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雨紧紧咬着唇，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说是十指连心，脚掌的这种疼，也不遑多让啊。
“要不要我去跟导演说说看，让你延迟试镜什么的？”
王佳雨摆了摆手。
放弃吗？
显然不能。
虽然她并不在乎所谓的商业代言，但是她不想让黎舒河失望，特别是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
她还从来没有得到过黎舒河的肯定，如果因为这样一点小小的困难，还没尝试就轻易放弃的话，一定会更加被看不起的吧？
黎舒河也说过，他不会栽培没有潜力的废物。
她本来以为这种低劣下作的手段，只出现在那些俗套的小说当中，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也能遇到。
是谁干的，显而易见。
但是没有证据，去找苏优对质不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遭到更加难听的讥讽。
就像黎舒河说的那样，如果她不能通过自身找到自信，她永远都是那个被人嘲笑的死胖子。
苏优的试镜就要结束了，她必须立即做一个决定。
这样想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请问，这鞋子有39码的吗？”
化妆师想了一下，“哦好像有，送过来的是36到39码的，这双是按照你提交的资料选的。”
“能帮忙把那双39码的送过来吗？”
化妆师走了以后，王佳雨坐在地板上，捏住玻璃碎片，闭上眼咬着牙，将碎片飞快地拔出来。那一瞬间，钻心的刺痛让她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没多久，化妆师就拿着鞋子回来了，而苏优的试镜也结束了，场务过来通知王佳雨上台。
王佳雨点了点头，在化妆师关切的目光中，穿上自己原本的鞋子，将高跟鞋提起来往摄影棚走去。
每走一步，流血的伤口就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因为疼痛的关系，她的意识反而更加清醒。
往前台走过去时，正好和苏优擦肩。
苏优看着王佳雨紧紧皱着的眉头，露出得意的笑容，“这表情，还真是和青柠一样酸得难以下咽啊。”
王佳雨没有理她，径直往摄影棚走去。
即将上场时，她脱下自己的鞋子，将不合脚的高跟鞋换上，看了看头顶刺目的灯光，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从来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这样心中忐忑，却又充满了斗志。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曾经被钉子扎过脚的夜合表示……脚掌受伤真的超级超级疼QAQ
正文 第13章 试你妹的镜！（2）
场务过来告诉她可以上场了，王佳雨点了点头，将藏在手里的口红拿出来，对着自己的嘴唇就是一阵乱涂。而后，她穿着大了两号的鞋，缓慢地走到舞台中央。
灯光刚一打到她身上，她就听到下面一阵哄笑。
王佳雨当然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她的鞋子的前半部分长了一大截，看起来非常滑稽。而最滑稽的肯定是她的妆容。虽然她自己看不到，但是能够想象刚刚偷偷带出来的那支大红的口红，乱涂在自己嘴唇会是怎样一副搞笑的场景。然而她并不在意，只是对导演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
导演看了摄像师一眼，说了声“开始”！
如同得到命令的士兵一般，王佳雨立即进入了状态。她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慢慢化为一个兴奋掺杂着喜悦的表情。
在她面前似乎立着一面镜子，而她正站在镜子前面，做出欣赏自己镜中仪态的动作。虽站立不稳摇摇晃晃，但在她回首、低头、转圈的动作中，那种偷穿大人高跟鞋和偷偷化妆的生涩和激动，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个照镜子的场景持续了15秒，而后她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听到什么声音一般。她脸上现出几丝慌乱，竖耳听了三秒钟之后，她立即脱下高跟鞋塞回床底下，将嘴上的口红抹掉，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虽然很慌张，但是她脸上依然带着像是在体验什么刺激游戏一样的欢快笑容，最后她停在了舞台边缘，转过头来对着摄像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身后静了几秒，而后赞许的掌声热烈的响起。王佳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顿时一阵说不出的激荡。
脚掌上的伤非常疼，方才每跑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时更多的努力。这样大幅度的动作让伤口进一步撕裂，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一般。
与此同时，她还必须完美地表现出那些神情，不能因为痛苦而出现一丝一毫的失误。
