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回过头,便见太子与夏婉儿带着两名侍卫过来,他们的步伐比较悠闲,一副来散步的样子。
就在此时,有一个人快速地从假山那边绕出来,竟上前就牵住她的手,惊慌地道:“子安,你快走,你杀了人!”
此人,正是方才一直拦着她的西门晓庆。
子安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方才西门晓庆拦住她,拖延时间等到夏婉儿与太子过来,知道她不会愿意与他们两人碰面,便会走上假山。
至于方才的故意激怒或者是言语冲突,想必会在稍后便知道真相。
子安一把推开西门晓庆,西门晓庆以为她想逃,猛地拉住她的手,“子安,往这边逃!”
子安一脚踹向他的小腹,绕过假山后。
一名小厮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胸口插着一根发簪,这根发簪很眼熟,是她的。
这名小厮也很眼熟,正是那名曾经为她送水送馒头的门房小厮。
子安快步上去,发现插着他的脖子有淤青和手指印痕,而胸口的发簪反而没有刺得太深。
是窒息,而不是刺破心脏!
子安跪下来俯身,转动夺魄环,对他的胸口进行电击,且快速从袖袋里取出针包。
那边厢,夏婉儿已经在惊叫了,“天啊,杀人了,杀人了!”
太子也一扬手,厉声吩咐带来的侍卫,“敢在相爷大婚的日子里杀人?上前把凶手拿下!”
这是一个设计得十分简单仓促的阴谋,但是他们用了太子来做见证,且用了她的簪子。
是夏婉儿命人去了她夏至苑取的。
子安顺手抡起一块大石头便冲侍卫砸过去,侍卫躲避的期间,她快速选穴施针。
她未必能救得了这个门房小厮,时间仓促她压根没办法做出太精准的判断,但是,从嘴唇的颜色和簪子的深浅度可以看出,他只是窒息休克而不是死了。
夺魄环最近没有用过,所以电力充足,若能配合精准的选穴施针,这条命还是可以捡回来的。
施针在云门中府两个大穴,针刺进去,能感受到心脏微弱的跳动。
两名侍卫躲避开大石头,冲了过来,子安已经起针站起来,阴沉着脸道:“不必抓我,我自己走。”
夏婉儿上前,想劈头给她一个耳光,子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推,眸光冷凝。
夏婉儿踉跄一下,跌在太子的怀中,她扬起脸怒道:“夏子安,你杀了人还敢猖狂?”
太子扶稳夏婉儿之后,走到子安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狞笑一声,“本宫这一次倒是要看看皇叔如何徇私。”
子安逼视着他,那张脸,一如既往地让她讨厌憎恨。
她仿佛看到一幕景象,他下令毒打原主夏子安,逼着她嫁给梁王。
“带走!”太子捏住她的下巴,冷冷地一撒手,厉声道。
侍卫押着子安离去,片刻之后,便有两人来把门房小厮抬走。
因出了人命案子,看戏的人都围了过来。
子安被侍卫押住在人群中,方才太子已经取走了她头上的簪子,所以她发髻松散,被风一吹,就像个疯婆子一般。
门房小厮的尸体就放在花园中央,对于婚礼出了人命案,很多人都觉得十分晦气。
慕容壮壮与崔太妃也来了,方才她去见崔太妃,西门晓月的二婶也在,找她过来的原因也十分让她生气,就是因为西门晓月的二婶推荐了一个才俊,崔太妃觉得合适慕容壮壮,便着人见了她过来问她的意思。
所以,壮壮看到眼前的一幕,便知道自己被利用了,有些人是故意要子安落单,好诬陷她。
这一次竟然动了人命,实在是可恶。
“怎么会这样的?是谁杀了人?”老夫人来到,脸色苍白地惊问道。
太子冷冷地道:“老夫人,问得好,本宫还得问问你,你是怎么教育自己的孙女的?竟教得她如此残暴冷毒,动不动就要人命。”
夏丞相与一众官员也围了过来,夏丞相的面容是有些震惊的,愠怒随即浮上眸子里,他沉着脸与老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老夫人也显得有些茫然。
显然,这件事情他们事先不知道,而且,今天出了人命案,非他所想要的。
慕容桀在人群中瞧了子安一眼,又瞧了瞧地上的门房小厮的尸体,淡淡地问道:“刑部尚书在吗?”
