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摄政王虽暂代皇帝之职,百官上朝的时候也不需要跪拜,只是躬身行礼。
礼毕,慕容桀坐在龙椅之上,眸光环视众人,他不笑的时候,是十分的严肃冷峻的,眸光也特别的锐利,所以基本无人敢直接触碰他的视线。
“今日早朝议政之前,皇太后有旨意要颁布,诸位便先把打算上禀的事情先搁下,听皇太后的旨意。”
皇太后看着文武百官,神色威仪,“想必大家都知道,公主已经过了适婚年龄,婚事得抓紧了,因此,她如今虽然带病,哀家觉得,也该为她找个驸马,以夫运帮扶,或许公主可以渡过这一劫。”
有大臣安慰:“太后放宽心,公主自会吉人天相。”
“是的,有诸位大人的祝愿,她会好起来的。”皇太后道。
她压了一下手,想让孙公公入殿宣旨,但是慕容桀却抢先一步道:“这份旨意,便让司礼监宣读吧!”
皇太后点头,“也对,这里是大殿,便让司礼监宣吧。”
司礼监李公公拿着旨意进来,当众宣读,“惠帝有女,镇国大长公主慕容壮壮,秀外慧中,温良敦厚、品貌出众,老身闻得…”
李公公宣读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回头瞧了皇太后一眼,神情有些犹豫。
皇太后不悦地道:“快宣!”
李公公应声,“是!”
他继续接着宣读,“老身兹闻萧侯爷嫡出长孙暨皇帝亲封大周大将军萧枭武艺超凡,文武双全,与公主更是青梅竹马,老身与摄政王躬闻之甚悦,特封为驸马,大婚礼仪,交由礼部和内府着办!”
这份旨意在宣读到大将军萧枭的时候,太后便知道出了问题,但是,她不能阻止李公公宣读下去。
现场疑惑之色顿起,因为在宣读之前,大家都知道,驸马的人选是梁树林。
尤其贵太妃,她马上就看向皇太后,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不是梁树林吗?”
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却也解释不得,只看着萧侯爷道:“侯爷还不接旨?”
萧侯爷迟疑了半响,脸色灰白地走出来跪下,“老臣接旨,老臣叩谢皇恩。”
梁太傅眸色冰冷,心底也冷笑了一声,且看他们耍什么花招。
梁树林在殿外也听到了宣读,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为什么会是萧枭?可昨天太后不是说了他才是驸马人选吗?
怎么就过了一个晚上,什么都变了?
老献王出列,“太后,萧枭已经有发妻,如何能娶公主?”
“皇叔,”慕容桀道:“韩清秋已经死了。”
“死了,她便是萧枭的正室夫人,牌位上她都得先于公主,这于尊卑不合。”老献王道。
壮壮是老献王的堂妹,作为皇家的人,自然不愿意尊贵的镇国公主死后还得屈居于其他女子之下,尊称其他女子一声姐姐。
慕容桀笑道:“皇叔不必担心,韩清秋早被萧枭休了。”
他看向萧侯爷,“是吗?侯爷?”
萧侯爷捧着旨意的手有些发抖,“是的,萧枭已经休了韩清秋,他们早不是夫妻,只是他为了不被皇太后降罪,一直不公开此事。”
“这就怪事了,萧枭为什么要休妻啊?那休书何在?”老献王问道。
慕容桀这才让孙公公进来,取出休书,递给老献王,“在成亲当晚,萧枭便已经休了韩清秋,萧枭并非有心抗旨不遵,而是在大婚当夜,听到韩清秋与丫头说起公主近身瑶芷一案,萧枭隐约听到韩清秋说她杀了瑶芷,萧枭不愿意与一个杀人凶手同枕,却又苦于没有证据指证韩清秋,他后来出征,拜托本王代为调查瑶芷被杀一案,本王当时年幼,没放在心上,直到这几个月,本王才命人重查,且带着证据前去问韩清秋,韩清秋知道自己的罪行迟早暴露,一时惊恐惶惶,最后畏罪自尽。”
第四百零七章反将
这番说辞,毫无毛病,萧枭这样做,不仅合情合理还合法。
但是,证据呢?
