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见到子安这副模样,也是大为心痛,只是一向隐忍惯了,没有当场哭出来,只是眼底已经涌上了泪意,轻轻地抱住子安,“对不住,母亲连累了你。”

子安却轻轻地推开她,看着她肿起老高的脸,声音冷峻地问:“怎么回事?”

夏夫人不甚自然地转过脸,“没事。”

小荪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说:“小姐,您入宫之后,老夫人便派了翠玉过来掌夫人的嘴,直打得夫人口鼻流血才罢休。”

子安凝注满身的杀气,阴冷地道:“那老东西,我不会放过她的。”

夏夫人却不在乎自己,让小荪去打热水给子安洗澡。

然后,她为子安清理伤口,看到子安几根手指血肉模糊,她终于是忍不住落了两滴眼泪。

她没问子安今日在宫中的情形,看她的伤势,便知道她在宫中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

子安看着她,轻声道:“母亲,我没事,梁王癫痫发作,我救了他,并且,我也跟皇后说了,针灸之术,可以救梁王。”

“针灸之术?”夏夫人蹙眉,“你真的有信心吗?”

“母亲放心,我有把握的。”子安笃定地道。

“你是有把握,”夏夫人坐在她的身边,“但是,皇后会让你冒险为梁王医治吗?”

第十一章开始发难

子安打了个手势,让小荪出去。

小荪端着水出去,并且顺手把门关上。

“母亲,你放心就是,我以前学过医术,也学过针灸,我很有信心。”子安轻声道。

夏夫人微微点头,伸手理顺她的头发,“孩子,为难你了,你替子安活着,受本该她要受的苦,真是委屈了你。”

“我乐意!”子安微微笑了。

至少,她终于不是孤儿了。

昨天,夏夫人便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了,记得当时夏夫人握住她的手,神色冰冷得像一块冰雕。

然后,她说了一句,“我要替我的女儿报仇。”

声音淡淡,却是咬牙切齿般的恨。

如今,她们需要严防死守的是不能在这几天之内,被相府的人下了毒手。

夏至苑两个丫头,小荪是伺候她的,漱玉则是伺候母亲,但是漱玉心头高,傲慢得很,子安阅人无数,一眼便知道她不可信。

“母亲,这几日你要防着漱玉!”她叮嘱道。

“知道了,睡吧!”夏夫人为她上好药之后,轻声道。

子安是真的累了,倦意涌上,头一偏就睡了。

夏夫人一直坐在床边,听着子安均称的呼吸声响起,轻轻地抚摸着子安的脸,手指在伤口轻轻地滑过,泪水急急涌出。

她伤心,她恨,只是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落泪。

她也心疼眼前的这个姑娘,她如今受的这些苦,都本该是自己的女儿受的,死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一直这样窝囊饱受欺凌地活着,还不如痛快去了。

这两日,并无人来打扰她们母女。

子安落了个清静,可以静心养伤并好好研究一下金针术。

夏夫人得知子安在宫里被灌了红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女子不能生育,这辈子就废了。

她遇到了一个负心汉,但是不意味着这个世间的男子都是薄情郎,她还是很希望子安以后可以找到疼爱自己的男子。

第三天一早,漱玉便进来道:“大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子安放下手中的书,与夏夫人对望了一眼。

“老夫人让人过来传话吗?”子安问道。

漱玉说:“是的,奴婢刚出到花园,便见翠玉姑姑走过来,她见到奴婢,就说老夫人请你去一趟。”

“翠玉姑姑可有说什么事?”子安沉声问道。

这是第三天,最为关键的一天。

若是他们选择在今天下手,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没说!”子安站起来,“那好,我过去一趟。”

夏夫人猛地站起来,“我与你一同前去。”

漱玉说:“夫人,翠玉姑姑说只让大小姐去。”

子安安抚着夏夫人,“母亲,不碍事的,我去一趟就是。”

夏夫人忧心忡忡地道:“子安,万事小心。”

漱玉在旁边听着,笑了起来,“瞧夫人说得,不就是去给老夫人请安吗?至于要小心不小心的吗?”

