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旁边的夏丞相,看到绳子发出剧烈的晃动,他阴毒地笑着,笑得十分痛快,“你会知道死亡的滋味,你会知道害怕的滋味,我想看看你那张脸,是不是还能维持平静的神情,袁翠语,你有什么高尚的?你凭什么看不起本相?你终究是要死在本相的手中。”

他的执狂由来已久,一直隐忍,如今终于爆发出来。

这种痛快,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是一种近乎高朝的快感,贯穿全身。

他也终于知道,他原来也爱过她,只是现在,他恨她,真的恨,痛恨。

他想起那天,他在远处看着陈玲珑与太子毒打夏子安,陈玲珑眼底的快意,那时候只以为自己看错眼,但是原来不是,原来当你折磨一个你憎恨的人,心里是这么的痛快。

当袁翠语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绳子一收,迅速把她拉了上去,她本能地大口大口呼吸,意识回归,却倏然,绳子放下,她又浸落水中,如此反复几次,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沉下,耳中尽然是他得意张狂的笑,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听到他狠毒的声音,“夏子安会死,你也会死,你们母女都不得好死。”

当她醒来的时候,听到杨嬷嬷在耳边咆哮,“潘丹,你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在夏至苑保护夫人和县主,你刚才去了哪里?”

潘丹冷漠的声音传来,“对不起,皇后娘娘只让我保护大小姐,至于县主和丞相的夫妻恩怨,我不能干预,也不能插手。”

“你放屁,分明是你收了相府的银子!”杨嬷嬷破口大骂,“我一定会在皇后娘娘面前参你一本,你等着吧你。”

潘丹阴阳怪气地道:“杨嬷嬷,休怪我不提醒你,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因为皇后娘娘对你起了疑心,你觉得皇后娘娘还能相信你的话吗?夏子安一死,陪葬的人就是你,你选错主子了这一次。”

袁翠语的头一偏,又沉沉地昏过去了。

夏丞相在袁翠语这里得不到夏子安的下落,心里很焦躁,适逢西门晓月的丫鬟过来说西门晓月要见他,他直接拒绝,让她滚回去。

但是,下人回禀说这个丫鬟有要事相告,且事关重大,他便传了那丫头进来。

“你家主子有什么事?”残毒过后的夏丞相,脸上依旧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热红。

丫鬟走近他,微笑道:“相爷,我们家小姐请相爷过去一趟。”

“你跟她说,本相很忙,无暇过去,等空闲下来自然会去看她的。”

丫鬟再近一步,“相爷,小姐说,她知道夏家大小姐的下落,如果相爷想知道,就去问她。”

夏丞相迅速抬起眸子,“她知道?”

“没错,她知道。”

夏丞相换了一张脸,“嗯,你先回去,告知她,本相换身衣裳就来。”

“是,那奴婢便先走了。”

夏丞相不太相信西门晓月会知道夏子安的下落,但是,皇太后只给他两天的时间,如果找不到夏子安出来,他就算不被褫夺官位,也一定会被惩处。

他最近已经一直倒霉,不能再被皇太后点名批评,而且,也不想只依靠梁太傅保住相位。

而且,他真的很担心夏子安能找到药方,一旦夏子安立功,他不要说官职,就是性命都未必能保住。

他多年的努力,将会因此毁于一旦。

所以,纵然心里存着怀疑,他还是要去一趟,怀着那么一丁点的希望。

玲珑夫人是看着夏丞相出门的,她刚知道夏丞相去了夏至苑发难,她也去“探望”过袁翠语,看到她被折磨得这么惨,总算心里舒坦了一些。

她认为,西门晓月一定可以破坏他与林家的婚事,且会闹得满城风雨,无人敢再嫁给他。

到时候,她就是他唯一的女人,不管是不是夫人,她终究是名正言顺地娶进来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我不怕死

夏丞相来到西门晓月的小院里,吩咐侍从在外面候着,自己跟着丫鬟进去。

西门晓月站在廊前相迎,夏丞相见她今日刻意打扮了一番,身穿石榴红掐腰缎裙,妆容十分精致,脂粉涂抹得瞧不见伤痕,柳叶弯眉,红唇烈焰。

三千青丝挽成堕马髻,斜插滴水鎏金流苏发钗,行动间叮当作响,说不出慵懒妩媚。

她笑意盈盈地站在廊前,“你来了!”

