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让你去送死,你就真的去送死吗?”我抬起眼,目光里似乎是没有了焦距,就这样淡淡的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跟随在我身边太多太多

年的侍卫。

“是。”暗影又一次沉默了许久,这个跟在我身边,不擅长说话的男人似乎是找了很多条回答的方式,最后却只能回答了一个字。

我顿时漠然的看着他,仿佛是透过这个跪在我面前的身体看着他身后那熊熊燃烧的火海。

“所以,你是想让朕在同一天,在失去一个最爱的妇人的这一天,再失去一个身边最得力的爱将?”我默默的看向他。

“皇上……”暗影顿时颤着嘴唇:“属下……臣……我……”

“去救火吧。”我闭上眼,抬起手,甚感疲惫的按住眉心。

“是!”

“皇上!”宁儿见暗影没有冲进火海,见暗影安然的去吩咐人去救火了,这才仿佛是回过神来,红着眼看向依然坐在那里的我,赶忙跑了

回来,俯下身跪到我身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皇上……”

“她真的回不来了,是不是?”我忽然间仿佛像是一个无知的孩子,缓缓转过头,看向宁儿哭花了的脸。

“皇上……”宁儿顿时捂住嘴,泪眼婆娑:“皇上,您别这样……”

“娘娘……娘娘她不希望看到皇上您现在这样的……皇上,龙体为重,娘娘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不会希望皇上现在这样的……”

“娘娘……”不远处的珠儿哭喊着的声音还在一句一句的继续着:“娘娘……娘娘……”

我默默的转过头,看到那个向来跟在花想容身边的珠儿丫头一次一次的对着那已经快变成灰烬的火海磕着头:“娘娘……娘娘……”

“珠儿……”宁儿满眼是泪的怜惜的看着那个哭惨了的丫头。

我怎么不知道,那个女人什么时候真的这么会收买人心,竟然让这两个丫头对她这么实心实意。

正文萧越寒独白(14)

大火终于还是在第二天的凌晨刚到时被扑灭。

“皇上……”暗影走进那一片被烧黑的灰烬里,俯下身许久。

有人催我去上早朝。

我听到宁儿在一旁大声说着:“让皇上休息一天,今天皇上不上朝了……”

“慢!”我站起身。

“皇上?”宁儿惊愕的转过脸。

“去上朝吧……”我闭上眼,长长的叹息,脚下有些沉重的转过身,视线最后一次深深的看向那一片灰烬。

她终于还是没有出来,尽管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我记得昨天夜里,我坐在那里睁着眼睛做了一场梦……

我梦到那个女个忽然惊叫着从火海里跑了出来,大声哭着扑进我怀里喊着说自己再也不演死人了,差点把命都玩掉……

可是,那终究也只是一场睁着眼睛做的梦。

下朝之后,暗影一直候金栾殿外,我缓步走了出去,却看见暗影颤着手将一个白色的半透明的琉璃罐递了过来。

我顿时微微的眯起眼:“这是什么?”尽管,看着那琉璃罐里的灰烬,心里已然有了半分明白。

“是……娘娘的骨灰……”暗影赫然的跪了下去,双后呈的高高的:“皇上,尘在那堆灰烬里,只找到了这些有可能是娘娘骨灰的的灰烬

……”

我默然。

“皇上……请……节哀……莫不要因为娘娘的事情而伤了身子!皇上,龙体为重,江山社稷为重啊皇上……”

我闭上眼,沉沉的看着暗影手中的琉璃罐。

说真的,我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我当时究竟是用着多大的勇气去伸出手,轻轻的拿过那个琉璃罐。

好重。

明明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骨灰,可是拿在手中,却显的那么那么的重。

“皇上,臣知道皇上实为重情重义之人,要么不爱,爱了就足以震撼任何人,可是皇上,您是我们东寻国的皇帝,您是帝王!当年咱们东

寻国祖先传下来的祖训的最后一条想必皇上也明白,为什么要绝情弃爱!”

