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上的粗锁链被抽下,皇甫睿渊丝毫没有一点的怠慢,抬步便进了牢房,绣着龙纹的靴子,踩在污浊的地面上,直奔凌无双。
凌无双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晕了头,她竟好像觉得,在他眼中看到了焦急。
焦急?她觉得这个词有些好笑,若是真的急,又怎么等到这一刻才来呢!
不过,嘶怪他,也没有什么好怪的。
因为,她选在那个时候出现,选择受伤,就是为了拦下他的脚步,好让南峣国的公主受辱,以至于两国之间失和。
但,看着龙辇明黄的帘子落下时,她就知道,她是高估了自己。
他一向心思缜密,又怎么会为了她,犯下这么极低的错误呢!
她瞌了瞌沉重的眼皮,复又努力睁开,始终看着他,安静的笑着。
他几步来到她的近前,亲自上手,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
失去了绳子的束缚,凌无双的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皇甫睿渊立刻抬臂,将帅入怀中。然后,便见她,还在他怀中,痴痴的笑着。
“不要笑了”他的声音,比之前还冷几分,可眼中的情绪,却是她看不懂的。
“好”她很听话的收起了唇角的笑意,轻声道:“黄大哥,我想你了…”
他微抿了一下眉心,没有开口应声,打横抱起她,便阔步向外走了去。
牢门前的侍卫统领,这会儿已经傻了眼,有点没搞明白如今是什么情况。
皇上似乎认识那个女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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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睿渊直接将凌无双抱回了自己的寝宫,并不避讳任何的视线,或是看法。
今日,他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没有人可以再阻碍他了。
将她放在自己的龙榻上,他立刻命人去取医药箱,以及打水进来。
整座皇宫的御医,大概也没有他的医术好。
鱼贯而入的小宫女,无不好奇的看着床上的女子。
皇上对南峣国公主“情有独钟”,欲立其为后一事,如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谁又曾想,一夜之间,皇帝的床上,便又多了一个女子。
而皇甫睿渊如此的不避讳,宫里自然也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其中包括孟太后,以及南峣国公主,风翎萱。
风翎萱虽心伤,心怒,但毕竟初来顕国,又顾及着自己的身份,便隐忍着,没有多问。
但,孟太后不同,她一辈子除了争名夺利之外,最希望看到的,便是顕国强盛,这样她以后下去见了列祖列宗,颜面上,也有光。
再加之,司就对皇甫瑾将皇位交给皇甫睿渊有意见,如今皇甫睿渊又弄了这么一出,她自然心生不满。
而且,她还权衡着,若是无人站出来说句话,风翎萱难保不会心生怒气。
如今这当口上,顕国不能出一点的事情。
于是,孟太后带着满身的怒气,去了皇甫睿渊的寝宫。
她一迈进正殿,就被皇甫睿渊拦在了外室。
孟太后当即冷冷一笑,以盛气凌人的口气,质问道:“哀家听说,皇上将今儿抓的刺客,收藏在了自己的宫里。”
但,皇甫睿渊不是皇甫瑾,不是她的亲子,又天生霸气,不受控制,怎么受着孟太后的指手画脚。
“皇奶奶怎么知道她是刺客?”皇甫睿渊冷笑,在孟太后的脸色一僵后,又道:“皇奶奶不是一直都希望朕选秀册妃吗?如今有女子出现在朕的寝宫,不是正好称了皇奶奶的心?”
孟太后本是盛气凌人的来,这会儿被皇甫睿渊一番抢白,哽了好一会儿,才怒道:“哀家绝不允许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弄脏了顕国的宫闱。”
皇甫睿渊闻言,也不怒,反倒是唇角绽起了一抹笑,反问道:“皇奶奶怎么知道她是来路不明的女人?定然不是出身于大户人家?”
“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会持剑拦了皇上的去路?”孟太后已经下了结论,笃定的道。
“皇奶奶认为,她若是不趁着朕出行,拦了朕的龙辇,还有其他机会,见到朕吗?”皇甫睿渊毫不迟疑的反驳道。
孟太后再次被顶撞得哑口无言,遇上皇甫睿渊,她也算是遇上了克星。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再也不能拿凌无双的身份说事,只得抬出风翎萱,“皇上如此做,就不怕伤了翎萱公主的心?影响了两国邦交?”
“朕做了什么?”皇甫睿渊轻笑,“难不成皇奶奶还希望朕六宫无妃?只为一人?”
