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音再次点了点头。

苏陌凉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担心,我们明天去问问先生就知道了,现在,你回房好好地休息,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将会更加地艰巨。”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感觉有点越写越不对味儿,不管了,先弄上来。

烟这几天忙毕业的事情忙疯了,刚刚得了空,补更补更!

谢谢小野的长评,还没时间回复,不过写得很好哦。

好了,明天见。

围攻

寻音的表现,出乎清泓的意料。她的脑海里面似乎有一套非常完整的应对敌人的方法,而且那些方法乍看之下是修炼了几千年的人才能够作出的反应。这个发现让清泓疑惑了很久,同样让他疑惑的还有她身上渐渐消失掉的凡人的气息。

这一日,寻音,苏陌凉,乐夕三人照例要进入迷途之宫,天边晃晃悠悠地飞来一个人。

“博学之灵!不好了,不好了!”雪球跌跌撞撞地跑到清泓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清泓原本已经原地打坐,听到他这样说,连忙站了起来,“什么打起来了?你慢慢说。”

“候选的那几位小姐在救赎之树那里大打出手,一边是日光之森,一边是冰月之湖,我,北辰阁下还有君泽阁下怎么拦也拦不住!”

清泓沉了脸色,严肃地说,“起因是什么?”

雪球又喘了几口气,“起因是今天早晨七夜大殿单独召见了杜兰小姐,然后杜兰小姐的随从就说,王妃的内定人选就是她了,别的小姐不服气,就争执了几句,您也知道杜兰小姐的脾气,又是灵王一脉的旁系,一群人就打了起来…”

清泓看了乐夕和苏陌凉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寻音,沉声道,“你们都跟我走!”

救赎之树自从没有了主人,银色的叶子仿佛都不会再放出光亮。大风吹过,树叶哗啦啦的声音,像是一个女子低低的啜泣声。据说,云瑶的灵位就供奉在这棵树的下面,北辰他们的本意是想让她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可是此时,救赎之树前,几百到光芒乱窜,众人几乎是打得不可开交。

莫鸢和北辰从混乱的人群里面退了出来,莫鸢的额头被弄出了血,北辰犹豫了一下,有些胆怯地说,“阁下,我来给您治疗一下吧。”

莫鸢的眸子凝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其实跟他的父亲很像。短短的时间里,灵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很多时候,她越发地感觉力不从心,甚至想向元老院申请,从此就隐退下来。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现在的日光之森又群龙无首,怎么都不是离开的好时机。

她不说话,算是默认。北辰有些微凉的手指触上她的额头。很多年前,当她还是一个少女,也曾有这样温柔的指尖滑过她的脸。只是记忆太遥远,远得她都要忘却了,那些情,那些爱,那些美好的年华。

北辰看着她的容颜,虽然美好犹如少女,但是眼角和鬓角还是有不能瞒人的岁月痕迹。这些年,他看着她为了诸多的大事小事操心,有的时候满眼的疲惫,连故作坚强的背影也有将要崩塌的那种脆弱。虽然从他出生,她就没教过他,没有抱过他,但她还是母亲,是世界上唯一能被叫做母亲的人。

“阁下,您休息一下,下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几个吧?”北辰放下手,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就又向混乱的人群冲了过去。

君泽的眉头锁在一起,他刚刚在明班教导,景梦忽然来叫他,说是这里出了大事,他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来这里维持秩序。这些小姐和这些家族是太闲了吗?还嫌现在的灵界不够乱,事情不够多么?他不耐烦地挥开扑向自己的一个人,然后又侧身闪开了光束,眉头越拧越紧。这些人,简直是在浪费所有人宝贵的时间!

“你们统统都个我住手!”

天边传来了一声怒吼,那声音震天动地,好像几十面大鼓同时擂响。众人不得不都停了下来,向天边看去。只见一个一身宽大白袍握着权杖的男子,带着愤怒的神色俯瞰着众人。他的长相俊朗犹如日月,目光如星,脸上有超越时空的智慧和气势。

几乎是一瞬之间,谁都知道了他的身份。司学的博学之灵,清泓,他的故事,一度在灵界广为流传,就算是最偏远角落里的灵,都知道。

“灵界正在备战可能降临的危险,而小姐们,居然在这里大打出手,扰乱秩序,清泓十分地痛心。”清泓带着寻音几个人缓缓地降了下来,刚刚还打得难分难解的白来号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去。

清泓的权杖点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寻音跟在他的后面,忽然发现这个背影似曾相识。

“七夜殿下选妃,自然有他的理由,元老院已经发布榜文,说是两年以后,那就一定会是两年以后,在此之前,谁都不能说王妃是谁!现在。”他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莫鸢阁下!”

