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屋内争吵的动静,她自然是听到了。但她以为他们那只是普通的吵架,于是才出言劝说道。

周玉柔问道:“我之前怎么会晕倒?”

小丫鬟却面露喜色:“恭喜姨娘,姨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周玉柔猛地怔住。

靖安王世子要让周玉柔搬出慕柔阁的消息很快传入到墨荷的耳中。

她的丫鬟立刻欣喜地道:“恭喜夫人得偿所愿。世子把那个狐媚子赶走了,相信夫人很快就能得到世子的宠爱。”

墨荷笑道:“别这么说,世子…”

话未说完,却被一声怒吼打断。

“你这贱人!”周玉柔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不分由说便朝墨荷的脸掌掴过去。

墨荷狠狠摔倒在地上。她捂住了脸,瞪圆了眼:“你——”

丫鬟惊叫出声,连忙上前阻止周玉柔:“你对我们夫人做什么?!”

周玉柔狠狠将她推开,歇斯底里地朝墨荷喊道:“是不是你换了我的药!”

墨荷看向她,冷笑:“是我,那又怎样?”她一字一顿地道,“周玉柔,我从前一心一意地对你,你却根本就没将我当作人看。我才是世子的正妻,凭什么世子从来不看我一眼?!你既然不爱他,就不要霸占着他、利用他!”

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原以为嫁给靖安王世子可以日久生情,做一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夫妻,到头来只是幻梦一场罢了。数日来的相敬如宾,并不是恩爱的表现,他们甚至…疏远得就真的像客人一般…自洞房花浊夜后,世子就再也没碰过自己,即使为了避免闲话而不得不同床共枕,但每每他都是和衣而睡,绝对不侵犯半分。

她得不到的,凭什么周玉柔如此轻易就能得到?

“你这贱人!”周玉柔双目赤红,当即扑上前去与她打成一团!

墨荷也不甘示弱,与她厮打了起来。

周玉柔发狠地一脚踹到她腹部的地方,墨荷神色一变,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满地打滚:“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刚要出去喊人的丫鬟脸色一变,连忙翻身过来:“啊,夫人,你流血了!”

许多血从墨荷下身涌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裙。

墨荷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意识到不妙:“快!快找大夫…”

剧痛难忍,话未来得及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管事远远看着屋中的一幕,小心翼翼地向靖安王世子请示:“世子,不去阻止吗?”

“随她们去吧。”靖安王世子冷眼看着像疯狗一样滚成一团的两人,面无表情地道,“她们两个,都没有资格住入这个院子。”

无可否认,他曾经是喜欢周玉柔的。但她说对的,他倾慕的,不过是他想象中那个善良美好的周玉柔。

当他心中那美好的形象骤然坍塌,他对她的爱意也荡然无存。

她毁掉了自己心中那片光明,他恨不得将她毁掉。

他突然想看周玉柔那痛苦挣扎的模样…她不想生下自己的孩子,他偏偏不如她所愿!

至于墨荷,从前她与周玉柔是主仆,断然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他倒要看看,她们如何主仆情深。

靖安王世子心中冷笑,冷冷地下令道:“好好看着柔姨娘,直到她将孩子生下来。靖安王府的血脉,绝对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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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118软肋

墨荷的孩子终究没有保住。

大夫诊断,此次流产伤到了根基,她日后恐怕难以再有孕。

得知了这个噩耗,刚清醒过来的墨荷朝下人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喊。若不是丫鬟拦住,早已不顾一切冲去找周玉柔再大干一场了。

此事很快传到了靖安王的耳中。回府后,他立刻叫来靖安王世子,狠狠斥责道:“那个女人简直是灾星!看她把王府都弄成什么样子?你竟然还惯着她…当初本王就不应该答应你把她留下!”

靖安王世子垂眸,惭愧地道:“这件事,的确是儿子的错…不过父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等那女人生下孩子之后,记去世子妃名下便是。只要是王府的血脉,是谁生的都一样。”靖安王眯起眼,厌恶地道,“至于那个女人…去母留子罢。”

一句话,便决定了周玉柔的下场。

靖安王世子神色微微一滞,挣扎片刻,终是道:“儿子…明白了。”

却在这时,从慕柔阁的院子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靖安王蹙眉,看向了外头:“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他唤来下人询问情况,便见王府的管事匆忙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王爷,世子,不好了!慕柔阁失火了!”

