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桀如果出事,太子监国,对她不是有害无益吗?
倪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王爷,我们都忘记了一个人。”
安亲王一怔,脑子里顿时想起一个人来。
如果说阿桀出事,皇上病重,能与太子一争的人,就只有老八了。
老八被封为南怀王,封疆南国,皇上之所有把他放到南国去,就是因为洞悉了他的野心。
老八去了南国三年,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
甚至忘记太妃最宠爱的不是老七,而是老八。
她是要杀了阿桀,让老八回来与太子争夺吗?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她知道梁太傅的伏击计划,所以派出杀手,杀了阿桀,阿桀死后,一切都推在梁太傅与太子身上,太子必定被朝臣憎恨。
她再与皇太后起争端,把事情闹大,老八便必定要回京奔丧和护住母亲,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啊…
安亲王只觉得心头惊惧不已,兄弟阅墙,为权力斗个你死我活,不少见。
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事情,贵太妃做得出来。
到了傍晚,贵太妃的一个举动,证实了安亲王的猜想。
贵太妃竟要去信给老八,让他回来奔丧。
在这个时候,所有消息的封锁的情况下,却还要去信给老八让他回来,这意味着什么?
毫无疑问,太子现在暂时得势,但是当老八回京之后,会揭发是梁太傅与太子杀害阿桀,太子必定倒台,老八就可以顺利监国。
老八如今的兵力,怕也是大家无法估计的,没有一位王爷,可以与他抗衡。
就在这个时候,看守慕容桀的人来禀报,说慕容桀的尸体不见了,贵太妃得知之后,已经勃然大怒,命人出去全城查找。
安亲王开始怀疑是贵太妃所为,但是,他去见了贵太妃,她脸上的伤心已经被愤怒取代,那种愤怒让她的面容都扭曲狰狞了。
不是她转移了阿桀的尸体,那么,会是谁?
贵太妃命人全城查找,这意味着,摄政王薨逝的消息没办法封锁,已经传了开去。
摄政王死了,连尸体都被盗走,这个消息几乎是一个重磅炸弹,把整个朝野都炸得乱七八糟。
而,还有一个消息传来,说盗走摄政王尸体的人,竟然是相府的千金夏子安。
这个消息传到相府,本应该最高兴的夏丞相,却高兴不起来。
在得到摄政王薨逝的消息,他是高兴的,但是,当听说夏子安接劫走了摄政王的尸体时,他开始深思。
没有那么简单的,夏子安不可能在守卫森严的王府带走慕容桀。
他派出府中的人,协助太妃去寻找慕容桀的尸体。
整个京都在一夕之间,沸腾起来。
无论与摄政王政见相合的还是相左的,都派出了人去寻找。
毕竟,还没亲眼见到过摄政王的尸体,谁都不相信他真的死了,这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而在京郊的一所民居里,炊烟袅袅,药香味道萦绕在屋里屋内。
“先武火,后文火,先武火,后文火。”
熬药的正是当朝大将军萧拓,他一直念叨着子安的吩咐。
屋内房间里,子安刚刚为慕容桀施针,解开了之前封住的经脉。
子安之前一直都担心,怕仓促之间没办法封住,但是显然,她是成功了。
萧拓熬了药之后,两人把药汤灌下去,这些都是生血汤,能配合她的治疗。
喂了药之后,萧拓又出去忙活做饭。
子安伏在床边,累得连喘气都觉得吃力。
这一趴下,就睡了过去。
直到有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她才陡然清醒,猛地抬头见慕容桀已经醒来,正凝眸看着她。
他的手悄然滑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笑了,“像个花猫!”
子安稚气地笑了,声音沙哑地道:“欢迎重回人间。”
悬了许久的心,在那一刻落地,就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
第八十七章躲在城外
她一脸的伤痕,身上也是,跳下悬崖的时候,她虽然落在第一个平地上,但是,没稳住,一路滚了下去,在下一个平地才停稳,且迅速地躲在突出的岩石下方。
等到那两名侍卫走后,她才敢露面,幸好在那个地方日照甚好,可以让她顺利地解开绳索,等到萧拓来救。
“疼吗?”他哑声问道,带着低沉的蛊惑力,黑色的眸子如两汪深潭,倒映着她的模样。
子安摇头,“不!”其实也真的不疼,在特工组呆过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点皮外伤击倒?
