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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他还没画上我的头像

一日日的训练中,炎热的夏天到了,喜洁的我每天要洗两次澡,阿飞我的强迫下,每天最少也要洗一次澡。流星街的水源缺乏,引起了不少人的嫉恨。于是我爽快地将发牢骚的男人约去单挑,打断了他们每人三根肋骨和两颗牙齿,从此没人管我用水事宜。

艾玛说我干得不错,顺便让我打育儿所的水,我每天必须挑两大油桶的水回来,才肯满放我回家。并笑眯眯地赞扬:“米若真不错,将来肯定大把大把的男人追。”

我为她的老人痴呆发作打了个冷颤:“这话你都说了几十年了”

“是吗?”艾玛有些迷糊。

我趁机拉着阿飞跑了。

阿飞在路上忽然问我:“米若姐姐,你真的有过大把大把男人追?”

“就一个。”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

阿飞用一种“你很值得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咱们比质不比量,那是个很好很有责任感的男人。”我挺挺胸脯,为自己雪耻。

“他人呢?”阿飞又问。

“我被甩了”

“果然。”阿飞像小大人似的摸摸我脑袋,表示安慰。

我踹了他一脚。

初恋情人

流星街的天空永远被污染造成的薄雾笼罩,月光费力地穿过黑暗云层,微弱照亮肮脏的垃圾堆,到处散发着酸腐的味道,育儿所又有两个体弱的孩子早早夭折,艾玛为他们洗身送葬,幽幽丧歌从远处传来,随着风飘入我的耳中。

阿飞趴在箱子里早已睡得香甜。我躺在床上碾转反则,难以入眠。脑中忽然想起在外面世界听见传教士的布道,他说:“上帝面前,所有孩子都是平等的。”

可是上帝从未让流星街的孩子见过流星。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丝人类的喧哗也停止。这儿没有万家灯火,只有摸不到边的黑暗,隐藏了世间所有的丑恶。

一丝杀气,若隐若现,淡淡传来。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迅速跳起,往门外奔去,果然是那熟悉的银色身影站在阴暗的角落,双手散发着血的气息。

他看见我,微微呆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打招呼。

“席巴。”我轻唤他的名字,走近身边,笑着问,“你又长大了些。”

什么时候,他还是与我同样高的孩子?

什么时候,我们的距离变得那么遥远?

看着他变得老持沉稳的面孔,我恍惚想起那年窗台玫瑰花开正好,有个可爱的银发小鬼,闯进了我的家

我的体质怪异,先是发现剪掉头发会回复原状,然后发现受了伤会回复原状,最后发现死了也会恢复原状,所以那段时间我天天忙自杀,以图找出自己身体的秘密。

上吊、溺水、煤气、刀砍、师父重拳KO人类史上大部分的死亡方式我都一一尝试,依旧安然无恙。

就在我快放弃的时候。

六岁的席巴出现了。

追求天下武术极道的老师和杀手世家家长的杰诺怎么成为好友,总归是个谜。虽然杰诺让尼特罗将自家儿子丢去天空斗技场任凭死活就好,可是尼特罗师父本着来者是客,将我也踹去天空斗技场作三陪(陪吃、陪喝、陪打架)。

我自然百般不愿,没想到席巴比我更不愿,说小女孩都是麻烦,会拖累他。那副傲慢的模样让我想起漫画中欠扁的奇牙。

于是我决定教训他,便摆出春光明媚的笑容问道:“席巴,你家都是杀手,你也是吗?”

席巴自豪地点点头。

“我可以委托你杀人吗?”我再问。

席巴当时刚刚独立,急欲展现自己能力,便一口应了下来。

谈妥条件后,我坚持揍敌客家信誉优良,不需定金直接全款,而且添了几倍价钱,立下必须完成的死契后。将钱打入揍敌客家指定户头,再大笔一挥,填好契约书,交到席巴面前。

契约书上写着:委托人,米若,暗杀目标,米若。

席巴傻眼了。

很快,揍敌客家的训练让他恢复了镇定,也没有问我理由,伸爪便刺入我胸膛,血淋淋地将心脏挖了出来,冷冷捏碎。然后道:“契约完成。”

虽然有些痛,但在可忍受范围。所以我没躲也没避,只将弄坏的衣服稍微拉好,便去旁边自动售卖机给自己买了橙汁和薯片,然后回房打开电视,躺床上,看我每日必追的八点档主妇剧《甜蜜的爱情》。

席巴再度傻眼了,他热情地追我入房上床,然后拔出刀把我瞬间劈成几块。

我看着四分五裂的衣服,愤怒地让他赔偿我的衣服和清白。

席巴差点成了木雕。

接下来的几天里,席巴几乎是赖在我房间不走,揍敌客家高深莫测的暗杀技巧统统变成了明杀技巧。他在旁边气喘吁吁地研究各种杀人方式,我跟着音乐,欢乐地跳健身兔子舞(听说这种健身操可以丰胸),偶尔和他探讨一下中外古今的各种杀人方法。

