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我…处置!”

老夫人顿时意识到什么,她今晚来的目的不是真的要报官,她只是要蓝玉。

她想杀了蓝玉?她敢?

蓝玉虽然狂妄愚蠢,却也是她身边伺候许久的人,杀了蓝玉,无疑便是等同告知府中忠心于她的人,她堂堂相府的老夫人,没办法护住一个奴才,她身边的老人都可以任由她杖杀,日后,谁还敢效忠她?

“打狗还要看主人,夏子安,你真以为老身怕你?”老夫人拧起眉毛厉声道

子安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老夫人不愿意报官,也不能把行凶之人交给我,那依老夫人的意思,是想此事就这么了了?”

老夫人冷然道:“老身说了,你可以打她一顿。”

子安摇头,“看来,老夫人是半步不让了。”

就在这个时候,蓝玉端着茶进来,径直就跪在了子安的面前,“大小姐,奴婢知道自己错了,大小姐要打要杀,奴婢听任您处置,这杯茶,是给您赔罪的。”

这番变故,倒是让子安有些怔住了。

老夫人却倏然皱起了眉头,她的双手抓住椅子扶手,有一种想站起来的冲动。

蓝玉跟了她三十几年,她太清楚蓝玉的性子了,她一向轻视夏子安,如今更是恨之入骨,绝对不会跪在她的面前请罪的。

茶里有毒!

蓝玉是疯了吗?在这里毒死夏子安,不就等同捅破天了吗?

翠玉也意识到了,疾步上前,“行了,你出去吧,不要闹,什么事情都有老夫人做主,不需要你瞎掺和。”

说完,便要拿走她的茶。

但是,蓝玉却不让她拿走,依旧跪在地上直视着子安,“大小姐,请您原谅奴婢!”

子安看在眼里,明白在心上,她冲刀老大点头,“把茶拿上来。”

如果没有看错,方才夏婉儿就在外面。

毒死了她,是蓝玉的过错,和她夏婉儿扯不上什么关系,真要追究,也只是追究到老夫人的头上。

夏婉儿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懂得利用老夫人身边的人对她下手。

想来,这一次的事情,她出了不少的功劳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渔人之利

刀老大实心眼,以为蓝玉真的要赔罪,哼了一声接过茶,“别以为敬茶赔罪磕头便可以没事了,你伤得桂圆那么重,还把小荪卖到了醉月楼,不是一杯茶可以了断的。”

蓝玉盯着那杯茶,态度十分的恭谨,“奴婢一时意气,做出伤害桂圆和小荪的事情,追悔莫及,大小姐要如何处置奴婢,奴婢都绝无怨言,但是请大小姐不要怪罪老夫人,这都是奴婢的主意,和老夫人无关。”

子安从刀老大手中接过茶,掀开盖子,瞧了一下,却不着急喝。

蓝玉喉咙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收紧,眸光直直地看着,双手握住,可见十分紧张。

老夫人狠狠地剐了翠玉一眼,翠玉会意,上前道:“大小姐,晚上喝茶不好,睡不着,奴婢给您换一杯水。”

“翠玉。”蓝玉立刻厉声呵斥,“这是我给大小姐赔罪的茶,你不要多事。”

子安看着端着茶,看着老夫人,神情似笑非笑,“祖母啊,您说,蓝玉是交给我,还是我把这杯茶交给官府呢?”

这是子安头一次叫祖母,叫出了生疏冷淡的意味。

老夫人的双肩缓缓地塌下,盯着蓝玉看了好一会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痛。

蓝玉的脸色瞬间变得很苍白。

夏子安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茶里有毒。

是的,老夫人说得对,她已经不是昔日的夏子安,是自己不肯相信,因为一路走来,夏子安在她心里都是十分软弱愚蠢的,她忘记了这段日子以来,夏子安表现得不仅仅是聪明,还很狡猾。

她不是低估了敌人,而是一直高估自己。

而且,翠玉说得对,老夫人再怎么抬举她,她始终是个下人。

“老夫人,救奴婢!”巨大的惊慌灌入蓝玉的心头,她看着老夫人,近乎绝望地哀求。

老夫人脸色颓败地看着子安,“告诉老身,你会怎么处置她?”