夏丞相见她今日盛装打扮,也无半分兴致,但是念及还有求于她,便软声道:“来了,这几日好吗?”

“好,就是念你要紧。”她扑上前去,冲进他的怀中,一阵香粉的味道扑鼻钻入,他忍住厌恶,轻轻地环抱她。

“我也想念你,但是烦事缠身,不能来探望你。”

“我也知道,辛苦你了。”她放开他,眉目含情凝望他,然后牵着他的手入内,“进来吧,我备下了酒菜,陪我吃一点。”

夏丞相跟着她进去,却不忘正事,“你的丫鬟说你知道夏子安的下落,是吗?”

西门晓月微笑道:“是的,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夏丞相急忙问。

她扶着他的肩膀坐下来,自己也顺势坐在他的身侧,为他倒酒,“着急什么啊?先陪我吃点东西。”

夏丞相道:“我现在哪里有心思吃饭喝酒?如果两天之内找不到她,我这丞相的官位都难保。”

西门晓月温柔地道:“饭总是要吃的,再说,她能逃到哪里去呢?先吃饭,吃完饭我马上告诉你。”

夏丞相看着满桌的美味的饭菜,却没有半点胃口,除了被夏子安的事情弄乱心绪之外,还因为他见过林家小姐一面。

林家小姐不算绝美,但是特别的清纯,笑起来的时候就像烂漫的山花,只瞧一眼,便叫人觉得心里舒服。

他太需要这种未经世事的女子给他枯燥的生命带来冲击了,她的年轻,她的美丽,她的青春,都是他心神向往的。

他如今回首,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与陈玲珑在一起,还宠爱了那么多年。

“不吃了,你赶紧说,我要走了。”夏丞相终究是耐不住心头的厌恶,淡淡地道。

西门晓月的笑容凝在了唇边,放下筷子,眼底浮上一丝悲哀,“如今便连陪我吃一顿饭都不愿意了吗?既然如此,你还是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夏丞相见她一改温婉,变得冷漠,心里恼火,却动怒不得,还没从她嘴里知道夏子安的下落,怎可离开?

“好,是我错了,我认错,我陪你吃。”他软声哄道。

西门晓月横了他一眼,“我也不想勉强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我也不是非得缠着你不放。”

夏丞相拉住她的手,“是我不对,我认错,好吗?以后再不会了。”

西门晓月这才转怒为喜,“那你说,你还喜欢我吗?”

夏丞相瞧着她那种铺满脂粉的脸,她其实也很年轻,但是总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喜欢,当然喜欢了。”夏丞相别开脸,言不由衷地道。

西门晓月给他夹了一块肉,放入他的碗中,“那就吃吧,陪我吃一顿饭,你便去找夏子安,把她抓回来。”

然后,又给他把酒再满上,推到他的面前,媚笑看着他。

夏丞相端起酒一口喝完,然后又胡乱吃了几块肉,便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西门晓月一直都静静地看着他吃,见他放下筷子,也不勉强,只是微笑道:“好,吃完就好。”

夏丞相端正神色问道:“那现在可以跟我说夏子安在哪里了吗?”

西门晓月忽地嗤笑一声,“我哪里会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也不关心她。”

夏丞相眼底闪过一丝被愚弄的愤怒,“你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西门晓月的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轻轻地拍了一下手,门便旋即被关上。

夏丞相心中一惊,猛地站起来,却发现全身失去力气,站起来又马上跌坐下去。

他惊骇地看向桌子上的饭菜,震怒道:“你下毒了?”

西门晓月坐下来,笑容和煦,“放心,这种毒,要不了你相爷的命,只是一些迷药,且下的剂量很轻,只是叫你失去力气,意识飘忽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夏丞相面容铁青,若不是全身没了力气,他就要当场掐死西门晓月了。

西门晓月端起酒杯,在唇上绕了一圈却没有喝下去,妩媚一笑,“你现在告诉我,你还喜欢我吗?”

