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记第 12 章

“胡师傅，请问您知道皓宇的消息吗？”

胡师傅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着她摇了摇头。

“您真的不知道吗？”

胡师傅还是摇了摇头，又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易小姐，您回去吧。”

翡翠不甘心，站在那里不肯走，看着胡师傅，说：“皓宇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如果他再不及时回医院进行治疗的话，情况可能会十分糟糕。胡师傅，我们都是真心关心皓宇的人，如果您知道，请您一定告诉我。”翡翠说着说着，情急之下眼泪便流了出来。

胡师傅看着她似十分为难，犹豫了一会，仍旧是摆了手说不知道。翡翠的心慢慢凉了下来，知道再逼问下去也没有意义，便转身走了。

翡翠在那个胡同门口一直守到深夜，才见胡师傅从里面出来。翡翠一见他出来便跟了上去。跟到目的地，翡翠才知道丁皓宇原来一直就住在她的楼下，就在她们婚房的楼下。翡翠这才明白，原来丁皓宇就算离开，也离她这样的近。

翡翠彻夜不能成眠，一直睁着眼睛看到天际发亮。一想到丁皓宇就在自己的楼下，翡翠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来。好容易等到天大亮了，翡翠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楼下敲开了那扇大门。

来开门的是丁皓宇，可是他没有认出翡翠，或者说他更本已经看不见翡翠。只是微笑着说：“老胡，难得你也有忘带东西的时候，连钥匙也没带。我还想着你才刚出去，怎么又回来了呢？”

翡翠知道他是把她当成的胡师傅，她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她怕自己贸然开口，又会逼走丁皓宇。而如果他再走的话，估计连一个人都不肯带了。翡翠想了想，便没有回答她，只是走过去开了门，又关上门，让丁皓宇以为老胡已经走了。

丁皓宇本来还很纳闷，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怪，话也不说一句。”可丁皓宇话没有落音，又听到一声关门声，以为老胡着急有什么事，只是笑着说句，这老胡，便离开了。

他因为眼睛看不见，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事情，只是安静的坐在阳台上。丁皓宇身上的衣服整洁，面容仍旧俊朗，坐在那里，依然是风度翩翩。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不适。可是越是越这样，翡翠便越觉得心酸。

他在阳台上坐了很久，大约是觉得口渴，便站起来走进来到墙边放饮水机的地方，在旁边摸索着拿了一个杯子，他的动作很慢，尤其是接水的时候，因为看不见，不知道水到底接了多少，于是他便一直只接一点，喝了再接，反复数次，以确保水不从杯子里溢出来。

翡翠站在门边看着丁皓宇，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曾经这样丰神俊朗的丁皓宇，曾经少年英雄的丁皓宇，现在却连自己倒杯水喝，都变成如此困难的事情。她不敢让丁皓宇发现自己，只能忍住自己冲上前去的冲动，她不敢帮他倒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喝一杯水而这样反反复复。

丁皓宇喝完了水没有回到阳台，只是站在饮水机边发呆。他一直站在那里，站了很久，才重新在屋内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大概是为了让丁皓宇方便，整个屋子除了必要的物品，基本上是空的。

丁皓宇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从脖子里面掏出那块与翡翠配对的石头来，放在手中仿佛的摩挲了好一会，后来，又轻轻的把那块石头放到自己一侧的脸颊，他像是在触碰他最不能遗失的珍宝，动作轻盈而温柔。

翡翠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要奔向他怀抱的冲动，恨不能夺门而出，大哭一场。为什么，明明深深的爱着，却要这样的难。

她就那样一直站着，也不觉得累，只是觉得伤心，眼睛随着丁皓宇转动。直到胡师傅回来。胡师傅看到她十分吃惊，本来张嘴要叫，看到翡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才没有叫出声来。

“丁总，我买了点菜，您想吃什么，回头我给您做，还是回头从外面叫。”

“你看着办吧。”丁皓宇对这些日常的事情并不上心，只是问：“你今天看到翡翠没有？”

胡师傅扭头看了一眼翡翠，似是轻叹了口气，说：“看见了。”

丁皓宇听到像是十分高兴，又问：“她今天穿得什么衣服？”

“易小姐今天穿得裙子，藏青色的。”

“是那件到膝盖，无袖的吗？”

“嗯。”

“翡翠就喜欢穿素色的衣服，其实她穿鲜亮的更好看。”丁皓定脸上带着一点微笑，仿佛看见了翡翠的样子一般，在心中细细勾勒她的样子。

“唉。”丁皓宇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十分怅惘，轻轻说道：“老胡，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的坏事。否则老天不会这样惩罚我，如果先是失去味觉或者其它的，眼睛看得见，还能看得到翡翠。”

翡翠后着嘴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胡师傅也似十分感动，看着占据着这个屋子两个角落的人，心里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感动。

