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出兵,都是极为迅速的,一路也没做修整,只停下来吃过点干粮,喝了口水,便又继续出发。肇州到青州,走水路是比较快的,但是三千人出发,若都走水路,便得出动许多战船,流寇人数这么多,定会在码头上设人监察,战船又不能隐身,若走漏了风声,流寇把青州洗劫一空逃去无踪,那可是

不妙的。

青州后衙,知府大人这一次总算找了个靠谱点的大夫,这位大夫是路过的,见青州城中张贴了榜求名医,他便来了。

这位大夫懂得针灸,为子安诊断之后,便立马施针。

“如何?”秦舟见他和之前那些大夫不一样,之前那些基本是诊断之后,马上就摇手,虽说开了方子,可也都只是外伤的方子,且因子安怀孕,方子也没敢下什么药。

这位大夫却懂得用针,在秦舟这种不懂医术的人看来,他是神医了。

“大人,这位夫人伤势很重,后背的伤口溃烂发炎,且她还身怀六甲,用药不太合适,只能是施针,当然了,也并非全然不能用药,若能外用,便比口服要好。”

秦舟连连点头,“那,生命无恙吧?”

大夫摇头,“这很难说,若说无恙,也不至于这么多天不醒来,可若说全然没救,也不至于,一切看她自身造化。”

他开了方子,对秦舟道:“这是清洗伤口的方子,用来去除血脓遏制发炎的,伤情不能再加深,否则便真有性命之危。”

秦舟听得此言,便急忙让人去熬药水。

诊治了子安,秦舟又带着大夫来到慕容桀的房中。

大夫检查了慕容桀的伤势,又诊脉检查,便开始愁眉深锁。

“如何?”秦舟见方才大夫都没这么紧张,看来,慕容桀的伤势比子安的要严重许多。

大夫抬起头,有些奇怪地道:“我行医多年,像这么严重的伤势,自不是头一遭见到,但是,之前所见的,都是尸体了,他昏迷了多久?”

“五天了。”秦舟心沉了沉,回答说。

大夫不禁诧异,“五天了?这样的伤势还能五天不死?那可真是奇怪,他的伤势在左胸,心口位置,伤了心脏,哪里便又不死的?奇怪,奇怪…”

顿了顿,“奇迹。奇迹。”

秦舟听得不太懂,“大夫的意思是?”

秦舟对大夫都是十分尊重的,不管是眼前这个还是之前那些摇头摆手的大夫,她都没有口出恶言,自然是因为他们都是子安的同行。

爱屋及乌。

“他的伤势这么重,寻常人都是熬不过去的。”

秦舟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他死了?”

秦舟是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很有水平的话,因为这大夫说这么严重的伤是活不了的。

大夫白了她一眼,“当然没死,若死了,哪里还有脉搏?”

秦舟讪讪地道:“那你看,有救还是没救?”

大夫道:“不太好说啊,我只能尽力而为了。”

大夫瞧着慕容桀,又连连说了几句,“真是奇迹,奇迹啊。”

秦舟等他开了方子,才问道:“敢问大夫姓名?是哪里人士?往日在哪里行医?”

“我叫吴燕祖,广州人士,至于行医,也没个固定的,去到哪里,便治到哪里。”

秦舟觉得人家游走四方,想来是很能耐了,连连钦敬地点头。

倒是阿景说了一句,“那岂不是赤脚大夫?”

大夫淡淡地瞧了阿景一眼,“赤脚大夫也是大夫。”

秦舟的额头黑了一排,赤脚大夫?一般的赤脚大夫哪里有什么真本事?不外乎是懂了点儿门道,治个流鼻水或者被毒虫咬伤之类的病症?

