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去了,如果你没有接受陆雪凝的治疗,就已经英年早逝了,我们天人永隔。

而如今,你应该还在古墓里练着。

她慢慢抬起头来——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白影,她猛地站了起来——

那个人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华绝代,世间无双。

脸上含着宠溺无比的笑容在看着她,一直看着他,雪花飞舞,落在他的发间,他的衣襟上。

世间,只有他有此风貌。

眼泪,顺着她的脸,缓缓流下——

“尧…是你…”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回来了,就在她咫尺远的地方。

突然,漫天的白雪变成了朵朵粉色的樱花,飘飘洒洒,浪漫,美丽…

围绕在他们的周围…

他朝她张开了双手,她笑着飞奔过去——

“尧,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她猛地冲到他的面前,张开双手抱住了他。

逐尧皇突然不见了!他抱到的,是一团虚无的空气。

再睁眼一看,漫天飞舞的,不是樱花,依旧是冷冷的白雪。

原来,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没有樱花,也没有尧,这一切,都只是她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眼泪,不可抑制地滑落,她哭到快要不能自已,心疼难当。

这时候,身后传来逐冥冽的声音。

她一怔,连忙抬手擦去了眼泪。

“这么冷的天,你们竟敢让她一个人跑到雪地里去发呆!都不要命了吗?来人!拖下去,重则四十大板!”

他冷冷地下令,吓得一干奴才跪倒在地。

【四七九】

他冷冷地下令。

吓得一干奴才跪到在地——

“谢四爷责罚。”

“还不快滚下去!”

“不要…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想出来走一走的。”流苏连忙走过来替众人求情。

逐冥冽看了她一眼,双手背在身后,说道,“不行!他们没有好好照顾你,自当要受罚,你不要再为他们求情了。还有,如果你不想伺候你的人以后被罚,你就要好好听话,不许乱走,不许怠慢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听话,这次就算了吧,好不好?好不好?”

流苏伸手拉着逐冥冽的胳膊摇晃了几下,因为她这个动作,逐冥冽的心顿时一热,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流苏他抿着嘴不说话,便笑了,回头对跪着的人,说道,“都快起来,四爷不罚你们了,快下去吧。”

“谢四爷,谢主子。”

众人如获大赦,急急退了下去。

“怎么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发呆?在想什么?”

逐冥冽将流苏的冰冷的手执在掌心里,牵着她在回廊上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我在想…今年的冬天,怎么这么漫长,什么时候,才能春暖花开呢?”

逐冥冽听了,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流苏的眼睛,说道——

“流苏,你要给我的,不仅仅是你这个人,还有你这颗心。我再给你几天的时间让你胡思乱想,但是等我们大婚之后,我不允许你再想我以外的人。”

他知道,她在想逐尧皇或者逐野瞳。

流苏听罢,将手从他的掌中抽出,双手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前,柔顺地说道,“好。”

她这么乖巧,这么柔顺,逐冥冽的心,再次融化了。

他抬手抚摸着她的发丝,说道,“真拿你没办法。”

男人的语气,是无可奈何的,却又包含了深深的,满满的宠爱。

流苏闭上眼睛,刻意忽略了他的爱意和宠溺。

她明白,都是红尘中一痴傻之人,逐冥冽也没错,他错就错在拿错了爱情的筹码。

伺候流苏的奴才个个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人人都知道,四王爷把这个有过丈夫的女人真真捧在了手心里,疼着,爱着,就怕她受一点点委屈。

而这些,流苏自然是知道的。

她原本瘦削的身子,也在逐冥冽各种补品的强攻下,变得丰润了些,脸色看起来红润,健康。

只是,越知道,她的心,就越发的沉重和矛盾,她真怕自己到时候狠不下心来。

“主子,该喝补药了,这是有利于您肚中胎儿的。”府中奴才,莫不以为这孩子是他们四王爷的。

“好。”流苏端过补品一一喝了下去,放下碗后,随口问道,“这些补品吧,又是王爷找来的吗?”

“也不全是,有的是二皇爷吩咐人送过来让奴才们炖的,二皇爷说,他的小孙子可不能被怠慢了。”

“什么?!”流苏的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身旁的碗被带倒掉在地上,她只觉得头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在地上。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小青连忙扶住了她,她握紧小青的手,问道,“小青,告诉我,有哪些是二皇爷送过来的?”

“刚刚主子喝下去的就是。”

“把药渣拿过来给我!”流苏连忙说道,声音急促。

“主子…”小青疑惑地看着她。

“快去啊!!”