子安眸子的光芒晴灭未定,“这点,老夫人就不要过问了吧!”

老夫人面容竟有了一丝恳求,“她始终跟了老身那么多年,你不要太过难为了她。”

子安觉得自己听错了,把手中的茶递给刀老大,“老夫人您是在说,让我不要难为她?”

老夫人脸上的恳求变为怒气,但是,仍旧忍住这一口气,“是的,不要太过难为她。”

子安直起腰,面容变得很冷淡,“老夫人,我能与你单独说两句吗?”

老夫人盯着她,像是在揣摩她心里的想法,良久,她才扬手,“都出去吧。”

蓝玉抬起头,如死灰般的面容对着子安,“大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不怕你去告官,只要我不承认,你也奈何不了我。”

子安淡漠地笑了起来,“蓝玉姑姑,往日我以为你很聪明,但是,如今方知道你是这般的愚蠢,我能从醉月楼把小荪带回来,且桂圆还活着,要找出背后指使人,很难吗?再说,即便什么都查不到,难道我要安一个罪名在你头上,是很难的事情吗?”

蓝玉顿时跳了起来,指着子安道:“老夫人,您听到了,她是要冤枉奴婢的,您一定不能放过她,看在奴婢伺候您那么多年的份上,您一定要跟官府说清楚。”

老夫人缓缓地闭上眼睛,扬手,“带下去吧,老身如今只想息事宁人,过几天安生日子,都别折腾了,走吧,走吧。”

正厅里,就剩下子安与她两人了。

老夫人的呼吸声很重,胸口起伏很大,她在极力忍耐着。

“你有什么要单独跟老身说?”老夫人吐了一口气,眼睛眯起,露出一道缝,眼缝里,有寒光闪过。

子安看着她,她愤怒之余,也有一丝悲哀。

“方才老夫人说,蓝玉伺候你多年,让我不要太过难为她,是吗?”

老夫人淡淡地道:“你怜惜你屋中的两个奴才,难道老身也不可以怜惜一下伺候了老身三十几年的人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好一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子安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一个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你尚且能这般爱惜,而我,是你儿子夏槐钧唯一的一个孩子,是你的亲孙女,你却恨不得要置我死地,我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夫人的脸色变得很苍白,死死地盯着子安,“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个人的利益不惜一切地悔婚。”

“是啊,相府的利益大于一切,”子安站起来,“没必要说了。”

说完,她大步走出去。

刀老大问该如何处置蓝玉,子安丢下一句话,“把她捆绑在竹林里,如果第二天她能活着出来,这件事情便算了,如果她被毒蛇咬死了,好生安葬,算是成全了老夫人的一番怜惜之情。”

“夏子安,你太狠毒了。”老夫人听得此言,疾步走出来厉声道。

子安陡然回头,“老夫人,你一直用行动在教育着我,什么叫做狠毒。”

刀老大憎恨地看着蓝玉,蓝玉转身便想逃,刀老大一把扭过她的手,迅速以鞭子反绑她双手,拽住她便往后花园而去。

“老夫人,救奴婢啊!”蓝玉凄厉地大喊。

老夫人踉跄一步,眼睁睁地看着蓝玉被刀老大拖走。

她唇干舌燥,嘴巴蠕动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已经默认了让夏子安处置蓝玉了。

子安走出去的时候,与夏婉儿碰了个正面。

夏婉儿得意地扬唇笑了起来,“大开杀戒的感觉挺好吧?”

