了,我们的兄弟情分不会丢失。
但是,朕从孙芳儿身上看到了希望。
那种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遇到一根水草,一根救命的水草,朕自然要用力攥住。
甭管这救命稻草,最后是不是毒药。
确实是毒药。
但是,这毒药却能让朕重新坐在帝位之上,看着跪着黑压压一群的内外朝臣,朕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
心底有一把声音不断地回响,朕一定要活下去,不惜一切地活下去。
朕的宏图大愿,还没达成,朕这皇帝,就不该到头。
但是,朕慢慢发现,太傅一党倒台之后,摄政王一家独大,且经过夏子安的穿针引线,萧枭竟然还要迎娶小姑姑。
这是巨大的威胁,比太傅和老八的威胁更大。
朕慌了,朕若死了,这江山任由他们鱼肉,可朕还有希望活着,那么,这帝位就一定要夺回来。
阿鑫不足以担负重任,倒不是因为他没有才干,而是因为他素来与老七走得近,叔侄之间,感情亲厚。
太子之位,可日后再算,朕必须要活下去才是头等大事,朕若痊愈,那么朕还正值盛年,日后还能有贤能的皇子。
就在这个时候,先是夏霖死了,孙芳儿又出事,朕的希望没有了。
怎么办?朕不愿意死。
绝望之中,朕想到一个人,老祖宗。
朕知道,老祖宗是可以救朕的,但是,她一直袖手旁观。
要逼她出手,就得对她宠爱的人下手。
她最宠的便是老七。
果然,朕逼了她回来。
朕做好准备,迎接她的怒气,朕知道,为了老七的命,她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许多事情,在朕的算计之内,许多事情,又在朕的算计之外。
夏子安成了主宰朕生死的关键人。
朕不得不对夏子安下同命蛊。
要找一个懂得下蛊的人不难,要保住朕的性命,朕就得把自己的性命与夏子安的性命捆绑在一起。
朕成功下蛊,但是,朕也失败了。
因为江东时疫,他慕容桀竟然反了。
朕简直不能相信,父皇啊,老祖宗啊,你们都说,老七是个忠心为国的人,他不会反,但是你们看到了吗?他反了!
朕给他慕容桀留了一条后路,如果他承担起江东时疫的罪,速速退走,朕会告诉他,夏子安中蛊之事。
但是,他没有,他把朕架在了祭台之上,要朕当着京城百姓罪己。
朕成不了千古一帝,却成了千古罪人。
朕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受尽千夫所指,活着又能如何?
但是,朕死了,你慕容桀也别想好过。
当朕告诉他,夏子安中了蛊毒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疯了。
真好,真好,真解恨啊。
朕当着群臣与百姓的面自尽,嫁祸于他,悲怒地斥他弑君,朕要他成为千夫所指,背负万事骂名。
即便日后,他登基为帝,为大周做多少事情,都抹不去这耻辱的来历。
朕便是死,也瞑目了。
朕以前一直思量的问题,人死了之后,要去何方。
朕死后,魂魄离体。
朕飘荡在这半空之中,望着底下的一切,朕看到自己的肉身,淌着鲜血,败破得像棉絮。
朕的脑子里,开始不断地涌入一些片段,一些朕曾在意过的人和事。
朕想得最多的,是老七,因此也恨他最甚。
“逆子!”
朕忽然便听到一道威严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朕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是父皇吗?
但是朕没有看到,朕反而想看到,朕要告诉父皇,他一直信赖的儿子,反了。
“逆子,你这个昏君!”
父皇的声音再度响起,朕心里委屈极了,冲着虚空大喊,“朕不是昏君。”
无人再回应。朕心头恨极,好,朕便暂时留在这人世间,看你慕容桀如何谋夺朕的帝位,诛杀朕的皇子,来日,也好在父皇和列祖列宗面前,指责你慕容桀的谋逆。
番外皇帝篇二
朕是天命所归,纵然魂魄离体,也无小鬼敢动朕。
在这尘世间,朕还是可以横行的。
朕要亲眼看着夏子安死,看着你慕容桀痛苦一生,即便夺得帝位,也要付出代价。
但是,朕实在是想不到,他们夫妻竟然可以重聚,他们夫妻到底有什么力量在守护着?
好,现在他儿女双全,做父亲的,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孩子筹谋未来。
他莫非真的甘愿臣服于朕的儿子之下吗?不可能。
朕还是不走,盯着他。
但是,朕难道错了吗?他慕容桀竟然没有把太子拉下来?