刑部尚书出列,“王爷,臣在!”
慕容桀扬手,“问案!”
这婚礼马上就变成了问案的公堂,而且,还有那么多皇公大臣在这里看着,刑部尚书压力不小啊。
夏丞相安排了人搬来椅子让大家坐下来,慕容桀坐在正中央,他旁边的是礼亲王。
严肃的场合,礼亲王却要求换椅子。
慕容桀问道:“皇兄,怎么回事?”
“这椅子方才是梁太傅坐的,本王认得。”礼亲王显得很郁闷。
“王爷也未免太过矜贵了,本官坐过的王爷便坐不得?”梁太傅不高兴地道。
礼亲王面无表情地道:“你方才坐的时候,连续放了好几个闷屁,午膳的时候本王与你一桌,看着你吃了好多豆子,按照常理推测,你放的这些闷屁熏得辣眼睛,且豆子有轻泄的作用,放屁的力度若是过猛有可能会崩出来染到椅子上。”
有些官员偷偷地掩嘴笑,难怪方才总是闻到一股子腐肉般的臭味。
梁太傅这张老脸气得发绿,忿忿地让人把那张椅子搬过来给他坐,另外给礼亲王准备了一张。
慕容桀瞧了瞧礼亲王,微微地笑了,这位皇兄,真的很懂得打伏笔。
第一百七十章他还没死呢
刑部尚书入座之后,问道:“殿下方才指责老夫人说她教孙女无方,这意思是不是指此人是夏家小姐所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太子把所见到的说出来。”
太子遽然道:“本宫方才与婉儿一同散步说话,在湖边见夏子安与晋国公府的孙少爷西门晓庆拉拉扯扯,且两人的言语都有些冲突,本宫以为他们发生不愉快,便想过来劝解,谁知道见本宫来了,他们两人迅速地分开,夏子安急忙走下湖中的回廊穿过假山,而西门晓庆则往后花园走了。”
“本宫以为只是口角的事情,也没有多想,与婉儿在湖边游了一圈,便也下了回廊打算到假山那边看看风光,没想到刚去到假山那边,便听得传来一声惨叫声,本宫与婉儿带着侍卫急忙过去,看到西门晓庆刚好惊慌地对夏子安说那人死了,说是夏子安杀死他的,本宫便着侍卫去把她押住带过来。”
太子此言,引得大家哗然,没想到夏家小姐竟然敢杀人。
刑部尚书听了太子的话,略一斟酌之后,问西门晓庆,“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名小厮真的是夏子安所杀?”
西门晓庆还显得很惊慌,他支支吾吾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刑部尚书厉声问道:“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在假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西门晓庆失措地看了子安一眼,哭丧着脸辩解道:“这…她是无心的,她原本没想杀他,是他嚷嚷着要去告诉相爷,子安才不得不下狠手,我阻止过他,但是没想到,她趁着我转身,拔下簪子便刺向他的胸口。她真的不是想杀他,只是想他闭嘴而已。”
“要他闭嘴?”刑部尚书皱起眉头,“为什么要他闭嘴?他看见了什么?”