慕容桀的手指落在她脖子上比较大的一处伤口上,指腹几乎是没有温度,冷冰冰的,且动作微微颤抖,他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可以抬起手。
子安把他的手攥住,轻轻地放下来,道:“王爷醒来,比什么都好,很多人担心你。”
慕容桀嘴角微微勾起,有一个弧度温柔的笑意,但是眼底却有些寒气逐渐凝成,“很多人担心我?”
他似乎是在问,但是也似乎是在讽刺。
子安扬起狐疑的眸子,见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便不再问,伸手探他的体温,还是发烧。
“我要再帮你处理伤口,你忍一下疼痛。”子安解开他的衣衫,轻声道。
慕容桀忽然睁开眼睛,“这两天,有没有人为难你?”
子安的手没有停下来,眼睛也不抬地道:“没有。”
慕容桀道:“你这一身的伤从哪里来?”
“被狗追,摔的!”
萧拓端着饭菜进来,见慕容桀醒来,他连忙把饭放在桌子上,疾步过来,“醒了?”
他是真的不能相信啊,带走他的时候,他浑身冰冷就跟真的死了一样。
今日找到夏子安,夏子安求他无论如何要把他带出来,不能留在王府。
他先找好地方然后入城,找到自己的心腹,再与慕容桀的侍卫接洽,就这样,在王府一片混乱之中,慕容桀被他带走了。
“死不去,有些失望吧?”慕容桀乜斜了他一眼,口气凉凉地道。
萧拓点头,“是有点失望的,不过,只是失望你会被梁太傅伤得那么重!”
子安的手有些停顿,梁太傅?不是梁王?那她之前对梁王的误会…
好,不知者不罪,她原谅自己
慕容桀淡淡地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只怪本王低估了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异样的冷漠,萧拓感受不到,但是子安却感受到。
伤口还是在发炎,之前的药粉都被清洗走了,幸好,子安之前用手绢擦了一点。
重新消毒上药之后,子安开始研究手绢上的药粉。
这种药粉很细腻,闻上去有三七的味道,应该是掺了三七粉的,三七是疗伤圣药,但是不是用在伤口上的,而是直接口服。
“你在弄什么?先吃了饭在弄啊。”萧拓见她聚精会神地在灯下弄手绢,便过来道。
子安道:“这些是我之前从王爷的伤口抹下来的粉末,我怀疑,就是这种粉末让王爷的伤势加重且发炎。”
萧拓啊了一声,“就是那神棍陶德给阿桀抹的那些粉末?”
“陶德?”慕容桀听到了这句话,睁开冰冷的眸子看着萧拓。
萧拓道:“你在昏迷中不知道,太妃叫了一个叫陶德的道士来给你治伤,且在你的伤口上抹了这种粉末,之后你的情况就急转直下了。”
子安道:“他的情况一直都不太好,只是抹了这种粉末之后,伤口在两个时辰之内发炎起脓,所以我怀疑这种粉末有毒。”
“陶德!”慕容桀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道德观的人,是吗?”
“是,你也知道?”萧拓诧异地看着他,“我后来去调查过这个人,发现他早与太妃来往甚密,此人心术不正,这一次太妃是被他蒙蔽了啊。”
慕容桀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得很。
子安只顾着看粉末,没有看他,倒是萧拓看着慕容桀,见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问道:“怎么回事?是伤口疼吗?”