“是。”莫鸢走了出来。

“劳烦阁下把几位小姐带回冰月之湖。”

他的话音刚落,几位小姐就乖乖地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站到莫鸢的身边,刚刚的叫嚣和跋扈全都不见了踪影,看其来,就像是做错事的小女孩。寻音认识其中的一个,就是那天跟她过招的小姐。这些小姐各个长得貌美如花,国色天色,绕是如此,那位小姐也仍然能让人一眼看出来。

莫鸢向清泓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然后和从人群中费力挤出来的景梦一起,领着那些小姐,向冰月之湖飞去。

而后,清泓转回头,看着那些小姐的族人,他们的脸上都有些恐惧,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们只是下人,主人说要打,他们不可能拒绝,可是小姐们都是王妃的候选人,惩罚自然落不到她们的头上,总要有人为这场混乱付出代价,而他们,很可能就是那些付出代价的人。

代价,也许就是炼狱,也许是被毁去一身的修为。

清泓看他们一眼,让身后的苏陌凉,乐夕还有寻音站了出来。

“灵界有灵界的规矩,闹事者必须受到惩罚,这一点,我想大家都很清楚。”清泓微抬起下巴,目光如炬,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看着芸芸众生,“今日我也不为难你们,给你们一个机会。”

本来怏怏的众人听到这句话,纷纷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清泓。

“你们中的谁只要在一柱香的时间里面,击中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就可以被豁免,而击不中的,不要怪我秉公办事。”

清泓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诧地张大了嘴巴,寻音,苏陌凉和乐夕三个人最为吃惊,难道,这就是另一项训练么?可是,可是这白来号人,要击中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博学之灵究竟想要干什么?

清泓逐一看了他们一眼,口气里有不容置喙的坚决,“你们记住,若是有一个人被击中超过十次,那么明日的训练将会加倍。”

寻音的脑子“轰”的一下变成了一片空白。昨日她才刚跟苏陌凉抱怨,训练的强度太大,她快要吃不消了,今天,先生就又出了这样一个难题。如果不是答应了果果,她会竭尽全力,她早就撑不住了。

苏陌凉握住她的手,用眼神安慰她,同时,自己的心中也很担心。这些将要被惩罚的人得到这样的允诺,将会发疯了一样攻击他们,而他们若是不想训练的强度加大,就要没命地躲避,这注定是一场没有后路的对决。

清泓让北辰等人后退,同时让人点上香,在香被燃起的那一刻,他喊道,“开始!”

顿时,满场都是念口诀的声音。

寻音和苏陌凉迅速地使用光壁,阻挡犹如流水般的攻击,乐夕的防御稍显薄弱,但也很努力地加厚围绕在三个人周围的光壁。他们犹如深入敌腹的孤军,四周都是一心要打败他们的敌人,他们的攻击猛烈犹如洪水般汹涌,他们的招架被动而又吃力。

北辰担心地看着被人潮吞没的三人,问站在身边的清泓,“这样,会不会太残酷了一点?”

“当轮回之火再度点燃的时候,灵与妖之间的恩恩怨怨,那些消失的物事,都会慢慢地回归到这个世界。那个时候,每个人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灵,有可能是妖,更有可能是千军万马。他们,既然是被我选定的法术继承者,就要学会面对,就要能在关键的时候力挽狂澜,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清泓转过头看着北辰,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都好奇为什么我要选定这三个孩子,而不是你们这些有几千年修为的灵。北辰,等到真相揭晓的那一天,你会庆幸我的这个决定。”

北辰看着清泓眼中的光芒,知道他是能够看到结局的人,自己便不再多言。他隐隐察觉了轮回之境的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在灵王那个时代,世界上本来还存在着妖,而妖的衍生地就是轮回之境,因因果果,因果循环,一切,终将有清算的一天。

寻音吃力地抵挡着飞来的光束,趁空对苏陌凉大声地说,“苏陌凉,你快点想想办法啊,他们都疯了!”

苏陌凉先是把乐夕那边的缺口补上,而后才对寻音说,“我暂时也想不到办法,再撑一撑。”

乐夕勉力支撑,说道,“照这种情况,我们撑不了多久,也根本没有突围的可能!”

寻音吃力地说,“可是先生没有说我们不能攻击啊!我们总能经由攻击,找到缺口吧!攻击,攻击!”

苏陌凉摇头,“他们都是灵,并不是真正的敌人,先生并不想让我们真的伤害他们。何况寻音,我们三个人都在支撑着这个光壁,根本没有空余的时间来发动攻击的法术!”