西门晓庆竟噗通一声就跪在慕容桀的面前,拉住慕容桀的衣摆,“王爷恕罪,我与子安早就两情相悦,所以她才不愿意嫁给梁王,求王爷成全我们。”
慕容桀轻轻地拨开他的手,一脸嫌弃地道:“说话便说话,扯本王的衣裳做什么?你们若是两情相悦,本王自然会成全你们。”
“这到底怎么回事?”礼亲王不悦地道,“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说正事。”
西门晓庆一脸悲痛地回头看了看子安,“回王爷,事情是这样的,子安与我认识在一年前,我们早就两情相悦且私定终身,后来梁王要娶子安,她拼命地反抗,我便认为她对我情深不移,正打算跟相爷提亲的时候,却听得消息说皇太后要下旨为她与摄政王赐婚,本以为她也会像之前那样坚定不嫁,谁知道,她这一次却和上次态度截然不同,竟跟我说非摄政王不嫁,我一时恼怒,方才在湖边与她争吵了两句,刚好看到太子过来,我们不敢再说下去,便约定在假山后见面,去到假山,我们少不了是要争吵一番,其中涉及了一些我们以往在一起的亲密事情,没料到被刚好路过的小厮听到,小厮说要告知相爷,子安怕人知道会破坏她与摄政王的婚事,便下了手杀他,本以为那边无人可以脱身,却没想到刚下了手,太子便来了。”
西门晓庆的叙述十分清晰,在场的人听到,不禁窃窃私语。
因为,真的有人看见夏子安与西门晓庆在湖边吵架,两人的脸色也不太好。
而且梁王与摄政王是不一样的,夏子安拒绝了梁王,却愿意嫁给摄政王,是因为梁王始终是个残疾,又是个闲散王爷,没什么实权。
可摄政王不一样啊,大权在握,如日中天,嫁给他,便等同是做了皇后。
谁能不被吸引?
慕容桀淡淡地道:“去看看死者胸口的簪子。”
刑部尚书拱手,命人带老夫人上前查看。
老夫人瞧了一眼,只能说:“没错,是子安的。”
刑部尚书看着子安,“认证物证俱在,你有什么话说?”
刑部尚书审案无数,自然看出了这个案子的不寻常,但是,太子站出来指认夏子安,且又说是亲眼所见,他只能是这么审理。
子安还没说话,礼亲王便道:“慢着,这件事情的案发经过,太傅大人应该亲眼看到,不如,便先问问太傅。”
众人都看着梁太傅,暗中疑惑他为什么会亲眼看到?
梁太傅一怔,“王爷何出此言?”
礼亲王说:“太傅大人方才去找茅房,茅房里有人,然后大人便在茅房后面的草地蹲下来了,而大人蹲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假山对面,角度很好,一切尽收眼底。”
“你…”太傅脸色涨成猪肝色,咬牙切齿地道:“王爷怕是看错人了吧?本官不可能蹲在草地里。”
礼亲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错了也不会听错声音,茅房里的人是本王,本王也吃多了豆子,你放的那些闷屁里发出的臭味,有一部分是本王的功劳…辣眼睛那部分,本王早上还吃了红薯。”
太傅怔怔地看着他,听着身边的人发出的闷笑声,心中暗自发誓,以后但凡有什么宴会,只要礼亲王在,他就不会来。
“就算本官蹲下来了,本官也不是对着假山那边。”
礼亲王摇头,“太傅为什么撒谎?你分明是对着假山那边,本王便站在你的身后不远处,也看到了假山那边。”
梁太傅霍然起身,“你为什么要走过来?你见到本官蹲在草地里,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礼亲王不满地瞧了他一眼,“谁知道你蹲在草丛里做什么?你又没拉个牌子说你在拉屎,本王心里虽然猜到一些,可没亲眼看到,没能确定,本王心里不舒服,走过去之后,看到你盯着假山那边看,本王也就看看了,你的眼睛一向比本王好,本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你怎么会看不清楚?你又不是老眼昏花成崔太妃那样。”
死强迫症!
刑部尚书一怔,“换言之,王爷也看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那是谁动手杀人的?”
礼亲王淡淡地扫了刑部尚书一眼,又看着有些紧张的太子与西门晓庆,指着子安道:“她杀…”
“就是她,本宫没有猜错!”太子松了一口气,连忙就喊了起来。
礼亲王皱着眉头,“本王还没说完,太子急什么?本王是说,她杀没杀人,问问当事人不就得了吗?这人只是休克,人还没死透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小厮醒来
众人听得此言,大为吃惊。
慕容桀对子安道:“还不赶紧地上去救人?”