子安看着她,忽然觉得方才可能猜错了,是她教唆蓝玉下毒的,但是却不是要毒死她,当然,如果可以毒死她是最好的,若不能,至少,夏子安与老夫人这个仇恨,便被推到了顶峰。

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

夏婉儿想不出这样不高不低的计策,那么,只有陈玲珑了。

不正面冲突,只是挑起老夫人与她的斗争。

“转告你娘亲,就算我和老夫人斗个你死我活,我和她之间该算的,还是会算,想渔翁得利?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子安冷冷地说完,大步而去。

看来,陈玲珑在后花园住了一段时间,倒是比以前沉得住气了。

也对,人都是要经过挫折,才会成长的,她以前一直骄矜,俨然一副相府夫人的高贵模样,自然接受不了失败,放低姿态,才可以重头再来。

夏婉儿一怔,“胡说什么?关我娘亲什么事?”

她盯着子安的背影,心头着实恼怒,为什么她都能知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她真的是恶鬼

竹林里,传来凄厉的尖叫声,惊起了林中栖息的鸟儿。

刀老大恼怒极了蓝玉,捆绑好她之后,幸灾乐祸地道:“你也有今天了,让你在这里慢慢等死,尝尝桂圆受过的滋味。”

“我没杀他,我没有杀他。”蓝玉厉声喊着,“你年纪小小这么恶毒,你不得好死,跟着夏子安那贱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再坏的下场,都坏不过你,瞧你现在落了个什么地步?你是没有杀桂圆,但是,今晚如果没救到桂圆回来,他在野地里会不会被狼吃了?还有小荪,如果她一时看不开自尽了,你就欠下两条命了,我最憎恨你这种人,自己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蓝玉惊惶地摇头,使劲地挣扎,“不,你放开我,我给你银子,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好不好?”

刀老大不为所动,“与其求我,还不如想想自己这辈子做了多少坏事吧,这不是大小姐在惩罚你,是上天在惩罚你,我娘说的,如果一个人到了听天由命的时候,就看你平时做人怎么样了。”

子安在远远地看着刀老大,听他这一番话,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傻乎乎的小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刀老大说完,不顾蓝玉的凄厉叫喊,转身就走了。

看到竹林外的子安,他有些颓然地说:“大小姐,木材都没了,围墙也推倒了,咱们怎办?”

子安看着一堆被焚烧得漆黑的木材,还有那刚筑建起来隔开相府与后花园的围墙,围墙还没筑建完成,如今却变成了一堆烂砖头。

她嘴角挽起一抹浅笑,“挺好的。”

“挺好?”刀老大不解地看着她,大小姐是气糊涂了吧?

“老夫人今晚说了一句话,我是真的受教了。”

“什么话?”刀老大疑惑地问道,他一直都在听着,却不知道说的什么话可以让大小姐受教。

“木材被烧,围墙被推倒,老夫人说,这有可能是咱们嫁祸给她的,那么,咱们是不是应该转过来想一想,这假山回廊被炸掉,也是她们自己做的,然后发难的时候,我也可以宣称是他们想要嫁祸给我呢?”

刀老大不明白,但是看着大小姐的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但凡他听不懂的,都一定很厉害。

“小刀,帮我去找些硝石,硫磺,火药,不要被人看见,暗中去买。”

“好!”刀老大应道。

后面传来蓝玉凄厉惊慌的声音,歇斯底里,刀老大说:“大小姐,您说今晚她会不会被毒蛇咬死呢?”

子安轻声道:“小刀,蛇虽然有毒,但是,从来是你不犯它,它不会攻击你,除非它感觉到有威胁。”

“啊?”

子安慢慢地走着,“如果她今晚静静地,不要尖叫,不要说话,不要试图驱赶围过来的蛇,那么,她可以活着走出来。”

刀老大啊了一声,“那大小姐是打算放过她?”