寻音看向乐夕,忽然灵光一闪,“乐夕,用召唤术!我和苏陌凉支撑着光壁,你用最短的时间召唤光之独角兽,驱散他们的包围圈,哪怕是打乱他们的攻势,让我们可以喘口气!”

乐夕看向苏陌凉,苏陌凉点头,乐夕便把力量从光壁上撤了下来,迅速地发动阵法。

心魔反噬

“召唤术!”乐夕大喊一声,光之独角兽飞来,开始在光壁外面与众多的灵周旋。

“苏陌凉,你的召唤术呢?”寻音转过头问苏陌凉,苏陌凉摇头,“我的召唤术从来没有灵验过,就像我的变形术无师自通一样让人想不通。”

寻音咬牙,看着光之独角兽在外面孤军奋战,决定使用召唤术。

乐夕看了她一眼,说道,“洛寻音,你召唤出来的,到底是银月,还是他们说的扶风?如果是扶风,转世的扶风已经有了宿主,每次召唤它就会减少宿主的寿命,你…”

光壁被几个灵力高强的灵打开了一个稀薄的缺口,眼看那些灵围了上来。寻音几乎没有多想,双手起势,然后开始使用召唤术。

清泓等几人本来凝神看着天边,可随着乐夕的一声惊叫,他们看见一只银色的梅花鹿从他们微弱的光壁里面冲了出来,一下子就冲开了一条路。

寻音没有想到自己召唤的居然会是银月,而且银月还像是从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一样。然而她没时间多想,苏陌凉已经催动光壁,带着他们三个迅速地冲出了包围圈。

“银月!”寻音喊着银月,银月又从外面飞了进来,温柔地看着她。

她的情绪很激动,那些因为云离的离开而累积的情绪,让她顾不得现下的环境,一把抱住了银月的脖子。它的身上很温暖,就像他握着自己的手,它的眼神很温柔,就好像他在凝视着自己一样。她强迫自己忘记两年这么长的时光,强迫自己每天投入训练之中,可是所有的强迫,都抵不住银月这两个字。

“你来了,就证明他很好,对吗?”寻音摸着银月的毛发,银月仿佛能听懂一样点了点头,然后舔了舔她已经被泪水模糊的脸。

一柱香燃尽,苏陌凉三人毫发无损,而那些攻击的灵已经筋疲力尽。清泓拄着权杖上前,看了那些倒在地上的灵一眼,“我已经给了诸位机会,但很显然,诸位没有把握好这个机会。”

“先生!”寻音和苏陌凉同时跪了下来,苏陌凉先说,“先生,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虽然违反了灵界的守则,但是于情于理都是可以原谅的。此事的起因不过是那些王妃的候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争夺,实在不能累于无辜的人!”

“先生,大道理寻音不知道,寻音只知道您说,灵界有可能要面临一场浩劫,如果是浩劫,每一个人都是一份力量,求您不要削弱这些力量!”

北辰等几个灵长也跪了下来,为这上百号灵求情。“博学之灵,求您手下留情。”

清泓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诸人,缓缓道,“今日之事,着实引起了不小的骚乱,但是鉴于各位初犯…”清泓刚要往下说,忽然,人群之中有一个人大声地说,“博学之灵,几千年前您触犯了灵界的规则,被贬入人间,现在只怕是空有博学之灵这样响当当的名号,根本没有什么灵力剩下了吧?我想,你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了,凭什么能够说罚我们这些人?”

北辰一惊,从地上站了起来,恼怒地看向人群,“谁敢对博学之灵不敬,站出来!”

众灵面面相觑,纷纷打探刚刚是谁讲话,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我只是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真认为他还是当年的博学之灵么?他跟寻音大殿约定,把一生的修为几乎都封进了两生权杖里面,只要两生权杖不出现,博学之灵,只是一个一般的灵,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说话的那个人口气越来越不友善,北辰和君泽奔进人群,四处寻找他。

灵之间起了巨大的骚动。很多人都知道清泓被贬入人间,却不知道他的灵力被封印在两生权杖里面,所以多少还存在着惧怕他强大灵力的人,所以他说的话,还是有像三元大殿一样的威慑力。此时得知大名鼎鼎的博学之灵只剩下一个躯壳,众人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窃喜,有人立刻不再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直到人群议论着散去,北辰和君泽也没有找到说话的人。

清泓独自站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手紧紧地握住权杖。他知道是有人企图动摇灵界的团结,动摇他在众人心里的威望,他对于此也确实无话可说。可是,灵力毕竟是一个灵立足在灵界的基础,就算他是博学之灵,若没有灵力,也不再能办成任何事。