子安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礼亲王一眼,休克?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发生错乱,他方才是说了休克两个字。
休克,不是中医的用词。
还有,刚才听他分析的什么角度方位之类的,总觉得从一个古代王爷的口中说出来有些怪异。
但是,她觉得自己的猜想有些荒谬。
如今,也不是考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子安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拔出门房小厮胸口上的簪子,簪子被拔出之后,血液溢出,子安早准备了手绢摁住。
伤口不大,且也没有对准心脏的位置,可以看出,下手之人除了没有常识之外,还绝对不是一个懂得武功的人,因为簪子没有刺穿骨肉,只是伤了皮肉
刑部尚书亲自上前检查,但是没有耽误子安治疗。
子安之前就对他进行电击,让他从休克的状态中醒过来,但是却在气户,云门,中府下针让他无法动弹,就连眼皮都不能睁开,可他的意识是清醒的,能清楚听到每一个人说话。
如今子安在他人中穴,百汇穴再施针通了经脉,子安道,“他一会便会醒过来。”
与此同时,刑部尚书也检查完毕了,道:“他有挣扎过的痕迹,指甲曾在岩石上刮过,双脚蹬地,大家可以看看他的指甲和鞋头鞋跟,都是有摩擦的痕迹。”
众人看过去,果然见他的指甲有破损,其中有两三只还染了血迹,鞋头和鞋跟也有磨损,应该是蹬地或者是抵住假山石头而产生的。
这意味着,有人掐住他的脖子。
西门晓庆面容灰白,他悄然地隐退在人群中,想偷偷地溜走。
但是陈柳柳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子,“敢跑我便把你双脚掰到头上去。”
西门二夫人梁氏见儿子被陈柳柳揪住,情急之下,厉声呵斥,“你这个野丫头,放开他,敢伤了他我要你的命。”
顿时,如天兵降临一般,十二个装束一样的男子顿时出现在梁氏的面前,仿若一道屏障,把梁氏堵得节节后退。
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凶狠的表情,梁氏也是个泼辣子,丝毫不怕,冲老太君叫道:“陈太君,你看你陈府的人,是想吃人吗?”
老太君稳坐如泰山,连眉目都不抬,抽着烟袋冷冷地道:“你都有杀我孙女的心了,他们吃了你有什么奇怪?莫说他们,便是老身都想啃一口。”
正如慕容桀所言,陈柳柳是陈府的掌上明珠,是老太君心尖上的人,怎容得有人恶意欺辱半句?
梁氏气结,“你这是护短。”
“陈家一向护短,你现在才知道吗?”老太君淡淡地吐着眼圈,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指尖轻轻地拨了一下烟灰,说不出的痞气。
“王爷,您一向讲究规矩,莫非您也不管吗?”梁氏被陈家兄弟’S逼得又退后两步,急忙尖着嗓子对礼亲王道。
礼亲王想了一下,然后心平气和地问:“管什么?”
“他们要动手打人。”
礼亲王看了看陈家兄弟,又问刑部尚书,“打人者如何论罪?”
“回王爷,看伤情论罪!”
礼亲王点头,“嗯,本王是知道的,但是你掌管刑部,本王得问问你,这样吧,他们十二个人,若动手打了你,本王在此督促刑部尚书,按照伤情论罪,没有一个打人者可以逍遥法外,本王向你保证。”
梁氏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人,若十二个人一同上来打她,就是一个个处死都没用。
慕容壮壮垂下手,有些无奈,但凡有老三在此,事情都容易跑偏。
但是,她却看到子安给小厮施针的时候,还凑头过去在小厮耳边低语。
慕容壮壮顿时明白过来,老三竟然是为子安打掩护。
这倒是奇了怪了,这老三是个认死理的人,没听过他会偏帮任何人,之前审理断指毁容一案,也是因为不合律法他才站出来。
她很肯定,如果当时玲珑夫人占理,且有证据,他一定会在站玲珑夫人那边。
但是,他现在竟然给子安打掩护?
