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传来夏丞相的声音,“婉儿,你和太子真的成了?”

夏婉儿吓了一跳,趁着灯光看过去,才看到父亲坐在那边,不由得抚住胸口道:“父亲可吓死女儿了。”

她走过去,娇媚地道:“父亲,真成了,殿下也说,会跟皇后娘娘说我们的婚事,到时候再叫梅妃娘娘在皇后娘娘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我就是太子妃了。”

夏婉儿脸上红晕未消,眼底媚意也在,唇瓣挽起,得意地笑着。

很快,她就要成为太子妃了,享尽荣华。

“那就好,这两日太子过来的话,你多陪着。”夏丞相脸上露出一丝怪异地笑容。

很好,慕容桀,本相也有与你抗衡的资本了。

夏婉儿道:“那是自然的,他明日一早还要过来。”

她回头看着玲珑夫人,奇怪地问:“母亲,您的脸怎么样了?”

玲珑夫人瞧了夏丞相一眼,夏丞相走过去,搂住玲珑夫人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道:“今日出去遇到有打劫的毛贼,没事,人已经抓住。”

“竟然有人抢劫母亲?他是不知道死活吗?”夏婉儿大怒。

“外地来的小毛贼,抓住送官究治了。”玲珑夫人把头依偎在夏丞相的肩膀上,仿佛还像往日的恩爱。

夏婉儿哼了一声,“若落我手中,必定得痛打一顿才送官。”

夏丞相看着她说:“你先出去吧,我与你母亲还有些话要说。”

夏婉儿福身道:“是,那女儿告退!”

夏婉儿出去之后,夏丞相一把推开玲珑夫人,神色有几分厌恶。

玲珑夫人受伤地看着他,“你就这么厌恶我了吗?”

夏丞相冷冷地道:“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本相暂时不与你计较,但是这段日子你最好安分点,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玲珑夫人眼圈红了,“我什么时候给你惹出乱子?你别把袁氏给你的侮辱算在我的头上。”

夏丞相神色冰冷,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亲王府。

“打听清楚了吗?夏槐钧为何来找本王发难?”安亲王坐在椅子上,手里擦拭着匕首,神情冷淡地问。

单膝跪下的侍卫回答说:“回王爷,调查清楚了,原来当日陈玲珑收买了袁大小姐给您的画,转送给夏槐钧做定情信物,好死不死,陈玲珑的女儿夏婉儿把这幅画偷出来送给了太子殿下,太子知道皇后喜欢名家画,便借花敬佛送给了皇后,今日皇后传召了袁大小姐入宫问这幅画的来历,才知道原来这幅画原来是当日袁大小姐送给王爷的。”

“什么?”安亲王神色微变,“阿语要把那幅画送给本王的?却被陈玲珑买走了?”

“是的,夏槐钧认为那幅画是袁大小姐要对王爷传情,所以,便大为生气。”

安亲王神色怔然,她给他送过画?

“那幅画,阿语怎么说?”安亲王沉默良久后问道。

侍卫犹豫了一下,“袁大小姐说,那幅画是送给王爷,告知王爷她已经寻得良人,请王爷忘了她。”

安亲王直直地看着他,仿佛对他的回答置若罔闻,再问道:“阿语怎么说?”

侍卫几乎是立刻回答:“袁大小姐不曾就此事有过任何的解释。”

安亲王嗯了一声,神色冷峻,“那就行,更衣,本王要入宫。”

既然阿语对这件事情没有过任何解释,他要回去把那幅画拿回来。

换上黄色的亲王朝服,四爪金龙盘绣在上好蜀锦上,多年战将生涯,让他的身材保持得健美精壮,古铜色的面容染着边关的阳光与风沙,俊美坚毅的面容和慕容桀有些相似,但是,却比慕容桀多了几分风霜与沉重。

他眉心因长期蹙眉,形成一个川字,不觉得苍老,反而觉得多了几分男人的韵味。

三十八岁,本是人生最得意的时候,但是他却早早就退出了朝野,不再过问朝政之事。

“对了,王爷,听闻梁王病了,还是袁大小姐的女儿夏子安为梁王医治呢。”侍卫为他更衣的时候说。

“阿鑫?”安亲王又习惯性地皱眉,“怎么回事?阿鑫重病,为何不来报?”

侍卫道:“宫里封锁了消息,属下也只是从摄政王的侍从倪荣口中听到的。”

“夏子安,就是悔婚的那个姑娘是吧?”安亲王想起夏子安的模样,“她懂得医术?”