“祖宗怕的就是……怕的就是做帝王的人会被儿女情长影响!”

“皇上,臣明白皇上现在的难过,但是请皇上节哀,不要因为此事而……”

“退下吧。()”我握紧手中的琉璃罐,轻轻的放于心口中处,漠然低语。

暗影的话顿时滞住,停顿了许久,才终于用力的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转身走了。

脚步有些承重,我闭上眼,无力的叹息,手下紧紧的握着那个小小的罐子,仿佛里边真的承载了太多太多太多。

不知道自己心里空了的那一角究竟是因为什么,或许是真的,我萧越寒竟然也懂得爱了。

更也懂得爱情了。

甚至,我萧越寒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活生生的死在我面前。

就那么的死去了。

然后,漫天的大火,将她唯一能留给我的最后的回忆也一起带走。

我以为,这是老天的惩罚。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老天爷和那个女人一起给我的惩罚。

可是……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已经死在我面前的女人,甚至她的骨灰还在我的手里的女人,她,正在另一个地方,活的那么的快活。

日子开始变的有些浑浑噩噩的,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

只是知道桌案上的那盒骨灰被我看了又看,每天看上无数次,摸上无数次。

“皇上,喝些宁神汤吧。”

夜里,宁儿端着汤走了进来,一见到我依然坐在桌案前,目光一看到桌上摆了许多天的那个琉璃罐,顿时哽咽了一下。

“皇上……”

“皇上,宁儿求您了,休息一下吧!”

我未语,只是目光轻轻扫过桌上那只小小的琉璃罐,目光沉了一下,随即抬眼看向站在前边的宁儿:“墨云公主已经被送回南誉国了?”

“回皇上,她已经被送回去了。”宁儿抿了抿嘴,叹息。

“皇上……”宁儿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无非是那些劝我不要再伤神的话。

只是,我每一日看着那个琉璃罐,脑中就总是闪过一丝怪异。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记得前几日收拾坤水宫灰烬的人来报,说坤水宫内金银玉器和夜明珠等东西全都完好无损,惟独……

惟独皇后娘娘身上有真丝线逢制的凤袍和头上手上带着的那些并不会被火烧毁的首饰全都不见了。

募然间,脑中一道光芒闪过,却是差点没有抓住那道光芒。

俗话说真金不怕火来炼,那她头上的饰物和身上那些根本就不会腐化的衣服,怎么就……一点痕迹都不剩?

即便是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可以将一切都烧毁,但是皇帝和皇后的特制朝服本就有着百年不腐的特殊布料,还有那些金属,怎么可能

一点也不剩下?

太诡异了……

花想容的死……

说句实话,我真是有些想不通。

于是,我叫宁儿拿来了一个火盆,让宁儿将曾经花想容戴过的一些金银首饰放在火盆里去烧。

烧了整整一夜……

那些首饰,完好无损……

为什么会这样?

我瞬间发现自己竟然茫然了,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种明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带着那些首饰的主人,在那场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坤水宫了。

于是……

我淡淡的看着火盆中完好无损的首饰,藏于袖中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正文萧越寒独白(15)

查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些我所不乐见的端倪。

在过了几乎两三个月后,当我忽然听到了那个我早已经猜到的消息,终于还是……

呵呵,我竟然会忽然无比的希望那个在他们口中说的大闹南誉国帝王寿宴的那个女人不是她。

可是,最终,最终确实是她。

结果,我知道了。

我已然成了那个女人心中的一个可以随便的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傻子。

我承认我愤怒了,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在得知她没有死的那一刻的喜悦,而是亲眼看着一张桌子毁在自己掌下。

我在想,当我再次见到那个已经在我生命中死去的女人时,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她会不会满脸的惊讶惶恐?会不会吓得落慌而逃,会不会……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她自己?