夏丞相料想她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他是当朝丞相,若他有什么事,她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他盯着她,面容变得厌恶无比,“喜欢?你现在有那一分值得我喜欢你?我厌恶你憎恨你都来不及,如果不是你的丫鬟说你有夏子安的下落,我连见都不会来见你。”

西门晓月轻笑出声,眼泪却瞬间滑落,“然则,你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

“没错,你死心吧,就算你把本相迷魂在这里,本相也不会娶你。”夏丞相冰冷地道。

西门晓月纵然知道,却还是心碎难当,她冷笑,“是的,你都要娶林家小姐了,怎么还会娶我?”

“知道就好,纠缠也没有意思,你是名将遗孀,风光无限,没有必要纠缠着我,于你的名声无益,放开本相,今日这事本相不追究,否则的话…”他的面容一下子变得阴冷无比,“否则的话,本相定要追究你的罪责。”

“追究吧!”西门晓月站起来,冷冷地道:“你认为如今我还怕你追究什么罪责吗?死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个解脱。”

夏丞相只知道西门晓月爱惜羽毛,却不知道一个伤心欲绝的女人,有着怎样的狠绝,一旦狠起来,莫说是名声,就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他扶着椅子想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没办法站稳,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一脸不耐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西门晓月从柜子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笑颜如花,“你说呢?”

夏丞相心里开始有些怕了,“你杀了本相,你也逃不了。”

“我说过,我已经不怕死。”西门晓月一步步逼近,狰狞的脸笑成母夜叉。

第二百八十三章相爷断后

门外,是西门晓月的人在把守,至于夏丞相的人,则在院子外,大门关闭之后,里屋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这两人往常也跟夏丞相来过这里,一般都一个多时辰才走的,所以两人就在外面寻了个摊子坐下来,打算消磨半个时辰再回去。

一声惨叫,撕裂空气传了出来。

但是,这声惨叫,过于惨烈有些变调,让人以为这里是在杀猪。

西门晓月打开房门,手里拿着染血的匕首,面容寂冷,“来啊,相爷不小心扑倒,刚好被匕首刺中裆部,快请大夫。”

丫鬟探头看了一眼,只见夏丞相在地上打滚,双手捂住裆部,血液流出来,在地上蜿蜒而流,她福身,“奴婢马上去。”

西门晓月走回去,用手绢擦拭着匕首,蹲在地上,看着不断打滚惨叫的夏丞相,“很痛吗?”

夏丞相想伸手掐住西门晓月的脖子,疼痛让他的力气恢复了一些,但是,仍旧没有办法掐到她,他眼底升起熊熊烈焰,一字一句地道:“西门晓月,本相发誓,要你西门一族,断子绝孙。”

西门晓月笑了起来,“西门一族会不会断子绝孙,我不知道,但是你夏槐钧是一定断子绝孙的,夏子安是你唯一的女儿,而你不能留她,她死了,你这一脉算是断了。”

“最毒妇人心,你好狠!”夏丞相咬牙切齿地道。

西门晓月冷冷地道:“你不该来招惹我,我不是袁翠语,可以任由你伤害十几年,默默地忍受,谁负了我,我便一定要讨回来,你走出这个门,大可以告知所有人,是我西门晓月断了你的命根子,如果你有脸说的话。”

她把匕首扔下,不再看他一眼,关门出去。

她走进旁边的一所厢房里,面容木然地道:“我仇已报,谢王爷献计。”

房中有一人面对着墙壁,墙壁有一个小孔,可以看到隔壁房间里的一切,他转过身,竟是慕容桀。

他看着西门晓月,挽唇一笑,“本王今天心情好,你可以提一个要求。”

西门晓月沉默了一下,“希望王爷保我离开京城,一路无忧。”

“好!”慕容桀大步出去,“本王已经安排了让你离开京城,想必夫人也有足够的银子,可以让你下半辈子安枕无忧。”

有什么比让夏槐钧断子绝孙更让人痛快?他一直都想杀了自己的女儿,便如他所愿吧,以后他也不会再有孩子,夏子安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肉,但是,他却必须杀了她,因为,如果不杀她,她便会杀他。

慕容桀在后院离开,上了马车,马车上有人等着他。

“你倒是没必要亲自去看。”萧枭淡淡地道。

“这一幕,本应该是子安看的,她没办法看到,本王替她看。”慕容桀道。

萧枭瞧着他,“你还真动心了?就不怕有羁绊了,以后会被人制住?”

