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后,苏琬将沈昭收拾得贴贴服服,从此他看着她的眼中只有崇拜。

“沈昭,你怎么会在这里?”苏琬在看到他时,眼中有一丝讶然。

前段日子,她才听说这小胖墩把皇帝最爱的一棵玉兰树砍了,皇帝一怒之下将他禁了足。

“我知道姑母的寿宴你一定会来,于是就央求了母妃,瞒着父皇偷偷溜出来了。”沈昭的背后似有一条尾巴在拼命摇晃,“本皇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上次说教我打水漂的,快快快点教我吧。”

“…可现在是冬天。”

“冬天怎么了?”沈昭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

苏琬道:“湖面上结冰比你的手掌都要厚。”

沈昭期待的神色瞬间全僵在了脸上。

“怎、怎么会?!我竟然忘了这事。我好不容易才…”他难以置信道。受到很深打击般,小胖墩摇摇欲坠,整个人都蔫了。

苏琬只觉好笑。

不远处,许久没有机会出门的团子猫玩得太疯,像一只雪球那样笔直地滚了出去,一不留神,撞上了一双银丝边流云纹的锦靴上。

刚想逃跑,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拎了起来。

“喵!”

团子着急的叫唤声拉去了苏琬的注意力。

她连忙循声望去,沈昭也回过神,同样回过头来。两人视线顺着那只修长的手往上移,在看清来人的脸时,脸色齐齐一变。

005偶遇

“七、七皇兄…”

似是受到惊吓一般,沈昭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脸上写满惊惧之色。

沈桓冷冽的目光掠过他,最后落到了苏琬身上,听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她是谁?”

“皇兄,她…她是琬琬…”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小胖墩变成了小结巴,但还是下意识上前一步挡道了她的面前,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皇兄,琬琬是个好姑娘,你不、不要…”

欺负她。

沈桓一个淡淡的眼神扫了过去。

沈昭一个激灵,一下子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他猛地惊醒似的瞪大了眼睛,然后惊慌失措地回过头,看向苏琬,语无伦次道,“琬琬,那、那个,我、我突然想起有事,要、要是回去晚了,被父皇发现了就糟糕了,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见!”

说罢,便拔腿一溜烟似的跑掉了。

外面的天气似乎变得寒冷起来,风挂过她的面颊,带起阵阵冰冷的气息,让人想要不由自主的缩起脖颈把自己窝成一团。

沈昭那只小胖墩很没骨气地逃掉了,只留下苏琬一人面对眼前这人。

他身着玄紫长袍,云纹滚边,外头披着狐毛滚边的大氅,气度逼人,宛如深潭的眼中一片冰冷漠然,深邃而不可琢磨,令人不敢生出亲近之意。

是他,秦王沈桓。

团子还被他拎在手中,喵喵叫着,蹬着四肢拼命挣扎。

苏琬想要上前将它救下,但看见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却又不敢迈出脚步。

…他是认出自己了吗?

莫非是因为上元节那天的事情,他要杀人灭口?

苏琬心跳如擂鼓。

“琬琬,你要记得,离这个男人远点。”

想起先前二哥苏玦让自己远离他的话,苏琬心中转过思绪万千。迫于对方身份,她也不好一走了之,苏琬硬着头皮上前,作了一揖:“臣女见过秦王殿…”

那双云纹锦靴映入眼帘,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沈桓走上前,掰起苏琬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你叫琬琬?石碗的碗吗?”

男人手劲极大,她下巴被捏的生疼,而对方轻佻的语气更是让她恼火万分。苏琬下意识瞪向他,先前对他仅有的一丝丝好感烟消云散。

这人真是好生恶劣!

“…王爷,请自重。”苏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冷淡些许。她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小小地后退一步。

见此,男人唇角不由勾了一抹笑,“本王只是好奇,你的名字当真特别。”

她叫琬琬!不是碗!碗!

沈桓的手稍微松开,团子落到了地上,立刻飞速跑到回到苏琬身边,惊魂未定地用小小的身体倚着她的脚踝。

苏琬连忙将它抱起,转身就跑。

但跑到一处假山时,却听见一个夹杂着满足的娇`喘声从里面传出。

“许公子,别在这里,不、不要…”女子的声音如同低吟,又轻又浅。

紧接着传来一个狂妄霸道的男声:“不要什么?”