子安沉下脸,“行了,你也别乱跑,好好打扫一下屋中的卫生。”

漱玉恭谨地应道:“知道了,大小姐,您去吧。”

子安对她的态度忽然发生转变有些奇怪,往日叫她做事,总是拉长了脸应声,如今却如此乖巧恭顺,子安心里不由得留了几分警惕。

因小荪是子安的侍女,子安出门,小荪自然是要跟着的。

到老夫人的屋中,门口站着几个下人,见到她,神情颇为倨傲,老太太一向不喜欢吵杂,所以屋中也只有婆子和侍女,很少会这样大阵仗。

第三天,终于要出手了。

翠玉姑姑就站在门口,见到她来,神情阴郁地道:“大小姐进来吧。”

子安转动了一下指环,大步进去。

屋中已经有好几个人,老夫人坐在正中央的太师椅上,一名十五六的丫鬟半跪着给她捶腿。

夏丞相与玲珑夫人分别坐在一侧,正神色阴沉地看着她,尤其玲珑夫人,看她的眼光就像要把她活剥生吞了一样。

夏婉儿站在玲珑夫人的身侧,怨毒对看着她,她耳朵被包扎住,纱布外渗着血水。

“老夫人!”子安上前见礼,心头却是咯噔一声,要对付她不用这么多人的。

老夫人手里拿着烟袋,指着旁边的桌子道:“马上就是观音诞了,你罪孽深重,抄写一下佛经以洗净自身罪孽吧。”

桌面放着一叠宣纸,还有一本观音经,子安缓缓地走过去,心头却是警钟大作。

她坐下来,脑子飞快地转着。

那天婚礼现场,她把休书给了那么多人看,夏丞相要洗清自己构陷夫人的罪名,就必须坐实她通奸偷人。

这样的话,那封休书就可以解释过去了。

如今那边只有漱玉和母亲,小荪和自己出来了,外面那么多人盯着,就是放着她跑出去。

子安想到这里,心中焦灼万分,如今夏至苑一定被漱玉安排好了,还有,老太太身边的翠玉姑姑也没在,一定是有问题。

子安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但是也不能叫老夫人看出自己已经识破计谋。

她略一沉吟,忽地捂住肚子,“哎,我肚子好痛,老夫人,我得去个茅房。”

老夫人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忍一下就是。”

子安蹲下。身子,“这可忍不住,哎呀,快拉出来了,我就借用老夫人院子里的茅房可以吗?”

老夫人见她神色痛楚,不像作假,也怕她在这里拉出来,便吩咐了身边的蓝玉姑姑,“你带她去一趟茅房,看着她。”

蓝玉道:“是,老夫人!”

子安捂住肚子走出去,口中对蓝玉道:“有劳蓝玉姑姑了。”

蓝玉一脸厌恶地看着她,没做声,领着她就出了门。门外的小荪见到子安出来,张望了一下,见没让她跟着,便站在原地不动。

茅房在院子的后右侧,单独的一家,是给下人专用的,主子用的则在屋中。

子安进去之后,又隔着门板对蓝玉姑姑道:“这里没有手纸,蓝玉姑姑可否帮我去取一下?”

蓝玉不耐烦地道:“你怎么那么麻烦啊?”

子安哭丧着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没有手纸,有劳姑姑了,否则回头熏着老夫人也不好。”

蓝玉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越是卑贱的人越是事儿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说完,气呼呼地扭身走。

第十二章找野猫

子安听得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即刻打开茅房的门,所幸这院子里花木扶疏,正门口的几个大汉没瞧见她。

她蹑手蹑脚走到围墙边上,跃起翻墙而过,然后利索落地,元气虽然没有恢复,但是,所幸身手没丢。

她快速地往夏至苑跑去,因着今日夏丞相与玲珑夫人等人都在老太太屋中,下人也自然都往那边去凑,一路疾跑,也没见着什么人。

跑到湖边处,便见翠姑姑领着三个人往夏至苑的方向而去,管家夏泉也在后面跟着。

子安心里暗叫不好,这三个人手里捧着布料绸缎,应该是绸缎庄的掌柜与裁缝。

这三个是外人,如果在夏至苑瞧见了什么必定往外宣扬。

真是狠毒啊!