方才还以为他多厉害,却不料是个游走江湖的赤脚大夫。

秦舟当下大失所望,也不知道该不该让子安洗那些药水。

那吴燕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道:“大人若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但是,那位夫人的伤若不抓紧点治疗,不出两天,就得命丧黄泉。”秦舟想起他方才用针的时候,手势十分娴熟,她见过子安用针,动作大概是差不多的,横竖如今也没什么好大夫,还不如试试,若发现不妥,马上停用便是,横竖,那药也不是吃进去,只是洗洗伤口罢了

她让衙门师爷安排吴燕祖在后衙住下,随时候命。

至于清洗伤口,她便不假手他人,也没让吴燕祖帮忙,毕竟,吴燕祖虽然都四五十了,可到底也是个男人,需避嫌。

清洗了伤口,又在大夫吴燕祖的指点下,刮了伤口的血脓,重新包扎好,再让子安侧卧,因为她现在有孕,俯卧还覆卧都不合适。

清洗伤口之后,吴燕祖又帮子安施针,这一次,是在和太阳穴施针,秦舟知道这两个穴位都比较要紧,便眼睛不眨地盯着吴燕祖。

吴燕祖收针之后,对秦舟说:“一个时辰左右,夫人便会醒来。”

“真的?”秦舟大喜。

阿景却是警备地问道:“若一个时辰醒不来,如何?”

吴燕祖白了他一眼,“那就再等一个时辰!”

吴燕祖这个赤脚大夫,还是有点能耐的。

还不到一个时辰,子安便醒来了。

秦舟见到子安睫毛动弹的那一刻,当下大喜道:“赏,赏!”

吴燕祖端着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态,却是暗暗窃喜。

有赏就行。他们跑江湖的人,刀口里赚饭吃,容易吗?若治不好,便是一顿板子,一双大刀架出去的。

第八百一十五章他不怎么好

子安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老七呢?”

秦舟连忙道:“你放心,他没死。”

子安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没死,但是也没活好,至今还没醒来。”阿景老实地在一旁说。

子安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眼睛翻了翻,差点晕过去。

秦舟怒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请大夫下去开药方,你亲自去熬药。”

阿景委屈得跟什么似的,但是不敢违抗秦舟的命令,领着吴燕祖便下去了。

出了门口,吴燕祖便问了,“方才大人说赏,是赏多少?”

“若夫人好起来,赏你个十两八两是有的,若你还治好老爷,再多一倍。”

吴燕祖大喜,“当真?”

十两八两,他得看多少个症啊,官家的人出手就是大方。

有银子做鼓励,吴燕祖在给子安开药之后,就一门心思扑在了慕容桀的伤势上,但求多赚十两八两银子。这也怪不得吴燕祖,如今,一个得脸的大丫鬟月钱也不过是七八钱银子,他走街过巷,为人治病,治好一个病症,不算药费,也就五十文左右,给五十文那也是大方的了,吝啬点的或者是穷点的,给个二

十文钱,也是够买十个包子。

赤脚大夫和坐堂开医馆的大夫不一样,收入微薄,是及不上人家十分一的。

因此,穷苦百姓若得病,也不是都有钱去找大夫,顶多是叫赤脚大夫来治。

赤脚大夫刚入行的,未必是医术精湛,但是,比坐堂的大夫却是多了临床经验,在某个程度上,医术甚至比坐堂大夫的要好。

子安虽然醒来,精神还是很不济,秦舟也没有什么废话,只给她交代了事情。

在官道上见到她,救了她,然后阿景带人去龙王庙,去到龙王庙,除了慕容桀兄弟之外,其余的人都烧死了。

南怀王带回来之后,叫大夫治了,没死,醒过来了,如今汤药也供着,关在牢里。

至于慕容桀,至今没醒来,走马灯似的大夫都说治不好,倒是这个吴燕祖赤脚大夫,说有几分把握。

其实吴燕祖倒也没说过有几分把握,但是秦舟为了让子安安心,才故意这样说的。

子安听了秦舟的话,便说要去看慕容桀。

秦舟劝下了,“你的伤势很重,暂不可移动,你便是见了他,又能如何?”

