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真要好好谢谢梁大人了。”子安面无表情地说。

梁树林含笑拱手,“下官也只是奉命办事,王妃不必言谢。”

竟是如此的厚脸皮。

子安便不管他,吩咐杨嬷嬷把书给她拿过来,她继续看。

梁树林看了看外面,像是嘀咕,又像是问子安,“那位伶俐姑娘,怎地还没回来?莫非,是遇到刺客了?”

他这般说着,对着子安拱手,便大步走了出去。

子安神色一变,却也不能跟着出去。

所幸,伶俐并未走远,听得声音,便又回来了,在门口与梁树林擦肩而过,进入屋中道:“王妃,怕是还要炖一刻钟才行。”

子安嗯了一声,“好,那就再等等。”

梁树林又走了回来,这一次,却是看着伶俐,“伶俐姑娘,您身上有伤?”

“什么意思?”伶俐厉声问,心里却是一凛。

“下官闻到姑娘身上有血腥味道。”梁树林逼近,眸子里闪着危险的光芒。

“是吗?”伶俐冷笑,“梁大人真厉害,连女子来了葵水都能闻出来,好本事。”

梁树林面不改色,道:“今晚的刺客,从身形判断是个女子,听闻伶俐姑娘曾跟着夜王,也是素月楼的人,想来武功很高。”

子安的脸色很难看,“梁大人,你想说什么?”

梁树林回头瞧了一眼,搜查的禁军还没回来,他倏地下盘一沉,鹰爪功迅速出手,抓向伶俐的手臂。

伶俐一掌拦住,脚步飞快后移,梁树林欺身而上,依旧朝着她手臂抓过去。

他出手很快,伶俐没想到他功夫这么好,她手臂有伤,虽说被子安止痛了,但是速度肯定不如梁树林的,被他一抓,竟抓住了。

子安眸色一寒,手放在右臂,正想拿出刀疤索,却见梁树林放开了伶俐,压低声音飞快地道:“得罪了,下官只是想知道是不是王妃的人,王妃放心,夏霖少爷暂时没有大碍。”

子安怔了一下,玩味着他话里的意思,肯定不能承认的,谁知道是不是试探?若她追问,便露了马脚。

外面,响起了禁军的脚步声,梁树林走出去,问道:“可有发现?”

“回大人,没有任何的发现。”禁军道。

梁树林显得很失望,“可都查清楚了?”

“大人,都查遍了,角落都没放过。”

梁树林沉默了一下,回头进屋对着微微怔愣的子安道:“王妃,得罪了,下官告退!”

持着火把的禁军走得很快,一如来的时候。

杨嬷嬷吓得心都悬在嗓子眼上,她怎会看不出端倪?

见人走了,她飞快着人关闭大门,然后把屋子的门带上,对伶俐道:“伤势要紧吗?”

伶俐松了一口气,“嬷嬷不要担心,我没事,他下手很轻。”

子安却狐疑地道:“这梁树林,什么意思?”

伶俐道:“我手臂缠着纱布,他肯定知道我是刺客,但是却没声张,甚至,还对我们说夏霖少爷暂时没事,他是敌还是友?”

子安也觉得很奇怪,梁树林的立场总是摇摆不定,他投靠过太子,投靠过贵太妃,甚至后来和南怀王也有来往,而现在,还是熹微宫的禁军统领。这个人,能信?

第六百五十五章回到北漠

只是有一样,如果梁树林可信,那么,皇上一定是想对夏霖怎么样。

而且今晚伶俐入宫查探一下,他就那么紧张兮兮地派人追过来,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很大的秘密,他很怕人知道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