慕容桀往后靠着,“本王没有野心,也不想成什么大事,怕什么羁绊?倒是畏首畏尾,不敢有所追求的,才是懦弱的表现。”

“不要别有所指,我与你不一样。”萧枭别开脸。

“你和你的夫人,常年不见一面,何不早日和离?”慕容桀问道。

“没有这个必要!”萧枭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郁,仿佛空气一下子凝滞住,他呼吸不过来。

“本王对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当初你爱壮壮,爱得死去活来,最后,在可能得到的时候,你放弃了。”

萧枭转过头,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寂静的空巷,“或许这样更好。”

了无牵挂,纵然有朝一日,死在战场,马革裹尸归,也不会有人太过伤心。

慕容桀没再说这个话题,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许久,萧枭才道:“夏丞相遭此重挫,夏子安是她唯一的女儿了,希望他能念在这一点上,对她手下留情,你去找西门晓月,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慕容桀却淡淡地道:“不,让他放过子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本王教唆西门晓月,只是因为近日不高兴了,想寻些乐子。”

昨夜那一场僵尸病盛宴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几百人被咬,都是他们精心安排的,只是夺走他的命根子,算是便宜了他。

但是,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萧枭淡笑了一声,显然不相信。

————老子是悲催的丞相小二的分界线————

相府里,老夫人看到下部浑身是血的儿子,气得浑身颤抖。

夏丞相痛得昏过去了,大夫来到的时候,摇头道:“老夫人,老夫无能为力了。”

“他会死吗?”老夫人眼底淬了寒冰。

“于性命无碍的,但是,相爷以后和宫里的公公便无分别了。”大夫叹息道。

老夫人恨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就意味着,他这一脉,从此是要断后了。

她命人取出一大笔的银子给大夫,冷声道:“这件事情,还望大夫保守秘密,若有一丁点风声传了出去,仔细你一家大小的性命。”

大夫摆摆手,“银子老夫不要了,此事关系相爷颜面,老夫自然闭口不宣。”要了这笔银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还是不要为好。

“那就好!”老夫人道。

大夫犹豫了一下,“相爷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老夫不说,但是难保给相爷处理伤口的那人不会往外说。”

老夫人缓缓地坐下来,“来人,送大夫!”

大夫拱手而去。

老夫人坐在床边,整个人不断地在颤抖,又气又悲,“来啊,把伺候相爷的人带上来。”

那两名随从是被西门晓月的丫头前去通知才知道相爷出事的,那时候,大夫已经来过了。

两人进来,跪在床前,瑟瑟发抖。

“说,这到底怎么回事!”老夫人厉声问道。

随从道:“回老夫人的话,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相爷令我们在西门小姐的院子外等候,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事。”

“西门小姐?”老夫人弯曲拳头,指甲印入了皮肉,“他竟然还去见西门晓月?”

“回老夫人的话,今日西门晓月的丫头来找相爷,说西门小姐知道大小姐的下落,相爷便去了。”

“愚蠢,愚蠢啊!”老夫人顿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夏丞相。

如今与林家的婚事虽说还没公开,可终究是有知道的人,他怎还能去见西门晓月?一辈子都在吃女人的亏,却不知道女人狠毒起来,比恶狼还厉害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计中计

相府的悲剧,并没有到此结束。

翌日一早,几百名侍卫包围了相府。

这些侍卫,全部都是安亲王府的暗卫。

安亲王一直都没有命人看着袁翠语,因为那日在袁府,他对她说:“我成全你的自尊,成全你的选择,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在,如果你需要我,我随时会来,可若你不需要我,我不打扰你的平静。”

直到那一天,杨嬷嬷找上门,告知了夏丞相施暴的经过。

他一怒冲冠为红颜,带着兵马堵截相府。

他许久没有穿过盔甲,这天,他穿上了。

他的战争生涯,已经止于多年前,他厌倦战争,厌倦厮杀,但是,这一次重新披起盔甲,想告知某些人,他愿意再战斗,为了一个人。

老夫人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一大早便听得翠玉说相府被堵,带人来的还是安亲王。

她气得发疯,急忙披衣出去。

看到一身金色盔甲的安亲王骑在马背上,面容如冰,她马上跟翠玉说了几句话,翠玉飞快地从后门出去。

老夫人冷笑几声,“安亲王,你无故围攻相府,若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身就是拼了这条命,都要和你论高底。”