子安急道:“你别忘记我也是大夫。”

秦舟想想也是,便道:“你先躺着,我去叫人准备一下,抬你过去。”

知府大人听说子安醒来了,也稍稍心安,至少那女贼匪不会再总逼着他去找大夫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着,肇州卫所营的人也快到了。

自打救兵派出去之后,他对秦舟说话也硬气了一些。

不过,他也暗暗生疑,这些个贼人,也只是劫持了衙门,倒是没出去烧杀抢掠。

不过,劫持衙门,便是罪大恶极,便是跟朝廷过不去,是逆贼。

秦舟吩咐他准备肩舆,他虽说硬气了些,却也不敢违抗秦舟的话。

两人抬着子安过去,也不过是几步路,但是子安不行于走,哪怕是出门口也是走不到的,必须得抬过去。

秦舟率先进了房间,掀起帘子让子安进来。

子安一眼便看到床上慕容桀,了无生气,她还没走近,便觉得一股子颓败的气息散开。

她是军医,以前所经手的多半是受伤的人,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一种敏锐的直觉,伤重的病人,便会有这种感觉。

秦舟扶子安下来,她坐在床边,瞧着慕容桀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胡茬长出来了,青青的布满了下巴和唇上方,说不出的憔悴与沧桑。

他呼吸很弱,子安扣住他的脉搏,脉搏也十分沉弱,几不可闻。

他的伤,很重。

那吴燕祖也在场,以为子安是来看看他的,没想到竟然诊脉,便问道:“夫人,你也懂得医术?”

“嗯!”子安抬头看着他,点头致意,“你便是救我的那位大夫吧?还没跟你致谢。”

“不言谢,大夫嘛,分内之事。”吴燕祖讪讪地说,这夫人太客气了,一点都没官家夫人的那种冷漠骄矜。

子安解开慕容桀的衣裳,看他的伤口,看到胸口的剑伤,她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你有针吗?”她问吴燕祖。

方才听得秦舟说这个大夫懂得针灸之术,那必定是随身携带针包的。

“有,您会?”吴燕祖问道。

“略懂一二!”

吴燕祖取出针包,犹豫了一下,“只是这位爷的伤势很重,不好随便下针,您斟酌着用。”

秦舟取过他的针包递给子安,问慕容桀的伤势,“如何?”

见子安难受,她心里也不好受,盼着慕容桀没事。

取出手绢,替子安擦拭去眼泪。

子安垂头,掩住眸子里的沉痛,“我先为他施针,再开药灌下去。”

吴燕祖微微诧异,她果然懂得针灸?

看到子安选穴和下针比自己都要娴熟,他有些忧心忡忡,怕是没能赚到这位爷的诊金了。

施针刺激穴位之后,子安便开了个方子,交给秦舟,“帮我叫人去抓药,一天两副,这个方子吃三天。”

“好!”秦舟接过来,便随手递给了知府大人,“听到怎么做了吧?”

知府大人接过药方,脸上有愠色,他好歹是朝廷命官,却这个像奴才般被人指指点点。

他想反驳几句,却见秦舟已经眸色生寒,只好低着头灰溜溜地出去。

刚出去,便见衙役快步过来,“大人!”

知府大人冷冷地扫过去,“什么事?”

“肇州那边的人到了。”衙役压低声音道。

知府大人面容狂喜,“当真?”

“千真万确,已经到青州了,如今正往衙门而来。”衙役道。

知府大人把药方狠狠地甩在地上,“好啊,来得正好,看着群贼匪还如何嚣张!”

他一扬手,“走,前去相迎。”

子安坐在慕容桀的床边,是怎么都不愿意回去了。

秦舟担心地道:“你自己也是伤员,怎能坐在这里?回去歇着吧。”

子安鼻子堵得厉害,鼻音重重地道:“我回去心里定不下来,还不如在这里陪着他,秦舟,我没事,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

秦舟知道他们夫妻情深,便是叫她回去也是忧心如焚,还不如叫她在这里。

想了想,她道:“这样吧,我叫人在房中多安置一张床,你也在这房间住下吧。”

“谢谢!”子安感激地道。秦舟站起来,“这些客套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南怀王撞墙

秦舟走出去,便见地上有一张药方,她捡起来看了一下,是子安刚才开的药方。

“这死胖子,好大的胆子!”秦舟怒道。

她也先不急着问罪,吩咐阿景让他张罗一张床进慕容桀的房间,然后又吩咐了人去抓药,才走到前衙,想找知府大人问个明白。

这刚抵达前衙,便见知府大人从外面走进来,她怒喝一声,“榫头!”