她不能让霖霖有危险。

但是,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做。

“先按兵不动,如常入宫请安,过两日,我再去熹微宫,看能不能见到母亲。”子安想了一下,道。

虽然冒险,但是她还是选择相信了梁树林一次,他说霖霖暂时没有危险,如果她这边若太过进取,反而会误了他的处境。

子安这边焦头烂额,慕容桀那边也不见得轻松。

或者说,是秦舟那边不见得轻松。

他返回北漠之前,马上着人通知萧枭,让他万万不能退兵,且还要占据有利位置。

他再命人快马加鞭传文书给安亲王,让他重击鲜卑,许胜不许败,力挫鲜卑之后,带兵走水路拦截北漠洛亲王,断了楚敬的后路,切断他的援助。

萧枭本以为可以回京,没想到慕容桀让他原路返回,仗有可能会打起来,他气得够呛,他是打算回去见他壮壮的。

愤怒的将领,愤怒的兵,这一路赶得将士们脚板都长了茧子,总算是比预料更快回到原先驻扎的地方。

萧枭分出部分兵力襄助安亲王和萧侯,他估摸和北漠就算打得起来,都还有日子,因为,楚敬那老狐狸如今可还没废掉秦舟。

北漠京都。

秦舟以谋杀皇后罪被打入天牢,这个案子交给了刑部审理,随着刑部的接手,秦舟,也被移到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可谓是铜墙铁壁,想越狱,是断不能够的事情。

慕容桀等返回北漠之后,入住朝文馆,见了祁王,祁王也是束手无策了,“有人证,物证,而且,人证还是郡王的太祖母,她的口供,可信程度很高。”

慕容桀问道:“皇上那边,有什么反应?”

祁王道:“很奇怪,这几日,皇上压根不见本王,不仅如此,甚至连早朝都没上,皇上身边的刘公公说皇上因为皇后的遇害难过心伤,竟致病倒,而且,皇上严令刑部,务必尽早彻查,定秦大将军的罪。”

“刘公公?”慕容桀眸子细眯,刘师?楚敬?

“是的,可分明出事的那天,皇上传召了本王,让本王想办法救秦舟出去,而如今,有些官员已经在蠢蠢欲动,说要废掉秦舟的军籍,只等着皇上的圣旨了。”

“不能废秦舟军籍,她如今是兵马大元帅,若没了军籍,兵权就会旁落。”慕容桀道。

“本王也知道,但是,指不定皇上什么时候就会下旨了,如今本王都没办法见到皇上。”祁王也是暗暗着急。

慕容桀听了祁王的话,基本可以推断出皇帝大概已经被制住了,楚敬为帝多年,新帝登基的时候,并未大清洗,所以宫中有多少楚敬原先安排的心腹,谁都不知道。

外面还有一个秦老太太为他奔走,这位秦老太太,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只希望,皇帝能扛得住。

秦舟是郡王且又是大将军,手里握住兵权,朝野百姓都看着,所以,刑部也不敢随便定罪,不定罪,皇帝的旨意就下不来。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秦舟无罪,且不能让刑部独立审问此案。

慕容桀忽然问道:“能不能见到秦舟?”

“不能,大牢内任何人不许进入。”祁王显得很无奈,他这个王爷,如今是越混越回去了。

见慕容桀深思,他道:“见到秦舟也无用,她自己怕也没什么办法的。”

慕容桀却摇头,“不,本王是想知道秦舟的态度,她该不会想着认罪吧?”

“这怎么可能?除非皇后真的是她杀的,只是…”

祁王也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皇后不是秦舟杀的。

可若不是秦舟,那就一定是老太太杀的,皇后总不能自己刺自己一剑吧?

如果说秦舟知道是老太太杀的,便知道老太太要陷害她,怎会认罪?

“在场那几位娘娘的口供,你都看了吗?”

祁王道:“看过,她们听到秦舟和皇后吵架,老太太也说话了,但是老太太的声音比较低沉,她们听不到,总之,皇后被杀的时候发出尖叫声,她们也都听到。”

慕容桀道:“必须要见一见秦舟,现在我们毫无头绪。”

“难。”祁王摇摇头,“刑部大牢要进去可不容易,层层铁门,几乎可以说是铜墙铁壁。”

慕容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王爷在京中为官多年,在刑部里,便没有相熟的人?”