皇甫睿渊再次的话,直指孟太后的软肋。
她是最希望皇甫家子孙丰盈的那个,又怎么会允诺皇甫睿渊这种事情。
“哀家只是希望,皇上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误国。皇上既然自有分寸,那哀家便也不多说了。”太后一拂袖,怒匆匆的来,怒匆匆的走。
皇甫睿渊目送孟太后的身影离开后,才又转身进了内室,这会儿里边的宫婢正在为凌无双净身。
一见他进来,立刻见礼,“皇上”
凌无的意识混混沌沌的,这会儿一听到声音,想抬手去拉衣襟,却已经是不可能,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出去”
床边的小宫女,被凌无双的反应,吓得一哆嗦,生怕皇上会发怒,祸连他们这些无辜。
果真,皇甫睿渊闻言,并没有离开,反倒是一步一步向床边而来。
凌无双本已经惨白,失去了血色的脸,这会儿羞得一片绯红,她想阻止皇甫睿渊的靠近,却无奈自己根本动不了。
须臾间,皇甫睿渊已经来到床边,沉声对床旁的宫女吩咐道:“都给朕出去”
“是,皇上。”两旁的小宫女如释重负,立刻都鱼贯的退了下去。
皇甫睿渊表情自然的在床旁坐下,从医药箱里拿出他亲手调配的金疮药,便去掀凌无双的肚兜。
“***…”凌无双吃力的发生声音。
皇甫睿渊捏着她肚兜的一角,停了手,冷冽一笑,“你要的不就是这样?”
凌无双的表情一僵,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没有解释,也无话可解释,缓缓的落下眼帘,不再开口。
他会生疑,本就在情理之中,她也早就想到了。
她的性子,他是了解的。
她那样在乎她的子民,又怎么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忽然跑来了顕国呢!
任谁都会猜到,她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皇甫睿渊面色阴冷的看着她瞌上的双眸,掀开她的肚兜,毫不怜香惜玉的为她清理起了伤口。
凌无双疼得已经满头冷汗,却还是咬紧牙关,不肯吭声。
一直到皇甫睿渊为她处理好伤口,停下动作,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迎上他阴森森的视线,声音虚弱的道:“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见见你,你愿意信我吗?”
“你觉得朕会信你吗?”皇甫睿渊明知道她在说谎,心里有那么一瞬,却还是因为她的话,悸动了。
“不重要”她答非所问的回了三个字。
“为何不重要?”皇甫睿渊从来不知道,原来是这般好奇多问。
“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信不信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我自己分得清真假,便够了。”凌无双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那寡淡的表情,让皇甫睿渊觉得,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凌无双。
他记忆里的她,从来不曾这般的冷漠。
“呵…”他不禁冷笑,“凌灏离将你送来,就不怕你有去无回,他没法与拓跋飏交代?”
他料定,一切都是凌灏离的错,与凌无双没有关系。
“若是我有去无回,拓跋飏不正好有了一个与你反目成仇的借口?”凌无双眸色毫无波动的看着他,这些男人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嘶见得就一定不知道。
而且,她亦是了解自己的凌灏离的,若是有百分百的生命危险,皇兄是不会让她来的。
皇兄虽然没有直说,但这里边的另一层用意,她也是懂的。
皇兄想要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与皇甫睿渊在一起的机会。
但,这话皇兄不能说,因为他是翾国的皇帝,他要以江山为重。
“你们兄妹,倒是算计得精准,料准了朕不敢动你吗?”皇甫睿渊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他会被这个小丫头算计。
“黄大哥根本就不忌惮拓跋飏,不是吗?”凌无双不答反问,恰好将如今的形式,分析了出来。
拓跋飏既然可以因皇甫睿渊,与周国反目,那就足以说明,皇甫睿渊给了他更大的甜头,那他如今又怎么会忌惮拓跋飏呢!
还不待皇甫睿渊再开口,门外的想起了赵公公的声音,“皇上,翎萱公主让人送来了补品,说是给姑娘服用。”
凌无双与皇甫睿渊的表情,都是一愣,凌无双眼中流转而过的是一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痛。
皇甫睿渊却是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不禁翘起一抹微乎其微的弧度,站起身,向外走去。
凌无双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听到开门声,之后便是他用不高不低,却足够她听清的声音,道:“回你们公主,公主的好意,朕替她心领了,不过她已经睡下了。”
“是,皇上。”风翎萱的贴身宫婢一欠身,拿着东西便离开了,面上丝毫没有流露出一点多余的反应。
赵公公偷偷瞥了一眼离开的人,不禁在心里轻喟,“这奴婢,都这么沉得住气,主子想必也是厉害的人。”
不过又一想,这宫里出来的,有几个是没心机的呢!