揍敌客家下任家主的彪悍神经终于撑不住了,奔回去找杰诺求助。尼特罗为此骂了我半天,说欺负小孩。杰诺则沉着地过来用双龙戏珠将我轰了几次,然后将席巴拖回去关了两个月刑讯室。

过了一星期,席巴的妈妈半夜来用剪刀将我绞碎,然后失望地铩羽而返。

过了两星期,席巴的爷爷马哈半夜来轰杀了我几次,失望地走了。

过了三星期,席巴的奶奶筱尤半夜来用贯耳魔音将我整死了几次,也失望地走了。

过了四星期,席巴的曾爷爷

短短两个月内,神秘的揍敌客全家我都见了N面

他们还让不让人睡觉?!相亲都没那么频繁的!我悲愤地要求取消契约!却遭到了揍敌客全家的一致拒绝。

他们家祖上规矩,这种契约失效只有委托人死的时候而委托人也是我

这是揍敌客家族有史以来最大的亏本买卖。

席巴要为自己幼稚的错误负责,被他爸爸骂了好几年,有事没事就来追杀我。

杰诺要为自己没重视知识文化教育负责,也被他爸爸骂了好几年,看见我就吹胡子瞪眼睛。

事到如今,无可挽回。

席巴杀我杀多了,也习惯了,为不破坏我的锁,还特意让我给他配了开门钥匙,每次来都偷偷扫荡我冰箱里的全部食物,还抓我给他做饭吃。我则让他请我吃高级饭馆做补偿。

这是多么和谐的杀手和被害者啊!

两个人混得多,感情也好了。

很多时候,我坐在电视机旁边边看亲情伦理肥皂剧边掉眼泪,席巴在旁边默默地用我练习掏心技术,时不时给我递个纸巾倒杯水,或者叫个外卖。

长此以往,他的掏心技术突飞猛进,甚至超越了自己父亲。我的心脏被活生生掏出来后,还可以在他手上跳动,而伤口不流一滴血。

我特意买了个蛋糕庆祝他的成功,还放了拉炮。

席巴脸上淡淡地说不用费事,其实还是高兴了许久。

再后来,席巴十二岁了,我和他说,这样每天追杀我下去也不是办法,该到何年何月啊?说不准到死都不能完成,不如取消契约算了。

席巴很坚决地答复我:“揍敌客家的信誉绝不能破坏,我死有子,子死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我囧了

最后还是筱尤曾祖母聪明,想出个折中的办法,她带着老花眼镜,将厚达三百多页的揍敌客家家规翻到第一百七十页,指着其中一行道:“揍敌客家内部成员不得自相残杀。如果米若嫁给席巴,就算自家成员,可以将原本契约抵消。”

揍敌客家大部分人都不喜欢我,但经过他家专属精算师的精密成本核算,认为这是最经济实惠的办法最终通过。

我拒绝了,我才不要和小屁孩、未来肌肉男扯上关系。

而且我不是基裘。

席巴在这件事上,自觉亏欠家里,所以对亲事响应得很爽快,每次出任务结束没事时,就拿着各种各样礼物出现在我面前,偶尔是玫瑰、偶尔是蛋糕、偶尔是卡布卡斯特斯坦岛国的古怪玩偶,然后一本正经地请求我嫁给他。请求完后就顺手将我杀几次,试验一下新的暗杀方法。

比斯姬对此非常羡慕,尼特罗师父偶尔乐呵呵地走到我身边,摸着山羊胡子玩味地说:“年轻真好~年轻真好~”

我丢脸丢得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每次见到他身影从左边来,就往右边逃。

席巴不为所动,情书念得响亮,和恐吓信似的。

看着他专心的模样,我总是想起猎人原著里那个威严的席巴,觉得自己身处另一个时空

终于,我忍不住第二十三次撕了他不知从哪里抄来的情书:“你可是揍敌客家的下任继承人,这种恶心肉麻的诗歌你从哪里抄的?”

席巴:“梧桐见习管家代笔的。”

我为梧桐那个半面瘫居然能想出“你的眼睛像月亮”之类的形容词感叹了一会,再度谴责:“是谁教你这样追女孩的?不觉得丢脸吗?”

席巴:“爸爸教的。”

我循循善诱:“你家人没意见?”

席巴:“爷爷说他教得对。”

“”

我明白了!我彻底真相了!原来揍敌客家是用死缠烂打追老婆的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卷起包裹跑路了。

可是揍敌客家的情报网非常惊人,一不小心露出风声,就会被他们找到。而我经常要帮尼特罗师父和猎人协会干活,也不能总躲山洞,学金一样研究遗迹

后来缠烦了,我决定身体力行,告诉席巴女孩子的恐怖之处,让他知难而退。

每次见到他,我就拖他去逛街买衣服(刷他的卡),名牌童装店的衣服,我挑出几件不要的,然后全部打包,丢给他提着。又买上几个大大的毛绒公仔,也丢给他抱着

席巴抱着一堆玩具熊,提着比人还高的购物袋,走在大街上,引来无数嘲笑的目光。

我又故意带他去那种到处充斥着粉红色蕾丝花边和洛丽塔装束女仆的咖啡屋吃下午茶,而且坐在靠窗户的地方,让所有人看见。

我在大街上故意弄坏鞋子,然后趾高气昂地让他背!