慕容桀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气,然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平静地道:“没事,我有些困。”
“你睡觉,我给你炖下了汤,回头叫你起来喝。”萧拓说,本以为他会耻笑自己堂堂大将军沦为庖厨,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地闭上眼睛,一句揶揄的话都没说。
“看来是真的困了。”萧拓见状,便蹑手蹑脚地把饭菜端出去,然后对子安说:“我们出去吃。”
子安拿着手绢走到厨房里,把手绢丢在还有余火的灶里,清洁手之后便进来吃饭。
“你扔了手绢?查到是什么了吗?”萧拓问道。
“滴水莲,是一种植物,有毒。”子安没说太详细,但是神色有轻微的变化。
她开始只是猜测那道人给的粉末是道士炼丹的那些矿石元素,但是,没想到似乎滴水莲,滴水莲是有毒的,轻则皮肤溃烂,重则要人命,慕容桀在这样的重伤之下,用滴水莲渗入伤口,会阴气皮肤溃烂发炎,入血液后,会要命的。
陶德不敢这样做,他如果是要取信太妃,只会用一些丹药,有些伤害但是不至于要命,因为他不敢,谋害当朝摄政王,几颗脑袋够他掉的?
有人指使他!
子安没有猜测是谁,她心里有怀疑的人,但是不敢肯定。
因为,这太荒谬。
过于饥饿,反而吃不下东西,随便吃了几口,喝了点汤,她便停下来了。
萧拓见她不吃,也停下来,问道:“王爷会好起来的,是吗?”
子安抬起头看他,“失血过多的问题倒是解决了一些,但是伤口发炎得很严重,他今晚还会持续高热,我写个单子,你去帮我买点药回来。”
“很严重?”萧拓本以为他醒来就没事,却没想到还没脱离危险。
“两天,他的伤口开始起脓了,我要为他清理伤口的脓,免得引起深度感染,且伤口还要再处理一下。”
她没有直接说严重不严重,她心里其实也没底,因为,如今她是连消毒水都没有,只能用些土办法消毒消炎。
她写好之后递给萧拓,萧拓接过来看了一下,“陈石灰,金银花,连翘,三七,白药,鱼腥草根,黄连…这个烧刀子三十斤,你要来做什么?”
“喝!”
子安还在写,不,这一次不是写,而是画,她画了几种刀子,且都表明了厚薄,她得打造一套手术刀,必要的时候用。
这个任务交给萧拓,是最好不过的,武将,总是能找到最精湛的兵器师傅。
第八十八章泾渭分明
萧拓出门前,苏青就来了。
萧拓问道:“都布放好了吗?”
“放心,附近已经埋伏好了,一旦有人搜查到附近,五里之外,就可以知道。”苏青道。
“那就好,我出去买东西,你留在这里看着。”萧拓说着,便要去牵马。
苏青连忙阻止,“大将军,你好歹也乔装打扮一下,你进城出城,惹人注意。”
“也是!”萧拓进了里屋,换了一身粗布衣裳,粘了假胡子,这里是他们往昔休闲的地方,开垦种菜,钓鱼做饭,这群老大粗,也没别的爱好,便只有这些田园之乐了,所以,农夫的东西,屋子里都有。
到了半夜,慕容桀的体温不断地上升。
子安给了药,再用烧刀子为他擦身降温。
烧刀子是最烈的酒,六十度左右,医药用的酒精在七十五度,烧刀子用于伤口消毒虽然不如酒精理想,但是,物理降温还是可以的。
三人一直都守在床前,子安忙里忙出,就跟个铁人一般,不用睡觉。
陈石灰在我国很久之前就应用医药,消毒收敛生肌止血,但是要使用得当,这等简单的医理,子安是运用自如的。
她把陈石灰研磨成粉,炒过之后配以白矾冰片,用以消炎收敛。
苏青见情况严重,便问道:“为何不针灸?”
他总认为,针灸是很高深的医术,什么病都可以通过针灸来治疗。
子安处理好伤口之后道:“高热之中,只有退热和消炎,内服消炎抗菌的药汁,针灸的作用反而没那么大了。”
下半夜的时候,慕容桀开始说胡话,说了很多,但是子安能听到的就是“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
因为高热,脸色特别的红,子安不断地在他耳边安抚,苏青熬药端进来,都灌不下去。
子安手触到他的体温,应该有四十度了。
要立刻降温才行。
但是,他身上有伤,不能泡热水降温,药灌不进去,烧刀子擦身也不太管用,子安急得是团团转。
苏青见她这样,不禁又问了:“能不能施针?”