“不…不要停…”女子的声音愈发娇媚动听,“嗯…不要这样…啊…慢点…”

“呵,小清儿真是喜欢口是心非,既然你这么迫切了…”他声音促狭,“那本公子今天就好好的满足你。”

男人话音刚落,暧昧的声音便不断从里面传了出来。

这阵声音逼得苏琬脚步硬生生一顿。

这画面让苏琬吓了一跳,她又羞又臊,差点尖叫出声,可就在此时,她被人捂住了嘴巴拉到了假山的另一头。

“唔…”

对方身上的气息让她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不会是…苏琬的心突地一跳,连忙侧目看去。

沈桓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一手将她箍在怀中,紧贴着她的耳际低声说:“不想别发现就不要乱动。”

苏琬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惊魂未定。

“什么人?!”那名贵公子似乎注意到声音,他停下动作,有些警惕地回过头。

“公子?有、有人来了?”一想到有人可能会在,女人的声音不由得染上了一抹惊慌,动作慌乱地拉上衣服。

不好!要被发现了。

苏琬呼吸急促,就在此时,沈桓不慌不忙地掐了苏琬怀中的团子一把,惹来它不满的“喵”的一声抗议。

“原来只是猫儿,是本公子多心了…”听到猫叫声,男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向来嚣张跋扈的团子似乎很惧怕眼前的男人,虽有不满,却也不敢反抗。

苏琬跟着松了一口气,她轻轻安抚着怀里的团子,被顺毛的团子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它蜷了蜷身子,闭目假寐。

哼,本大王不和这个愚蠢的人类计较!

“你不出声我就松手。”沈桓压低声音道。

苏琬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沈桓见她答应,便依言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

男人的气息总算远离,苏琬不愿与他太过接近,便小心翼翼的往一边移动了些许。

“你要是再动,可要被他们发现了。”

苏琬脸上不由有些发红,她不情不愿的往过移了移,里面那对男女应该还在继续,听着那不断传来的声音,像是有只羽毛在挑动她心一般,又是痒又是好奇,终于,苏琬忍不住瞄向了假山另一侧那对大胆的男女。

年轻女子软软的依靠在健壮的男子怀中,千娇百媚,对他的折腾更是千依百顺。

这大冬天的,天气严寒,这对男女居然如此大胆在室外寸缕不着,还在做大胆妄为的事情,似乎周围的温度也因此升高了起来。

他们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男的看起来很陌生,但看那衣着,能看出出身不凡。而那个女子,似乎是长公主府中的一等丫鬟。

看到这般活色生香的场景,苏琬不由赤耳面红。

她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心情渐渐地才平复下来。

但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沈桓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腰间,有力将她圈在了怀里。

两人紧密相贴,能听到他胸膛里面跳动的声音,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青竹味道,比任何一种香料都好闻。

苏琬不安分地扭动了起来,她想拍开箍在自己腰间的手,但他反而收得更紧,

“你再乱动,本王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沈桓声音低沉沙哑,颈侧的位置上来回摩挲着,漫不经心地说。

苏琬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浑身僵硬。她羞红了脸,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许公子,你、你真的要求娶苏家的姑娘吗?”一番巫山云雨后,女子泫然欲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子轻笑一声:“小妖精,你这是吃醋了?”

女子失落道:“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自知配不上公子…”

“真是个傻姑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种娇蛮大小姐迎娶回来也不过是一个助力。本公子对你如何,你还不清楚吗?”男子道,“等一切安定下来,本公子一定将你娶为平妻。”

“真、真的吗?”

男子唇角轻勾:“自然当真,本公子何时欺骗过你?”

又是一番新的翻云覆雨。

假山之后,两人难分难解、情迷意乱却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人尽收眼底。

“呵,你看上的未来夫婿,就是这种货色?”沈桓紧贴着苏琬的耳际,冷声道,眼底一片冰寒之色。

苏琬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冷嘲热讽。

而且…未来夫婿?他在说什么?

那个男人素不相识,况且还在光天白日之下…怎么可能是自己的未来夫婿?

苏琬忍不住蹙眉。

但现在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搭理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假山那头引人遐想的声音终于消失了,那堆男女将松垮的衣服整理好,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苏琬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动静消失了,沈桓却依然没有松开禁锢着她的手。

苏琬挣了几下,想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但没有成功。

沈桓淡淡瞥她一眼:“本王帮了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

苏琬身体一僵,连忙低垂下眼睑,道:“多…多谢王爷。”

“本王不是什么时候都如此好心的。”沈桓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腰际,意有所指道,“脏了本王的手,你以为,一句谢谢就可以把本王打发了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

苏琬恼了,头脑一热,一把推开他,冷哼一声:“你这是在玩欲擒故纵吗?很好,你成功吸引了本姑娘的注意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苏琬脸色一僵,连忙捂住了嘴巴。对上沈桓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恨不得当即挖一个深坑一头扎进去。

都怪二哥那家伙,总是偷偷将酒肉和尚写的话本拿给她看,害她说出这般羞耻的台词!