流苏的心,跳的好快好快。

她怎么如此大意,虽然上次逐浪利用多海对她用了刑,逐冥冽及时赶到,可是,他生性多疑,处事狠辣,一直对逐冥冽幼年的遭遇耿耿于怀,如今,逐月皇的孙子就在他的眼前,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主子,药渣拿来了。”

小青匆匆将流苏要的东西用一只碗装了端过来,流苏连忙将药渣倒在桌上,一样一样清理了出来,这味补品用到乌头、贝母、半夏、白及。

流苏身子一软,倒在椅子上,这些中药分开来看,每一样都没有问题,但是,乌头是反贝母、半夏、白及的,混在一起会令她的孩子胎死腹中,即使不死,生出来也有可能不健康。

逐浪!果真不负狠辣之名!对一个孩子都这么心狠手辣!

若她的孩子没有了,逐冥冽也只会将罪怪到那日对她用刑的人身上。

“主子,您怎么了?你怎么出汗了…”小青看到流苏反常的样子,不禁忧心。

“二皇爷送过来的药,我喝了多少次了?”幸好,她跟着华神医和庄墨学了医,这要只要她没喝超过三次,孩子就还有救。只是,她以后在这里活着,要更加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回主子,已经有两次了。”

“两次…”流苏听了,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小青,你把罗将军请过来,就说我有重要事情要请他帮忙。”

不知道为什么?流苏就是觉得罗念是个值得她信任的人

片刻之后,罗念便到了流苏房中,躬身问候道——

“皇后娘娘,您找我何事?”

流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罗将军,实不相瞒,我有事情要你相助。”

“不知娘娘要末将办的是什么事?”

“二皇爷想要弄掉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吩咐厨房用这些乌头、贝母、半夏、白及混在一起,炖了补药给我吃。”

罗念听了,猛地抬起头来,“娘娘,您不要误会四爷,这一定不是四爷的意思,四爷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您的事情来,您不知道吧,他这些日子还吩咐下人准备婴儿的衣物用品,虽然四爷心中有芥蒂,但是他会爱您的孩子的。”

“我知道,我没有怀疑他,二皇爷之所以想要弄掉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来是想要报先帝的仇,二来,他以为只有我没了孩子,才会死心塌地和四爷在一起,他不想四爷养逐月皇的孙儿。”

“娘娘所言极是,二皇爷最不想的就是四爷替先帝养孙子。

“罗将军,我之所以请你来,一来是我很信任你,二来,二皇爷虽带我如此,屡次想要害我的孩子,可为了替四爷着想,为了顾及到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我不想让四爷知道此事。但是,我又要保护好我的孩子,若不是发现的及时,恐怕孩子就没有了。”

“娘娘尽管吩咐,末将一定照办。”

罗念心生感动,这皇后娘娘宽容大量,处处为人着想,就算对着要暗害自己孩子的人,还能如此。

“好!多谢罗将军。那就请你替我抓这几样药来,我要自己熬了喝,以保肚中孩子。此事,务必要瞒着二皇爷和四爷。”

“末将明白。”

冬天终于过去了,大地苏醒,春意盎然,而逐冥冽将大婚定在了这个月中。

流苏没有意见。

逐离也经常过来看她,跟她说逐冥冽刚出生时候的事情,这位苦难的娘亲,每每说起这些,眼睛里总是含着泪水。

而流苏除了劝慰她,也劝逐冥冽要多去看看自己的娘。

逐冥冽很听她的话,现在几乎每一日就去逐离那里请安,有时候协同流苏一块去。

一切,仿佛成了定局。

但是,又好似有暗潮在汹涌,令人觉得窒息。

流苏将小字条卷入小竹筒里面,绑在信鸽的腿上,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松开了手,那经过严密训练的信鸽飞走了。

看着信鸽消失的影子,她喃喃地念道——

“将来,我大概会下地狱的。”

【四八O】

“将来,我大概会下地狱的。”

“主子,主子,你看,好新鲜的小笋。”

小青和另外两个丫鬟拿着刚拔下的竹笋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

“嗯,鲜嫩欲滴,走吧,可以了,跟我去厨房。”

流苏将细细的小笋拿了过来,说道。

“王府里什么时候有鸽子了?”

逐冥冽走出书房,一只白鸽刚好从对面的屋顶一飞而过。

“白鸽?末将倒是没有注意过。”

罗念回道。

逐冥冽看了看白鸽飞出去的方向,问身后的侍卫,“谁在翠竹园那边?”

“回四爷,先前看到小青扶着主子去那边了。”

逐冥冽眼中一凝,又望了望那已经远去的白鸽,“没事了,你们都下去。”

白鸽?

逐冥冽背着双手,心中带着疑虑往流苏的房中走去,流苏,你千万不要骗我,否则…他带着玉戒指的手指紧握拳头,发出咔咔的声音。

他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睛里散发着令人惧怕的寒光。

推开流苏的房门,她正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书,看到他进来,她吓了一跳,手中的书都掉到了地上。

“我吓到你了吗?”