“属下不知道,但是听闻梁王的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是夏子安入宫之后才救醒了梁王。”

安亲王微微一笑,眸子里的冷冽褪去,渐渐浮上一丝温柔,“阿语的女儿,自然出色。”

侍卫扑哧一笑,“袁大小姐在王爷心中,什么都是好的。”

“不尽然,阿语的眼光便不好,本王不认同。”安亲王哼了一声,持剑走了出去。

梁王的病情进展比子安预期的要好,皇后在夏丞相出宫之后,单独留下了子安,问梁王的病情,另外的病情。

子安直言告知,说她可以一试,只要皇后愿意。

皇后看着她,“梁王如今还有危险吗?”

“目前看来,情况稳定。”

“那明日本宫便送梁王回府,每天会有人接你到梁王府为梁王治病,记住,你只是为梁王治疗羊癫疯。”皇后严肃地道。

子安福身,“是,臣女明白。”

“预算要多久?”皇后问道。

子安心头盘算了一下,这个时间,不能太短,否则,失去皇后的庇护,她未必能扳倒夏丞相。

自然也不能太长,否则以皇后的聪明,必定能看出她的拖延之策。

所以,她酌情道:“臣女估计,大约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第六十一章你母亲可好

皇后看着她,眼里透出精明,“两个月。”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到他好起来了,之前夏子安说阿鑫要三天才会度过危险期,但是现在两天不到,阿鑫便已经稳定下来了。

子安苦笑,“娘娘,殿下的病情不是一日两日了,断骨重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若无法治好梁王,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什么后果。”皇后冷冷地道。

子安自然知道,若治不好梁王,她又知道梁王的秘密,皇后怎会容她留在这个世界上?

她道:“娘娘,三个月到半年,这个是臣女能给皇后娘娘最后的答复。”

皇后厉声道:“夏子安,休要得寸进尺,你之前说梁王三天之后才可过危险期,如今也才两天。”

子安摇头,“娘娘,这不一样,梁王这一次吸入性肺炎,是急病起的,治疗适当加上梁王底子好,所以才容易稳定下来,而且,现在也只是稳定,还得有后续的治疗。至于腿伤和其他伤势,则得要等梁王养好身子才可着手进行治疗,否则,他无法承受断骨重生的痛楚。”

皇后见她坚持,狐疑地问道:“你确定不是在拖延本宫?”

子安直视皇后,“娘娘,事到如今,您真的认为,臣女的那些家人可以奈何得了臣女吗?臣女无需要拖延皇后娘娘,臣女提出要为梁王医治,是因为臣女悔婚对不住梁王,臣女想补偿。”

皇后沉吟片刻,“好,三月到半年,但是三月之后,你必须要让本宫看到成效。”

子安应下,皇后令她回去长生殿守着梁王。

长生殿外,依旧有重兵封锁。

来到长生殿,刚好看到慕容桀从里面走出来,他把从皇后处取得的画递给子安,“一会安亲王入宫,你把这画给他。”

子安接过来,好奇地问:“王爷如何知道他会入宫?”

慕容桀笑笑,“他会来的,且还会来得很快。”

子安愕然,“真的?”

慕容桀转身离去,临走前,又回头吩咐道:“今晚本王不会再入宫,你盯紧点。”

“王爷要去哪里?”子安冲口而出,问出来之后又有些后悔,这不是她该问的。

慕容桀眼底有些诧异,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但是,他还是回答说:“本王今晚有事办。”

子安看着他走,看到倪荣从外面走过来,倪荣竟穿着一身的盔甲,倪荣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只看到他站定了身子,旋即大步而去。

子安暗暗惊异,穿着盔甲,莫非去阅兵?

但是这大晚上的,阅什么兵呢?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笑笑,转身进了殿。

殿中梁王刚喝了点米汤,他的侍从阿金在旁边伺候着,见她进来,阿金迎上去,敦厚地笑了,“大小姐来了?”

子安嗯了一声,“殿下喝了多少?”

“小半碗!”阿金说。

“行了,差不多了。”子安让阿金退下。

她走过去,梁王全身盖着被子,又刚喝了热米汤,额头便渗出细碎的汗珠。

子安拿出手绢为他擦拭,低头便见梁王用乌黑沉静的眸子看她。

他说:“夏子安,你和外人说的不一样。”

子安笑笑,把手绢放好,“殿下和外人说的也不一样。”

梁王脸上浮起一抹冷笑,“是的,外人说的,岂能当真?”