但是,谁又会让慕容桀当堂拿出证据来呢?放眼朝廷,谁会在大殿之上,质疑慕容桀的话?挑战他的权威?
梁太傅往日是敢的,但是现在的他只能韬光养晦,敛住锋芒,夹着尾巴做人,只求旁人不找他的麻烦便算了,他哪里还敢找慕容桀的麻烦?再说,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当大家都以为这件事情将要翻篇的时候,贵太妃说话了,“若韩清秋真的杀了人,萧枭休了她也不算抗旨,只是,瑶芷一案调查得怎么样了?韩清秋自尽之前,可有认罪?不认罪零口供也是可以入罪的,只要证据足够,不如便请王爷当着大家伙的面,呈出韩清秋杀人的证据,如此,萧大将军休妻一事,便合情合理,以后再无闲言,否则,公主嫁过去,少不了是要沾点闲话,这对公主不公平的。”
慕容桀道:“贵太妃言之有理,根据苏青的调查,罪证是有的,但是不足以入罪,所以,本王打算把此案重开,因刑部之前侦查不力,本王打算另外指派人去办。”
“不知道王爷打算指派谁去办呢?这人命案子,不是京师衙门就是刑部,或者越级上大理寺,只是不管是京师衙门还是刑部抑或大理寺,当初都没有查清此案,属失职。”贵太妃道。
谁不知道大理寺卿是他的人?让大理寺去办,随便弄个证据出来糊弄人也不是不可以的。
慕容桀淡笑,“没错,所以本王也没打算让大理寺去办,正好,南怀王马上就要到京了,本王想把此案移交给南怀王侦办,一则,可让南怀王延迟离京的日子让他与贵太妃团聚,二则,本王也想看看,南怀王在南国多年,都历练出什么来了。”
贵太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想到他在这里等着她,此子阴谋算计实在是不在龙太后之下。
若他有心,这江山简直就是唾手可得的。
此案若给南怀王去办,确实是可以让他在京中多留些日子,但是,因着查案,他一言一行便得遭受监管,很难单独行事。而且,此案当初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些明白的,让南怀王去查,最后总会查到萧枭娶韩清秋的原因上去,等同查到皇帝的头上,可若不查,根据他慕容桀提交的所谓“证据”,那韩清秋是必定入罪的,那也就等同是认可了他今天在殿上说的话,还了萧枭清白,还能让萧枭娶慕容壮壮的鬼魂。
宣旨一事毕,皇太后与贵太妃自然要离开。
回到后宫,皇太后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在了孙公公的脸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更改哀家的懿旨?你这颗脑袋不想要了是吗?”
孙公公跪下磕头,“奴才有罪,请太后责罚。”
“当然要责罚你,你当哀家宠你便舍不得罚你吗?老祖宗让你陪在哀家身边,不是让你胡乱出主意。”
贵太妃冷冷地道:“连太后的懿旨都敢私下更改,你是真的不要命了,仗着老祖宗对你的宠爱误作非为。”
说完,她对太后道:“姐姐,更改懿旨是死罪,不可姑息。”
皇太后确实是生气,但是,也舍不得斩杀了他,略一犹豫,道:“来啊,先拖出去痛打三十大板,打完了再回来领罚。”
“是!”侍卫得令,拖起孙公公便出去。
这边刚拖出去,慕容桀又来了。
“慢着,退下!”慕容桀道。
“是!”侍卫放开孙公公,退开两步。
皇太后脸色铁青,“你连政事都不管了吗?巴巴地来做什么?是不是要救这奴才的命?是的话你尽管带走,横竖你现在都出息了,眼里没有哀家,做什么事情都不必经过哀家的同意。”
她岂会不知道,篡改旨意是他授意的,否则便是给孙公公一个水缸做胆,他都不敢。
慕容桀淡淡地瞧了贵太妃一眼,“贵太妃先出宫去吧,本王有事跟母后说。”
贵太妃坐着不动,也回以淡淡的语气,“王爷有什么尽管说就是,既然王爷尊哀家一声贵太妃,那么,后宫的事情哀家都可以过问,也可以知道。”
慕容桀道:“后宫之事可以过问,但是本王要和母后说的却是母子之间的话,贵太妃不便在场。”
贵太妃霍然起身,眼底闪过愠怒,“慕容桀,你够了!”