知府大人这会儿却不怕了,挺着腰杆怒道:“你这个女贼,敢直呼本官名讳?”

“女贼?”秦舟怔了怔,这几天知府无比的听话,她还以为知府已经相信了她的身份,相信了慕容桀和子安的身份。

“本官与你虚与委蛇几天,便是要哄着你,如今肇州卫所营的官兵已经抵达,看你往哪里逃!”知府大人中气十足地道。

秦舟走出去,果然见一名身穿甲胄的将领带着士兵走进来,想来。

此人便是肇州卫所营的杨将军。

他的人,已经把衙门全部包围,方才知府出去迎接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抵达,路上说明白了情况,只是,杨将军却没看到对方有这么多人。

因此,只是命人包围府衙,没有贸贸然动手。

杨家将看到秦舟,神色便微微一怔,随即快步上前,拱手道:“末将还说怎么不见流寇,原来郡王爷来了,怕是把流寇都驱赶了吧?”

“是杨将军?”秦舟认得他,之前在京中见过一次,是慕容桀设宴的时候,他来过。

秦舟对文官认识不多,但是对武将是比较关注的,因此虽说才见过一次,却也记得。

知府大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脸色顿时变了,腿软了软,前途堪忧啊!

“什么流寇?”秦舟睨了知府大人一眼,问杨将军。

知府大人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颤巍巍地道:“这个…纯属误会!”

杨将军见此情况,也明白了七八,定是这个没眼见力的知府以为秦舟是贼头。

“杨将军来了便好,王爷在里面。”秦舟道。

杨将军神色一正,拱手道:“烦请郡王爷带路!”

知府大人的心颤抖了几下,真是摄政王吗?

他登时跳了起来,药方,药方!

“下官去抓药。”

“知府大人!”秦舟慢悠悠地叫住了他,“怎敢劳烦您?药已经有人去抓了。”

知府大人躬身作揖,苦哈哈地道:“郡王爷,您叫下官一声榫头便是。”

“不敢!”秦舟哼了一声,带着杨将军进去了。

见到慕容桀伤重昏迷,王妃也带着一身的伤,杨将军的心情也很沉重。

秦舟道:“将军,本将有个不情之请。”

“郡王爷请说!”杨将军道。

“烦请将军亲自入京,求见太皇太后,禀明王爷的情况。”

如今京中怕是还有大批的人去寻找子安和慕容桀,她料想太皇太后定必很担心,只是此事还不能随意交托其他人,最好便是杨将军去做。

之前她想过派自己的人回京,但是北漠的将士要求见太皇太后,几乎不可能,因此,见了杨将军,她刚好了了一桩心事。

杨将军拱手道:“好,末将马上就进京。”

说完,他对子安拱手,“王妃,末将告退!”

“有劳将军!”子安应道。

知府大人见杨将军出去了,硬着头皮上前拜见子安,“下官不知道王妃驾到,失礼了,请王妃不要怪罪。”

子安蹙了蹙眉,还没说话,秦舟便淡淡地道:“你出去吧,不许打扰王妃和王爷休息。”

“是,是!”知府大人连忙应声,他本是上前请罪的,你们两位不怪罪便最好。

吴燕祖听得这两位一个是王妃,一个是王爷,很是震惊,震惊之后,却又不免心塞,怎也不能跟摄政王要诊费啊。

十两银子,怕是打水漂了。

子安看着吴燕祖,道:“吴大夫,劳烦再为我熬药水洗伤口。”

她醒来之后,秦舟跟她说过吴燕祖给她开过药水,她也看了一下,确实是祛瘀生肌消毒消炎的方子。

“是!”吴燕祖得知子安身份,也恭谨了许多,躬身后便退了出去。

子安坐在阿景为她安好的床上,也没侧卧着,问秦舟,“南怀王如今安置在牢里?”

“是的,丢进牢里,命人看着,死不去的,你放心。”秦舟知道同命蛊,是怎也不能让他死的。

“他的人都死了?”