子安摇头,“小刀,你方才说的话很有道理,当一个人去到听天由命的时候,决定生死的就是她生平所作,蓝玉戾气很重,一个人戾气重的时候,即便是一声尖叫,都带有浓重的威胁,蛇是很敏感的,它们能分辨得出一个人身上所带的气场。”

刀老大这才放了心,蓝玉不死,他们都不甘心。

这年头,但凡轻贱生命的人,都该被人轻贱的。

玲珑夫人与漱玉在后花园的雅室里,听到竹林里传来凄厉的叫声,叫了许久,之后,就没有声息了。

玲珑夫人在一切都死寂了之后,对漱玉说:“夏子安如果不死,相府不得安宁。”

蓝玉还是死了。

与蓝玉一起死的,还有假山湖中长廊。

刀老大连夜找来了火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总之,清晨一声巨响,把相府炸得惊天动地。

连通前后院的湖中长廊被炸毁,伫立在湖中的假山群,也被炸掉了一部分,粉末和火药的味道,许久不散。

老夫人听得消息,当场就晕了过去。

夏丞相冲出去,只看到一片的狼藉。

夏子安,你死定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

翌日早上,子安一如既往地背着药箱出门,仿佛昨夜不曾发生过任何的事情。

但是,在门口,被夏丞相拦下来了。

“是你做的?”夏丞相铁青着脸,如恶狼般的眼神盯着子安。

子安扬头,唇边有清淡的笑容,“相爷这是要嫁祸给我吗?”

“敢做为什么不敢当?你一向不是这样的。”夏丞相鄙夷地看着她。

子安挪了一下药箱,“相爷过奖了!”

这般的厚颜无耻,不也是跟他们学的吗?子安忽然发现,这个一推四五六着实好用,没错,就是她做的,但是她不承认,那又能怎么样呢?

“夏子安,你没有给自己一条退路,以后就休怪我无情。”

子安浅笑盈盈,“如此说来,相爷一直都对我手下留情?对了,说起长廊和假山,昨夜木材和围墙也被人肆意破坏,相爷知道吗?”

夏丞相眉心跳动着怒气,“所以,你是报复?”

“报复?”子安笑了,转身而去,“相爷认为我这段日子做的都是什么事?不就是这两个字吗?”

夏丞相看着她的背影,双肩缓缓地塌下。

这个女儿,到底是和自己离了心。

蓝玉的尸体被搬出去,抬出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冰冷。

她是被毒蛇咬死的,眼睛没有合上,眼底还能看到破碎的惊慌。

可想而知,她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但是府中下人竟然无一怜悯她,想起她生前的种种作为,大家都觉得解恨。

除了翠玉。

翠玉哭着跪在老夫人的面前,求老夫人给蓝玉厚葬。

老夫人刚回过一口气,脸色还苍白得要紧,她哆嗦了一下手,仿佛听到了死神的诏令。

“之前让你去找法师的,找了没有?”老夫人紧锁眉头,盯着翠玉。

“老夫人?”翠玉一怔,想起起火的时候,老夫人说过要找法师,但是后来她又说不信这些事情,不许她去找。

如今,她是相信了吗?

老夫人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腔都发痛,“她是恶鬼,她一定是恶鬼,否则没有这么狠毒的心肠。”

翠玉张张嘴,本想说,大小姐这是反击,但是,她知道说出这句话,老夫人定必会大怒。

翠玉轻声道:“起火之后,奴婢是偷偷地找法师来看过,法师说,大小姐没有鬼魂附身。”

其实她没有找过,但是她不想去找。

因为,她认为大小姐就是恶鬼,她如果去找法师的话,大小姐会先杀了她。

经过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她彻底惧怕那个曾经懦弱的大小姐。

她还想活着,即便是窝囊地活着。

第二百三十九章萧枭

蓝玉的死,看似没有激起任何的火花,但是,她挑起来的仇恨,却是两方都不能释怀。

子安觉得桂圆不能在留在相府,所以,她在梁王府的时候,问梁王能否答应收留桂圆。

梁王摇头,“如果你真的想为他谋前程,应该去找皇叔,让他去军营历练一下。”