母子?他们难道不是母子吗?他知道是谁生了他吗?
皇太后见母子两人准备开火,也暂时收敛怒气,对贵太妃道:“你便先回吧,明日再来。”
贵太妃伸手扶着发髻,眼底的怒火敛去,取而代之是一贯的冷淡,“既然如此,便不妨碍王爷母子叙话!”
说完,冷然转身而去。
慕容桀这才和缓了神色,坐在了皇太后身边。
皇太后坐过去一些,他便挪过去一些,也不说话,就是这样盯着她。
“好了,滚开些,哀家浑身都是火。”皇太后怒道。
慕容桀起身倒了一杯水,“来,消消火。”
“一杯水就想哀家消火?你是真当哀家好糊弄是不是?阿桀,你休想嬉皮笑脸地蒙混过关,哀家很生气,你让哀家怎么面对梁树林,这孩子,实诚得很…”
“实诚?”慕容桀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母后,他一点都不实诚。”
皇太后一怔,“怎么说?莫非另有内情?”
慕容桀看着她,“不生气了?”
“生气,但是再生气,哀家也听得进去你的理由,哪怕是你说出来哄哀家的。”皇太后叹气,真是前辈子欠他的,这狗东西这辈子是来要债的。
慕容桀含笑道:“让你见一个人,若见了之后,您还气的话,儿臣这颗脑袋便给您拿去。”
“滚去!”皇太后踹了他一脚,“见什么人?”
慕容桀扬声道:“进来吧。”
只见殿门处人影晃动了一下,子安大步进来。
皇太后哼道:“怎么地?让你媳妇来哀家就不生气了?”
子安笑道:“我当然没这么大的脸,这不,还有一个人在后面呢?”
皇太后定睛看过去,果真在她身后跟着一个人,身穿黄色斗篷,遮蔽了头脸,她进来之后,子安便迅速把门带上。
“谁家姑娘啊这是?”皇太后见她入殿也不脱掉斗篷,便有几分不悦了。
第四百零八章壮壮
只见来人徐徐地把斗篷脱下,露出一张瘦削苍白的脸。
皇太后整个人一震,猛地站起来,“天啊,哀家是眼花了吗?”
她踉跄着扑过去,来人一把扶住她,顺势便抱住了。
皇太后这才有了真实感,抱紧了她哭着说:“是哀家的宝贝疙瘩啊!”
慕容桀笑着上前,“好了,疙瘩疙瘩地叫着,也不嫌恶心,小姑姑不能久站,她才刚好,让她赶紧坐下来。”
没错,来人正是那位已经半死不活的大长公主慕容壮壮。
皇太后急忙放开她,子安上前搀扶着她坐下来,“先坐着,可不许激动的。”
“没事!”壮壮喘了一口气,她的身子确实是虚弱,但是休息了两天,也好很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哀家怎么不知道呢?”皇太后抹干了眼泪问道。
子安道:“其实两日前,便已经找到了袁大夫,且暗中买下了血羚羊角,有了血羚羊角做药引,当天人就醒过来了。”
“两天前的事情都不告知哀家?”皇太后大怒。
慕容桀安抚道:“这自然不能说的,一旦说了,小姑姑的生命还是有危险,母后啊,您还不知道吗?梁树林就是贵太妃举荐的人,她是要小姑姑的家产,若小姑姑醒来的消息被她知道,她会不惜一切地杀了小姑姑。”
“梁树林怎么会是你母妃举荐的人?”皇太后一怔,“他是崔大人举荐的啊。”
“其中缘由,容子安慢慢跟你说。”慕容桀倒是一推四五六,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子安。
子安瞪了他一眼,把梁树林收买杀手刺杀崔大人再出手相救的事情说了出来,且还把梁树林与贵太妃勾结的事情也一并和盘托出,最后道:“我们一开始便知道贵太妃与梁树林勾结,贵太妃的目的是要公主的家财,同时也以公主出事为由让您下旨传南怀王回京,两边计划同时进行,我们便将计就计,让她误以为自己您真的会选梁树林为驸马,让她没有防备,今日当殿宣旨,她压根没有时间挽救,这也是为什么,王爷会让孙公公修改您的懿旨,这必定是要连您都瞒过去的,否则,您会有可能在贵太妃面前吐了真言,只要是提前让她知道驸马的人选是萧枭,她就会不惜一切破坏,这好事必定得横生枝节,那我们便前功尽弃了,所以王爷虽欺骗了您,却也是为大局着想,太后别怪他。”
皇太后骇然不已,“这么说来,她还是没放弃那门心思?”