是老七给他的指示吗?慕容壮壮看向慕容桀,却发现那位更不在状态,他一如既往地懒洋洋坐在椅子上,眸色淡淡地看向外面的花草,仿佛那位被人冤枉杀人的女子压根不是他未婚妻似的。
而那边,门房小厮已经醒来了。
太子与夏婉儿对望一眼,神色皆有些震惊,太子冷冷地退后一步,冷睨了夏婉儿一眼,仿佛是在谴责她这事儿办得不牢靠。
夏婉儿也没想到这个西门晓庆会这么的大意,连人死没死都不知道,如今见太子生气,她也是一肚子的气。
子安扶着门房小厮坐起来,刑部尚书便蹲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门房小厮还很虚弱,但是勉强跪下来回答说:“回大人的话,小人叫桂圆。”
“桂圆,是谁伤你的?”刑部尚书问道。
所有人都盯着门房小厮,小厮脸色很是苍白,嘴唇都微微发抖,他没有看子安,但是却想着她方才在他耳边低语的那句话。
她说,只推说什么都忘记了或者不知道。
他知道大小姐的用意,她不希望由他指证西门晓庆,因为,西门晓月以后将会是当家主母,若指证了西门晓庆,他会遭到报复。
他磕头,然后抬起头来,指着西门晓庆,咬牙道:“是西门公子。”
人群中顿时发出哗声,虽然说大家已经猜到这个西门晓庆是有心陷害夏子安,但是没想到他自己就是凶手。
这真是贼喊捉贼啊。
老夫人沉声道:“你把话说清楚一些,是不是他与大小姐在假山那边说话争吵,被你听见,所以大小姐让他动手?”
老夫人这话便有些不要脸了,但是她没有办法,若今天问罪了西门晓庆,他们辛辛苦苦筹谋的一切便要落空了,西门晓庆是晋国公很重视的孙子,折在今日,虽说和他们无关,但是这笔账,总归是算在相府的头上。
所以,老夫人以身份威逼引导小厮,让他顺着自己的口供作答,如果他这样作供的话,夏子安仍旧是主谋,西门晓庆纵然也要问罪,罪名却比较轻。
门房小厮桂圆显然被老夫人吓住了,府中没有一个下人是不惧怕老夫人的,这种惧怕心理已经是日积月累,即便老夫人如今倒在地上,死剩一口气,他们都依旧会觉得害怕。
第一百七十二章水落石出
慕容桀听了老夫人的话,冷笑了一声,“哟,原来老夫人才是明白人啊?”
老夫人已经豁出去了,只当听不到慕容桀的话,双眼圆瞪盯着小厮桂圆,面容上的肌肉抖动,显得极为狰狞,“说,是不是这样?”
桂圆吓得嘴唇一个劲地发抖,众人都在等着他这句话。
他无论说是,或者不是,仍旧没有洗清子安与这个西门晓庆的暖昧之情。
桂圆在众人紧盯之下,开口了,声音因为害怕变调了,“回大人,回老夫人,奴才没有听到什么,奴才本来是门房,今日府中婚宴,管家调了奴才过来伺候宾客,后来西门公子来到,让奴才与他一同去后花园搬点东西,奴才见西门公子是相府的贵宾,便一同去了,到了后花园,公子却没有进去,而是绕湖中上了假山,到了假山,西门公子忽然出手掐住奴才的脖子…”
桂圆有点说不下去,声音发抖得很厉害,在假山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身体比较孱弱,无法反抗,被掐住脖子的时候,他只能反抗一下,却没办法挣脱。
但是,他也知道,就算那一刻可以挣脱,他还是会死,做奴才的,性命如草芥。
他的口供,为子安洗脱了嫌疑之余,更没有人再怀疑他与西门晓庆所谓的私定终身。
“那么,是他用簪子刺你的?”刑部尚书问道。
“奴才不知道,奴才当时已经昏过去了。”桂圆说。
老夫人的身子不断颤抖,嘴唇也一个劲哆嗦,看起来与桂圆的反应差不多。
桂圆是害怕,她也害怕,但是更多的是震怒。
今日这件事情,她是完全不知情的,若知道内情,绝对会阻止,这算什么谋局?简直错漏百出,连杀个人都没能杀死,就想把夏子安搭进去?简直胡闹!
