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荷引着背着药箱的张大夫,走入了周玉柔居住的院落。
此时已是辰时三刻,半个时辰前,她原本是进来给周玉柔送吃食的。可刚进门,却看到周玉柔撑着桌子倒水喝,摇摇晃晃的样子。还没等墨荷走近,人就倒了下去。
这可把墨荷吓了一大跳。靖安王世子因事不在府中,她只能急急忙忙让人请来了大夫。
听着墨荷一路说着的情况,张大夫不由凝眉道:“除了我开的方子外,近来周姑娘可还有服用过其他的药?”
墨荷如实道:“这…最近小姐说她没有胃口,给了奴婢一个方子,说是夫人以前给她的一个补身子的方子,让奴婢照着方子抓药。不过大夫,那是夫人留下的补药方子,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张大夫皱眉,问道:“能把方子给我一看吗?”
“当然可以。”墨荷说着,将方子拿出给张大夫一看。
张大夫往纸上扫了一眼,脸色登时一变。
墨荷看出了端倪,连忙追问道:“大夫,这方子有问题吗?”
张大夫语气严肃地道:“麝香、藏红花…这是不是什么补药方子,而是避子汤的方子!”
墨荷大吃一惊:“大夫,你说什么?避子汤?”
张大夫继续道:“周姑娘她身体本来就羸弱,避子汤是寒凉之物,于她来说太伤。而且瞧这方子,这些药的药效都是极烈,若周姑娘服用过多,日后恐怕难以有孕。你还是多劝劝你家姑娘,不要服用太多这些药汤。”
墨荷震惊万分,心中复杂交加,不由小声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世子对小姐这么好,为什么她就这么不愿意…”
“不过,还是先让我看看周姑娘的情况吧。”
墨荷赶紧收起思绪,道:“张大夫,这边请。”
她带着张大夫穿过廊庑,来到周玉柔的房间前。
如常一般敲了敲门,墨荷推门而进,却在踏进房中的那一刻面色顿变。周玉柔竟已不在屋内了!
“不好,小姐不见了!”
秦王`府的门前停着一辆黑漆平顶的马车。
已过辰时,却依旧无人从府中出来。
周玉柔躲藏在转角处,只觉得脚步虚浮。她身子本就羸弱,烈日当空,她在此处等了接近一个时辰,渐渐感到头晕目眩,身体快要支持不住了。
到了巳时一刻,她才见沈桓从里头走出。
宁泽上前检查马车的情况,宁晋往周玉柔躲藏的方向扫了一眼,在沈桓身后低声提醒道:“王爷,这附近有人。”
沈桓并未回头,只淡道:“上车。”
宁晋应了一声“是”,另一边宁泽也备好了马车。
眼看他就要离开,周玉柔连忙扶着墙壁稳住脚步,按捺着身体的不适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唤道:“王爷,请留步。”
沈桓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朝马车走去。
周玉柔匆忙追上前去,道:“民女想与王爷作一个交易。”
可沈桓依然没理会她。
“王爷,请先听民女一言!”她顿时急了,不由脱口而出,“民女可以帮王爷夺得皇位。”
话音落下的那刻,沈桓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周玉柔心中暗喜,道,“民女听闻,卫王府最近在寻找一名命格奇特的女子,说得此女子者,得天下…”
她依旧恭敬地低垂着头,眼中却有异光流转。
“…民女就是那个拥有凤命命格之人。”
同有一辆马车从端郡王府驶出,往着城外灵觉寺的方向而去。
出了城门后,沈昭挑开帘子往窗子外看了一眼,回头看向苏琬,问道:“琬琬,为什么要带我去灵觉寺?我们到哪里做什么?”
苏琬也不作解释,只是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昭一脸懵懂地点了点头。
马车到达了目的地,他跟随着苏琬下了马车。
苏琬对墨衣道:“墨衣,你在这里等着,我带沈昭过去。”
墨衣应了一声“是”,听从吩咐守在马车侧。
苏琬带着沈昭进入灵觉寺。
灵觉寺这个地方,沈昭还是第一次来。他一路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四周。这座建在半山腰的寺庙有着不输皇宫的巍峨与庄严。
登上台阶,立刻有僧人前来询问来意。
苏琬道:“我是前些日给主持送过信来的苏琬。”
僧人立刻会意,合掌道:“施主请往这边来。”
他领着苏琬和沈昭来到祈福殿中。
只是此地却不见沈桓的踪影,仅有沈桓身边宁泽在等候。
见到苏琬,宁泽马上迎上前来:“苏姑娘。”
苏琬环视周围一眼,疑惑地问:“你家王爷呢?”