“她不曾放弃也不会放弃!”慕容桀道。
皇太后想起她最近是频频入宫,其实不外乎是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好确定自己的计划是不是成功。
她不禁冒了一身的冷汗,当时还真以为她改过,所以如果预先知道阿桀的计划,是真会吐给她听的。
皇太后不禁又伤心又生气,“她这般冥顽不宁,真是伤尽了哀家的心。”
壮壮说:“皇嫂,气坏自己不值当,以后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就是了。”
皇太后拉住壮壮的手,垂泪道:“壮壮,你这一次可真是吓死哀家了,哀家年纪大了,经不起你们这样三番四次的折腾,迟早得把这条老命搭进去,你不念着其他人的好,也顾念一下哀家,好吗?”
壮壮眼中蓄泪,“对不起,皇嫂,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的。”
皇太后抱着她,“好,都过去了,你没事就好。”
子安道:“是啊,都过去了,其实今日公主可以不入宫,但是她坚持入宫让您见见。”
皇太后叹息,瞧着她那张瘦削的脸,想起了皇帝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她不禁又再叹息,“哀家代皇帝跟你说声对不起。”
壮壮笑了,笑得跌出眼泪,“和你没有关系,不用你说对不起,至于皇帝的心思,我知道,我不怪他,或许,如果我是坐在他的位子上,我也会这样做。”
“你真这样想?”皇太后不信她看得开,毕竟,皇帝的这个决定,让她苦了十一年。
“当权者,有许多无奈,容不得半点心软,若他顾念与我的亲情,放任威胁,也是不理智,再说,萧家这么大,侯爷和萧枭没有野心,旁支未必就没有。”壮壮说。
她其实心里不是这么认为,萧家对朝廷的忠心,可昭日月,但是,唯有这样想,心里才能舒服点。
而且,她知道萧家不会造反,是因为她以前长期和萧家接触,可皇帝没有,对皇帝而言,萧家和其他军候一样,实权在握,兵力充沛,所以有所忌惮也是正常的。
皇太后默然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她问慕容桀,“对了,你母妃…贵太妃那边有什么行动?壮壮醒来两天你们按兵不动,等到今天才宣布,是因为她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她昨天取出了国资银号的银票用以购买一批兵器,这批兵器价值不菲,她没有足够的银子支付,所以,她只能给付上期。”慕容桀淡淡地道.
皇太后怒目圆瞪,“所以,她打算等梁树林娶了壮壮之后,取得壮壮的家财,再支付尾款?”
“没错!”
皇太后冷笑,“那这一次,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子安眉目不抬,“其实,我们拖延两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您赐婚,为他们两赐婚,我们也料到侯爷不会同意公开休书,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在朝中公开逼得他承认休书,如今懿旨下了,他也接旨了,一切就好办。”
“他顾虑甚多,哀家明白他。”皇太后道。
慕容桀道:“萧枭顾虑,侯爷顾虑,您顾虑,小姑姑顾虑,才会差点酿制悲剧,本王倒是觉得,没什么好顾虑的,想娶的娶,想嫁的嫁,天大的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嗯,如今是,只是当时韩清秋还没死…”皇太后看着慕容桀,“韩清秋真的是畏罪自尽的吗?”