子安坐下来,为他诊脉,脉象已经平和了许多,不得不佩服梁王的底子确实是好。

“本王没事了,”梁王说着,便四处瞧了瞧,“皇叔走了?”

“刚走!”

梁王有些懒洋洋地伸出手,双手交叉放在被子上,凝视着子安问道:“你要嫁给皇叔了,心里有什么感受?”

子安摇头,“不知道,还没发生的事情,我不愿意去想。”

梁王沉默了一下,忽然说:“嫁给他吧。”

子安有些诧异,“嗯?”

“他值得。”梁王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便闭上了眼睛。

子安想说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两个人要成亲过一辈子,除了看外在条件,还得看有没有感情。

当然了她觉得跟梁王说什么爱情也是多余的,他对自己不了解,还不是要迎娶自己?

贵族娶亲,娶的是家世,而不是这个人。

子安发呆的时候,梁王忽然又睁开了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其实本王让你答应嫁给皇叔,是给你面子,就算你不答应,你也得嫁,皇叔和本王不一样,本王和你的亲事,不是皇祖母或者母后赐婚,但是,皇叔的婚事必定是由皇祖母赐婚,你若不嫁悔婚,便是抗旨,死路一条。”

子安没好气地道:“谢谢提醒。”

“不客气,只是怕你治愈了本王,得到皇祖母与母后的看重,便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梁王淡淡地说。

子安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命运还掌握在别人手中的事实?

但是,对梁王的提醒,她知道是出于好意。

不会太久了,她独力难支,便只好跟某些人互相利用了。

梁王说了话便有些乏了,子安为他换了一张薄被子,让他睡觉。

她把殿中的蜡烛熄灭,然后点上如豆油灯。

坐在殿中,横竖无聊,便开始斟酌梁王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这刚拿纸笔开了个方子,便见杨嬷嬷领着一个人进来。

此人俊脸剑眉,皮肤铜色,一身四爪金龙朝服,腰间缠金玉带,手里拿着一把翠玉柄佩剑,双眸幽黑,如两潭看不到底的古井,站在那里,便无故地叫人觉得煞气凛然。

纵然他已经刻意敛住周身气息,却还是咄咄逼人。

子安出身特工组,知道这种隐忍不发的煞气只有沙场战将才会有的。

她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是谁,神色一正,上前福身,“夏子安参见安亲王。”

安亲王看着子安,脑子里自然浮现那日身穿凤肩霞帔的女子,他轻轻地道:“你就是子安?”

子安眸色一敛,“回王爷,正是。”

安亲王嗯了一声,不着急看梁王,而是问子安,“你母亲可好?”

子安微微诧异,这话,似乎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地问,毕竟,殿外还站着几名御医,安亲王怎么半点都不避嫌?

但是,子安还是规矩地回答:“回王爷的话,她很好。”

第六十二章梅妃的陷阱

安亲王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便什么都不再问,走过去瞧了瞧梁王。

他从子安身边走过的时候,子安还是感受到那股强大的逼人的气息,这种气息与慕容桀身上的气息是很相似的,只是他比慕容桀要内敛一些。

慕容桀是那种即便静静地坐着,都闪耀着万丈光芒的人,霸气凛然,让人不容靠近。

子安甩了一下头,怎么老是联想到慕容桀?

心里有种不宁的情绪,子安努力甩掉走过去,道:“王爷,殿下已经好多了。”

“本王从他的脸色看得出。”安亲王说。

子安从旁边取过那幅画,递给安亲王,“摄政王叫臣女转交给您的。”

安亲王伸手接过,脸上没一点表情,只是淡淡地道:“嗯。”

子安见他也不打开看,也不递给身后的侍卫小厮,只是一直拿在手中,便问道:“王爷不看看?”

灯光映照得他的面容晴灭未定,他声音低沉,“看了。”

子安错愕,“看了?”

他都没有打开过,如何看了?