我要他穿着华丽燕尾服或者超人装,陪我去无聊至极的假面舞会。

我在展览会高分贝发出尖叫,然后让他将T台上所有我穿不了的性感礼服统统买下。

我抓他去游乐园,去热闹公园赏樱花,去打游戏机,去吃辣椒菜,去做一切他不喜欢做的事情。

一个女人让一个男人讨厌的方法,我几乎都干全了,就连尼特罗师父和比斯姬师妹都看不下去,劝了我几次。

席巴没有生气,也没有逃跑,在和揍敌客家任务没冲突的情况下,他依旧面无表情地满足我所有的要求无论那是多么的无理。

慢慢的,男孩长高了,变壮了,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慢慢蜕变成坚毅如大理石雕塑的成熟男人模样。我偶尔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或者握着他的手时,会有说不清的感觉。

这个男人。

虽然他是个杀手

虽然他不说甜言蜜语

虽然他将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

虽然他木讷寡言

可是,他很暖和

说不定嫁给这样的男人也不错。

我是流星街人,我可以改名叫基裘,我可以穿上十五公分的高跟鞋和华丽的蕾丝宫廷礼服,再用绷带将脸缠上,再时不时惊声尖叫一番。

对,这样就可以顺应猎人的剧情。

然后我会生下五个可爱的孩子,大儿子叫伊路米,二儿子叫靡稽,三儿子是可爱的小猫奇牙,四儿子未知,还有个喜欢男扮女装的小儿子。成为穿越女为勾引美色而要讨好的揍敌客家婆婆,然后狠狠教训那些□熏心的花痴们。

虽然揍敌客家的家教是奇怪了点,可这样的大家庭,不正是我渴望的吗?

我忽然憧憬起自己的未来。

那天天气很好,天空蔚蓝,席巴在附近出完任务,便例行过来看我(顺便杀我),我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又来求婚。

他把从巴里斯达岛带来的椰壳猴子送给我,没有回答。

路上女人纷纷回头,席巴虽然健壮,但五官很好,他将长发束在脑后,隐藏了身上的杀气和念,很有魅力。让我有些自豪。其中有个推婴儿车的女人,走到我们身边,笑眯眯地拿棒棒糖给我,并对席巴搭讪:“你家女儿长得真漂亮。”

我觉得挺好笑,席巴虽然长得年少老成些可是脸上并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依旧是年轻英俊。

那个女人又赞美了一句:“爸爸很年轻。”

有道闪电划过脑海,世界的声音在耳边消失不见,我缓缓回过头,看向席巴,他似乎对那女人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可是他素来沉默惯,让我看不穿他心里怎么想的。

等那女人走开后,我才结结巴巴地问:“我的样子是不是一点也没变。”

很久以后,席巴才回了我一个浓浓的鼻音:“嗯。”

我站起身,丢下他,飞似地前往医院,付费挂号体检,再颤抖地等待结果。

身高不足是先天不足,反正天底下矮子多得是,不差我一个。

天生娃娃脸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福气,可以装嫩。

太平公主很正常,这年头平胸才是美,不应该自卑。

发育迟缓,初潮不来是因为死得太多,生命耗损过度。

一定是这样的

医生终于给了我死刑判决书,打碎了所有希望。

原来我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娃娃,一辈子的小孩。

一生人,一次十二岁,是最美好的回忆。

一生人,永远十二岁,是醒不来的噩梦。

穿越前,我曾偷偷在日记本上写下心愿,我要在六十岁的时候骑着哈雷摩托车去幼儿园接孙子,做一个最可爱的小老太婆。

穿越后,我却再等不到十五岁的豆蔻初成,十八岁的青春飞扬,二十五岁的美丽动人,三十岁的成熟魅力

小女孩带蕾丝的泡泡裙终究会厌倦,属于女人的美丽晚礼服在哪里?

席巴在医院门外的长椅上等我,我的心有些酸痛。

曾经我平等地注视着他同样稚气的脸庞。

如今我却停留在原地,他慢慢地长大了

我要将头抬得很高很高,才能看清他成熟的脸。

“其实你早就知道的吧。”我问。

“嗯。”又是一个浓浓的鼻音回答。

“你是揍敌客家下一任继承人,为了杀手世家的血脉,绝对不能娶一个无法生育的妻子。”

“嗯。”

“你家精算师成本核算后,父母应该取消了婚姻决定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