子安忙乱之中,拿出金针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看。
她只看后面的简体字部分,这部分还有些现代医学理论,都是她熟知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在眼前漂浮,竟显得毫无作用。
金针术的技巧,在简体版本这里也有很详尽的解释,看着金针术对于通穴的理解和分析,子安简直是要叹为观止。
这本书若是放在现代,简直就是中医的瑰宝啊。
自然,放在这里便更是了,尤其在这个中医如此落后的朝代。
子安合上金针术,猛地站起来,“不针灸,继续物理降温,我重新熬一个退热方子,加大剂量,不管如何,都要灌进去,灌进去之后,再灌热水。”
萧拓按照子安的吩咐,用湿毛巾敷在萧拓的额头,不断地换毛巾,院子里有井水,井水冰冷,也是十分凑效的。
三个人都忙碌起来,极力要控制他的体温。
萧拓与苏青虽然不懂得医理,但是,也知道如果高热不退,危险就很大,所以,无论子安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都照做,且做到十分好。
药灌不进去,子安便含在嘴里,对着他的嘴轻轻地渗入,从牙缝里渗入,因为强行撬开他的牙齿,反而会让他在毫无意识中产生抵触的反应。
一个时辰之后,体温终于慢慢地降下去了。
听到体温降下去,苏青和萧拓都松了一口气,子安见两人着实累得惨,便道:“现在情况稳定一些,你们先去睡一下,明天还得忙活。”
萧拓道:“不,还是你去睡吧,本将在这里守着。”
萧拓见她是真的累,这几日,就没见她过一刻安生的日子。
子安摇头,“不行,我得再看一下,我们不能三个人一起耗,你们先睡,一个时辰之后,换一个人来接替我,如此类推,那么我们三个都可以休息。”
“那好。”萧拓与苏青便出去了,两人一边走一边安排一个时辰后谁接子安的班。
两人出去之后,子安再探他的体温,确实是在缓慢地下降,且发边有微微的湿润,应该是出汗了。
能出汗就好,新陈代谢恢复了。
子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看着慕容桀那张俊美的脸。
脸上有青青的胡茬,刚长出,不显得邋遢,反而多了几分男子汉的阳刚气息。
她扭了毛巾为他擦拭着脸,想让退烧的他觉得舒服一点,虽然,他没有醒过来。
擦完脸,为他再用烧刀子擦一次身,他身上有很多的伤痕,新旧交替,斑驳狰狞,无法想象他曾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的身体也有很多伤痕,但是多半是鞭子伤痕和一些小碎伤口,随着时间流逝,这些伤痕是会淡化的。
他的怕是不会,这辈子都会跟着他了。
手指忍不住在伤痕上划过,悄然叹息,“或许,我们都只是想好好地活着,这样的要求,在旁人看来是轻易得到的,我们却要穷一辈子去追。”
在现代是这样,在这里也是这样。
沙哑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的慵懒疲惫在她上方响起,“但是,我们都还活着,不是吗?叫许多人失望了。”
子安愕然,迅速收回手,抬起头不自然地看向他,“醒了?”
“在你喂药之前便醒来了,但是一直睁不开眼睛。”慕容桀望着她,眸子幽深。
子安有些尴尬,“你高热之中,撬不开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喂药。”
“不必解释,你是大夫。”慕容桀环视了一眼四周,“萧拓呢?”
“让他去睡了,他累得够呛,回头他来替换我。”子安把毛巾放回水盆里,水盆装着的是烈性的烧刀子。
酒香扑鼻,幽幽传来。
慕容桀深深呼吸一口,“给本王来一口吧。”
子安啊了一声,正色地道:“不行,伤愈之前,都不能沾半滴酒。”
“就一小口!”他思念那种呛喉的感觉。
“不可!”子安把水盆挪得远一些,“等你好了,我给你喝。”
“本王好了便不需要求你。”
子安有片刻的怔然,是的,他好了之后,便是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她依旧是相府不受宠爱的嫡女。
两人泾渭分明!