“阿景去到龙王庙的时候,人都被烧死了,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王爷胸口中剑,至于那位南怀王胸口也是被刀疤索贯穿而过,去到的时候,是阿景把刀疤索拔出来的。”

“他醒来之后,可说了什么?”子安问道。

秦舟摇头,“我不曾去看过,但是听衙役说,他有些疯疯癫癫,一直说胡话。”

“说什么胡话?”

南怀王会疯癫?怕是装的吧?

“他一直对着墙壁跪着磕头,说什么他没有错,为什么都怪他之类的。”

磕头?

子安有些疑惑,对着墙壁磕头,莫非真的是疯了不成?

至于他说他没有错,是谁说他错了?他自己总不会觉得自己错,然后被良心拷问的,定是有人说他错了,老七说?

老七不会说,顶多是直接开打,而且,老七说他错了,他压根不会在乎。

“你多派几个人看着他,免得他寻死。”子安道.

他思想正常的时候,怕是不会自尽的,但是,如今疯疯癫癫,可就难说了。

秦舟怔了怔,“寻死?不至于吧!”

子安道:“还是保险一些为好,这人若真疯起来,指不定会做什么事呢。”

秦舟想想也觉得子安说得有道理,便叫了阿景去牢里看看,顺便把南怀王给扣起来不让他撞墙。

阿景去了没多久,便跑了回来请吴燕祖,让他马上去牢里。

“怎么回事?”秦舟急问道。

阿景白着脸道:“幸好郡王叫末将去一趟,末将去到的时候,便见他疯疯癫癫地叫了一通之后,就撞墙了。”

子安脸色大变,“他情况如何?”

“撞得有些厉害,流了很多血,叫人看着捂住了伤口止血。”

秦舟站起来,“走,本将去一趟!”她瞧了子安一眼,“不用担心,没事的,这位吴大夫医术不错。”

第八百一十七章热闹的青州

这南怀王果真是抱着必死的心去撞墙的,伤势十分严重,便脸吴燕祖也都摇头道:“太严重了,太严重了。”

秦舟哪里能让他死?急忙让人回去把子安抬过去。

子安听得南怀王危险,也十分着急,来到牢里,见墙上的血迹殷红,地上也是一滩的血,南怀王已经奄奄一息。

她也顾不得许多,马上为他施针封住几个穴位,然后让吴燕祖包扎伤口。

吴燕祖一边包扎一边道:“王妃真是艺高人胆大,这些穴位封住了,血是止住,但是,若是寻常人,怕就得丢掉性命了。”

因为她封的其中一个穴位,旁边就是死穴,封住也有危险,若懂得武功的人,自身内力会慢慢冲破,是不碍事的,可若是寻常人,怕就没救了。

子安也没心思跟他解释,只继续为南怀王用针。

她在温意那本手札上看到的飞针,许久没用,如今却得用在南怀王的身上。

只是,她有伤在身,用飞针是讲究速度也讲究腕力,这一通飞针下来,她已经是大汗淋漓,身子摇摇欲坠了。

秦舟连忙扶住她,心里头着实大怒,若不是因为同命蛊,她老早就把南怀王剁成肉酱了。

“命算是保住了。”子安虽然累,但是却很宽慰,不是因为救了南怀王,而是她在南怀王身上做了一个试验,她完成了飞针。

如此,歇息一下,便可用在老七的身上了。

她喘了一口气,抬头对吴燕祖道:“吴大夫,麻烦你看着点儿,若出什么状况,再告诉我。”

吴燕祖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吴大夫…”

吴燕祖回过神来,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子安,“好,知道了,王妃。”

“你发呆什么啊?”秦舟不悦地道。

吴大夫摇头,“我很佩服王妃。”

佩服,是面子上的话。

老吴的心情很复杂啊,长得好看,又贵为王妃,已经是人生大赢家,竟然还懂得如此精深的针灸之术,若王妃出来跑江湖行医,就没他这碗饭了。

上天很不公平。

最重要的是,他的赏金到底还有没有?

秦舟扶着子安离去的时候,便听到吴大夫问阿景,“那个,您之前说,赏金什么时候付?”