安亲王策马走近,俊美的面容笼着一层寒气,“叫夏槐钧出来。”

“安亲王,休要欺人太甚。”

他薄唇冷笑,扬起手,一批弓箭手跃上围墙,火油的气味充斥老夫人的鼻子,箭尖竟然全部都涂抹了火油。

“本王再说一次,叫夏槐钧出来。”安亲王眉心跳动怒气,寒声道。

老夫人见到这样不顾一切的安亲王,心里竟莫名地有些害怕,但是,也不信他敢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火烧相府。

她色厉内荏地道:“他不舒服,你有什么便跟老身说,这相府,如今还是老身做主。”

安亲王眉头都不眨一下,一扬手,弓箭手点燃箭头,如火雨般飞向相府。

与此同时,几名黑衣人掠过相府的上空,进入夏至苑,把夏至苑的人带走。

老夫人哪里拦阻得住?她的张狂在安亲王的铁骑之下,只显得可笑无比。

安亲王长驱直入,来到夏丞相的房中。

他单独在里面有将近一刻钟之久,里面传出惨叫声,相府的人谁都不敢进去,老夫人被堵在外面,火势一直焚烧。

翠玉姑姑去了找礼亲王,老夫人也聪明,不去找梁太傅,而是去找礼亲王,礼亲王重视皇家礼教,他必定容不下今日安亲王的胡闹。

但是,翠玉姑姑去了礼亲王府,刚好陈太君也在。

礼亲王要去,陈太君阻拦了,“这是人家的私人恩怨,过问那么多做什么?”

礼亲王微怔,看向陈太君,听她的高见。

“夏丞相与安亲王的积怨由来已久,因为一个丹青县主,烧掉相府,自然是他的错,但是,若不是被逼到角落里,他至于这样吗?相府私下命人来找你,是不合适的,她应该去报官,由官府处理。”

礼亲王觉得有道理,便打发了翠玉姑姑走。

陈太君轻轻叹气,“其实丹青县主这个人吧,老身觉得毁誉参半,她是有才气,也聪明,可就是自尊太强,不愿意委身段与相府一斗,夏子安十六年的悲惨生活,有一半是她造成的,如今夏子安强大起来,她还是那样温温吞吞的,虽然也做了几件让人痛快的事情,可不够,远远不够啊。她其实知道,以她的影响力,以她的才智聪明,要对付老夫人乃至夏丞相,都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她从不去做,也不去求人,觉得这是有损人格的事情,过于清高啊。有时候,有人愿意罩着,也是她的资本,她没有运用这种资本,有今日的下场,算是对她的惩罚。”

礼亲王点头,“是的,但是本王对这些没有兴趣,也想不明白,老二为什么会喜欢袁翠语那样的兔子。”

“没有几个人喜欢老虎的,王爷是个例外。”陈太君笑着看了他一眼。

“本王倒是觉得女子要强一些好,被人欺负到跟前了,还一味地退缩,真真无趣。”

陈太君道:“袁翠语这个性情的人,只有嫁对了人才会幸福,就像当初,若嫁给安亲王,安亲王把她捧在手掌心上,让她随意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那倒是一段美满的姻缘。”

礼亲王想了一下,“你觉得,袁翠语这一次,有没有可能是故意被虐打?”

“故意?”老太君深思了一下,“这…老身倒是没有想过。”

礼亲王摇摇头,“如果她是故意的,那么,必定有后招,或许老二这么一闹,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陈太君觉得礼亲王的想法是有可能的,毕竟,袁翠语应该不至于这么懦弱,被打成这个样子的,而且,她的人之前行走过相府,发现相府是有暗卫的,这些暗卫,之前猜测是夏子安安排来保护袁翠语的。

但是,在袁翠语被打的时候,这些暗卫没有出现。

袁翠语被安亲王的人带走,安置在袁府。

袁翠语的头被开水淋过,红肿起泡,有些地方严重的开始落发,额头的伤势也在发炎。

杨嬷嬷扶着她坐下来,袁翠语道:“叫潘丹进来吧。”

杨嬷嬷生气地道:“还叫他来做什么?那天他若不走开,县主也不至于被打得这样惨。”