夏婉儿却冲出来,指着桂圆怒道:“你撒谎,这簪子分明是夏子安的,你却为她掩饰,你说,是不是怕她事后报复?我跟你保证,只要你说出实情,我可保你平安。”
这话是一语双关了,是在警告桂圆,你若乖乖的指证夏子安,便可保你平安,否则的话…
但是,桂圆在说出那一番话之后,整个人反而冷静了下来。
死亡都经历过一回了,还怕什么?这条命都是大小姐捡回来的,顶多是再送一次。
子安看着夏婉儿,冷冷地道:“实情?什么是实情?是我先让西门晓庆对他动手,然后故意留他一口气,等着他如今醒来诬陷我的情郎,然后顺利地嫁给王爷做我的摄政王妃?如果这是你们要的所谓真相,高兴就好,何必为难一个小厮?”
夏婉儿语塞,但是随即指着簪子问道:“那这簪子是怎么回事?不排除是西门公子先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在他昏过去的时候你用簪子伤他,以为可以杀死他。”
子安冷笑,“首先,我住的夏至苑今日无人在此,谁想进我的屋中拿点东西,简直是入囊探物般容易,再者…”
她直接看向礼亲王,“王爷,您今日一直盯着臣女的簪子看,请问,是不是这一根?”
礼亲王俊脸抽搐了一下,道:“不是,是一根银色镶嵌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的簪子,镶嵌的那颗东西掉了下来,本王看得很不舒服,该死的,你那簪子原先镶嵌的是什么东西?本王好不容易忘记,这不得又想起来了,揪心得很。”
子安道:“臣女也不知道,那簪子在老夫人赏赐给我的时候,便已经是这样了。”
礼亲王皱着眉头,纠结得五内俱焚,一脸便秘的样子。
他看向老夫人,想询问老夫人,老夫人却转过头没看礼亲王,显然不想在没有珠宝的簪子上纠结。
礼亲王很是恼怒,哼了一声。
众人都看着老夫人,赏赐首饰给自己的孙女儿,竟然给一根没了宝石的簪子,看来,外人说老夫人刻薄寡恩,是半点都没有说错。
刑部尚书听了礼亲王的话,看了看夏婉儿,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今日是晋国公孙女大婚之日,不好在这里宣判,便道:“事情基本可以水落石出了,今日是丞相的婚宴,不好惊扰了大家的雅兴,剩下的事情便回衙门再行审理,来啊,押下西门晓庆暂时关押在刑部大牢,明日本官再审。”
西门晓庆脸色惨白,双腿一软,越过人群看向自己的父母,“父亲,母亲,救我。”
梁氏心急,想冲上去,但是陈家兄弟"S一同逼近,她不得已地又退后一步,眼睁睁地看着西门晓庆被人带走。
刑部尚书走到礼亲王与梁太傅的面前,“王爷,大人,明日还得劳烦两位到刑部一趟,把你们所见的说出来,我们落供坐实。”
“嗯!”礼亲王淡淡地应了一声。
梁太傅胡乱地挥手,“行了。”
两人答应之后,刑部尚书才走到太子面前,“殿下曾在现场看到,也劳烦太子殿下明日到刑部去一趟。”
若这话是先问了太子,太子定必是不去的,但是刑部尚书先问了礼亲王与梁太傅,且两人也都去,他自然不好说不去,“本宫会去的。”
他横了夏婉儿一眼,脸色冰冷地转身而去。
夏婉儿心中一急,追了上去。
夏丞相搀扶着身子摇摇欲坠的老夫人,老夫人几乎咬碎了牙,艰难转身,她知道今天这个事情明日到刑部大堂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刑部尚书是个铁面无私软硬不吃的人。
就算太子以身份压住,都不会有用。
而且,还有这个礼亲王,他也不会容许徇私,想起他那一板一眼的做法,她心中就来气,这几次都是他掺和进来,看似是无意的,但是谁知道背后有谁教唆他?