慕容桀沉默了一下,“是的,确实是她杀了瑶芷。”
“这贱人!”皇太后怒不可遏,“自尽算是便宜了她,若落哀家手里,非得把她凌迟不可。”
皇太后知道壮壮曾为瑶芷的死很伤心,她一向是重视这些感情的。
壮壮不说话,但是清冷的面容添了几分冷峻,她当初怀疑过韩清秋,只是苦于没有实证,加上不想与他们两人纠缠,如今得知是她杀了瑶芷,壮壮恨不得是自己手刃了她。
第四百零九章喝点汤
如今,所有人的顾忌都被慕容桀搬到了台面,不管谁忌惮谁,谁又害怕谁,都不重要了,因为赐婚旨意已经下了,不管萧枭是生是死,慕容壮壮也是非他不嫁了。
壮壮醒来的那天,子安便把萧枭殉情的事情告知了她,壮壮听了只是笑着带泪地说了一个字,“傻!”
然后,她的眼泪使劲地掉,怎么也擦不掉,但是再没有就两人殉情的事情说过一句话。
谁也不提。
他们的爱情走到这一步,若再不能在一起,那就真的是一个悲剧。
壮壮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所以也没有在宫中久留,送出宫回到公主府之后,子安与慕容桀坐了一会儿便回去。
路上,子安问慕容桀,“其实为什么不把两人都送走呢?这样就不必被世事干扰,能过自己的日子多好啊。”
至少,她很向往那种生活。
慕容桀白了她一眼,“理想化了,人在尘世中,就得面对尘世种种磨难,壮壮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也必定会老在这里死在这里,当然,以后他们可以出去走走,但是始终得回来,他们爱得天经地义,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藏?而且,壮壮的所有亲朋好友都在京中,她又不是那种只看爱情不重友情亲情的人,她怎么舍弃得了这里的一切?”
“就这样?没别的原因。”子安问道。
慕容桀沉默了一下,“还有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但是,不值一提,严格来说,算不得是理由。”
“那你说说你这个算不得理由的理由到底是什么理由?”子安拗口地问。
慕容桀再沉默了一下,“萧枭是大将军。”
“然后呢?”
“大将军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大周朝武将不少,军候世家也不少,但是如今能指望的,就是武安侯一家,萧家和陈家,陈家老太君已经老了,不可能在出征,陈家十二位将军虽勇猛,但是缺乏实战经验,至于武安侯…立场不明。”
“所以,你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便是萧枭必须得和你抗在同一阵线上,有仗打,他上,没仗打,杵在大周朝的大将军位子上也能吓唬吓唬人,是吧?”
“是这样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你也有…”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也在军医生涯里熬了八年吗?”
子安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然后,强行挤出一个傻笑,“咱晚上吃什么?”
“你们做军医的时候,晚上都吃什么啊?”
子安伸手扶住额头,“有些头痛,我回去得歇一下,我今晚不吃饭了。”
“头痛?你不是军医吗?自己给自己治一下。”
子安默不作声,也不在装了,扳着手指,盘算着该怎么糊弄过去。
“若你说的不是真话,就不要说,本王厌恶你撒谎的样子。”
子安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撒过谎啊?”
“你什么时候不撒谎?”慕容桀斜着眼睛问道。
这,似乎是真有。
好,这个话题过了。
“对了,夏霖去寒山了,估计两日之后回来,到时候我们就能知道萧枭的情况。”子安转移开话题道。
“不担心,安然老王爷能把人带走就有把握,他不会带一个死人走的。”慕容桀道。
“这位老王爷的医术很高明啊。”
“他是温意的传人。”
温意,又是温意,子安真觉得这个温意很传奇,尤其,那本金针术,最后那些部分是用简体字写的,莫非她真的是个穿越老乡?