靖安王父子皆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管事上气不接下气:“是…是柔姨娘…柔姨娘她…”

慕柔阁却莫名失火了,火焰燃烧了整个院子,几近把云都熏得通红。

当管事带领着靖安王与靖安王世子赶到时,依稀可以看得到大火之中,一个女子的声影屹立不动地站在屋内。

王府里的丫鬟小厮忙碌不停,来来回回,打水救火。

墨荷则伫立在庭院中,呆滞地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屋子,僵硬不动。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她手抚着腹部,浑身颤抖,双眼空洞地望着眼前的那片大火,脸色如纸般苍白。她一下子坐在了草地上,两行清泪静静流淌在脸庞。

靖安王世子黑色的眼眸里倒影出那一片火光,染着满满的震惊之色。

大火熄灭之时,天已近破晓。

听着王府侍卫的汇报,靖安王世子沉默了许久,方才问:“那…柔姨娘呢?”

这名侍卫回禀道:“回世子,那屋里面…只发现了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若属下猜得没错,那就是柔姨娘了。她已经…”

他欲言又止。

靖安王世子呆呆地站了半晌,一步一步地,缓缓地,离开了。

芳菲宫。

陈妃屏退了宫人,听着殿门掩上的声音,方才回过头,询问卫王:“王爷,如何了?计划是否可以如期进行?”

“本王被常安大长公主摆了一道!”卫王愤恨地道,“那个老女人,果真是好手段。怪不得无论本王怎么折腾,那老皇帝始终不肯立储。这老家伙,还没糊涂彻底。原来他早已写好了诏书,而那诏书,就只有常安大长公主知道下落。”

“王爷,这…”陈妃稍一思索,道,“若是那诏书得不到承认呢?”

卫王一甩衣袖,恼怒地道:“你以为本王没有想过这个办法?这本不是什么阻碍。本王目前最大的劲敌并不是常安大长公主,而是沈桓。有沈桓在,只会让本王做起事来碍手碍脚。只是无论本王如何引诱他,他却始终不肯上当。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无缝。抓不住他的把柄,本王也对他无可奈何!”

似是想起什么,陈妃眼珠一转,道:“王爷,本宫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对你是否有帮助。”

卫王微微皱眉:“你说来一听。”

“记得那个时候,我本想将端郡王府的嫡女苏琬指给禹儿当王妃。但是,秦王却中途出现,将那端郡王府的姑娘给带走了。”她看向了卫王,道,“当时本宫被秦王要挟,转眼间便忘了此事。王爷,你说,那秦王会不会…”

卫王若有所思,随即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哈哈,好,陈妃,你做得好!你可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他眯起眼,“沈桓千算万算,终究想不到,本王知道了他的软肋…”

陈妃一笑,偎依进他的怀里,道:“能帮到王爷,本宫就满足了”

卫王笑意满满地握过她的手,柔声道:“那本王先回去安排好接下来的事情,你等本王的好消息。”

离开王宫,卫王回到王府。

少了卫王世子和沈乐蓉,卫王府内外都显得冷冷静静。

在两人离开之后,卫王府曾经进行过一次大清洗,尤其是卫王妃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被换掉了。

卫王却无任何的不适。

他回到书房,正要唤来心腹安排任务时,下人来报:“王爷,外面有个姓周的姑娘求见。她说…她知道凤命女子的下落。”

卫王一怔。

小雪纷纷扬扬地从灰蒙的天上飘撒下来,就像天鹅绒毛一般轻盈柔软,抚平了天地尖锐的棱角。

转眼间已是秋末冬初。这场小雪,为寒冬拉开了序幕。

“墨衣,你觉不觉得最近团子好像胖了不小?”