眼见西门晓月才刚嫁过来,便折了一个堂弟进去,晋国公那边能罢休吗?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个主意是夏婉儿和梁氏出的,但是,梁氏会一推四五六,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相府。
众人渐渐散开,因晚宴才是正宴,所以大家都没有离开,而是三三两两地散开各自活动。
慕容壮壮叫住礼亲王,“老三,等一下!”
礼亲王回头看着慕容壮壮,“小姑姑,有什么吩咐?”
慕容壮壮看着他,“你竟然有心偏帮子安?你为什么这样做?”
壮壮倒不是问罪,只是十分好奇。
第一百七十三章还是惹不起他
礼亲王眸光淡淡地看着她,皱起了眉头,“没有。”
“有,我了解你,你虽耿直却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么粗俗的话,但是你故意说什么梁太傅拉稀的事情,梁太傅这个人自命清高,自明雅士,断不会与你争辩这些屎尿屁的事情,且也不愿意你继续盯着这个话题,所以他选择闭嘴,他一开始没个你争辩,到后来就失去了先机,你说你看见了对岸的事情,其实你没有看到,你也没有在茅房里,你只是慎防着梁太傅,所以暗中跟随,你看到梁太傅蹲下的位置对着假山,于是你推测梁太傅看到,是不是?因为到后来也没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只是给了太子和西门晓月一个威吓,你说你瞧见了,西门晓庆当场就腿软。”
慕容壮壮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礼亲王,她再道:“或许梁太傅其实也未必看到,但是你言之凿凿地说你在他身后也看到了,他若说没看到,便会被人怀疑他偏帮西门晓庆,他也不敢争辩,怕你再说一些粗俗的话来伤他的面子,所以,梁太傅今晚其实很无辜的。”
礼亲王皱着眉头,“小姑姑的想象力真是十分丰富,但是,不是如你说的那样。”
“还有,你故意搅和梁氏,替子安掩人耳目让子安可以跟那小厮说话,一切的一切,足以证明,你今晚是真的在帮子安。”
礼亲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
“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帮子安的?如果你愿意说,我便告知你子安的发簪上缺失掉的东西是什么。”慕容壮壮知道他的软肋。
礼亲王面容微沉,咬牙道:“本王不想知道。”
“是吗?缺失的到底是翡翠还是红宝石?又有可能是金刚石啊,再不济,也该是一粒红珊瑚吧?”慕容壮壮得意地看着他的脸色。
礼亲王看也不看慕容壮壮,转身就走,这刚走了几步,他猛地回头疾步走回来,“该死的,寒山那位。”
壮壮啊了一声,震惊地看着他,“什么?皇祖母?”
“否则你以为谁能指使得了本王?最好那夏子安是无辜的,否则本王第一个杀了她。”礼亲王暴躁地道。
壮壮太过震惊,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没想到皇祖母竟然会让老三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皇祖母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年,她老人家和阿蛇姑姑在寒山上,已经不管尘世间的事情了。
而且,她为什么要找老三不找她呢?她好歹是大长公主啊。
不过…慕容壮壮看了看礼亲王那张暴躁成咸菜干的俊脸,确实,他比较合适,朝中无论是谁,哪怕是皇后都怕他那一套。
“子安的发簪上,是红宝石!”慕容壮壮见他要发飙的样子,连忙说。
礼亲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悬在心头许久的难题终于得到解决,“原来是红宝石,本王就猜想过是红宝石了,本朝工艺,一般配以银饰来镶嵌的,不是翡翠便是红宝石了。”
他心满意足地转身,“小姑姑慢喝喜酒,本王走了。”
慕容壮壮一怔,“你这就走了?这事怕还没完。”
“本王不管了,今天是初三,每个月逢三本王得带阿金出去游泳。”
“你不管皇祖母的吩咐了?”慕容壮壮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问道。
礼亲王拍开她的手,“本王只答应你皇祖母她帮两次,她说出大事的时候才帮,可本王觉得现在趁着事儿不大先帮了,免得以后真出差错,要本王劳心劳力。而且,别把夏子安当傻子,阿桀不是还在吗?有他这个老狐狸盯着,夏子安吃不了亏,寒山那位只是怕他碍于摄政王的身份不好下手才让本王来的,如果相府要较真,他铁定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竟施施然地走了。
慕容壮壮觉得他是真的很狡猾,皇祖母是让他以后真出什么大事才帮忙,他倒好,随便帮两件小事便算完成了皇祖母的吩咐。
不过她心里头很是振奋,之前跟老二说过,皇祖母可能会偷偷地关注着朝中的事情,果然如此。
慕容桀让萧拓把桂圆带走,然后招呼子安过来。
“王爷!”子安走过去,其实她有能力拆解此事,不过是要费一些周章,没想到礼亲王会出手相助,事情会这么顺利地解决,是要多亏了他的。
子安心里头感激着礼亲王,却不知道他今晚帮他,是为了避免日后要帮她大忙的。
慕容桀依旧坐在太师椅上,“方才,那西门晓庆说你们之前情投意合?”