第八十九章睡觉吧
慕容桀忽然便笑了笑,伸出手,招呼她过来。
子安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你给本王喝一小口,本王告诉你一个秘密,和你有关的秘密。”慕容桀无比严肃地说。
子安犹豫了一下,她的秘密?她还有什么秘密是他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是原主的秘密吗?原主残留在自己脑子里的记忆虽说也有,但是有一部分的缺失。
她心动,但是却还是摇头,“喝酒得自己拿,你好起来,就可以自己来取。”
虽然很有兴趣,但是,作为医生的职业扌喿守,她还是有的。
慕容桀的头沉下去,“太固执的姑娘是不惹人喜欢的。”
子安把他的手放进被窝里,“太不听话的病人也是不惹大夫喜欢的。”
慕容桀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又把手伸出来,“你的脸就跟大花猫似的,去上点药。”
“我看不见,这里镜子都没有,不过不打紧,皮外伤很快就好。”子安甚至连消毒都没有消毒。
“拿过来。”慕容桀板起脸吩咐道。
子安摇头,“不用…”
“第二次!”慕容桀严厉起来。
子安只得从袖袋里取出一瓶药膏,这药膏是专门应付小外伤的,有消毒收敛的功效,是萧拓从宝华林买回来的。
慕容桀把药膏拿过去,扭开盖子,闻了一下,然后想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连半点力气都没有,只得低声厉色地道:“靠近一点,该死的本王没办法起身。”
子安只得坐近一点,与他坐得那样近,竟比以前远远相见的时候更轻松一些,至少没了那种气势的压迫感。
不过,没了这种压迫感,却多了几分不自在和尴尬,因为,他的呼吸就在她的下方,那张大写的俊脸在他眼里倒映出几分温柔的色彩。
他的手指挖了一些药膏,轻轻地在她脸上涂抹着,他的指腹很粗粝,触摸在伤口上有些刺痛。
他其实已经极尽轻柔了,但是这种沙场战将,又是天潢贵胄,哪里做过伺候人的工作?
不过,药膏是冰凉的,涂抹在脸上特别的舒服,刺痛过后,就是一派凉爽舒适,叫疲惫不已的她几乎要趴下去睡觉。
她微微撑开眼睛,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下方眨了一下,说不出的蛊惑。
这个出色的男人,以后是她的夫婿啊,这般想着,竟不受控制的勾起了唇角,露出似娇羞又似欢喜的神情。
“花痴的模样想干什么?”慕容桀用手指在她唇上点了一下,他的手指残留药膏的气味,有些冰凉。
子安迅速抬起头,咳嗽一声,脸色火烧一般的红,“没,我在想事情。”
慕容桀不悦地道;“还没涂完,继续。”
子安懊恼自己的不争气,现在朝不保夕,竟动什么歪念头?
这男人哪里可能会是她的?上天从不会这样厚待她。就算娶了她,也不过是碍于算计阴谋,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互相利用的婚姻。
把脸再凑过去的时候,她便平静了许多。
涂完之后,慕容桀轻轻地喟叹了一声,“口渴了,给本王来一口烧酒。”
子安扑哧一声笑了,“休想!”
“哪怕你用棉花沾一点在本王的唇上也好啊。”
子安见他念念不忘这一口,只得像他那样轻轻地叹气,“就在唇上沾一下!”
她起身,拿过用来消毒的干净棉花,在酒坛子里勺了一点出来,用棉花蘸着,然后拿过去轻轻地印在他的唇上。
因为发热和昏迷几天,他的唇十分的干燥,酒湿润下去,他便用舌头在唇边舔了两下,意犹未尽地看着子安,“再印一下!”