“军营?”子安其实心里有过这样的打算,但是,怕桂圆无法适应军营的生活。

“是的。”梁王说。

子安点头,“我要问问他。”

梁王奇异地看着她,“他是你的小厮,你何必问他?直接安排就是,你也是为他好。”

子安看着梁王,“他是我的小厮,但是同时也是独立的个体,他有自己的思想和他想做的事情,如果他不想从军,我逼他去,他也不会活得开心。”

梁王怔怔地看着她,“独立的个体?”

“不是吗?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以前没办法,因为卖身给了相府,但是现在他自由了,他可以有自己的人生追求。”

梁王咀嚼着她话里的意思,“人生追求?”

“王爷有什么追求?”子安放下针包,问道。

梁王摇头,“没有。”

“没有?每个人都应该有的。”

“那你的人生追求是什么?”梁王问她。

“杀光所有害过我的人,然后和我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子安简洁明快地说。

梁王哈哈大笑,“你真是不知羞耻啊。”

子安却很严肃,“我觉得很正常吧?害我的人,没想过给我活路,所以我想杀他们有错吗?至于我有喜欢的人,我想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也没错吧?”

梁王坐起来,也变得严肃起来,是的,为什么他会觉得夏子安这样说是不知羞耻?她心里是可以这样想的,而且她绝对有权利这样做啊。

子安继续说:“害自己的人,莫非要放过才叫大度?至于喜欢的人,莫非只能远远地看着才叫安全?见鬼的安全,只是懦夫所为。”

梁王看着她,眼底窜起一丝激动之情,一把拉住她的手,眸光热切地看着子安,“本王有话跟你说。”

子安心里咯噔一声,期期艾艾地收回手,“王爷,我之前说过…其实感情的事嘛,都不能勉强的。”

梁王呸了一声,“收起你的脸红,本王不稀罕你,本王问你,母后之前跟本王说,你可以治愈本王那里,是不是真的?”

子安有些错愕,这件事情,皇后都跟他说得那么明白了吗?

但是,他之前一直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弄得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想着为他治愈腿伤,然后再引导做其他治疗。

“王爷之前连我为你治腿都不相信的。”子安说,她不敢直接承认,因为,这毕竟很敏感,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跟他说的,按照计划,她是要先治疗他的腿伤得到他的认可,才会提出。

“腿伤有许多人治过,没用,但是,那个没有人治疗过。”梁王瞧了瞧四周,确定无人了,才说:“你能不能治?”

子安慢吞吞地道:“我其实不知道王爷的情况有多严重。”

“你可以检查啊!”梁王理直气壮地道。

子安呃了一声,“话是这么说,但是…”

“你不是大夫吗?”梁王扳过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听着,是你让本王鼓起勇气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你不能置之不理。”

“我刚刚不过随口说了几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我只是个大夫。”子安倒是觉得其实他一直都这么想,只是等人说出来,他好进一步说服自己。

“那母后是不是让你为本王治疗那个地方?”梁王盯着她问道。

子安点头,“是这样说过。”

梁王放开她,忽然变了脸,冷冷地笑起来了,“果然!”

子安怔了一下,“王爷什么意思?”

梁王站起来,口气冷漠地道:“你可以走了,以后也不必再来。”

子安摸不着头脑,方才他还一副热络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变脸了。

梁王冷冷地道:“走!”