翡翠找了胡师傅单独说话。

“胡师傅，我求你帮我一个忙，我知道皓宇一定跟你说了很多要瞒着我之类的话。可是现在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和他，帮我这个忙。你就说你找个可靠的人照顾他的生活，说这样你出去办事心里可以放心点，而且这样一来，他还可以继续治疗。你就说我不会说话，对他的生活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没有要求，但晚上要在他那里住。”

胡师傅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丁皓宇答应了这个提议。于是，翡翠又一次走过了丁皓宇的生活。其实照顾丁皓宇并不麻烦，收拾屋子这些脏活或者累活有胡师傅，她不过是陪着丁皓宇坐一坐，给他做两顿饭。其实丁皓宇的味觉功能正在慢慢丧失，所以丁皓宇让她不要麻烦了，简单的就好。

但是翡翠尽心尽力，虽然丁皓宇已经不能再很清晰的分辨出酸甜菜苦辣来，可是翡翠想他吃得营养丰富一些，便做得十分仔细。

有很多事情丁皓宇不让她干，她也不管，非做不可，每天必定要给丁皓宇洗头，洗脚，她知道他的生活习惯，便处处以他以往生活习惯为准。反而是丁皓宇有时不好意思，不肯让她做这些事情，可是翡翠却不依不绕，一定要给他做到才行。

翡翠让胡师傅劝说丁皓宇不要只是吃药，应该继续接受治疗。丁皓宇不肯出门，因为怕被翡翠发现。后来翡翠又让胡师傅告诉丁皓宇说她因为心灰意冷，出国去了，所以不必顾忌。

就这样，翡翠有时也会推着丁皓宇到小区外面去，渐渐地，丁皓宇好像也就习惯了，肯跟她一起去医院治疗。

展航向她问起时，她把一切都据实相告，没有隐瞒。展航知道了之后，远远的曾经看过一次丁皓宇，既然丁皓宇想瞒着，他也尊重他的意志。他看见翡翠推着丁皓宇，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丁皓宇还时不时不说着什么。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映照出两个人脸上宁静。展航在他们的身上看不到哀伤，只有宁静和平和，让人觉得有一种平淡的幸福。即使是在这样的一个的情形下，他们两个人看上去也让人觉得十分般配。

展航觉得十分感慨，感慨翡翠和丁皓宇的情意，这两个人，因为太过于深爱对方而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关怀对方。他也感慨爱情，常常听到身边的人感叹真爱难寻，看了翡翠和丁皓宇，他有时会禁不住的想，到底是真爱求不得，还是人们为真爱付出的努力太少，以至于往往失之交臂。

第42章

翡翠切菜的时候不小时切了手，本能的惊呼了一声，丁皓宇听到声响，摸索着过来急切的问道：“翡翠，你怎么了？”

翡翠听了丁皓宇的话一怔，本来还有些惊疑，但很快便平静下来，只是说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你右手掌侧处有一小块突起的伤疤，你第一天给我洗脚的时候你就感觉到了。后来我又借故握了你的手证实我的猜测。”

“那你为什么没有拆穿我？”

丁皓宇并没有立即回答翡翠的疑问，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你好过一点的话，我愿意配合你。再则也许是我太自私，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了不起，我想念你，贪念你的温柔与陪伴。”

翡翠听了丁皓宇的话，眼泪漱漱落下。她将头靠上丁皓宇的肩头，双手缓缓搂住他的腰身。丁皓宇虽然看不出，但是他知道翡翠一定的哭了，便伸出手去替她擦眼泪。

“皓宇，你不要赶我走，不要离开我，让我留下来陪你。老天给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实在是再经不住我们这样奢侈浪费。”

翡翠能感觉到丁皓宇因为激动身体的颤抖，他用一只手紧紧搂住翡翠的肩磅，静默了很久，才终于说：“好。”

翡翠和丁皓宇两个人终于真真正正的生活在了一起，因为方便丁皓宇，他们还是住现在的这套的房子，没有搬回以前的新房。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和变故，翡翠和丁皓宇真的在了一起，却觉得像做梦一样的，仿佛有些不像真的。

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还跟以前的日子差不多。只是有展航如果有空，会跑过来窜门，吃翡翠做的饭，与丁皓宇聊天。其实一个人的智慧，胸怀并不会因为一个人是否健全而有所不同，这一点，在丁皓宇的身上得到了深刻的印证。展航是真心的欣赏丁皓宇，正因为如此，也是诚心诚意的祝福他与翡翠的爱情。

翡翠和丁皓宇睡同一张床，但是却只是相拥而眠，仅此而已。丁皓宇有时会突然抱她，有时会对着她很久，虽然他看不见，可是翡翠却像是真的感受得到他爱恋的眼神。像春日里拂起的风，和煦而温暖。