子安用那团棉花再印一下,慕容桀皱着眉头道:“你得再去湿一下啊。”
子安把棉花团丢掉,“不行,说好一口的。”
“就这还一口?”慕容桀瞪大眼睛,十分不满地看着他,“我连酒是什么滋味都没尝到。”
子安站起身,“不能喝酒那就喝药,你醒着就不用灌了。”
“你这种大夫,一点都不体谅病人。”慕容桀嘟哝道。
子安不管他,走出去暖药。
端了药进来,看到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有种说不出的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愤怒的表情。
看到她进来,他随即就敛住,侧头看她,是一副比较轻松的表情了。
子安装作瞧不见他方才的怔然,坐在床边拿着勺子喂药。
他倒是十分配合,把所有的药都喝完,然后,枕下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对于他自己受伤之后迁移到这里的事情,他一个字都没问,仿佛压根不感兴趣。
子安放好药碗,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哈欠。
慕容桀瞧着她,“上来睡觉。”
子安回过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你睡里面。”慕容桀神色淡淡地道。
“我在桌子上趴一下就行。”子安说着便坐下来了,心噗通噗通地跳。
“你不上来,我明天不会喝药。”他没有自称本王。
子安蹙眉,“你不喝药便是不配合治疗,受罪的是你自己。”
“显然我是不在乎的。”慕容桀凉凉地道。
子安没来由地有一股怒气涌上来,“那是你的身体,你为什么不在乎?每个人都在乎自己的。”
慕容桀闭上眼睛,“上来,第二次!”
又是这个第二次,子安发现自己对这个摄政王是真的没有办法,她倒是真想看看第二次不照做第三次还不照做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还是不想冒险,现在他是无害的纸老虎,但是,他最终会变回那个吃人的大老虎。
她脱掉鞋子,小心翼翼地从床位上去,尽可能不压到他的脚,上到床之后,发现空位不如她方才看到的宽敞,但是躺下来还是足够的,只是得与他靠得很近。
她平躺着,双手规矩地放在腹部,一动也不敢动。
“你拘谨什么啊?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后我们也是得一张床睡的。”慕容桀没好气地道。
子安听到这句话,略微诧异地侧头问道:“你真的要娶我?”
慕容桀口气带着冷冽的威胁气息,“然则,你还想悔婚?”
“我只是觉得,你不像是那种会乖乖任人摆布的人,我的名声…不太好。”她本想说自己名声已经臭了,但是心里这样想,却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承认。
慕容桀闭上眼睛,口气淡淡地道:“名声好的姑娘,京中一抓一大把。”
子安怔然,胸口漏跳了一拍,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名声好的姑娘一抓一大把,但是他至今还没王妃,是不是意味着他娶她,有那么一丁点不是因为被皇后与皇太后逼婚?
而那一丁点,是因为他自愿?
第九十章逼宫
萧拓在一个时辰之后,推门进来打算换班,却看到子安已经躺在床上,且睡得很香。
她侧身对着慕容桀,手覆盖在他的额头,应该是探着他的额头有没有发烧。
慕容桀倒是没睡着,他没有动弹,只是转动眼珠看着萧拓,示意他不要做声。
萧拓显得有些惊讶,但是,还是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回到隔壁的房间里,他推醒苏青,苏青弹跳起来,“怎么了?又烧了?”
“不是,”萧拓坐下来,“但是,我看到他们睡在一块了。”
苏青听得没事,翻了个身,嘟哝道:“睡一块也没事,反正现在王爷也没法子做点什么。”
萧拓拉他起来,“但是王爷还让我不要吵醒她。”
苏青拉上被子,不耐烦地道:“可不是?人睡觉呢。”
“可是你见王爷什么时候这样关心过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啊!”萧拓戳着他的后背,“你不觉得诧异吗?”
“有什么好诧异的?不就是将就一个床吗?我今晚跟你还不是将就睡一块?”苏青实在是困得要紧,不想搭理他。
萧拓瞧了瞧他,躺了下来,又揪住他的后领子道:“那是因为这里只有两个房间,除非你愿意睡院子。”
“那不就是了吗?要么王爷睡院子,要么夏子安睡院子,都不合适吧?”苏青挣脱他。
萧拓双手放在后脑勺,“可以我们两个睡院子,让夏子安睡这里,王爷还睡那边啊。”
苏青的鼾声响起,显然已经又睡着了。
萧拓闭上眼睛,忽然又坐起来,一把拉起苏青,“不对,你说王爷是不是对夏子安动心了?”
苏青揉着眼睛,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是又怎么样?”
萧拓瞪大眼睛,“是又怎么样?那夏子安可是悔婚梁王的啊,她名声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