袁翠语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去吧,让他进来。”

杨嬷嬷见她执意如此,只得出去传潘丹。

潘丹进来,拱手道:“县主。”

“嗯,温先生那边,可都写好了?”袁翠语问道。

“回县主的话,昨天发生的事情,属下都告知了温先生,温先生也马上写好了,听闻今日一早便发了出去,很快,京中所有人都会知道,当朝丞相虐打县主,应该一天之内,百姓的关注点都会转移,不再盯着大小姐。”

袁翠语点头,“嗯,那就好,只要百姓没有营造压力给朝廷,王爷就能拖延几天,今日安亲王这样一闹,相府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无暇去追杀子安了。”

潘丹微笑,“没错,正如县主所料,如今相府自顾不暇,哪里还分得身出去追杀大小姐?”

杨嬷嬷在一旁听得糊涂,狐疑地看了看潘丹,又看看袁翠,“这是怎么回事?”

潘丹微笑道:“嬷嬷,昨天夏丞相来找属下,给了属下一笔银子,让属下暂时躲开一下,县主便知道他要发狠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流言四起

杨嬷嬷啊了一声,诧异地看向袁翠语,“县主是故意被他打的?”

“这一招苦肉计,不得不用,若不是这样,无法转移大家对子安的污蔑,相府还会一直放出恶毒的言论,经过这一次,如今相府的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了。”袁翠语面容平静地说着,仿佛不曾经历过那一场暴打。

杨嬷嬷看向潘丹,想起他昨天说的那些话,还是觉得有些不相信他,“你为什么愿意相助县主?”

潘丹道:“袁大学士对我潘家有恩,此恩潘家不忘。”

他拱手继续说:“昨天夏丞相走后,还有人监视着夏至苑,所以我不得不对嬷嬷说了那些话,请嬷嬷不要放在心上,但是,那些话也是真实的,皇后娘娘确实已经怀疑嬷嬷,嬷嬷自己看着办。”

说完,潘丹便出去了。

他只帮这么一次,算是还了袁大学士对潘家的恩惠,他是皇后的人,出宫入府有他的任务。

杨嬷嬷坐下来,看着袁翠语,有些不高兴,“县主应该跟奴婢先说一声的,害得奴婢担心得要紧。”

袁翠语看着她,轻声道:“对不起,害得嬷嬷担心了。”经历过尘世苦难,特别容易为真情感动。

杨嬷嬷难过地道:“县主不必道歉,奴婢只是觉得,县主没有必要这样苦了自己。”

袁翠语轻声叹气,“我了解夏槐钧,也了解老夫人,皇太后给了他们两天的时间找回子安,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子安的去向不难推测,一旦被他们知道子安的去向,一定会派出杀手追截,加上京中百姓如今流言纷纷,对王爷也造成一定的压力,因为舆论直接影响朝政,皇太后不可能不理会民间的声音,京中百姓对于丑闻就像猫闻到了鱼腥那样,追逐不停,虽然僵尸病的恐慌还在,可多少能转移一些注意力,减少流言蜚语对子安的伤害,同时,也可以让王爷分开身出来,做他要做的事情。”

而且,若不是这样,又怎逼得一些人义愤填膺?例如安亲王,例如温先生,例如好多曾经慕她名的学者。

他们写出来的东西,几乎都是有权威性的,没几个人会怀疑,且所有的细节潘丹都说了,其中包括对话。

她深深明白,要对付有权有势者,文笔有时候是比剑更锋利。

果然,不到三天,夏丞相毒打和离的夫人丹青县主的事情,迅速在京中传开。

造成了地震一般的影响力。

之前关于夏子安的流言,也得到逆转的改变,很多人甚至说,夏子安失踪其实是被父亲夏丞相抓走的,如今已经有人前去营救,应该不日就能救回来。

民间的流言蜚语,反馈到了皇太后耳中,梁太傅再度进宫请皇太后下旨烧村,已经找不到强有力的理由了。

皇太后一句话就怼了回去,“哀家听闻京中百姓都在等候夏子安回来,百姓都愿意给这份信任她,莫非哀家与太傅都不能吗?”