不,朕不可能猜错他的,他以前或许是没有野心,但是,当了摄政王之后,他怎么可能还能如以往一样?
一定是怕众口难调,他慕容桀沽名钓誉,爱惜羽毛,定是要想办法揪三儿的错处,然后再把他赶下台。
朕等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慕容桀竟然带着一家大小去了南国。
难道朕真的猜错了吗?
慕容桀真的没有做皇帝的野心?
不,朕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这样的结果等同是在打朕的脸,朕当初做的那些事情,是多余的,朕对他的猜测,是小人之心,是昏君所为。
但是,天底下,竟有人不爱做皇帝?
他慕容桀是帝王之才,他甘心自己被屈才?
说破天怕也无人相信的。
三儿登基的第十年清明前,慕容桀带着一家老小回京了。
朕知道,这一次怕是夺权而来的。
只是,老七啊,你错过了最好的时候,三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安顿好之后,他按照藩王之礼入宫见驾。
三儿竟然对他无比的礼待,傻儿子啊,你可知道,人家这一次是冲你的帝位来的?
慕容桀参与了这一年的清明祭。
清明祭完毕之后,他没有离去,而是在朕的牌位前,等所有人都离去之后,他拿了一壶酒,洒在牌位之前。
朕知道,他要跟朕清算了。
好,朕也正好想听听他的真心话。
他的野心能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朕。
“皇兄,我们兄弟二人,许久都没一起喝酒了。”他仰头喝了一口,瞧着朕的牌位说。
他神情有些戏谑,但是眼底的那一抹忧伤,朕看得出来。
“你有一个好儿子,虽年纪轻轻,便有你的风范,把大周治理得很好。”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他吗?因为他和你少年时候特别相似,聪明而内敛,沉稳却有干劲,没有太多的事情能羁绊他,他心心念念,以大周百姓为重,大周江山为重。”
“喝吧,敬你有个好儿子。”
他又洒了酒,自己又喝一口,仿佛真是与朕对饮。“父皇以前说我日后必会大有所成,其实错看了我,我并没有什么野心,唯一的野心,便是希望这大周江山能千秋万代,大周的百姓能安居乐业,谁做皇帝都一样,只要这个皇帝是真心为了百姓,三儿很好
,真的很好。”
他一直说着,说了三儿的功绩,说了大周的变化,说了蛮夷来臣,这些,朕都知道,不需要他说。
但是,他神色很骄傲,仿佛三儿是他的儿子。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有半个时辰多,最后,他把就酒壶放下,凝望着朕的牌位,“我会在京中留数日,这一次我离开,大概没什么事就不回京了。”
他转身走了,殿外的风很大,卷起他的袍子。
朕依稀记得,那时候朕病重,他处理完繁琐的政务,便来熹微宫看朕,来的时候,都很晚了。
他走的时候,朕看到他的袍子消失在帘子后。
朕的心忽然很痛。
朕做了什么?
那可是朕的亲弟弟啊,从小,便与朕亲厚,爱跟在朕身后,牵着朕的袖子,偶尔抬头冲朕一笑,眼底含着敬仰。
朕跪在祖宗牌位前,泣不成声。
朕从没静下心来,在这后宫里走一圈,死后多年都不曾。
朕走之前,决定要在这宫里走一圈,看看这皇宫里的风光。
朕看到胡欢龄,她与嫔妃在御花园里说话,她老了许多,算起来,她也不过三十出头,但是,就像个四十的妇人一样。
后宫的孤寂,是位分驱散不了的。
延袭宫已经没有人住了,袭太妃早已经死了,先帝的妃子,如今除了瑾太妃,便没有谁了。
朕见到了老三的女儿,像极了阿蛮,不甚好看,但是气度很好,她在御花园里带侄子,板起脸孔,跟老三一样,是个事事讲究的孩子。
我见到了夏子安。
她也坐在御花园里,她越发的漂亮了,很像阿语。
她脸上含着恬静的微笑,看着孩子们玩耍。
朕从没好好地看她。
但是,这一次朕静下心来,觉得她的眸子十分纯净。
她的一双儿女,说来也怪,模样一点都不像,一个像老七,一个像她,且相似度都十分高,
还看到了一个久违的人,孙芳儿。
朕认为,孙芳儿的容貌仅次于阿语,当然,也有人觉得她比阿语好看。
但是,如今她脸上爬满了青黑色的疤痕,像一条条蚯蚓。
她是蛊毒反噬,没有完全治愈,因此一个月总有几天,像现在这个样子。
她如以往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但是眼底不若以前惶恐和暗淡。
她甚至会笑。
她没有孩子。
朕也看到了朕的原配妻子梁氏。
她如今被封为贵太妃,和阿鑫及阿鑫媳妇坐在一起。
阿鑫的媳妇叫懿儿,大梁国的公主。
朕细细地打量着梁氏,以往,因为太傅的原因,朕对梁氏总是多有怨怼!