子安只得拿起药箱,疑惑地走了出去。

梁王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她也不知道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出到梁王府门口,梁王身边的金侍卫追了出来,叫住了子安,“大小姐,王爷让属下跟您说句话。”

“你说!”子安道。

金侍卫说:“梁王不是冲您发脾气,让您不要放在心上,他会自己跟皇后娘娘说不必您来治疗了,皇后娘娘不会怪罪您的。”

子安不明所以地问道:“金侍卫,王爷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金侍卫压低声音道:“有些事情,是王爷和皇后娘娘之间的秘密,而且,王爷也曾说过,不许皇后娘娘把这件事情告知任何人,也不会接受任何的治疗。”

子安哎了一声,看来刚才梁王表现出来的热情,只是在试探她。

“这件事情,还请大小姐代为保密。”金侍卫一脸的拜托。

子安神色有些沉重,“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属下送大小姐。”金侍卫道。

上了马车,子安想起刚才看到梁王眼底的热情,其实,他是有被自己的话触动的,但是,他不敢尝试,因为这确实是关乎一个男人的自尊。

他也不敢怀有希望,因为,他的腿伤已经让他绝望多次了。

子安一路心事重重,去了摄政王府。

虽然梁王生气了,但是刚才他的建议,她是真的认认真真地考虑,桂圆如果愿意的话,却军营历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然了,这要两方同意,桂圆的意见要问,慕容桀的意见也要问的。

来到摄政王府,却不料慕容桀有客人在。

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面容肤色呈麦子色,五官和萧拓有些像,但是比萧拓要冷很多,冷得叫人无端就能打一个寒颤的那种。

他浑身有很浓重的煞气,仿佛他手里染满了血腥,这点,和她第一次见慕容桀的时候有些相似,但是慕容桀没有这么冰冷,慕容桀一般都是闲闲淡淡的,但是暗藏杀机。

他身穿金色盔甲,风尘仆仆,坐姿很直,这种坐姿,是军人的坐姿,见到她来,他微微地抬了一下眉,面容没有一丝的表情,仿佛那张脸是冰雕出来的。

子安脑子里顿时迸出一个名字:大周朝大将军萧枭!

第二百四十章壮壮的情事

子安进去之后,感觉气氛有些凝重,她犹豫了一下,“我是不是来得不合时宜?”

慕容桀招招手,“没事,我们都说完了,过来,给你介绍个人。”

子安进去,看着萧枭,微微笑道:“不用介绍了,想必这位就是萧大将军。”

萧枭不觉得意外,神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淡淡地点头,“这位是相府千金吧?”

“夏子安见过大将军!”子安福身。

“大小姐不必多礼!”萧枭淡淡地说,并未打量子安。

他站起来,对慕容桀拱手,“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慕容桀看着他道。

萧枭对子安也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而去。

子安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壮壮,明白为什么壮壮会爱上他,这样的男人,很难不吸引女人的眸光。

“公主知道他回来吗?”子安问道。

慕容桀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不甚经意地道:“她知道的,但是放心,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见面的。”

子安对壮壮和萧枭的事情实在好奇,“他不喜欢壮壮,是吗?”

慕容桀想了一下,“这样说吧,他可以为了小姑姑,连命都不要。”

子安大吃一惊,“那他为什么要娶公主身边的侍女?”

慕容桀看着她,让她过来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其中曲折,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不说也罢,反正也没有回头路了,他们之间,不可能的。”

是的,不可能的,使君有妇,壮壮纵然有念想,又能如何?

但是,这确实让她震惊,一直以为这场情事,只是壮壮的单相思,却没想到,萧枭也爱极了壮壮。

“你还是说说吧,如今我能跟她说得上话,如果她情绪不好,我也知道怎么安慰她。”子安说。

这已经不是出于八卦了,她是真的关心壮壮。

慕容桀道:“萧枭和小姑姑算是一块长大的,那时候,侯爷,也就是萧枭的父亲把萧枭送进宫里陪我念书练武,当时父皇也很喜欢萧枭,所以,萧枭在宫中的时日比在府中的时日多。小姑姑开始的时候很不喜欢萧枭,总是欺负他,萧枭也任由她欺负,这欺负还能欺负出感情来了。”

慕容桀想了一下,忽然轻笑了,“其实或许从那时候开始,萧枭就在心里偷偷地喜欢小姑姑,记得有一次,小姑姑贪玩跳进了湖里,那时候是大冬天,湖面都结冰了,她从树上跳下来,以为不会破冰,谁知道刚好那块冰的位置很薄,她咕咚一声就没入了水底,你知道萧枭那小子做了什么吗?”