梁太傅真是恨死了夏丞相,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档子事,彻底把百姓的视线转移了,还让那夏子安重新以受害者的姿态得到百姓的吹捧。

朝廷不能罔顾民间的声音,他没有办法再上奏。

流言越发厉害,在种种流言之中,出现了一个问号。

那就是,堂堂一品丞相,为什么要在和离之后毒打被封为县主的前妻呢?而且这件事情还让安亲王出马了,这断不能说是什么情事或者是丑闻,因为人家都和离了。

在大家纷纷猜测之余,有人大胆地推测,说夏丞相这样做,是因为丹青县主知道了他一个惊天秘密。

这个惊天秘密和如今爆发的僵尸病有莫大的联系。

这个猜测一出,百姓发挥无限的想象力,和夏子安的失踪联想在了一起。

僵尸病是相府的杰作,而夏子安背叛相府,要找出药方,所以被相府的人追杀,袁翠语救女心切,戳穿丞相阴谋,被丞相差点灭口,幸得安亲王相救。

民间猜测的各种流言,自然都是有人故意引导的,这些也都是丹青县主的安排。

老夫人流言威逼之下,找到了贵太妃。

贵太妃告知她,夏子安在疯人岛,而且,已经找到了药方,正在研制解药。

老夫人得到消息,大惊,狠下心肠,重金收买了江湖中的人,要夏子安的性命,若不能夺其性命,也要捣毁她的药。

而在老夫人的人出发之后,摄政王命人散播消息出去,说夏子安在疯人岛已经找到药方,但是,有各路的杀手等着夏子安。

这个消息,也是第二个重磅炸弹。

京中有过千僵尸病人,这些僵尸病人的家人为了保证夏子安可以顺利回京,竟都涌到了季春镇,要护送夏子安回京。

除了这些僵尸病人的亲人之外,还有许多义愤填膺的百姓,更有一些侠义心肠的高手,都涌到了季春镇,季春镇那边的海船被正义人士租了下来,且季春镇的渔夫们一直横渡过去,到疯人岛那边接应夏子安。

与此同时,漕帮老大下令,季春所有的漕帮弟子,这段日子不做营生,只在季春海岸防护,等着接应夏子安回来。

百姓的力量很强大,至少,阻挡了一部人的脚步,那就是贵太妃的人。

她还有野心,杀夏子安的机会还大把,犯不着过早暴露自己。

更何况,她不出手,老夫人还是会出手。

可以说,袁翠语受了这一场毒打,彻底扭转了京中的局面。

子安还是离开京城去疯人岛之前的子安,至少,百姓对她的的期待还是很高的。

袁翠语导演的这件事情,是压倒相府最后一根稻草。

从五月份以来,相府不断爆出丑闻,从最初夏子安悔婚,与相府作对,成为大家口中的刁毒女子,丧德败行,到现在,局势全然扭转,夏丞相与老夫人的恶毒丑陋嘴脸,一点一滴地浮现,到全然暴露。

虐打女子,是极为不道德的行为,但凡有人为不道德的人说话,便会成为不道德的人。

这甚至和杀人放火不一样,因为,杀人放火背后还能强辩出几个理由来,这虐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且又是与她和离的前妻,实在折了男人的风骨。

没什么好辩解的。

所以,满朝文武,包括夏丞相的人,都没有出来为他分辨半句。

这流言的威力很厉害,纵然相府被烧了大部分,他却半步不出府门,一则是因为伤势,二则是因为他没有办法面对其他人的白眼。

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后下旨,因夏婉儿德行不够,无法匹配太子,取消婚事。

林家那边,也前来退婚,嘴里当然是说林家配不起相爷,但是老夫人知道,是他们嫌弃相府了。

老夫人明白相府的气数已尽,到了这一步她唯一可以做的,便是杀了夏子安,杀了袁翠语,杀了这两人,或许相府还有一条活路。

杀了这两人,所有的是非都会止息,世间的人都是很健忘的,过几年,便无人再记得这件事情。

他无后,可从二房那边过继,但是相府的荣耀,不能丢。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凝在了季春镇。

第二百八十六章杀手

子安与萧拓在疯人岛那边,倒是不知道京中发生这么多事情。

正如子安所猜测,僵尸病真的是从疯人岛传过去的。

病因其实真的不难找,之前慕容桀派人来岛上,一味地查人,却没有查岛上的动物,所以才不知道病毒的源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