子安抄了小路,先他们一步回到夏至苑。

夏至苑的正门站在几名小厮,漱玉也站着与他们说话,神情十分鬼祟。

子安绕了个圈子从后面翻墙进入,疾步往母亲的房中走去。

门一推,却果然见母亲与一个陌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两人衣衫不整,且都昏迷了。

子安瞧着那男人,脑子里竟蹦出一个名字来,陈二。

想来这个陈二以前经常来府中,原主见过他几次,所以认得。

子安来不及细想,把陈二拖了起来,迅速拖出门口,藏于茅房内。

大门口有人守着,必定是出不去的,只盼着他们不去寻找茅房。

陈二像死猪一样卷缩在茅房内,他的后脑勺肿起老高,应该是被人打晕的。

子安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再以夺魄环在他的太阳穴上敲了一下,陈二缓缓醒来,见到子安,他神情一惊,正欲发问,子安已经阴恻恻地道:“你最好闭嘴,你被人打晕放在我母亲的床上,如今正有人过来抓奸,你若被拿住,有什么后果你掂量着。”

陈二吓得脸色都白了,“怎么会这样的?”

“你在这里,不许做声,我会处理!”子安说完,把茅房一关,便出去了。

她不能不弄醒陈二,因为他是被打晕的,晕多久无人知道,若在搜查的时候他醒来发出响声,那就死定了。

如今人清醒着,就算被人搜到,也有了心理准备,可以说来这里上个茅房,至少可以推搪过去。

她飞快跑回房间,人还没进入房间,便听到脚步声响起了。

她飞快把门关上,然后从袖袋里取出针,在夏夫人的人中处下针。

夏夫人咳嗽了一声,呛醒了过来,见子安一脸焦灼地看着她,不禁问道:“我睡着了?”

子安嘘了一声,“不,你被迷昏了,他们把陈二丢在你的床上,如今翠玉正带着人过来,要当场拿住你与陈二,我已经把陈二丢到了茅房里。”

“什么?”夏夫人骇然。

“不要慌,这没什么的,只要不是当场拿住就没问题,母亲,你快起来,继续做你的刺绣。”子安拉着她起来。

脚步声已经到了外面,然后,听到漱玉惊呼的声音,“翠玉姑姑来了?有什么事吗?我们夫人睡下了。”

“这才刚起床有多久?就又睡下了?老夫人吩咐我带裁缝过来为夫人做几件衣裳,说是在老夫人寿辰的时候着。”翠玉说。

漱玉显得有些为难,“但是夫人刚睡下,要不,翠玉姑姑过会儿再来?”

翠玉怒斥道:“怎么过会儿才来?这是老夫人的吩咐,马上开门,夫人才刚睡下必定还没睡着。”

漱玉竟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现在真的不行,翠玉姑姑先回吧。”

子安就从窗口打开一条缝看出去,漱玉正在阻拦翠玉姑姑,翠玉姑姑一脸的愠怒。

倒是那绸缎庄的老板说:“夫人若睡下了,不如便晚些再来吧。”

翠玉道:“既然来了,就先量身吧,免得周掌柜再跑一次。”

她厉声对漱玉道:“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门打开?这是老夫人的吩咐。”

漱玉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站了起来,唯唯诺诺地退后,却像不敢轻易打开门一样,神情十分鬼祟躲闪。

子安淡漠一笑,上前把门打开,笑盈盈地走出来,“翠玉姑姑怎么来了?”

翠玉姑姑怔了一下,“大小姐不是在老夫人那边吗?怎么回来了?”

她话出口,脸色便凝了一下,这不是等同告知夏子安有情况吗?

子安装作听不出来,道:“我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便回来拿点药油,这不,马上又要过去了。”

她扬眸看着那三人,问道:“他们是?”

绸缎庄的周掌柜上前见礼,“小人是绸缎庄的,见过大小姐。”

“原来是绸缎庄的掌柜,给母亲做新衣裳吗?”子安笑吟吟地欠身,“快进来吧,母亲就在里面呢。”

翠玉姑姑狠狠地瞪了漱玉一眼,漱玉一脸的错愕,她没见大小姐回来啊,她一直都在门口。

她站起来,走到翠玉姑姑面前,在她耳边低声说:“没见着大小姐回来,而且,屋中也没人出去过,那人肯定还在。”

翠玉姑姑微微点头,领着人进去,夏夫人就坐在桌子前绣花,虽然子安弄醒了她,但是迷魂药的作用还在发挥,她的脑子无比的昏沉。

“夫人!”翠玉姑姑上前见了个礼,眼睛四处看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人,倒是屏风后,似乎有些东西在晃动。

夏泉也跟着进来,翠玉姑姑对夏泉道:“屏风后是不是有野猫?你去看看,方才似乎听到猫叫了,别吓着了夫人。”