北辰走了过来,低声说,“博学之灵,您…”

“我没事,若是这点风雨都经受不起,我也白活这个岁数了。只是如此一来,以后他们要是再闹事,我可能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所有人都知道,请清泓来,是借助于他的威望,如今,他的威望已经受到了质疑,所以接下来若遇到什么事情将会非常地棘手。

北辰点头,看了君泽一眼,很多话又重新吞回了肚子里。清泓独自一人往太阳所在的地方走去,他没有要人跟着他,也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那样走着,仿佛能走到天的尽头。

寻音和苏陌凉在回去的路上碰上了一个女婢,她行色匆匆,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拉住女婢问道。

女婢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有点眼熟,这才想起来,她是那夜殿下领回来同桌吃饭的女子。想到这里,她高兴地拉住寻音,“姑娘,你会光明术对吗?”

寻音点了点头。

“那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女婢拉着寻音一路返回了冰月之湖,苏陌凉不放心,也尾随着他们。路上,女婢几乎什么话也不说,寻音只能踉跄地跟着她有些快的步伐,一路走进了星移宫,然后到了一座陌生的宫宇前面。女婢先是迅速地跑进去汇报了什么,然后有两个女婢走出来,把苏陌凉和寻音领了进去。

进去了才知道,这里是七夜的寝殿。

此刻所有的婢女都跪在一个巨大的纱帐之外,纱帐之内有一圈蓝光正在忽明忽暗地闪烁。而蓝色光圈之下,躺着一个身影,应该就是七夜。

苏陌凉看了光圈一眼,很肯定地说,“心魔反噬。”

寻音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臂,“很严重吗?应该怎么做?”

苏陌凉上前几步,跪在地上的女婢本来要拦,但看到他的模样,皆是一愣,也没有人再说什么。苏陌凉来到纱帐的外面,凑近看了看七夜的脸色,他好像在经历梦魇,然后怎么也醒不过来。他转过头看着寻音,“光明术没有用,必须要入梦。”

“入梦?”

“是的,入梦,解除他的梦魇。殿下这次的情况很严重,只有入梦才能够消除危险。可是入梦的人很危险,第一,若不能被他的意识承认,那么就有可能出不来了,第二,有时间限制,否则两个人都有生命危险。”

寻音看着七夜,握了握拳头,“苏陌凉,你不是会变形术吗?能不能把我变成寻音大殿的样子?”

“你是说你要入梦?不行,太危险了!”

“你相信我,他不会排斥寻音大殿,而且上次前世今生的测验,我多少了解他们之间的故事,所以必须是我去。”

苏陌凉还想说什么来劝住寻音,可是躺在床上的七夜忽然痛得叫了一声,跪在纱帐外面的女婢纷纷恳求地望着苏陌凉和寻音。苏陌凉想起云离曾经跟他说过,寻音是最善良,也最固执的,她想要保护的人,想要做的事情,就算是阻止也阻止不了。

他只能帮她,别无选择。

苏陌凉点头,用变形术改变了寻音的模样,然后发动法阵,在几个女婢的助力下,把寻音送入了七夜的梦里。他不放心地叮嘱,“记住,时间有限,只要一破除梦魇,马上就要出来。还有,在梦境中千万要保持清醒,不要让自己遇到什么危险。”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寻音就已经消失在他能够掌控的范围里面了。

寻音感觉自己在沿着一条路不停地走。那条路很黑,几乎没有什么光亮,只有尽头有一点光芒,指引着她前行。脚下的路她看不清楚,周围是什么样的环境,她也不知道,她只能朝前奔跑,祈祷能尽快达到那个出口。

忽然有人跟她说话,口气异常地严厉,“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寻音停了下来,猜想应该是七夜,便说,“我是来帮你的。”

“我不需要你帮!”

“七夜殿下,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难道你不想看看她吗?”