祁王想了一下,忽然面容狂喜,“有,有,王爷一言惊醒,本王马上去奔走,救秦舟出来是不行的,但是见上一面,他总归还是能办到。”

说完,他匆匆地走了。

苏青摇头,“这位祁王,真不知道说他可怜还是说他什么,这么多年,也不懂得为自己积聚政治本钱。”

慕容桀道:“算了,难得有个明白人,就算无用些,总胜过没有的。”

“嗯,如今我们返回来,要不要去找一下高凤天?没有他,我们在北漠的活动没有那么容易。”萧拓问道。

慕容桀伸手压了一下,“不忙。”

苏青倒是看出了端倪,“王爷怀疑高凤天?”“老九的眼光不会错,他说高凤天可信,那高凤天就应该可信,只是,高凤天可信,不意味着他身边的人可信,你们想一下,自打我们第一次进入北漠境内,见到高凤天开始,高凤天的人便一直跟随我们左

右,即便是木寨,高凤天也安排了人进去,高凤天是想倾力相助我们的,只是也容易叫有心人钻了空子。”

“那,我们在北漠可用的人不多了。”萧拓说。

“还有安公主。”慕容桀道。

萧拓摆摆手,一脸的嫌弃,“就公主府那几个老嬷嬷和丫头?算了吧?”

“你啊,还真别小看这几个嬷嬷丫头的,而且,安公主是有远见的人,且不说她手上的暗卫和府兵,单单是她这些年活动的人脉,就不是祁王或者镇国王爷可比。”

慕容桀说到镇国王爷,忽然笑了笑,“或许,我们去见见这位镇国王爷?”

“你到底安置他在哪里啊?”苏青问道。

“不是本王安置,是本王让高凤天亲自安置了他。”

“高凤天不会让底下的人代办吧?”苏青担心地问。既然怀疑高凤天身边的人,若他们插手,只怕镇国王爷也没了。“不会,本王早就对他身边的人有所忌惮,所以,特意交代了高凤天,让他亲自安排,且不许对任何人说他的身份,高凤天也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毕竟,镇国王爷是逆王,他协助逆王逃走,被人知道了,他也惹一身臊。”

第六百五十六章混入牢内

苏青忽然问道:“既然是高凤天安置的,那王爷又说不去找高凤天,那如何能见到镇国王爷?”

慕容桀漫看了他一眼,“不是本王亲自安置,可本王也可以知道他去了哪里,不需要找高凤天。”

只是,他又皱起了眉头,神色烦躁。

萧拓搔头,“哎,真累,有什么事不能打一架呢?拐来拐去的,心都累了。”

“你心思不及旁人,武功也不及旁人,若不是我带着你,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苏青揶揄道。

萧拓哼了一声,“我心思是不及你,可武功比你高,这些年我救你多少次?大言不惭也不脸红。”苏青笑嘻嘻地道:“是啊,你武功高强,不也是靠着柳柳陪嫁过来的武器吗?说起兵器,咱就得说说厚脸皮这个事情,听闻陈家说不陪嫁那些兵器过来的,是有人三朝回门的时候在地上打滚,要死要活的,

听闻还把陈家地上的青苔都磨干净了,不得已,老太君才让你挑了几件。”

“苏青!”萧拓恼羞成怒,一掌就劈过去,“闭嘴,我哪里有磨地?我就是讨个说法。”

“讨说法为什么要躺在地上?那不是泼皮的行为吗?”苏青伸手一拦,和他过起招来。

“我撕烂你的嘴巴。”

“来,来,来!”苏青挑衅,“许你做便不许人说了?”

慕容桀见两人当场就打起来了,摇摇头,坐在椅子上,“都消停会吧。”

两人闹得正欢,哪里听到他的话?依旧在厅子里你一掌我一拳地打着。

慕容桀见两人不停下来,心里也窝了一肚子的火,再想起这些日子的憋屈,也忍不住了,冲天而起,一掌就劈向两人。

三人顿时缠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掌,他一脚,打了竟有一刻钟。

打完之后,慕容桀站起来,甩了身上的灰尘,觉得心里头畅快多了。

苏青也停下来,笑看着慕容桀,“舒服点了吧?”

方才见慕容桀皱起眉头,便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窝着一肚子的火,才故意挑衅萧拓打一场,好拉王爷下水。

虽然他是斯文人,但是也认为,没什么比打一场更能发泄心里头的郁闷。

慕容桀斜睨了他一眼,“自作聪明。”只是唇角却禁不住地飞扬了起来。

苏青哈哈大笑。

萧拓一头雾水,然后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呵呵!