但是,少年夫妻,多少有情分,她如今不疯了,抱着小孙子坐在那里,又笑着回头叮嘱正在玩耍的大孙子,叫他注意一些。
阿鑫和老七有些相似,气度相似,他坐在那里,脸上是沉稳的神情,但是眼底可见欢欣。
朕没想到,阿鑫竟然能原谅梁氏。
朕的废太子,早两年死了,梁氏得知之后,叫人去敛葬,没葬入我皇家的祖坟,就在祖坟外刨了个小土丘,是他安身之所。
太傅也死了,死得很凄惨,尸体好几天都没人发现,直到发臭了,才被邻居知道。
朕看着御花园里的热闹,慢慢地远去。
倏然,便听得有一个孩子说:“你们看,那是谁?”
他指着朕的方向,眸光也看向朕。
他竟然能看到朕?
他是朕的侄子,虎头,听闻大名叫慕容晋!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但是神色茫然。
虎头,此子…只是,那都不该是朕过问的事情了,朕得走了。
番外孙芳儿篇一
我出生在冬天,听奶娘说,我出生那天,是一年中最冷的那天,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整个府邸,都被白雪覆盖。
姨娘生我的时候,也差点难产。
所幸,母亲一直备着催产药,连忙给姨娘服下。
姨娘在怀着我的时候,府中的人都说这一胎定是个儿子,因为怀相和吃食都是怀儿子。
姨娘总是笑着说,“哪里就是个儿子?我梦见是个女儿呢。”
“做梦是相反的。”
姨娘就爱听这句话。
她总是挑父亲在的时候,说以上的话,然后等着人家说下面那句。
她私下请大夫把脉,大夫也跟她说,这一胎定是个儿子。
到了生产的时候,刚好父亲不在府中,姨娘难产,便急坏了母亲。
稳婆叫了三个,大夫叫了三个,都围着姨娘转。
母亲对姨娘这样的好,主要是因为当时我们这一房人丁单薄啊。
而大房三房那边,都已经好几个了。
若姨娘这一胎难产有什么危险,祖父祖母怕又得往他屋中塞人。
这个说法,是姨娘告诉我的,她拒绝承认,母亲对她的好。
因为,她觉得女子没有不私心的。
外间如何看待我姨娘,我不知道,总有些不尽不实,但是,我所了解的姨娘,却是个十分矛盾的人。
时而懦弱,时而争强好胜,时而怨天尤人,时而歇斯底里,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狠毒。
至少,这种性格,在我出生之后,她就形成了。
奶娘跟我说,姨娘生完我之后就昏过去了,后来稳婆告诉姨娘,说是女儿的时候,姨娘几乎崩溃,不能接受,生完就嚎啕大哭。
母亲安抚了许久,她也不愿意看我一眼,胡言乱语说母亲换了她的儿子,所有人都说她怀的是个儿子,怎么生出来的却是个女儿?她不相信。
后来父亲回来打了她一巴掌,她才醒悟过来,追悔莫及地哭着跟母亲道歉。
母亲也是个心善之人,生了几天闷气,便把此事翻篇。
从小,我便不曾见姨娘笑过,至少,不曾对我笑过。
除了因为我是个女儿之外,还因为生我难产,之后再不能生育了。
母亲没有亏待我,这点我承认,但是在我十三岁之前,我对母亲都是憎恨的,因为姨娘一直告诉我,母亲想除掉我们母女两人。
姨娘一直折腾,终于惹得父亲生厌,我们母女迁居侧园,和正屋有一大段的距离。
姨娘心灰意冷一段日子之后,得知一位苗疆师傅来了京城,便花了积蓄请了苗疆师傅来教导我蛊术。
那是我此生经历最阴暗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