“不知道能不能拜访一下这位神医温意呢?”子安问道。
“难,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或许你改天问问老王爷吧,如果温大夫还活着,他应该会推荐你去的。”
温意,温意,子安心头咀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很熟悉。
慕容桀见她愁眉紧锁,便道:“你也不用纠结,听老九说,安然老王爷有心收你为金针术的传人,如果温意大夫真还在的话,你一定可以见到她的。”
“他真这样说过?”子安心头激动了一下,对医术,她是很执着的,她虽然跟林教授学过中医,也学过针灸,但是,金针术真的很神奇,她希望自己能学会,看书虽然能看懂,但是始终不能融汇其精髓,若有老师教,那是大不一样的。
“是的,说过。”
“太好了。”子安欢喜地道。
慕容桀看着她脸上的欢喜之情,道:“所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和使命,你有,本王有,萧枭也有,你这下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能走了?留下来,面对皇上的猜忌,或许很难,但是,做人都这么艰难。”
慕容桀一下子变成了人生导师,这身份切换得如此迅速倒是让子安不习惯,她笑道:“好,受教了,慕容夫子。”
慕容桀骄傲地道:“你还别说,本王是真的文武双全,担得起夫子这个称呼。”
子安失笑,这孔雀真骄傲。
回到府中,便收到陈家送过来的请帖。
陈家那位老太太来了,明日要设宴款待亲朋好友,子安和慕容桀自然在受邀之列。
子安道:“刚好,也叫公主出席,让大家都知道她好了。”
慕容桀蹙眉,“本王不太想去,要不,你自己一个人去?”
子安知道他一向不太喜欢出席宴会,但是,陈太君那边帮了自己挺多,既然诚心邀请,他不去的话便是不赏脸。
“去吧,只有我一个人去多无聊啊?顶多我们吃了饭便走。”
慕容桀没做声,但是还是一脸不太想去的样子。
子安爬在他的身上,双手勾住脖子,“去嘛,我们成亲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一下刚好让我们放松放松,你想啊,陈家宴客,少得了美酒吗?”
慕容桀很纠结,在去和不去之间摇摆不定,酒,陈老太太,酒,陈老太太…
“算了,陪你去吧。”到底是酒虫子暂居了上风,虽然他在心头痛骂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痛。
他推开子安站起来,道:“你该喝汤了!”
“不想喝!”子安厌恶地皱眉头。
“不喝就强行灌下去!”慕容桀嫌弃地看着她胸前,“都这样了还不踏实喝汤,这方子是本王特意问院判拿的,对你有好处。”
“你喝吧,对你也有好处。”
“好,本王陪你喝,来。”慕容桀扯开嗓子,“嬷嬷,上汤!”
第四百一十章陈府宴客
子安这边闹得活色生香,但是贵太妃那边是真的大头冒烟。
南怀王一脸阴郁地回来,进来之后一屁股坐下,也不说话,只独自生闷气。
贵太妃知道他生气什么,淡淡地道:“把定金拿回来就是,这批先不要,等下一批。”
“怎么可能拿得回来?那些人收了双倍赔付给武林盟的定金,现在我们不要那些弓弩,还得让我们赔付双倍定金,本王都说了,先等等,确定了此事再找他们,现在好了,白白亏了一大笔银子。”南怀王怨气十足地道。
贵太妃气恼得很,“谁知道他留了这么一手?这本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忽然来个休书,改了人选,还让你去调查瑶芷一案。”
“他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人?若真的这么愚蠢,儿子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能回京,大概你和梁树林结盟的事情早被他知道了,梁树林救崔大人的事情,本来就经不起调查,只怕如今都告到皇太后那里去了。”
贵太妃沉默了一下,眼底生出怨恨,“哀家不是低估他,哀家只是以为,他多少会顾念母子亲情,就算知道哀家与梁树林结盟,他顶多是从中获利,谁想到他直接断了后路,他真是疯了,自己也没打算做皇帝,为什么就不能让你做?他这般拼命,不是为了帝王之位,也不是为了钱财,到底是为了什么?”
“母妃想得可真是幼稚,你都要杀他了,他怎么还会顾念母子亲情?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对任何人心软。”
“他对夏子安倒是不错,”贵太妃想了一下,“你觉得,夏子安如何?能不能从她那边入手呢?哀家就不信她不想做皇后。”
南怀王冷笑,“母后这话问儿臣妥当吗?如果你与夏子安合作,那么做皇帝的就是慕容桀,有儿臣什么事?”