夏泉应声:“好,我过去看看。”

夏夫人猛地起身,拦住了夏泉,“没什么野猫。”

夏泉笑道:“夫人不知道,最近府中来了许多野猫,可吓人了。”

夏夫人狠狠地盯着他,“我这屋中没有什么野猫,屏风后挂着一些东西,你不能去看。”

翠玉姑姑说:“是女儿家的东西吧,奴婢去看看就是,那些野猫的爪子可锋利了,惊吓了夫人可不好。”

说着,便疾步走了过去,屏风后空无一人,只挂着一身寝衣和一个肚兜,确实不宜男人进来看。

她暗暗奇怪,又瞧了漱玉一眼,漱玉也是一脸的茫然,人送进来之后就没出去过,而且,夫人分明中了迷香,为什么却醒过来了?

“没有野猫。”翠玉姑姑勉强扬起笑脸,“夫人,老夫人命奴婢带了裁缝过来给夫人量身,夫人也许久没做新衣裳了,该做几身在老夫人的寿辰宴上穿。”

第十三章子安动手

夏夫人淡淡地道:“替我谢过老夫人。”

然后,又对着周掌柜微微福身,“有劳了!”

周掌柜笑着说:“夫人客气了。”

他做了个手势,让裁缝上前为夏夫人量身,然后道:“这一次带来了几匹绸缎,量完之后,夫人选选花式,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小人就拿走。”

“素净一点就好。”夏夫人说。

子安悄然退出门口,夏泉见到她的动作,也跟着出来了。

他四处瞧了一下,然后对子安道:“大小姐不是要回老夫人屋中去伺候吗?怎还不去呢?”

子安依偎着栏杆,神情颇为不羁,“一会再去,我也想让周掌柜为我量身做几身衣裳。”

夏泉瞧着她的脸色,总觉得这个大小姐和以前相比大不一样了。

以前大小姐总是唯唯诺诺,眼神躲闪,见到人也不敢高声说话,但是现在她眸光凌厉,浑身像是布满了刺,不许轻易碰触。

夏泉越过她,吩咐正门守着的那几个人,“你们在院子里四处找一下,看有没有野猫,每一个地方都要搜查清楚。”

“是!”下人应道,便分散几个方向去寻找。

夏泉肯定人还在夏至苑,因为正门有人把守,后门又不在夏至苑,除了正门便只能翻墙了。

那陈二被打晕,夏至苑又没有壮汉,如何能把他带出去?

倒是很奇怪,大小姐怎么会回来了呢?就算她识穿了老夫人的计谋,也不可能救得醒夫人,夫人可是中了迷香,这种迷香很强劲的。

带陈二来的时候,夫人已经被迷晕了,他是亲自检查过的,怎么才一炷香的功夫,人就醒来了呢?

而且,门口有人守着,大小姐是怎么进来的?

他自己也带着人四处转悠了一下,发现墙角地方的野草被人践踏过,莫非,大小姐是翻墙进来的?

夏泉这般想着,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墙身那么高,一个男人若无垫脚尚且无法翻阅,更遑论一个弱女子?

子安的房间自然也被搜查了一下,子安为免他们乱碰书籍,也跟着前去看。

下人的动作很是粗野,从外屋一直搜到里屋,什么角落都看了个遍,依旧没有发现。

“喂,你别乱动我的东西!”子安见一名下人打开她的柜子,把她的衣裳也丢出来,顿时恼怒。

那下人压根没把子安放在眼里,只是倨傲地道:“对不起了,大小姐,我等是奉管家之命来搜查。”

“搜查什么?”子安冷冷地道。

“自然是找野猫了,免得野猫抓伤了大小姐,相爷回头又找我们算账。”那下人也冷冷地道。

他们压根没把子安放在眼里,在他们认为,夏子安虽是相府的大小姐,但是,地位和一个下人没有分别。

尤其今日,他们更知道其中内情,这袁氏和夏子安是绝对逃不过去的了,哪里还需要给她好脸色看?

子安冷冷地道:“知道的搜野猫,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搜什么宝贝呢,我这柜子通共就那么大,莫非野猫还会躲在我的衣裳里不成?”

“那可难说了!”下人哼了一声,一脚踩在子安的衣裳上,大模大样地走。

子安勾唇冷笑,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一个旋转拽了他回来,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厉声道:“捡起来!”