他一脸认真地强调,“是的,已经看了。”

子安瞧了瞧他,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但是显然安亲王也没有要表达什么意思,问了一些梁王的情况后,便走了。

子安想起慕容桀说的话,无法想象安亲王对母亲用情多深,但是现在看来,并不然。

如果他对母亲真的很有感情,应该在第一时间打开看看,毕竟,这是母亲送给他的。

也是啊,天底下哪里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十几年过去了,安亲王怕早就忘记了。

子安没怎么经历过爱情,不知道爱情可以分好几种。

这一晚,梁王睡得很安稳,深夜的时候有些发烧,子安用手触摸,并不算高烧,这意味着炎症慢慢地褪去。

而摄政王果然没来,一直到天亮都没出现。

一大早,皇后便来了,张罗着出宫事宜。

皇后派了杨嬷嬷跟在子安的身边,明着说是因为现在小荪受伤无法照顾子安,要杨嬷嬷前来照顾。其实是想通过杨嬷嬷监视子安对梁王的治疗。

出宫之前,梅妃来找子安。

她牵着子安的手走到殿外,道:“子安,表姑母知道昨天对不住你,但是,你是个好姑娘,应该知道表姑母这样做,是迫不得已的。”

子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子安知道,子安不曾怪过娘娘。”

梅妃一脸忧愁地道:“本宫没有法子,如今皇上重病,皇后独大,我们母子依附在她的权势下苟活,仿若无根浮萍,朝不保夕,不知道时候便会被她除掉,尤其太子强势,梁王的事情你也看到的,太子是绝不念手足之情,同胞哥哥都能这样,对三皇子又怎会留情?所以你父亲找上来,说可以做三皇子的支撑,本宫一时头脑发热,便答应了他,如今想想,也真是傻得要紧,竟这样诬陷你与你母亲。”

梅妃说得诚恳,眸子里甚至还泛着泪光,满脸的愧疚与不安。

子安轻声安慰道:“娘娘的处境,子安明白也理解,娘娘放心吧,子安不曾怪过娘娘。”

梅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瞧了瞧子安身后忙碌的人,问道:“你今日出宫?”

“是的,殿下情况已经稳定许多,皇后娘娘特许我出宫去。”子安道。

梅妃真诚地说:“子安,你出宫回府要多加小心,知道吗?不可轻信任何人。”

子安福身应道:“谢娘娘提醒,子安知道的。”

梅妃嗯了一声,“行,那你先忙去吧,对了,你出宫要去给皇太后辞行,去一趟吧,趁着这会儿皇太后还没午睡。”

子安噢了一声,“谢娘娘提醒。”

梅妃含笑看了她一眼,带着宫女走了。

子安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地转身,进了殿中。

她对杨嬷嬷道:“嬷嬷,你先收拾着东西,我去给皇太后辞行。”

杨嬷嬷道:“好,大小姐去吧,这是应该的,还记得路吗?要不奴婢命人准备肩舆送您过去?”

子安道:“不必了,我记得路。”

杨嬷嬷诧异地道:“大小姐只去过一次,竟记得?”

子安记性一向很好,尤其在特工组,对路线是需要特别敏感的。

从长生殿到皇太后的寿安宫,步行的话大约要二十分钟。

穿过常常的回廊,经过熹微宫门口。

熹微宫是如今皇上养病的地方,地处比较幽静,从殿外经过,便感觉到殿中一片沉寂。

殿里除了御前伺候的几个人之外,几乎不许任何人进入,就连皇后娘娘要进去,都必须经过皇太后的同意。

殿外重兵把守,几十人守在殿宇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子安上次经过,是与皇后一同坐肩舆走的,路过此地也不做任何的停留。

快步走过熹微宫,走大约百余米就是宜兰宫。

宜兰宫如今是宜妃住的宫殿,宜妃是当今七皇子的母妃,一直深居简出。

子安刚到宜兰宫门口,便见一个侍卫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子安,便道:“来得正好,七皇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赶紧进去找找。”

子安道:“我不是…”

侍卫不等她说完,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里拽,“啰嗦什么?赶紧去找找啊,别像上次那样玩水掉在水里了,娘娘正在午睡,若睡醒了发现七皇子不见了,得多少人被打杀?”

进了殿中,殿里寂静得很,连伺候的宫人都没怎么看到。

那侍卫拽着子安便去,子安又不能动手,暗暗着急。

来到宜兰宫的宜兰园,侍卫忽然冲子安怒道:“你是什么人?怎敢私闯宜兰宫?”

子安见他陡然变脸,知道自己中计了。

她沉着脸,四处看了一下,有人快速走过来。

殿里隔着门传出一道冷冽的女声,“什么人在外面?”