他问,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地令人有些害怕。

“没有,只是太突然了,所以…”

“你很紧张,怎么了?”他走了过去,弯腰将地上的书拾起,放在桌上,将她拉入怀中。一手横在她的腰际,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没有逃离他一分一秒的可能。

“我…大概是有了身孕的关系,所以,会有些紧张吧。”

逐冥冽的手,从她的腰部慢慢下滑,最后停留在她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抚摸着,流苏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的力道慢慢加大,慢慢加大,流苏只觉得她的肚子被压住了。

“四爷…”流苏猛地后退一步,连忙护住肚子,“你…你怎么了?你在生气吗?”

逐冥冽盯着她,步步走近,她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墙壁上,再退无可退。

他双手撑在墙上,将她困在双臂中间,然后,他突然低头,猛地吻住了她,他在她的唇上蹂躏着,狂野邪佞的气息将她牢牢禁锢。

事情发生地如此突然,流苏被他的吻吓了一跳,刚想要伸手将他推开。

“别抗拒我…”他的声音便从她的唇瓣边溢出。

她停下推搡的手,任他吻着——

直到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他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整个人都依靠在她的身上——

“你今天去翠竹园做什么?”他问道。

流苏听了心中一怔,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裳,他…他发现了?还是…白鸽被他截住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蕴藏着令人无法忽略的压力。

“我…我去那边…”

“流苏…”逐冥冽搂紧她的手,收紧,“我说过,只要你答应嫁给我,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你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否则…”

“呀…”流苏咬了咬下唇,闭了闭眼睛,然后一把猛地将逐冥冽推开,说道,“你怎么老是这样,我人都在你身边了,你还怀疑这怀疑那的,刚才还用那么可怕的语气跟我说话,对我做那么可怕的动作,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让我怎么安心和你在一起?!”

流苏说着,不理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明显是很生气了。

“你…”逐冥冽到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眼见着春天来了,就让丫鬟们和我去翠竹园拔了一些最鲜最嫩的竹笋,炒来给你吃。谁知道你不识好人心,还跑来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去拔竹笋的?”

逐冥冽愣了。

“主子,小笋已经炒好了,按照主子的吩咐,用了最新鲜的猪肉。”

正在这时候,小青端着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小笋炒肉过来了,那绿色的小笋,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

“不用了,倒掉吧。”

逐冥冽刚要张嘴,流苏便吩咐道。

“这…是,奴才遵命。”

小青犹疑了一下,便听了吩咐,准备去将这一盆小笋炒肉倒掉。

“不用倒,端过来!”

逐冥冽喝止了她。

“倒了,赶快!”

流苏又重复道。

“不准倒!”

“这…奴才…奴才…”小青看着争执不休的两人,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无论听谁的,她都得罪了另外一个人,而无论谁她都得罪不起,得罪了四爷自然没有活路,但若得罪了主子又等于得罪了四爷,总归她都是得罪了四爷。

逐冥冽几步走了过去,从小青的手中将小笋炒肉端了过来,“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

小青连忙走了出去,心里大大的吁了口气。

“过来,一起吃。”

逐冥冽将小笋肉放在桌子上,取了筷子,拍了拍身旁的位子,对流苏说道。

流苏看了看他,没有动。

“要本王过去抱你吗?本王不介意的…而且,正合本王的意思…”

流苏听了,才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旁,坐了下去。

逐冥冽笑了,大大的笑容绽放在脸上,然后拿着筷子低头吃起了小笋肉,他吃的很开心,胃口很好的样子——

“嗯,果然很鲜很嫩,淡淡的清香,很爽口。”

这是流苏为他特意准备的,他自然心情大好,吃起来比什么都香。

流苏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样子,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始吃了起来。

“对不起。”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他…他竟然跟她道歉?!

流苏抬起头来,果然从未道过歉的人,他脸上的表情显得颇不自在,脸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潮—

“流苏,对不起,你说得对,我承诺过给你尊重和信任,今日的事情,是我不对。”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诚心地认错,诚信地道歉,流苏在他眼中看到的,是满满地真诚,没有半丝虚假。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刀,顿时疼的她连忙捂住了心口,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还生气吗?”见状,逐冥冽紧张地问道,“还是…我刚才的行为,吓到你了,动了胎气?!来人,叫大…”

“不!”流苏连忙制止住了他,“我没事。”

“真的没事?不许你强撑着,这里什么都为你预备好了,你不要怕麻烦。”

流苏的眼眶里慢慢的充满了泪水,眼睛只轻轻一眨,那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梨花带泪,楚楚可怜,逐冥冽看着,只觉得心都碎了。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是是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随便怀疑你,保证不再对你大声,不不要哭了。”

他心慌意乱地安慰着她,他说起这些话来,显得十分笨拙,甚至有些结巴,有些大舌头…

只因为,他此生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就像一个笨拙的男人,在哄着自己的女人。

“不…是我不好。”流苏抬手擦去了眼泪,是的,是她不好,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逐冥冽深深地叹了口气,略带幽怨的语气,说道,“以后再也不敢惹你哭了,我简直是自己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