那下人怔了一下,神色陡然愠怒,“你打我?”

“没错,打的就是你,把我的东西捡起来!”子安眸色冷冽地道。

那下人咬了咬牙,“大小姐,别给脸不要脸!”

子安想也不想,抡起一张椅子就砸了过去,怒斥道:“好,我就不要这张脸,看你想对我怎么样。”

子安的力度虽然不大,但是这一砸过去直接就砸在了那下人的头上,那人吃痛,竟一脚就踹向子安。

子安转动指环,只听得“嗖”的一声,一道力量从那人的脚板底一直贯穿到头顶,疼痛也随即袭来,他轰然就倒地了。

夏泉听得响声急忙过来,见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脑袋,不由得问道:“怎么回事?”

那下人指着子安道:“管家,她打我。”

夏泉怔了怔,看向子安,子安冷峻一笑,“他竟敢对我出手,我不该打他吗?还是管家觉得我这个大小姐连教训一个小人的资格也没有?”

夏泉见那下人的口鼻都出血,暗自诧异,且不说大小姐如今竟也动手打人,就是打人也不该有这样的力度,竟弄得这厮伤成这样了?

“这些个奴才不懂事,教训是应该的,大小姐教训得是!”夏泉瞧了瞧房间,确实也没人,见地上乱七八糟的一片,心里暗暗咒骂,这些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东西,净会坏事。

他命人上前扶起那下人,那下人的口鼻还是不断地溢血,就像是受了内伤。

“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夏泉奇怪地问。

那下人只觉得胸口气闷得很,他自己也暗自诧异,方才自己出脚踢向大小姐,可还没踢中,便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而他分明也没看到大小姐出手的,而且,就算大小姐出手,自己也不应该会受这么重的伤啊。

莫非,有什么高人躲在这里?

“你先回去歇着吧。”夏泉吩咐他下去,然后淡淡地看了子安一眼。

“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吗?”夏泉问道。大小姐已经发怒,若对抗起来,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枝节来,毕竟还有三个外人在,若落了话柄可就不好了。

一名下人进来说:“回管家,都找遍了,没有发现野猫。”

奇怪了,院子都找过了,所有房间也都搜遍,那陈二莫非是长了翅膀不成?

他心有不甘地带着人走出去,看到角落里的茅房,然后指着茅房问道:“茅房找过了吗?野猫可喜欢躲在这些阴暗的地方了。”

下人们都摇头:“没有!”

夏泉回头瞧了子安一眼,子安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一颗心却悬在了嗓子眼上。

夏泉从子安的神情里窥探到了什么,像闻到腥味的猫一般顿时兴奋起来,对,人一定在茅房里。

他指着一个下人,“你去看看茅房!”

下人应声,便一步步走向茅房。

子安捏动指环,最好准备,只等着那下人把茅房的门打开。

第十四章夏霖

茅房的门“咿呀”一声自动打开,门缝慢慢地扩大,看到里面人影浮动。

夏泉看到确实有人在,心中大喜,正欲一手揪出那人,却见一颗黑脑袋慢慢地探出来。

“少爷?”夏泉的手生生地收回去,惊诧地看着相府的少爷夏霖。

夏霖,是夏婉儿的双胞胎弟弟。

夏霖小的时候发过一场高热,痊愈之后,智商便有些偏低,这些年虽然也看了不少大夫,但是就连御医都说,他的智商停留在八岁左右。

“夏泉你这个狗东西,连本少爷蹲茅房都要偷窥?我告诉爹爹去!”夏霖大怒,从里面扔出一堆草纸,全部都砸在夏泉的脸上。

“少爷,对不住,是奴才的错,奴才以为里面有野猫!”夏泉知道这位少爷的脾气,闹起来是不管不顾的,即刻就认错并且把茅房的门关上。

只是,心头却有些疑惑,为什么少爷会来到这里上茅房?

子安也十分诧异,方才她推陈二进去的时候,茅房是空无一人的,这个夏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夏霖在里面,那陈二呢?

“都给我滚,滚,不许看我上茅房!”夏霖在里面大吼,并且放了一个轰天响的屁。

夏泉捏着鼻子一扬手,便带着人匆匆走了。

没一会儿,翠玉姑姑也带着绸缎庄的人离开。

子安瞧了茅房一眼,然后快步进去对漱玉道:“这闹得太乱了,你去煮一壶开水给母亲切茶。”

漱玉脸色有些苍白,心虚之下自然不敢违背子安的话,应声便去了。

子安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走到茅房前。

她轻轻地叩门,“霖儿,好了吗?”