“他跳进去?”子安问道,这个是正常反应,他如果那时候喜欢壮壮,肯定会跳进去的。

“是的,他跳了进去,而且,拉着我一块跳,因为他不懂得水性,事实上,我那时候也不懂,两个旱鸭子是被小姑姑救上来的,救上来之后,萧枭被小姑姑打了好几个耳光,说他笨,不会水还跳下去,但是那小子就傻乎乎地看着小姑姑笑,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被打了还笑个什么鬼。”

“那时候,多大?”子安不禁问道。

“那时候,他十二岁。”慕容桀说。

子安微笑,“十二岁,情窦初开,他笑的是你小姑姑没事。”

慕容桀噢了一声,“或许吧。”

子安觉得很奇怪,“萧枭一直都像个傻小子那样跟着公主,但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最终娶了公主的侍女而没有娶了公主。”

“小姑姑十六岁那年,大梁太子来国,一眼就喜欢上了小姑姑,遂提出娶小姑姑,当时父皇身体很差了,想巩固两国的关系,同意了大梁太子的求亲,

这件事情闹得很僵,因为小姑姑死活不同意,甚至还还闹了自尽,萧枭跪在父皇的书房前,跪了两天两夜,要父皇撤销和亲,父皇大怒,一道圣旨下去,要撤掉靖国候的爵位,萧枭连累了家族,也被家族的人唾骂,那时候萧枭是抵受住多方的压力,却坚持了下去。是小姑姑没坚持住,她同意了亲事。”

“同意了?”子安大吃一惊。

“那时候,小姑姑其实很难过,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枭和整个家族甚至朝廷作对,所以,她同意了和亲,且为了让萧枭死心,和萧枭说了很绝情的话。”

“很绝情的话?”

“是的,而且,她还当着萧枭的面,和大梁国的太子抱在一起,她跟萧枭说,开始是不同意和亲,但是到后来,她还是爱上了大梁太子,所以同意和亲,让萧枭不要做白日梦,他一辈子都配不上她,为了贬低他,把自己的侍女赐给了他,且还是让皇太后亲自赐婚的。”

子安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她一直都以为是萧枭薄情的。

“婚事定下来之后,父皇却驾崩了,皇兄登基,推翻了婚事,皇兄是很疼爱小姑姑的,舍不得她嫁到大梁国去,且惠帝有过遗命,任何人不得强迫小姑姑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皇兄有心撮合萧枭和小姑姑,但是,萧枭已经娶了清秋,且刚好蛮夷入侵,萧枭请命出征,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到后来,也发生了好多事情,但是,那时候小姑姑已经离开皇宫自立公主府了,后续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子安觉得后来的事情,一定很关键,因为壮壮至今还没放下。

“萧枭和那位侍女过得怎么样?”子安问道。

“谁知道人家的夫妻事情?谁都不想过问,而且,萧枭一直都在边关,三年才回来一次,这是他自请的,没有带夫人在身边。”

“那肯定是关系不好的,否则不会三年回来一次都不带夫人过去。”子安说。

慕容桀摆摆手,“其实他们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但是算了,既然已经不可能,就不要再提起,对小姑姑和萧枭都是一种痛楚。”

难得慕容桀说得出如此感性的话,子安大为惊异。

“你来有什么事吗?”慕容桀才想起问她的来意。

子安噢了一声,“是的。”

她把蓝玉伤了桂圆和卖了小荪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道:“桂圆已经被老夫人记恨上了,所以,我想问问你,你这边能否接纳他?等他伤好了,可以安排他去军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