贵太妃自知失言,这话也不该当着他的面去说,但是这念头种下了,便不断落地生根。
夏子安这个人,她观察过,是功利性的,她所结交的人非富则贵,胡欢喜,慕容壮壮,陈柳柳,柔瑶,而且,当日她不嫁给梁王,大概一则是知道梁王暴戾,二则是因为梁王没有什么实权。
可一旦说赐婚给慕容桀,她倒是屁颠屁颠地同意了,她没有野心?不可能。
她安抚着南怀王,“母妃自然不可能找夏子安,毕竟,以前母妃对她下过手,她对母妃也恨之入骨,不过这个人的手段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人嘛,总有喜好的东西,不是钱便是权,权她现在有了,钱,她却不多,而且,你看她结交的胡欢喜,公主,陈家,都是有钱人家,所以,这可能会是一个突破口。”
“母妃,您想得太简单了,夏子安不好收买,她和慕容桀之间,大概是有感情的。”
“感情也有个价,再说,他们真正相处的日子不多,何来的感情?”贵太妃从不信所谓的感情,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只追求感情,而不追求实质的东西,“而且,她若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慕容桀没打算做皇帝,他现在树大招风,得罪了许多人,若不捞点好处,退下来的时候她怎么办?权是暂时的,唯有拿在手里的银子才是实际的。”
“我们现在哪里来的银子去收买她?”
“萧枭生死未卜,若萧枭死了,壮壮的家财便落在了萧家的手里,如今慕容桀还当权,他可以下旨,把壮壮所有的家财收归国库,当然了,最后是不是收归国库,夏子安可以动手脚的。”
“慕容桀会听夏子安的吗?”南怀王觉得此事行不通,他和贵太妃不一样,贵太妃她是以自己的惯性思维却想任何事情,她认为,每个人都可以被收买,像慕容桀那样什么都不求的人,几乎没有,夏子安从相府一个不受宠的女儿攀登到现在的摄政王妃之位,一定也用了不少的手段,她是有所求的人。
只要有所求,就有弱点,抓住这个弱点,便可大肆利用。
这一点,她是从龙太后身上学到的,当年龙太后晓谕六宫,但凡争夺之人,得首先有这个本事,没这个本事的话,就藏起自己的弱点,别被人利用了,因为,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一旦被人抓住自己的弱点,便得赔付自己的性命。
当时她牢牢记住龙太后这句话,她一直都隐藏自己的野心,尤其在龙太后面前,她小心翼翼,但是,不管她怎么做,龙太后那双眼睛就像是能看穿人心思般锐利,因此,也不喜欢她。
南怀王心头却警惕了起来,他心里很清楚,母妃要的只是皇太后的位子,她要权势,不管是他还是慕容桀两人谁做皇帝,她都不在乎。
如果夏子安一旦投靠了她,且说服慕容桀争夺,那么,自己的命运也到头了。
陈老太太宴请宾客,也邀请了贵太妃,但是她不会去。
因为,她知道陈家不可靠拢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她不会去接近。
不过,她却听到了一个消息,大长公主慕容壮壮也会出席。
她骇然不已,质问阿福,“你不是一直都命人监视公主府吗?为什么她好了你却不知道?”