宁泽轻咳一声,道:“这…王爷要务在身,暂时无法抽身,所以让属下前来接十三殿下。”
见苏琬沉默,他又补充道:“苏姑娘是否有话要对王爷说?若方便的话,属下可代为转告。”
倒是沈昭从两人的对话听出了端倪,顿时明白过来苏琬这趟带他到灵觉寺的意图。
他立刻惊慌地躲到了苏琬的身后,瞪圆着眼睛,扯住她的衣角道:“琬琬,你、你要把我送到七皇兄那里去吗?我、我不要跟他走!我不要去那里!”
“沈昭?”苏琬将思绪收起,回头看向他,“现在能帮到你的只有你七皇兄了,即使你长住在苏府中,我也不能帮你什么。”
沈昭猛地摇头:“不要不要。”
“你为何这么害怕你的七皇兄?”她疑惑地问。
沈昭心有余悸地道:“七皇兄很可怕,宫里的人都说他会吃人。”
她转念一想,蹲下身来,对上他的眼睛,问:“那宫里的人是怎么说卫王的?”
沈昭愣了愣,仔细一想,道:“宫里的人都说卫王仁慈,安守本身,还有卫王世子这么出色的儿子…”似是想起什么,他蓦地道,“不对不对,他和陈妃是一伙的,他明明是坏人!”
苏琬循循善诱:“你说得没错。所以,人言可畏,有时候他人口中的话,未必是真的。”
沈昭怔了一怔,看她的目光似懂非懂。
“皇家的事,自然还是要由皇家的人解决。若你想救出你的母妃和公主,就跟他回去。”
沈昭的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勉强点了点头。但是,他又问:“不过,琬琬,你为什么会和七皇兄在一起?他的名声那么糟糕,其他女子都对他避如蛇蝎,你是不是看上他的容貌?”
苏琬差点被呛着。
想起上回在灵觉寺的事,她只觉脸上一热,曲指往沈昭额上一弹,语气生硬地道:“小孩子别多事。”
“痛!”沈昭捂着额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苏琬并不理会,回头对宁泽道:“那十三皇子就交给你了。”
宁泽应了一声“是”,她已转身离开。
沈昭站在原地,一脸委屈地目送着苏琬远去的背影。
宁泽走了上前,对他说道:“十三殿下,请随属下离开。”
沈昭回过神来,看向了他。却在这时,他的胸前有什么挪动着。
“喵。”一团毛绒绒的雪球从从沈昭衣襟中钻了出来。团子探出脑袋,睡眼惺忪看着陌生的环境,一脸的茫然。
沈昭方才想起还在他怀里睡觉的团子。
苏琬走得太急,居然把团子忘在他这里了。
宁泽亦是一怔:“十三殿下,这…”
“我去把团子还给琬琬,你不准跟来!”
他回头对朝向他走来的宁泽凶巴巴地说了一句,又抱着团子追了上去。
“琬琬——”
灵觉寺外,端郡王府的马车与秦王`府的马车并排停在一起。
马车旁侧却空无一人。
驾驶马车的车夫与墨衣此时都不知所踪。
端郡王府的马车帷帘低垂着,偶尔掠过的风掀起帘子的一角,不知是否错觉,她觉得昏暗的车厢里有似有异动。
苏琬停下了脚步,心中升起一丝警戒。
…马车里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最后一个马甲”,灌溉营养液+10
谢谢亲们的营养液╭(╯3╰)╮
之前有很多引号里空着的情况,今天终于弄清楚了,貌似是亲们没有改昵称,后台显示不出来。关于修改昵称,如果是APP的亲们可以在设置里改一下,PC端在“基本资料”里修改。在基本信息里
第96章 096名分
苏琬停在原地,试探地问:“阁下是何人?”
但马车内无人应声。
有风掠过,马车的车帘又再随风舞动,从掀起的一角看去,车厢内并无动静。
大抵只是错觉。
苏琬打消心底的疑虑,回到马车上。只是她还未踏进马车中,便有一只手从里头伸出,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进去。
猝不及防,苏琬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落入了匿藏在车中的人温软的怀抱中,与他双双跌落在松软的毛皮毯子上。
刚刚的…显然并不是错觉!