秦舟回头瞧了一眼,这吴燕祖,对谁都没有用您这个尊称,唯独是对阿景用了您这个字,果然是有钱是大爷。

“有,赏金一定是有的。”阿景含糊地道。

子安回到房中,歇息了一会儿,便要再给慕容桀施针。

秦舟觉得她太累,让她再休息多一会,子安却不愿意,坚持要为慕容桀施针。

施针之后,慕容桀的情况好转了许多,脉搏不再沉弱无力,呼吸也渐渐顺畅起来。

后衙的侍女为慕容桀熬了药,秦舟帮忙灌下去。

慕容桀的求生意志很强,纵然在昏迷中,也没有太抵抗灌药,因此,一碗药也没洒了都多少,灌进去大半。

吴燕祖为子安熬了安胎药,他很清楚,治伤基本没他什么事了,只能是从旁协助,做些看起来大有裨益但是实际没有什么用处的事情,因为,安胎药子安也会开。

但是子安看了他开的方子之后,十分受落,夸奖了他一顿,把他熬的药都喝了。

连着每天施针,终于,第三天的响午的时候,慕容桀醒来了。

距离他昏迷,已经足足九天的时间。

他整个人瘦得厉害,这些日子,也只靠着参汤米汤和药护着性命,因此,虽然醒来,却是十分的虚弱,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子安坐在床前,他便笑了,因为瘦而显得特别大的眼睛里有着流光溢彩。

子安泪盈于睫,拉住他的手,微微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欢迎回来。”

慕容桀笑了,笑得眼睛波光潋滟,细长的眼线挑出一丝怜惜与愧疚。

对视片刻,他的视线慢慢地转移到她的小腹,子安娇柔一笑,拉着他的手放置在小腹上,轻声道:“我很好,孩子也很好。,”

他眼底的波光越发的潋滟起来,嘴唇轻颤,手也微微颤抖,他努力想说话,调动全身的力气,也只是能挤出一个“好”字来。

子安哑声道:“你不要急着说话,先调养好。”

正如吴燕祖所言,他的伤势很重,按照常理说,这般伤了心脏,是死了的。

就算不死,也是泄了真气,伤了底子,治愈之后还得要调养一段日子。

如此过了三四天,慕容桀虽不能下地行走,但是,已经能说话,也能稍稍翻动身子。

这天傍晚,青州府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安然老王爷来到,陪同他来的,有刚刚伤愈的伶俐和一直挂心着子安及慕容桀的柔瑶与壮壮。

至于苏青和萧拓,因在京中供职,不便前来。

他们来到,是因为之前秦舟命人去寒山请安然老王爷,至于杨将军,怕也是刚抵达京城。

“老王爷,您这脚程可真慢啊。”秦舟笑着道。

安然老王爷嗤笑一声,“老朽怕不来也没事,这青州府,神医遍地啊。”

阿景出去迎接的时候,便先说了吴燕祖的事情,吴燕祖救了子安,子安又救了慕容桀和南怀王,老王爷都知道了。

三个女的不啰嗦客套,直接便去找子安。

伶俐见到子安安然无恙的,一贯冷漠的她竟掉了几滴眼泪,“我还以为我害死了你,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子安也是一直担心伶俐,如今见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也放心了,笑着道:“我也以为你死了,你没死真是太好。”

壮壮没好气地道:“行了,都没死,消停点儿吧。”

她先看过子安,才坐在慕容桀的床前,心疼地道:“整整瘦了一大圈,遭罪啊。”

慕容桀含笑道:“让小姑姑担心了。”

壮壮道:“哪里止担心?都快吓死了。”

她抚了一下胸口,“幸好秦舟懂事,马上叫人来报,不然可得折磨多少个日子啊?”

柔瑶这个大夫,也凑趣道:“瞧着都大好了,我与老王爷是白来的。”

这话,阿景却不是太同意,他痴痴地看着柔瑶,“不白来,这青州府好吃的东西多,回头我带你去吃。”

柔瑶飞了他一眼,脸上便浮起了一丝红晕,“就顾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