虽然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但是如果他们笑,他不跟着笑,显得他很愚钝。祁王这一次总算威风一次了,翌日兴冲冲地来到,说已经打点妥当,可以让一个人混进天牢里,但是,仅仅能混进去跟秦舟说几句话,要带走秦舟是不可能的,且逗留的时间也不能过长,因为,大牢内半

个时辰就有人巡视一次。

慕容桀问清楚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祁王认识大牢官监里的牢头。

刑部大牢是分普通监和官监,官监比普通监要森严许多,牢头可安排狱卒的值班,调班,所以,可以装扮成狱卒潜进去。

但是,因为狱卒值班之前,都会事先签到,会在刑名房里领取武器,这是有登记的。因此,牢头只能收买其中一个狱卒,在他登记之后,借故去茅房蹲上一会,好叫伪装的那人以他的身份混入内。

因刑部内的都官门史令会半个时辰巡视一次,且会查证狱卒的身份,因此,这个交换身份,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否则,就会被都官门史令识穿。

苏青与慕容桀对望一眼,心里都忍不住叹气,祁王啊祁王,你好歹认识一个都官门史令啊。

祁王还显得特别兴奋,“本王以前曾救过他一次,之前他犯错,刑部尚书想要废掉他,本王刚好在刑部,便提他求情了,没想到他还记得着本王的恩,这人实在啊。”

慕容桀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主和派这么多年都没办法出头了,因为,主和派的这位首脑人物,连人脉经络都疏通不了。

又或者说,他没有这个意识。

总觉得办事就是办事,什么事只要按照一个理字来走便可畅通无阻,因此便没有交际应酬。

如今遇到要不靠讲理的事情,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牢头来。

只是见他一脸的兴奋,大家也不好点破他。

萧拓毛遂自荐要进牢内,但是慕容桀认为苏青为人谨慎小心,他去比较妥当。

苏青自然当仁不让,跟着祁王就走了。

刑部大牢固若金汤,这真不是说笑的。

一堵厚实的墙壁,隔断了大牢与刑部办事处,进了墙内,便是一道道的铁门,总共过了五道门,才接近刑部大牢。

大牢的装置,并非是以铁栏隔开,而是一间间坚固的青石砖牢室,牢室内再装上铁门。

一条宽大的通道,两旁是数不清的牢室,漆黑,阴暗,潮湿,这里是久不见阳光的,且刑房就在大牢第一间,总有血腥味飘过来,久久散不去。

官监的环境要好一些,屋顶上有一块明瓦,日头可透进来,且比较干净,因在另外一处,所以,也没什么血腥味道。

牢头带着苏青一步步走过去,苏青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牢头。

秦舟关押在尽头的牢室里,即将到达的时候,牢头却陡然拦住了苏青。

苏青微怔,随即知道牢头为什么拦着他了,秦舟的牢室里有人,有声音传过来。

因是大晚上,且牢内光线阴暗,苏青看过去,却看不到是何人,只是大概可以看出是个老年妇人。

莫非,是秦家老太太?

苏青小心翼翼地走前几步,身子贴着墙壁,仔细听着声音。

苏青所料没有错,来的正是秦舟的太祖母,秦家的老夫人。

只是,纵然贴得再近,苏青也听不到她们的交谈,他心中不免着急。

而且,时间不多,那秦老太太还不走的话,到时候都官门史令来检查,那就麻烦了。

正着急的时候,见人影晃动,他连忙恭谨地站立一旁,低着头。

牢头也哈腰,“送老夫人!”

秦老夫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吩咐,“不许委屈了郡王,否则老身要你狗命。”

“是,是!”牢头连声应着。

秦老夫人走后,牢头腿肚子都发软了,“妈啊,这老太太好大的威风。”

苏青看着老夫人的背影,那不是威风,那是杀气,杀戮之气,一个战将才有的杀戮之气。便是尽力收敛,这种气场都收不住。

第六百五十七章说服秦舟

听到铁门哐当一声,牢头连忙对苏青道:“大人,您快去,时间不多了。”

苏青拱手,快步上前,进入秦舟的牢室内。

牢内没有灯,只靠着通道墙壁上的风灯照明过来。

秦舟见有人来,陡然抬头,静静瞧了一下,诧异地道:“是你?”