苏琬戳了戳懒洋洋地在软塌上翻了翻身的团子,询问身旁的墨衣。

墨衣笑道:“团子最近吃得多了,自然会胖。”

苏琬看着向她挨过来装乖的团子,不由失笑:“团子这贪吃鬼,吃这么多,也不怕撑坏了肚子。”

这些天来,沈桓几乎每日都让宁泽送来点心,都是她喜好的口味。而每天送来的点心,竟没有一天是重样的。

点心也极其适合团子的口味,苏琬吃不下的,大多都便宜了这小家伙。

因着天气渐冷,团子都不愿意运动。它吃完点心后便呼呼大睡,不到一月,便胖了一圈。

渐入深冬,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冰霜呼啸而过,哪怕房间之中熊熊燃烧者无数旺盛的火盆也带不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登上马车后,团子冻得直打哆嗦,立刻钻入了苏琬的绒毛斗篷中,蜷缩成一团,将自己整个埋进了绒毛之中。

苏琬揪着沈桓的衣领,质问道:“你怎么又躲在我的马车里?”

今日她前往武器铺修理长弓。但不过离开了小半晌,回来后发现马车里又多出了一个人。

他真是越来越过份了,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

不过对于这种事,苏琬已经见怪不怪。

沈桓用自己狐毛的大氅将她娇小的身躯裹住,与她紧挨在一起。他用温暖的大掌包裹着她冰冻的小手,轻声道:“我想你了,总是忍不住来见你。”

苏琬脸色微红。她低下头,看到团子正使劲往她的怀里钻,但因为胖了一整圈,始终无法将整个身子藏进去。

她立刻找到话题,借故发挥:“都是你,把团子喂得这么胖。”

沈桓笑道:“我们的孩子不是应该养得白白胖胖吗?”

苏琬撇开视线,耳根红红:“谁、谁跟你有…”

却突然听他道:“碗碗,我要离开上京一些天。”

苏琬怔了一怔,遂即转头看向他,问:“你要去哪里?”

沈桓道:“很快会回来的,别担心。”

苏琬又扭过头去:“我才没有担心你。”

将自己藏好的团子探出半个脑袋,朝两人“喵”了一声。

苏琬想起正事,推了推他,催促道:“我要进府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沈桓微一颔首,道:“好,我等你进去,便离开。”

苏琬抱起团子,离开了他的大氅,即将下车时,停了下来。心一横,她又折返回来,飞快凑上前,在他的嘴角边落下一吻。

这意外之举,让沈桓一怔。他眸色渐深,在苏琬离开时,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压向马车壁,狠狠地亲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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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119突变

苏琬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被他压在身下。

沈桓的大氅将她完全裹在其中。

他的舌头顺着她微微绽开的唇瓣滑了进去,和她柔软小巧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贪婪地吮吸着这阵沁入心扉的香甜和诱惑。

苏琬知道应该推开他,但她却不忍心这般做,只能纵容着他为所欲为。双手不由控制地抱紧了怀里的娇躯,浅尝辄止的味道已经无法满足他了,他更深入地攫取着。

他的来势汹汹似是弄痛了她。苏琬微微蹙眉,沈桓注意到他的异样,动作放缓了下来。

团子被抖落出来,掉在了马车的软垫上。它爬了起来,想要重新钻回到温暖的披风里,可任由它如何努力,始终进入不了两人之人。它不由着急地叫唤了一声:“喵!”

这一声呼唤,让苏琬惊醒过来,她赶紧推开了沈桓覆上她的柔软的手。

“你…你怎么能这样!大流氓!”耳根子的红漫上脸颊,她羞恼地道。

“不是你先撩拨我的吗?”沈桓抵在她的唇上问,“你这是害羞了?”

苏琬推开他,退后了一些,恼道:“你既然嫌弃我的小,为什么还摸!”

沈桓放开了她,缓慢地坐直了身,慢条斯理地反问道:“我哪有?”

苏琬瞪他一眼,气呼呼地道:“那你之前送我木瓜是什么意思?”

沈桓理直气壮地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后面的那句,碗碗应该也知道是什么?”

苏琬怔了一瞬。

后面的话,她自然是知道的。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沈桓又问:“木瓜和琼琚都给你了,碗碗,你愿意跟我永以为好吗?”

“我、我先回去了!”