子安点头,“他是这样说的!”
“真的?”慕容桀诧异地问,眸色已经微沉。
“王爷相信?”子安见他眼底聚拢怒气,顿时正经起来。
慕容桀盯着她,缓缓地摇头,“不信,不可能的事情,那西门晓庆虽说卑鄙了一些,可眼睛没瞎,好端端的一个男儿郎,怎么会与你这种女人情投意合?说不过去啊。”
说完,他抬起傲娇的脑袋站了起来,长腿往前踢了一下,“退后点,让本王瞧个清楚。”
子安刚还以为他是真的怀疑他和西门庆之间有什么,没想到却是变着法子耻笑她,没好气地道:“瞧什么?再瞧也是这个模样,眼瞎的人才会看上我的。”
慕容桀点头,很是欣慰地道:“你有自知之明,本王很高兴,继续保持这种谦卑的心态。”
子安觉得自己的额头落下了一排黑线,不过,她现在有其他的事情要问他,便不与他计较,“王爷,礼亲王以前有没有受过伤?受伤之后忽然性情大变?”
“受伤?性情大变?”慕容桀想了一下,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
“什么时候的事情?”子安心脏一缩,巴巴地看着他。
慕容桀道:“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他养的狗大金不知道发什么疯,把他撞倒在地上,磕伤了左边额头,他竟然没有嚷着要磕伤自己的右边磕头,真是奇怪得很,以前他是无法接受只伤一边的。”
子安无语!
看着慕容桀华丽丽而去的背影,她低低地咒骂一声,“我是瞎了眼了,以前竟以为你多高冷孤傲,就是个痞子!”
“本王听到的,皮痒了吗?”
远处传来他轻飘飘却颇具威胁的话,子安的脑袋顿时耷拉下来。
她还是惹不起他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商议后续
梁氏在西门晓庆被带走之后,大为震怒,当下便去了新房与西门晓月哭诉这件事情。
西门晓月隐隐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陪嫁的丫鬟出去探听到一些消息,但是只是零星的,没有全面。
如今听了梁氏哭诉,不由得皱眉道:“我方才就说过,不要在今天闹事,今天是我大婚之喜,见了血光,多不吉利?而且,还把自己的人给折进去,那夏子安丝毫无损,真是赔了夫人有折兵啊。”
梁氏听她的语气有几分怪责,也来了怒气,“你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活像不关你的事,你不过是假意推搪了一下,可你心里不知道多想教训夏子安,否则也不会叫夏婉儿来帮我们,如今折进去了,你是想推卸责任吗?此事若成了,谁得益?还不是你?”
西门晓月见她生气了,也软了下来,“二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为我出头。”
“那你说怎么办?明天刑部还得审理,若刑部发给京兆尹,倒还能通融一把。”梁氏知道她的为人,也懒得跟她分辨,只是愁着脸担忧自己的儿子。
西门晓月想起袁氏如今被封为县主,夏子安身后有摄政王,若不尽早处理了她,日后自己是真的连站的地儿都没了。
可今日是她的大婚日子,宾客都是来给她祝贺的,先是见了一个小厮的血已然是不吉祥,若自己再闹大一些,只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西门晓月心头烦乱得很,虽然知道再动手不理智,但是,真不甘心就这样被夏子安逃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