苏青见秦舟憔悴了许多,头发散乱,所穿的衣裳也是刑部犯人的“囚”字衣裳,只是纵然如此,她的气势不减半点。

“郡王,王爷命我来的。”苏青轻声说。

“王爷?慕容桀?”秦舟陡然站起来,眉宇间有些恼怒,“你们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夏子安呢?也回来了么?”

苏青摇头,“不,只有王爷和我回来,王妃已经在大周了。”

秦舟听得这话,松了一口气,却也没言语。

苏青抓紧时间问道:“郡王,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是谁杀了皇后?”

秦舟淡淡地道:“你让慕容桀回去吧,不要留在北漠,大周的情况大概也不轻松,夏子安一个人在大周,不安全,不必为我的事情担心,该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苏青怔了一下,“什么意思?难道王皇后真的是你杀的?”

秦舟看着他,眸光淡漠,“是不是我杀的,有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现在坐在牢里的人是我。”

“你疯了?”苏青厉声呵斥,“你可知道,你一旦被定罪,就会被褫夺军籍,到时候,兵权就会旁落。”

“也不要紧,当今皇上圣明,不会轻易动兵,且大周与北漠又签订了和约,你们大周大可以不管这事。”秦舟道。

苏青冷笑,“大概你还不知道,楚敬还没死吧?他不仅没死,且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秦舟笑了,“你这话,听谁说的?我亲眼见过他的尸体,他的尸体被砍得稀巴烂,若这样还能活着,那真是见鬼了。”

“你是见过他的尸体,但是你查验过吗?当日伶俐冒充你,一模一样,你看得出吗?”苏青反问。

秦舟正色道:“不可能,据我所知,北漠无人懂得易容术,且要瞒过那么多人,就算懂得,也不可能这么精深。”

“那若不是北漠人呢?”

秦舟脸色微微变了变,“你说一切都是阴谋?这太可笑了,总不能说他设计楚月回来登基吧?岂不是把皇位拱手让人?”

“怎么会拱手让人?他人没死,势力还在,且还有你太祖母为他奔走,到时候,你一死,兵权回到他的手中,不比原先好吗?若是换做以前,你会把兵权还给他?”

秦舟怒极,“苏青,你越说越离谱了,竟说我太祖母也牵涉此事?她一向反对战争,莫说你说的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楚敬还没死,她都不会帮楚敬。”苏青冷笑,“那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大牢里?王皇后不是你杀的,是你太祖母杀的,是不是?你们在殿里争吵,你太祖母忽然帮你出头,杀了王皇后,只是郡王爷,你好好想想,你太祖母是什么人啊?她

会这么冲动,因为皇后与你有口角之争就出手杀人?那可是皇后啊,还有,你和龙老将军孙子的婚事,也是你太祖母提议的,是吗?”

秦舟白着一张脸,“不是!”

苏青擅长捉摸心理,见她这样,便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你只是不敢相信,你甚至不敢怀疑她。”

秦舟冷着一张脸,“你走吧,叫慕容桀回去大周。”

“你以为王爷愿意在这里?若不是为了两国不交战,我们至于返程吗?都到家门口了。”苏青生气地道。

秦舟摇摇头,“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们,我相信皇上,我也相信我自己所见的一切,楚敬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活着。”

苏青怒道:“你为什么这么冥顽不宁?你宁可相信害你的太祖母,也不相信你所怀疑的一切?”