脸颊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苏琬抱起一旁的团子,几近狼狈地逃下了马车。

身后是沈桓的轻笑声。

她心里又羞又恼,但却又无可奈何。这家伙,总是歪曲事实,偏偏自己还说不过他!

没走出几步,苏琬突然撞上了一双含着惊喜的黑眸。

她一愣。几步之外,靖安王世子快步迎上前来。

苏琬立刻扭过头,避开了他,往相反的方向绕入苏府。

墨衣跟在她的身后,问道:“靖安王世子已经在府外侯了好些天了,姑娘不见他吗?”

苏琬皱眉,厌恶地道:“不见,让他回去!”

“奴婢明白了。”墨衣应了下来。她转过头,看向那辆还停在苏府大门外的马车,眼中含着担忧。

靖安王世子怅然地看着苏琬进入苏府,在原地呆站了许久,终是转身离去。

马车里,沈桓隔着车帘直视前方,黑眸沉冷,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靖安王世子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靖安王瞧见他这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恨铁不成钢地道:“难道你还想着那个女人?为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弄得这般,看看你像什么话!”微微一顿,他又语重深长道,“听父王的,你别耽误了大事。眼下唯有我们的大计才是重要的,等你坐上那个位置,还有什么女人不能得到的?”

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让靖安王世子猛地清醒过来。

“…儿子明白了。”似是想起什么,他又不解地问,“既然如此,父王为何要和卫王合作,答应助他登上王位?”

靖安王目光微闪,意味深长地道:“卫王?这不过是临时之计罢了。这天下姓沈的时间太长了,也改换个姓氏了。多一个伙伴,总比多一个敌人为妙。而且,卫王与秦王之间,必定会有一番恶斗。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皇宫,凌帝寝宫偏殿。

卫王妃脱力地坐在金丝楠木雕花拔步床上,手中的杯盏“啪”的一声落在地面砸了个粉碎。

“柳翩然,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比呼啸而来的寒风更加冷冽的声音蓦地炸开,低沉到令人浑身发麻的嗓音传入耳中。

卫王妃抬起眼睛看向站在门边的夫君,呆滞的眼神终于缓缓找回神智,可转瞬之后彻底变成了疯狂。

“哈哈哈,你不过是想要我的命,都这时候了,何必再做出夫妻情深的虚伪模样?好好好,沈峰,我没想到你竟如此狠心。本王妃这些年来,一心一意地为你出谋划策,你原来只是把我当成你的替罪羔羊。都说虎毒不食子,但你竟然恶毒如斯,连自己的亲生孩儿也不放过…你狠,你好狠…沈峰,我且在十八层地狱下看着你,到了最后,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艳丽容貌因扭曲而狰狞,她发出放肆的狂笑。

一身华服的陈妃肩搭白狐袍子,她凤眸里满是笑意,但嘴角却紧抿,她故作痛心地道:“卫王妃,本宫没想到你竟如此恶毒,竟勾结柳氏余孽,谋害皇上!若不是本宫发现及时…”

话未说完,却被卫王妃打断:“哈哈哈!好啊!好啊,好一个沈峰,好一个陈妃。本王妃没想到,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竟在我的眼皮底下勾搭了这么久!”

陈妃莫名有了几分心虚,指着她厉声道:“柳翩然,死到临头,你还胡言乱语什么!”

卫王妃看向陈妃,冷笑出声:“陈妃娘娘,你真以为你是最大的赢家吗?他今天能这样对我,明日必定能这般对你。连亲生孩儿都能狠下毒手的人…我在下面等着,说不定,你的下场比我更要凄惨,哈哈哈哈哈…”

背对着卫王妃的高挑身影终于转过脸来看着她,仿若出神的说:“…念在夫妻一场,本王给你一个痛快,你且安息吧。”

懒得再废话,卫王妃毫不客气地看向卫王,提出今生最后一个要求:“不准用鹤顶红羞辱本王妃,把缠丝给我。”

“理当如此,王妃哪怕是包庇乱党、谋害圣上也该体面的去。”卫王留下此话,甩开宽袍大袖迎着猎猎寒风离开了偏殿,“来人,服侍王妃上路,让她和柳氏一族团聚吧。”

陈妃朝趴在地上的卫王妃得意一笑,也转身跟随他走出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