当那一日,琼林海畔,我从东寻国的侍卫人群里缓步走了出去。

当我看见轩辕奥身后的那辆马车,我在心里默默的冷笑。

我想知道,那个在我面前假装死去来达到逃跑目的的女人,在被一个已经失忆的情.人抛弃,在被另一个男人守护,又忽然见到我时,她

会是怎样的表情?

我很想,很想看到那个女人无助的哭着,很想看到她凄惨无比无助的哭泣的模样。()

只有这样的她,才能让我狠下心来发现她原来如此不配,不配让我心痛了那么久,那么久。

可是当她忽然在车里低低的呼唤。

她似乎是在马车里便已经知道了我的到来,她在那里边隐藏了许久,躲避了许久。

包括轩辕奥那小子也极力的叮嘱她,不要出来。

其实说真的,那时候我没有多大的盼望。

不管今天这个女是不有有胆子出来,更也不管我会不会再次见到那个在我心中已经死了的女人。

我并没有去强求,我的出现,只不过是针对南誉国的那群追兵与轩辕奥手下的那些人,我的出现,目的不过是想告诉那个女人,我已经知

道了一切,我的出现,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如此可悲的被骗了那么久的心可以松下来,我的出现不过只是为了告诉那个女人,我这个被她这个聪

明的女人耍弄的这么久的愚笨之人,站在这里。

我的出现,不过只是想再看一眼那个让我爱极,此时更也恨极了的女人罢了……

我想,如果她此时在我面前大哭着后悔或者慌乱的逃走,我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杀了她。

真的,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等等!”

在我的侍卫正要与轩辕奥手下的人撕杀的那一刻,那个一直躲在车里的女人忽然低叫一声。

然后,我看着她颤巍巍的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我看见她了,一身洁白的素衣罗裙,还是那个美丽的女人,只是脸色比曾经又苍白了太多太多,包括眼神也同样是暗淡无光,但是此时眼

中是勇气与惶恐交织。

她怕见到我,却似乎又在担心轩辕奥会为了她而与我撕杀。

这个女人,她可以为了公孙长卿付出一切,也可以为了轩辕奥不会被我伤害到而宁可出来见我一面。

可是这个女人,却是永远都不肯再乖乖的站在我面前。

不过我想,即便是她现在知道要乖了,知道要面对了,我也再无心思对这个女人如何。

这个花想容……

我冷笑,在心底冷笑。

因为我连对着她正面的冷笑一直都有那么一份的不削,我看着她,仿佛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看着她推开轩辕奥,看着轩辕奥按住她不让她过来,看到她和轩辕奥说话,看到轩辕奥轻轻的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浅吻。

然后,看着轩辕奥坐回到马车上,扔下了那个女人,独自向着北疆国的方向走回去。

于是,我收回视线,沉沉的看着那个一步一步的,认真的看着我的女人,她的眼中似乎不再是曾经对我的防备与憎恨。

而是,深深的……歉意?

那一瞬间,我眼神冰冷。

想到她或许是知道了寒毒的一切事情,毕竟看她如今的脸色已经到了寒毒爆发的阶段,恐怕已经有人告诉过她,中了寒毒的绝对不能产子

的事情吧?

于是,她知道了一切是么?

我淡淡的看着她。

我曾经从未想过要她的原谅,可是如今,我同样发现自己更也无法原谅这个让人恨之又恨的女人。

她看不到人的真心,看不到……

她也不懂得情为何物,她只知道恨了就要报复,就要逃避,再也不要容纳任何的爱。

于是,在她的这一次一次的报复中,我萧越寒终于还在倒在了她的面前。

彻底的倒了下去,输和一败涂地!

我看到那个女人走到我面前,停驻,咬了咬唇,定定的看着我。

我以为她会解释,或者说些什么,再或者直接把自己的错推的一干二净,要么就是死也不承认自己是花想容。

她却赫然的跪了下去。

“民女柳无忧,见过东寻国皇帝陛下!”她低语着,却是字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