牢头在外面轻声喊道:“快走,马上巡视了。”

苏青忍住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烧狼尾巴山,也是楚敬的阴谋,就是要逼你反,在你反之前,他策动镇国王爷反…”

“镇国王爷反,是我策动的。”

“是你让你太祖母去的,但是,这同时也是楚敬的意思。”

牢头见两人还在说,便进来拉苏青,“不能再说了,要马上走。”

苏青见她还是一脸的冷漠,狠了心,道:“好,看来我得去信给子安,让她亲自来一趟,她一向足智多谋,应该能拆解这一次的困局。”

秦舟迅速地抬头,厉声道:“你扯她进来做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系?你们赶紧回去,不要掺和此事,我自有主张。”

牢头使劲拉着苏青走,苏青只得道:“你自己想想吧,看你的太祖母是不是真的值得你信任。”

说完,跟着牢头迅速离开。

秦舟跌坐下来,双手捂脸,深深地呼吸一口,她不是不想相信苏青,她是不敢啊。

那是她的太祖母,她这辈子最敬重的人。

而且,她的立场很明确,她不是主战派的人。

“太祖母,我不信啊。”她喃喃地道,想当初她是主战派的人,曾数次惹得太祖母生气,太祖母是个祈求和平的人。

只是,只是…她若是祈求和平的人,为什么她从不参与主和派的事情?

苏青回去之后,跟慕容桀说了秦舟的反应,生气地道:“她其实心里知道她太祖母不能相信,可她就是什么都不做。”慕容桀听了之后沉思了一下,“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她深陷其中,哪里容易看得破?而且她在牢中,对外面的消息也一无所知…你放心吧,她会想明白的,秦舟不是其他人,她心里,装着这个国家,

装着这国家的百姓和将士,所以,她不会容许自己沉浸在对太祖母的盲目信赖中。”

听慕容桀这样分析,苏青才松了一口气,“希望她能快点想明白,否则,堂审的时候,她还坚持给她太祖母顶罪,承认是她杀了王皇后,这军权就得交出去了。”

“还有五天就开始审理,这五天,希望祁王能争取到参与此案中。”慕容桀道。

“不可能啊!”萧拓一言道破,“祁王办事不力的。”苏青和慕容桀对视了一眼,就连萧拓都知道的事情,看来,祁王是真的没什么鸟…雀用。

第六百五十八章镇国王爷

镇国王爷被高凤天安置在罗县的一个偏僻小村庄里,本来镇国王爷以为慕容桀会安排他到大周,没想到却还没出天子脚下,虽有怨怼,但是这些天倒也平静,没有追兵来搜。

小村子只有几百人,地震疫症的时候死了百余人,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三百多人。

高凤天对这个村子里的百姓有恩,他带镇国王爷来的时候,便说是他乡下的一个堂兄,因走难来此,想找个安静地方生活,村民善良,对他也是多番照顾。

镇国王爷知道自己的小命在人家的手上捏着,也不敢摆架子,可到底洗衣做饭,样样不会,且他感染疫症后,总是咳嗽,身子差了许多,久而久之,在村子里就落了个懒汉的称呼。

大家因着他是高凤天的堂兄,也没有不敬,偶尔来帮他做饭,至于洗衣裳等等家务活,他得自己干。

这位金贵了半辈子的王爷,第一次尝到了做小头百姓的辛苦。

这真是要了他半条命啊。

“懒汉,今天又不下地吗?”村民陈三哥从他门前走过,打趣地笑道。

镇国王爷依偎在门边,懒洋洋地道:“今天头痛。”

“昨天不是说肚子痛吗?怎地今天又变成头痛了?”陈三哥知道他是个惯会装的人,也忍不住笑他。

“昨天是饿,所以肚子痛,许是吃的药不对,今天就变成头痛了。”

高凤天安排得很好,给他弄了一亩三分地,只要勤劳耕种,吃喝是有的。

然而,这位爷连做饭都不会,哪里会下田?

陈三哥摇头,“你这么懒,到收成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

“我明天就下地。”镇国王爷憋屈地道。

陈三哥扛着锄头走了,临了说一句,“晚饭到我家里吃吧,家里老母鸡死了,我婆娘说要炖汤。”

“好,好!”镇国王爷两眼发光,有肉吃,怎么都成。

自打来这里,就是高凤天还没走的时候吃过一顿肉,之后不是红薯就是芋头,吃得他胃部胀气,一天到晚放屁。

慕容桀等人来到的时候,镇国王爷刚好从陈三哥家吃完饭回来,嘴里咬着一根草枝,满足地摇头晃脑。

“想当初,鲍参翅肚都没这么美味啊。”

他刚说完,便见自家门口站着三个人,他走近一瞧,见是慕容桀,冷笑一声,“哟,今天有贵客啊!”