“回娘娘的话,不知道哪宫的丫头,鬼鬼祟祟地在这门外偷听,被属下拿下来了。”侍卫冲门里回答说。

那女声沉默了一下,忽然,凝着一股子杀气道:“先带下去,本宫马上就来。”

“是!”侍卫反扭住子安的手,而周边的人迅速赶来。

眼看就要出宫去了,却陷在这里,这不是偶然,不是巧合。

子安马上就想到梅妃,她特意提醒自己要去给皇太后请安,因为在这里,她已经设下了陷阱。

第六十三章干扰宜妃

她可以肯定,殿中必定有外人不可知道的事情,侍卫说她在门外偷听,宜妃才会震怒。

子安无暇去想殿里到底有什么,现在要走,也是不可能的。

侍卫赶到,几人扭了她下去,推入了侧殿里,殿门关闭上。

子安透过门缝看出去,宫卫在外面守着,有一道身影快速地离开,此人甚至没带一名侍从。

子安认得这道背影,是太子慕容桥。

子安心中一沉,莫非宜妃与太子之间,有些不可告人之事?

如果是这样,宜妃绝对不会容她走出这个大门半步。

片刻之后,殿门开启。

子安神色一敛,退到一边去,垂手而立。

一名身穿华贵服饰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的头发随意挽起,梳成简单却慵懒的堕马髻,簪子倾斜,发鬓有些松散。

她肌肤胜雪,脸泛红晕,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其他,她大步进来,坐在椅子上,拿着肆无忌惮的眸光打量着子安,然后厉声质问,“你是哪宫的宫女?是谁让你来宜兰宫的?”

她在子安身边走过的时候,子安能清晰闻到一种香味,这种香味,那日入宫的时候在太子慕容桥身上也闻到过。

而且,从宜妃的神情,脸色,眼底,都可以看出欢爱过后的迹象。

子安是医生,这些生理反应,骗不过她。

证实了心中猜想,子安心里越发的沉重了。

听得质问,子安恭谨行礼,“回宜妃娘娘的话,是梅妃娘娘让臣女过来的。”

“梅妃?”宜妃一怔,“她让你过来的?”

子安回答说:“回娘娘的话,正是。”梅妃在宫中没有与人交恶,且能够收买宜妃宫中的人,又知道宜妃与某人的私情,她断定宜妃与梅妃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好。

“既然是梅妃让你过来的,你为何在殿外偷听?”宜妃用犀利的眸光盯着她,仿佛在研究她到底知道多少。

子安有些茫然,“没有偷听啊,臣女来的时候,殿外无人守着,臣女便走了过来,这刚上了石阶,这位侍卫大哥便来了。”

“也就是说,你刚上石阶?”宜妃不信地问道。

子安道:“是啊,刚才那位侍卫大哥亲眼看到的,娘娘若不信可以问问他。”

宜妃脸色松懈下来,嗯了一声,但是旋即想起什么,警觉地问:“臣女?你刚才说臣女,你不是宫女吗?你是什么人?”

子安回答说:“臣女叫夏子安,是梅妃娘娘的表侄女,刚好臣女一会儿要去给皇太后请安,所以,梅妃娘娘便让臣女顺便进来给宜妃娘娘传个话。”

宜妃想了一下,面容微微诧异,“夏子安?你是那个悔婚梁王的夏子安?”

“正是臣女。”子安回答说。

宜妃打量着她,轻蔑地道:“听闻你悔婚是因为看上了太子?”

子安故作仓皇地上前几步,转动夺魄环,以夺魄环释放电力,干扰着宜妃的脑电波,让她跟着自己的思绪走,这种干扰不是催眠,但是效果和催眠差不多,这样近的距离,子安是应该催眠她的,但是,殿中还有其他人,宜妃一旦被催眠,很容易被人看出,只能以干扰脑电波进行控制。

只不过,干扰脑电波顶多只能维持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后,效果就会消失。

所以,她必须在宜妃觉醒之前,离开宜兰宫。

在宜妃出声呵斥她之前,她止住了脚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些丑事连娘娘都知道了,臣女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他压根都不喜欢臣女,殿下说,他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看臣女一眼。”

宜妃听得此言,瞳孔陡然缩小,鼻孔微微张开,嘴角翘起,“殿下有喜欢的女子?是谁啊?本宫倒是好奇得很。”

子安一脸凄苦地摇头,“不知道,看他的样子似乎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什么难言之隐?你隐瞒什么?”宜妃冷冷地道。

子安一步步带着宜妃进入她营造的思绪里,但是可以看出宜妃的抵抗,可见宜妃这个人警觉性还是很高的。

若不干扰,她今天要离开宜兰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子安摇头,眼底泛起了泪光,“娘娘既然都知道我为殿下悔婚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臣女确实是不知道,也罢,像殿下这样出色的人,他所匹配的也一定是出色的女子,怎会是臣女这样的?臣女也放弃了,且看我妹妹能不能得到殿下的心了。”

宜妃猛地抬起头盯着她,“你妹妹?”