身为端郡王府唯一的嫡女,苏琬的用度向来都是最好的。
来时,马车里虽然只坐了她和墨衣两人,但其实相当宽敞,车厢足以容下六、七人有余。车厢内类似于软塌的坐席,铺垫着毛皮制成的毯子。
还未来得及扑腾挣扎,熟悉的容颜便落入眼中,她惊怔一瞬,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愣道:“沈桓?”
沈桓看似冷冽的墨黑色瞳仁透出一丝笑意:“怎么,碗碗?见到本王,就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了?”
苏琬从他身上爬了起来,问道:“你怎么在我的马车里?”
说着,又上下打量着他,狐疑地道:“…要务在身?”
沈桓随她坐了起来,伸手将她圈在怀中,低头在她耳边道:“来见碗碗,自然是要务。”
苏琬耳根子一红,正要斥他,忽又想起来时未在周围看见一人,下意识抬眸,问道:“你将墨衣和车夫支开了?”
沈桓没有回答,但她已从他眼中看到了答案。
她又问:“既然你来了,刚才为什么不出现?”
沈桓勾唇一笑,道:“看到碗碗失望的样子,好像蛮有趣的。”
苏琬瞪他一眼,将他推开。也不和他客套,直接扯到了正题上:“我有话要问你。上次在灵觉寺里,你和我娘到底说了什么?”
沈桓神色微敛,道:“没什么。”
苏琬追问:“‘没什么’是什么意思?”
沈桓慢条斯理地道:“本王只是将你毁了我清白,却不负责的事情如实告之了郡主而已。”
苏琬呆怔一瞬,“你、你对我娘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
却听他道:“在澜城的时候,难道不是你主动抱了我?”
苏琬神色一僵,道:“是,可是…”
他又道:“在孤岛那时,睡了我的床的,不是你吗?”
“是,但…”
“本王生辰那日,你将我压在树上,还亲了我。”
“是,可那…”
沈桓不慌不满地打断了她,道:“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事实吗?”
没错,这些的确都是事实。但却分明是他东拼西凑起来的歪曲的事实!
苏琬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瞬间崩裂。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气急之下,她恶狠狠地将他压倒在软塌上,揪着他的衣襟问:“沈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怎么能跟我娘说那种话!”
墨发在软塌上铺开,沈桓看她的眼神变得深沉。
却在这时——
“琬琬,琬琬…”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了进来。
“琬琬,团子——”
声音戛然而止,来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两人。
苏琬方才察觉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此时沈桓被她压在软塌上,而她正跨坐在他的身上,双手的动作,似是欲要将她的衣领撕开。这种姿势是在做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一团雪白的绒球也跟随着钻了进来。
“喵?”
不同于沈昭的呆若木鸡,团子叫唤了一声,用困惑地眼神看着两人。
猛地回过神来,沈昭惊慌地“啊”了一声,将团子捞到怀中,飞快地退出了马车,连连惊叫着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团子生气的叫唤声随着沈昭的远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耳际。
苏琬未料到沈昭会突然出现,身体僵了又僵,脸色红透了。过了许久,她方才找回一丝理智。
“本王想做什么,难道不是早便告诉了你吗?”沈桓却是面不改色,将她的手握到掌中,拿了下来。见她没有反应,他的手放肆地抚了上去,压上了她的唇,“我先前已问过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名分?”
苏琬羞恼交加,下意识张嘴咬了他的手指一口。待他将手指拿开,她又撇过头,哼了一声,道:“要名分没有,要命一条。”
“是吗?”
却不知她的举动是如此诱人,沈桓微微勾唇,眼神渐渐深邃,手不觉勒上她的腰间。苏琬毫无防备,忽地一阵天旋地转。一个翻滚后,两人的位置发生了变换。
苏琬惊呆:“沈桓,你做什么——唔!”
青丝交缠,沈桓俯身吻住她唇,声音消失在唇缝之间。
“…那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命。”
午时,烈日当空。
午门刑台前,被临时支起了一处高架,上面吊着一名年轻的女子。
她浑身染血,双手被高绑,双脚离地,脸色苍白若纸,发青的嘴唇因为暴晒而干枯皲裂。
感觉到被许多人围观,对着指指点点,周玉柔此刻只觉得羞愤欲死。可是她被蒙上了脸,堵住了嘴,眼前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也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来。
“小姐!”
远远传来着急的呼喊声,靖安王世子带着墨荷及一众护卫拨开了围观的人群,挤了进去。
吊着的绳子被放下,周玉柔因体力不支,软软地倒在地上。
靖安王世子将她抱在怀中,急声道:“玉柔,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