“特来探望楚兄,楚兄日子滋润啊!”慕容桀含笑道。

镇国王爷把木门推开,进屋点了油灯,“寒舍简陋,希望不失礼贵客!”

他坐在椅子上,那是一把矮脚的椅子,从村长家里搬过来的,他身子高大,坐在矮椅子上,总觉得格格不入,但是,他却摆出王爷的款头来,抬起头颅,浑然不见了白天的散懒。

屋中,除了这把椅子,便只有一条长板凳。

他伸手一指,“摄政王请坐!”

慕容桀也不客气,一扬衣袂坐了下来。

“楚兄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能屈能伸!”慕容桀尽量让自己说得真诚一点,能屈能伸这点,从他当初在狱中提出交易的时候,便知道。

为了活着,他也是挺不要脸的。

可若不能活着,要脸做什么?想来,他倒是个识时务的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定?”镇国王爷冷笑。

萧拓和苏青没地方坐,便百无聊赖地在屋中转了一圈,走到桌子旁边,瞧了一眼,“红薯?”

“那是本王的点心!”镇国王爷睨了他一眼,慢慢地说:“肉吃多了,吃点红薯消消滞。”

仿佛,他还是那位有无数封邑的镇国王爷。

“好东西,我饿了,能不能吃一块?”萧拓是最喜欢吃这些杂粮的,顿时来了胃口。

“吃,吃去,瞧那馋样!”镇国王爷轻蔑地道,吃饱了肉,自然没把那几块红薯放在眼中。

萧拓捧着碗走到破烂的门槛上大快朵颐。

慕容桀瞧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摇摇头,然后看着镇国王爷,“今日来,是有一事请教楚兄的。”

镇国王爷摆摆手,“若是谈天说地,本王欢迎,若涉及朝中之事,恕本王不能相告。”

“楚兄,事关重大,”慕容桀从袖袋里取出一块金子,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还盼着楚兄能告知一二。”

镇国王爷的眼睛,一下子瞪大,泛着梦幻般可爱的泡泡,金子?有了金子,他就能顿顿吃肉,不用下地。

以前他有数不清的金子,真是落架凤凰不如鸡啊!

他咳嗽一声,努力地收回眸光,吞吞口水,想着舒服地换个姿势,但是身子陷在了椅子里,换姿势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挪动一下下。

“你带来的这两个人,是你的奴才吧?这样吧,也不说本王太过无情,外面有两身衣裳,让他们洗了,再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刷一下,你们要问什么,本王回答就是。”

萧拓正吃着红薯,听了他的话,差点没噎死,使劲伸长脖子吞咽下去,艰难地道:“我们不是奴才。”

“你既然吃了人家的红薯,就得洗碗,洗碗的时候,顺便把锅碗瓢盆刷了。”慕容桀淡淡地吩咐,然后看着苏青,还没说话,苏青便自动自觉地道:“我洗衣服去。”

萧拓很不情愿,“这可是妇道人家做的活儿,我又不是娘们。”

“行了,去吧,洗碗又死不了人。”苏青扯着他的手臂把他拖了出去,老远还听到萧拓忿忿的骂声。

镇国王爷见两人出去忙活起来,这才满意地看着慕容桀…手里的金子,沉吟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道:“你手里的玩意,有些熟悉,本王以往也有,能给本王瞧瞧吗?”

慕容桀抛过去,镇国王爷一手接住,连看都不看,就放在袖袋里,咳嗽一声,“说吧,有什么事。”

慕容桀瞧着他那一气呵成的动作,不禁惊叹,这人日后若真的得势出去,指不定是一个人物啊。慕容桀看着他,问道:“是这样的,我想知道,当初秦家老太太去找你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或者说跟你保证过什么?你怎么就那么顺当相信了她的话,毫不怀疑地带着人入宫去了呢?按理说,这个老太太已经不管事,且听闻她以前也不是主战派的人,你应该不会相信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