短短的半分钟，却好像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漫长。
王佳雨慢慢走回中央，深深鞠了一躬。
而这个时候，导演和SIXTEEN的评委组才注意到了地板上的血迹，和王佳雨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你受伤了？”导演忍不住问。
王佳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脚掌扎破了。”
一时大家都陷入沉默。
王佳雨选择大了两码的鞋子和乱七八糟的妆容，显然是有用意的。
如果她穿正常的鞋子，就必须按照正常的套路来进行表演。相应的她极有可能因为脚伤而出现体态不完美的情况，这将大大破坏她的表现。
而她穿大码鞋子摇摇晃晃的动作不但可以掩饰这一点，还可以完美表现出偷穿大人鞋子的青春期女孩的生涩。同时那色号明显不合适的口红，也完美呼应了这一设定。
这就是青柠，没有成熟却已然散发着香芬的鲜果。带着十六岁独有的青涩，和对成长与爱情的美好向往。
青柠，生涩的鲜果，是诗人笔端永远的初恋，是每个人一生中不能再续的十六岁。
“快去处理伤口吧，过两天将会通知你试镜结果。”说话的是SIXTEEN广告部的部长。
王佳雨点了点头，又鞠了一躬，“谢谢，”而后她不好意思地看向地上的血迹，“…这个，地板弄脏了…”
导演扑哧一笑，“没事儿，快去吧我们这里有人处理。”
王佳雨点了点，迷迷糊糊单脚跳着走出去两步，又猛地想起来鞋子没拿，连忙又跳回去拎鞋子。
底下又是一阵哄笑声，不过这次却是带着明显的善意。
…好吧她知道自己确实好像脑子不好使，不过人还在当场你们笑得这么直白要不要紧啊喂！
王佳雨刚刚在诊所处理完了伤口，就接到了小石打来的电话。
她在诊所门口等了大约十多分钟，黎舒河的SUV就开了过来，车窗被摇下来，露出小石笑得一脸灿烂的脸。
“怎么了石头哥，你和嫂子和好啦，笑得这么开心。”
小石的脸立即垮下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佳雨无辜地眨了眨眼，“我错了。”
“上车吧，黎总等很久了。”
王佳雨“哦”了一声，几步跳到车边，拉开了车门。
小石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和她手里提的药，“怎么瘸了？”
王佳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地告诉了小石。
“我靠，欺人太甚。”小石忍不住骂了一句。
王佳雨苦着一张脸，“石头哥你快帮我想想等会BOSS问起来我应该怎么回答吧。”
小石将车窗摇起来，闻言露出疑惑的表情，“实话实说啊。”
王佳雨猛摇头，“不行，BOSS一定会骂我不小心的。”
“谁没事儿会提防着有没有人会往自己鞋子里扔玻璃碴子啊，又不是被迫害妄想症，没事儿你就直说，黎总没你想得那么不近人情。”
“我我知道BOSS不是不近人情，可是我…”王佳雨顿了一下，“我不想让他觉得我还是和原来一样呆傻蠢啊。”
小石沉默下来。王佳雨的表情非常认真，显然确实在为这件事苦恼。
能得到黎舒河承认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怕是和国际名模一起拍时尚大片，他都能找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嫌弃的理由。
虽说王佳雨走到今天，确实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从最开始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死胖子，到现在能轻易把自己塞进任何一件礼服当中，这一路的辛苦真的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他一直在处理黎舒河的各种事情，因此也看得很清楚。最开始王佳雨减肥的时候，半夜饿哭是正常的事情。好多次她都差点崩溃，但最终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而进入娱乐圈也并不是王佳雨自己真正的本意，更不用说拍她不喜欢的电视剧，上她不爱的娱乐节目。
而且一路还伴随各种不大不小的陷害，和网络上各种各样或诋毁或质疑的言论。
“佳雨，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小石沉默良久，不知如何回答，最终说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听起来非常轻描淡写的话。
王佳雨一怔，突然意识到，今天就是黎舒河说的，要她给出回答的日子——
“如果你选择放弃，明恺无条件和你解除合约。”
“黎总确实不是好说话的人，真想获得他的肯定，并不容易。”看着陷入沉思的王佳雨，继续说着，“他就带过几个艺人，除掉你和高若贞，剩下的就是何硕、赵一帆和周续，这几个人你应该都知道。何硕得了金鹤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都没能得到黎总的一句恭喜，直到他演了《沉舟》这片子。”
《沉舟》王佳雨当然知道，这部电影是她最喜欢的电影之一，五年前金鹤奖的最佳影片，还入围过金球奖。而何硕在里面的表演，几乎征服了看过这部影片的所有人。
小石的这番话，让王佳雨觉得更加沮丧。本来已经不那么疼的脚伤，也好像又开始疼起来了。
一时沉默下来，车子继续向前开着，最后在一处私人别墅停了下来。
小石带着单脚跳的王佳雨一路进了别墅，直上二楼，打开了虚掩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