006条件

正当苏琬不知该如何接话时,却听沈桓道:“哦?欲擒故纵?”

苏琬红着脸撇开了脸。

…她竟然对沈桓说出了这样的话。

沈桓抬步接近她,慢条斯理道:“碗碗姑娘觉得,本王有必要…欲擒故纵吗?”

苏琬下意识地微微后退,却不想对方一把将她怀中的团子拎了出来。

团子!

“王爷,请把团子还给我。”苏琬心中一急。她本想掉头走掉的,但团子被沈桓挟持在手中,不由停下了脚步。

“这只胖东西叫团子?”沈桓挑眉,冷眼看着手中这团圆滚滚的雪绒球。

愚蠢的人类,本喵才不是什么胖东西!

“喵嗷!”团子极不高兴地对着眼前这个无礼之人张牙舞爪,向他发出示威般的叫声。可对上沈桓那幽深且冷冽的眼神时,它立刻将爪子缩了回去。

团子爪住了他宽大的衣袖,讨好地朝他“喵”了一声,声音软糯糯的。见他没有反应,又吭哧吭哧地爬上了一些,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狗腿地看着他。

看着骨气全无的团子,苏琬忍不住来气。

但是,她现在的处境跟团子何其相似。

苏琬咬了咬唇,低眉敛目:“王爷要怎样才肯把团子还我?”

“这只胖团子对你很重要?”沈桓捏着手中的团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苏琬道:“是,团子对我来说…”

“那真不巧。”沈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本王最爱的,便是夺人所好。”

苏琬直接懵了。

她又气又恼,连耳根子也跟着发红。

这人…好生无耻!

不等苏琬作出回应,却又听沈桓道:“想要回这只猫儿,那就亲自到秦王`府上来寻本王。”

苏琬一愣。

待她反应过来时,沈桓已抬步离开了。

长公主府建在了上京的明玥湖西岸,风景秀丽,被十几个花园所围绕。

苏琬穿过门庭,转过一个弯,沿着这缦回的长廊走,视线陡然开阔。

这里是公主府中最大的一处花园,也是今日真正设宴的地方。

寿宴宴请的宾客众多。今日天气严寒,到处被落雪覆盖,枝桠和屋檐似快被积雪压垮,湖面上也结着厚厚的冰层,但宾客们的兴致丝毫没有因此而减少。

相熟的闺秀和夫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话儿;男宾客则在行酒令和比试投壶,长公主府的几位表兄也在其中。

后花园中的欢声笑语将冬日的萧条冲淡了不少。

难怪她刚才找不着人,原来是寻错了地方。

苏琬有些心绪不宁地想道,直到被一个声音唤回了思绪。

“阿琬,这边。”

凉亭那边,一个身穿玫红色衣裙的姑娘看到了苏琬,立刻挥手招呼她过来。

那正是苏琬的表姐沈恬,长公主府中唯一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娘。

长公主的驸马是当年的新科状元,但因为出身贫寒,为长公主的母亲安慈太后所不喜。最后驸马为了迎娶公主,心甘情愿地入赘了公主府,因此孩子和孙儿都是随了长公主的姓氏。

跟沈恬一同的还有几个与苏琬相熟的闺秀。

苏琬刚走过去,便听见她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并不时看向一个方向。

“太过分了。”

“什么人嘛,这般嚣张。”

“就是说呀…”

苏琬看了过去,只见凉亭的另一侧,坐着一个穿着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乌黑亮泽的长发简单地绾成葫芦髻,金菊点翠的折枝发花随意点缀发间,贵气逼人。

她的身侧除了一位伺候的丫鬟再无他人,明显被周围的闺秀孤立了起来。

而且这位姑娘看起来面生,苏琬从未在上京城中见过她。

“阿琬,我来时明明看到你府上的马车,怎么你比我还晚到?”坐在苏琬身侧的舞阳县主凑了过来,拉拉她的衣角小声问道。

苏琬收回视线,忙道:“我刚刚迷路了,好不容易才绕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