夏霖闷声问道:“大姐,坏人都走了吗?”

“走了!”子安轻声说。

夏霖这才开了门,子安看进去,陈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色都青了。

子安根据原主的记忆,知道夏霖是个智障儿,而且平素与原主的关系不差。

“霖儿,你怎么来这里上茅房了?”子安拉着他出来,拍去他身上的尘土。

夏霖得意地道:“我见夏泉带着那多人过来,就知道肯定是找大姐的麻烦,以前都是这样的。”

子安了然,这夏泉针对原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大概也是为玲珑夫人所用,倒是夏霖这个傻小子,却有护着姐姐的心思。

子安穿过来之后,原主在脑子里的记忆越发清晰,府中的人情冷暖点滴在心头,看到这傻小子的好意,不免让子安觉得感动。

“对了,霖儿认识茅房里的人吗?”子安问道。

“陈二!”夏霖指着陈二得意地说。

陈二颤抖着走出来,躲闪地四处瞧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安对夏霖道:“霖儿你先回去,大姐屋中有人的事情千万不可跟任何人说,即便母亲也不能说,否则夏泉又会来欺负大姐的。”

夏霖拍着胸口保证道:“大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大姐。”

送走了夏霖,子安一手揪住陈二的衣领把他拖进了杂物房里。

陈二摸着发痛的脑袋,还是有些摸不清状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刚才说我被人丢在袁氏的床上,是谁这么斗胆?”

子安看着他,从他话中的骄矜可以听出,他在府中身份不一样。

“你和玲珑夫人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这样出卖你?要知道,你若是被人抓了个正着,后果会怎么样,你自己想想。”子安问道。

陈二冷笑一声,“你想说什么?”勾搭相爷夫人,自然是万劫不复,但是,不会是玲珑安排的。

“我想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子安听着外间的脚步声,知道漱玉回来了,陈二不能留在这里,必须要马上离开。

但是,陈二还没出府,夏至苑外也必定有夏泉的人在守着,如果陈二此刻出去,肯定被拿了个正着。

如何送陈二离开相府,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陈二也听到了脚步声,神情显得有些紧张起来。

今天,是玲珑让人传他过来的,说是有差事吩咐他去做。

他来了之后,她却说要去老夫人屋中,令他在屋中先候着。他在玲珑的屋中喝了一杯茶,然后感觉后脑一阵疼痛,之后的事情便不知道了,醒来时便看见了夏子安。

如果说,这真的是一场阴谋,那么,出卖他的人必定就是玲珑,若没有她的授意,她屋中的人怎敢对他下手?

想到这里,他眼底顿时腾起熊熊烈火。

子安看到这里,心中也多少有些明白了,她看着陈二,研究他的相貌,此人五官不错,下巴略短,嘴唇很薄,天庭嫌窄,眼睛转动间可见流气,年约四十却穿着一身锦缎红色衣裳,花俏得很。

这种人,在现代子安会定义为小白脸,老小白脸,这种人油腔滑调,最容易讨得女人的欢心。

“你跟玲珑夫人认识也有十几二十年了,按理说,她不会害你,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呢?”子安试探地问他们认识的时间。

陈二瞧了子安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们认识了那么久?”

“自然知道,在玲珑夫人孀居期间,你们便认识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最近父亲也总是提起为何你老是去夫人那边,看来,父亲有些误会了。”子安淡淡地说。

陈二果然显得有些紧张,压低声音问道:“你父亲问起过?”

“问起过。”子安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

如果说陈二和玲珑夫人之间没点什么,把她的脑袋砍下来她都不信。

陈二挺直了腰,“问起过又如何?我跟夫人之间清清白白,又没有苟且之事。”

他说这话,多少有些底气不足,眼神躲闪。

子安心里便有数了,她说:“你先在这里等着,顷刻我来带你出去,你必须要离开夏至苑,否则,你这条命算是折在这里了。”

陈二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他点头,巴巴地看着子安,“你快去安排,如果这是一个阴谋,外面肯定还有人在守着。”

“你倒是不笨!”子安哼了一声,随手拿了一个废置的灯罩,转身出去了。

第十五章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