阿福也十分委屈,“是的,贵太妃,我们的人到现在还没撤走,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活过来了。”
“废物!”贵太妃破口大骂,如此说来,今日宫中的那场闹剧,她都是知道的。
刚生出收买夏子安的念头,便被迅速浇灭,她不禁颓然。
不过,这样或许更好,如果慕容桀在乎夏子安,那么他一定会听得进去夏子安的话,夏子安叫他争夺皇位,他就算不会马上答应,一会慎重考虑,只要他愿意去深思,愿意去尝试,一旦尝试到权势的甜头,他就会欲罢不能。
这就是人心。
陈府今天很热闹,美其名曰是请宾客吃饭,其实就是试办一下婚礼检验下人的反应和应对,毕竟,对陈府来说,柳柳出嫁是大事,到时候是容不得有丝毫的损失。
今天自然也邀请了萧家的人过来,子安和慕容桀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一本正经地跟萧侯爷说彩礼和陪嫁的事情。
子安在现代不怎么参加过婚礼,但是,也知道这是一场角力,即将结为姻亲的两家人,一场关于钱财和地位的角力。
但是,对话却让子安大跌眼镜。
第四百一十一章老狗和二豁子
身穿一袭大红袍子的老太太坐在高堂之上,微微弯腰,与侯爷说着话。
她年纪很大了,脸上全都是皱纹,头上却挂满了珠翠,且穿得十分喜庆,仿佛今天是她做新娘,而不是宴客而已。
“彩礼随便给点就是,十两左右看着办,至于陪嫁…”她转脸看着旁边的陈太君,“老狗,咱家有多少银子?”
陈太君爱财,这是真的,这些年也赚了不少,说到彩礼,她是打算半步不让的,因为陪嫁不少。
听得老太太说十两以内,差点卖大包赠送了,她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尤其在听到老太太叫她老狗的时候,她脸都绿了,但是碍于礼数,她还是谦恭地回答:“咱家人口多,开支大,这些年也没剩下什么,大概就…”她竖起一根手指,意思是十两的彩礼,给一百两陪嫁差不多了。
老太太点头,欢天喜地地跟萧侯爷说:“陪嫁,咱给一万两。”
陈太君拉住她的手,“不,老太太,咱家只能出…”
“十万?”老太太瞪圆了眼珠,“你有这么多银子?好你个老狗,你藏了这么多?”
子安扑哧一声笑了,见老太君投来杀人的眸光,她连忙转过脸,把头埋在了慕容桀的胸前。
慕容桀仿佛是听惯了,丝毫不觉得好笑。
子安轻声问道:“为什么这样叫陈太君啊?”
“老太君养父姓苟,老太太乡下的风俗是女子一旦成亲,就得在姓氏前加个老字,等同你,若是她叫你是叫老夏了,叫你母亲,叫老袁。”慕容桀解释道。
子安呃了一声,这个她是知道的,在现代也有些地方是这样。
“陈太君是姓苟的吗?不是说姓陈的吗?”子安记得陈太君也是姓陈的,当时还问过说为什么夫妻都姓陈。
“养父姓苟,后来跟回生父的姓氏。”
“又养父又生父,听着像是有故事的人啊。”子安道。
慕容桀淡淡地笑了,“陈太君的故事?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那边厢,说彩礼陪嫁的事情说得不亦说乎,但是萧侯爷一句话都没能插上嘴,都是陈太君和老太太在说。
最后,老太太被她说得恼怒了,一拍桌子,“老狗,你还敢顶撞老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柳柳能嫁出去就是幸事,你还想要多少彩礼?倒贴就倒贴,咱家贴不起吗?”
老太君见老太太发怒,便不敢说了,因为老太太开始喘大气了,她身子不好,一旦被激怒会晕倒,她虽满心不忿却也得忍了下来。
倒是萧拓戳了萧侯爷的后背一下,小声道:“祖父,多给点,他们家陪嫁很多,十八般武器都有。”
萧侯爷怒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出息?滚一边去。”
萧拓委屈地站在身后,嗫嚅道:“现在大哥都要娶公主了,大把的银子,您怎么能那么吝啬?多给点怎么了?多给点又不伤您什么。”
子安拉着慕容桀想退了出去,她没见过这样谈婚事的,贻笑大方啊。
刚要出来,她听到老太太怒问老太君,“你给句实话,多少彩礼?多的话人家不要怎么办?十两愿意不?愿意就这么落实了。”
萧侯爷也问老太君,“陈太君,十两确实少,您要多少彩礼,您说便是。”
陈太君张张嘴,叹息一声,“多有多的做法,少有少的做法。”
“那是多少?多了我们家拿不出,我祖父铁公鸡,顶多是不娶了。”萧拓不耐烦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