“赵公公,命人去给姑娘熬碗燕窝粥过来。”皇甫睿渊吩咐一句, 便“嘭”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赵公公看着紧闭的门扉,不禁在心里叹道:“这皇上的冷酷性子,比起当年的靖王,可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如皇甫家的其他男人一样,也是个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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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睿渊再次回到床边的时候,凌无双眨着一双眼,极为认真的看着他。
“有话与朕说?”皇甫睿渊在床边坐下,不苟言笑的问道。
“黄大哥,不管我为何而来,就当我还是原来的无双,可以吗?”凌无双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份,但却不是对他一个人的过份,一个人的要求,而是她也想,在那些尔虞我诈的目的,曾经的恩怨情仇之外,再做一次凌无双。
“好”皇甫睿渊竟是一分都没有犹豫,便应了她。
这一刻,他以为,他是自信的,不在乎一个女人的算计。但,经年之后,他才明白,这与自信无关,只因这话是出自凌无双的口,天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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翾国
又是一年早来春,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已经发出了新芽来。
就在这春意盎然的景致下,翾国的后宫,斗得正是如火如荼。
而颜若歆想到的办法便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自身,既然翘璃韵喜欢联合太后这个仇敌来对付她,那算借着太后之手,除掉翘璃韵。
太后可以不在乎翘璃韵伤害过凌无双,也遥住她,可见太后的居心。
不过,颜若歆倒是很好奇,若是这事涉及到太后的那件秘密,她还会再与翘璃韵联合吗?
而这件事情的关键,便是如何能让翘璃韵相信太后有情人了。
如今,后宫之人,谁人不知道,皇帝将掌管后宫的权利,交给了她。
是以,碎起事情来,比起从前,方便了许多。
既然,腊梅是太后的心腹,什么都不会告诉她。但,宁安宫的人,不可能人人都是太后的心腹。
于是,她在心里,将宁安宫的几个宫人,都仔细的分析了一遍。
宁安宫中,有两位姑姑最德高望重,一个就是腊梅,另外一个编辑冬雪。
虽说,她们两人,都从太后一入宫开始,便都跟在了太后的身边。
但,腊梅负责的却是太后的饮食起居,冬雪负责的是宁安宫的琐事。
太后表面上看着对两人都很亲厚,但颜若歆相信,肯定是有亲,有远的。
于是,颜若歆决定,从冬雪这里下手。
但,她很清楚,冬雪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即便不得宠,她定然也不会轻易出卖了太后,她一定要想个办法,逼伺行。
她派青巧大概去打听了一下冬雪的情况,然后,派人去给冬雪家,以及宫中的一部分老宫人家里,各自送去了一百两,却没有主动找冬雪。
因为,她相信,冬雪很快就会来找她了。
果真,三日后,冬雪避开宁安宫的所有宫人,登了颜若歆的门。
一进门,就给颜若歆跪了下去,颜若歆叫起,她也不起,就那么直直的跪在那里,哑声问道:“娘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冬雪姑姑,这是什么话?”颜若歆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她的近前,扶起她,“姑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娘娘,奴婢的弟弟,如今被抓进了衙门,他们说奴婢的弟弟盗窃了官银。”冬雪红着眼圈,说道。
“还有这等事?”颜若歆很是惊讶的看着她,“可是,这与本宫有什么关系?”
冬雪明知道颜若歆在装糊涂,却是无可奈何。
这宫中的争斗,牺牲的,从来都是他们这些宫人。
颜若歆的目的,即便不说,她也很清常
“奴婢桃里人,那些银子是娘娘派人送的。”
“没错”颜若歆也不否认,点点头,“本宫是派人送了银子过去,不过,本宫送的可不是你一家。冬雪姑姑说话前,可要掂量好再说。”
颜若歆略带警告的话很明显就是在说,别人家都不出事,为何就你家出事了?
虽说,她与太后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事情仍旧不能做在表面上,赤~裸~裸的威胁就没意思了。
就如冬雪这事情,说到哪里,都是因为她初掌后宫,才犒劳了一下老宫人,给他们家里送了银子去。
如今,别人家都没出事,就冬雪家出事了,这事情怎么赖,也赖不到她的头上。
即便心知肚明,那又如何?
这宫里从来不都是,外边做得滴水不漏,便可吗?
“娘娘,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冬雪吓得立刻又跪了下去。
冬雪在宫里也算是有地位的宫人了,这会儿若不是颜若歆手里掐着她的家人,她也不至于怕。
“姑姑,你这是做什么?”颜若歆不厌其烦,再次伸手,将冬雪扶了起来,“姑姑,可否将事情的经过,与本宫说说,或许本宫可以帮上忙?”
颜若歆也不提自己的要求,而是很和善的站在了帮忙的位置上,这不禁让冬雪有些迷惑,甚至有些动摇了她之前的怀疑。
之前若不是肯定一切都是颜若歆做的,她也不会不在太后面前提这事。
本来,这种事情,太后一句话,便可以解决。
但,她怕颜若歆不肯善罢甘休,而她的家人,都只是普通人,又怎么斗得起官呢!
“奴婢桃里人说,弟弟拿了娘娘打赏的银子出去用,便被官府抓了,说他盗用了官银。”冬雪说到这,小心的打量了一下颜若歆的神色,立刻又解释道:“娘娘,奴婢不是说您,许是这里边有什么误会。”
“本宫知道”颜若歆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又道:“这件事情,本宫自己是无法替你办了,但本宫会让本宫的哥哥去替姑姑打探一下。只要姑姑的弟弟是无辜的,本宫保证,他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