子安点了点头,“是啊,臣女的妹妹夏婉儿也喜欢殿下,且妹妹最近总是约殿下出去,听闻殿下也给妹妹送了好些东西,盼着她能成吧。”

宜妃的脸色变得阴狠起来,“殿下给你妹妹送了什么东西?”

子安想了一下,“耳环手镯,还有一条红珊瑚项链,对了,妹妹也给殿下送了一幅画。”

宜妃的脸,陡然变得很难看。

子安斟酌着时间,十五分钟马上就要过去了,她不由得暗暗着急起来。

如果十五分钟之后,宜妃醒觉过来,肯定会发现他们的对话有问题,且会怀疑到她是故意引导话题进而推断到她方才必定是瞧见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子安忽然道:“对了,娘娘,臣女差点忘记了正事,梅妃娘娘让臣女来给娘娘请安之余,还让臣女转告娘娘,说她想在宜兰宫设宴,且找了戏子入宫唱戏,请诸位娘娘过来观赏。”

“设宴?还请戏子入宫?她要做什么啊?”宜妃大为不悦,“现在皇上病重,她在宫中搞些靡靡之音,让皇太后知道,还得了?”

“娘娘说最近宫中特别沉闷,大家因皇上的病心情都不好,所以想搞些喜庆节目娱乐一下大,而且,也宴请了一些大臣家眷入宫。”子安编道。

“为何要在宜兰宫?在她的乐清宫不可以吗?”宜妃问道,思绪已经完全被子安所牵引,当前的局势,谁都清楚,梅妃是她的好姐妹,但是,她们都有皇子,一旦她这个七皇子母妃被大臣妄议,连带七皇子都要失势。

子安一怔,“这,娘娘倒是没说过为什么,臣女马上回去问问梅妃娘娘。”

“你马上去,告知她要设宴在她宫中设宴,不要在本宫的宜兰宫闹,本宫不喜欢热闹。”宜妃冷冷地道。

“是,臣女马上去!”子安道。

宜妃盯着她,然后叫来一个人,“大权,你跟着她一同去。”

刚才那名侍卫走过来,“是!”

第六十四章杀招

子安只求速速离去,一旦离开了宜兰宫,她就安全了。

但是,她也要确保自己能够安全离开宜兰宫的范围,因为一旦她离开,夺魄环发出的电力就没办法再干扰宜妃,宜妃一定会醒觉,派人截杀。

乐清宫中。

梅妃坐在殿中,殿里大门关闭,夏霖坐在殿中角落里,一名身穿黑衣满脸胡子的人坐在梅妃的对面。

两人的面前桌子上都有一杯茶,热气腾腾,可见来人是刚坐下来不久。

“本宫已经设法让她去了宜兰宫,按照宜妃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让她安全离开宜兰宫的。”梅妃沉声道。

“娘娘有这个把握?”胡子男人问道。

梅妃冷笑,“表弟,宫中是本宫的地方,若本宫在这里弄死一个人都不能够,还怎么可能保住梅妃之位多年?”

“臣不是怀疑娘娘的能力,臣只是觉得,她就算私闯宜兰宫,宜妃娘娘顶多也就呵斥几句,怎么会下狠手?”

“你不要打听,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半点都不要听,否则,有杀身之祸。”梅妃岂会不知道他试探的心思?此人就像毒蛇一般无孔不入,简直惹人讨厌,若不是没法子,她绝对不会帮他。

此人正是夏丞相,皇太后下令不许他入宫,他便乔装打扮一番,以夏霖奴才的身份带夏霖入宫觐见表姑母。

今日一大早他便来了,他得知今日夏子安要回府,回府之后下手不方便,最好她是在宫里出事。

他不管皇后娘娘与皇太后是如何的看重夏子安,他只要她死,只要夏子安死了,才能洗清他的耻辱,外人才会慢慢地忘记相府的事情。

而且夏子安一死,袁氏才会孤立无援,到时候,便任由他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