那个声音沉吟了一下,而后尽头的光圈越来越大,最后一整个画面在寻音的面前展开。

爱和感激

那是一个被红色环绕的屋子,红色的锦被,挑落的喜帕,燃烧的红烛,窗棂上有大大的喜字,显然是婚房,只是看不到新娘。

门是打开着的,门口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他的眼睛里面满是落寞,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将他抛弃,而枯黄的叶子在他的身后零落。他长得异常好看,身形颀长,只是脸上的表情和一身喜服格格不入。

“为什么,在要嫁给我的这个晚上…这样抛下我。”他的双手握成拳头,眼角仿佛有莹莹的泪光。

寻音已经大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曾听他们说,大殿在嫁给七夜殿下的那天夜里跑去找了果果。

一个女婢走到七夜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说,“殿下,刚刚西宫门的灵卫来报,一个时辰以前,大殿从那里离开了,应该是去日光之森。”

七夜狠狠地伸手砸了一下门框,然后转身向外面跑去。寻音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日光之森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七夜奔跑在树林之间,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他红色的衣服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随时能够把这一整片森林焚毁,寻音好几次要出声叫住他,可是他跑得实在太快,像是一只迅猛的豹子,她怎么也追不上。

此时,云离正坐在救赎之树的枝桠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他的侧脸同样出众,只是有一种不溶于尘世的气息,更像是一只精灵。

七夜冲到树下,对着云离大吼,“把小音交出来给我!”

云离淡然地低头看他,“我让她回去了。她还不是你的王妃的时候,我没有藏过她,现在她已经是你的妻子,我更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撒谎!”七夜伸手指着云离,一道破灵之冰毫不犹豫地扔了过去,“我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都没有等到她回来。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不让她回到我的身边来!”

云离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七夜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从我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她就被宣告为你的妻子,所以我从来没有妄想过什么。今天她的确来找过我,但是,只问了我一个问题,她就回去了。她没有回冰月之湖么?那你到轮回之境找了没有。”

寻音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沐浴在月光里的云离。他表面上似乎很镇定,可是眼睛,口气,全部都不对了。那一夜,他一定很伤心,因为他身上的责任,因为他不能给出的答案,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而她显然是不快乐的。那种不快乐,让他自责。

七夜冷冷地看了云离一眼,转身准备去轮回之境。

看到这里,寻音依然还是不知道,这个梦魇要怎么解除,因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征兆。时间不多了,她还要尽快出去,否则就会永远地留在这里。

就在寻音要跟上七夜的时候,场景忽然一下子转换,似乎来到了轮回之境,然后一个盛怒之下的女子,不断地攻向七夜。

“小音!”

“我不想听你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阿离,你明明知道禁锢住我我不会幸福,可是你还是自私地把我绑在你的身边,我讨厌你七夜,我讨厌你!”

七夜摇头,试图替自己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小音,我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逼我嫁给你!”女子发动异界往生的招式,然后恶狠狠地说,“你是天底下最自私的男人,你为了自己的爱就要牺牲所有人的爱,你宁愿毁掉我也不让阿离跟我有好的结果,七夜,你是所有悲剧的源头,我要替天行道!”

寻音看七夜一点要防御的打算都没有,连忙冲了过去,在女子发出异界往生的时候,把他扑向了另外一边。

七夜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着,然后睁开,他以为自己会死在她的手底下,可是她居然扑过来救了自己。不对!他猛然坐了起来,看向站在树下那个仍然在叫嚣着的女子,抱着自己的这个,竟然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七夜,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寻音抓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要把你心中的这些想法加诸在我的身上,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

树下的女子看着寻音,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寻音触到七夜的脸,他身上的喜服是冰凉的。他的梦是这么痛苦,手掌完全没有温度,他每天都要在这样的梦里接受一次折磨吗?“听我说七夜,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一个是阿离,另一个,就是你。”

“我?”七夜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痛苦地抱住头,声音颤抖地说,“我强迫你嫁给我,我亲手杀了你,我是天底下最卑鄙,最自私的男人!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永远也不会。”他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仿佛恨不得自己死上千万遍来弥补对她的伤害。

“不是这样的!那个女人是胡说的,你不要信她!”寻音握住他的手,强迫他正视自己,很多话从脑海里面涌出来,仿佛天经地义一般,“我才是真正的寻音,我要你用心地听我说。我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成为你的妻子,这是我跟阿离都没有想过要改变的命运。我之所以会在新婚之夜离开,是要阿离给我一个答案,那个答案无关爱情,只是一个取舍,是一个大爱。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放弃我们的婚姻。是的,比起你,我更喜欢阿离,因为你生来什么都有,而阿离活得很辛苦。我对阿离的感情,三言两语不能概括,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摒弃把我一手带大的你,因为你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丈夫,更是血肉相连的亲人,所以就算你杀了我,我灰飞烟灭,我也不会恨你,你明白吗?”

寻音一口气说完,睫毛沾染了从眼眶中涌出来的泪水。她多希望他不要再自责,多希望他不要再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里面自我折磨,因为他的痛苦于她,也是一种莫名的折磨。

“小音,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我,放弃我们?你从来都没有…恨过我?”七夜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捧着她的脸,近乎渴求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