除了在小区里散步，或者去医院，他们几乎都不出去，生活的节奏在翡翠的丁皓宇的身上已经失灵，他们过着近乎原始的朴素生活。当然也有着爱情的甜蜜。

那天，翡翠和丁皓宇一起吃午饭，虽然丁皓宇的味觉功能近乎已经没有。但是翡翠每天还是变着花样的做，而丁皓宇每天也十分卖力的吃。那天翡翠新学做一道菜，菜名叫鱼米之乡，其实就是将鱼肉去刺，做成米粒状，与榛子合炒。

因为是新菜，丁皓宇捧翡翠的场，吃的十分卖力，嘴角沾了鱼肉粒而不自知。翡翠见了便对说了，丁皓宇自己看不见到底在哪里，用手胡乱擦了几下，仍是没有擦到。翡翠便说：“我来帮你吧。”于是走过来，丁皓宇以为她要用纸巾，便把头抬高了些。

可是翡翠只是抚下身来轻轻柔柔的吻她，她的嘴唇十分柔软湿润，有一种香甜清新气息，仿佛薄荷的味道。丁皓宇开始有一刹那的怔忡，但很快便搂住翡翠的肩膀。

这是温长而缠绵的吻，无关欲望，无关其它，只是一个简单却又深刻的吻。良久，翡翠才抬起头来对丁皓宇说道：“皓宇，你已经很久没有亲过我了。”

丁皓宇听了翡翠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竟会有一种流泪的感觉。他摸索到翡翠的脸，慢慢站起来，又轻轻的吻了下来。他想，如果此生可以一直可以吻下去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却是与时间赛跑的人，他不知道他与她到底还余了多少时光，因明天不可预知，所以每一分，每一秒的甜蜜都像是偷来的。

翡翠坚持让丁皓宇治疗，由于长久的病痛的困扰，还有那些各种不一的检查，已经让丁皓宇身心俱疲。其实他对于治疗的成效根本不再抱有任何期望，可是他感觉得到翡翠的努力，感觉得到她为了他四处求医问药。他不想她伤心，于是也就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其实他是真的眷恋生命，真的舍不得翡翠，真的想活。

在想尽了各种办法之后，翡翠突然想到了莫凡，想到了他是颅内神经领域的专家。莫凡见到翡翠时还有片刻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便打趣道：“你这种重色轻友的家伙，无事不登三宝店，说吧，什么事情？”

翡翠知道莫凡说的时玩笑话，可是心里却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以来，她把全部心思都扑在了丁皓宇的身上，给莫凡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

“哎，你这个脸皮还真是薄，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当什么真啊。要真不好意思，就请我吃饭啊。”

“莫凡，我想请你做皓宇的主治大夫。”

莫凡听了翡翠的话，立刻便收了刚才玩笑的嘴脸，一脸严肃的说：“你先说一下具体的情况。”

翡翠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莫凡听完想一下，说：“我还需要看具体的检查的结果，可能要借用他以前病历看一看。不过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像这样的病例，世界范围内几乎都找不到治愈的案例。而且，治疗的方法因为并没有被普遍采用，所以可能会有一定的风险。”

翡翠点了点关表示理解，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其它的事情。翡翠才告辞离去。上车前，莫凡突然问她：“翡翠你为会选择我，以你们的条件，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翡翠笑了笑，看着莫凡道：“有些事情也要讲机缘，我就信你莫凡。”

莫凡听了翡翠的话只是笑了笑，没有谦虚也没有推脱，只是很坦然的看着翡翠离去。

翡翠回去后跟丁皓宇又把情况说了一下，征得了他的同意。便很快就带着丁皓宇开始进行治疗。莫凡查看了丁皓宇的前期治疗情况，又让他去重新做了几个检查。推荐了一个中医给他们，建议他们中医西医结合起来治疗。莫凡的意思，中医注重养，而西医注重治，两者结合起来，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翡翠因为要交费等一些琐事，其实这些事情，完全可以差人来办，但翡翠不放心，丁皓宇的事情必要亲力亲为。因为丁皓宇不方便，便坐在莫凡的办公室等她。

这是莫凡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真实的打量丁皓宇。的确是一表人材，即便现在这样病痛缠身，加之失明的情况。丁皓宇依然十分磊落，待人和气有礼，谈吐爽朗。如果是以前的丁皓宇，这些并不让人稀奇，必竟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可是在现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的胸襟气度，就不能不叫人敬佩。

“丁皓宇，我是翡翠的裙下之臣，因为你的原因，我曾经苦苦追求他未果。”

“这件事情我知道一点，我见过你。我一直认为，如果我死了，你是翡翠很好的选择对象。”

“那你不怕我治死你？反正你现在这种状况，治死了是正常情况，治好了才是奇迹。你不担心我顺水推舟，到时候财色兼收。”

丁皓宇听了莫凡的话却只是哈哈大笑，止了笑才说：“你说得出这番话，可见就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你就算真的得逞，我也愿赌服输。不过我信翡翠的眼光。”

莫凡听了丁皓宇的话，也不禁笑了道：“我会竭尽所能，虽然生死有命，但我真心希望你好，不论是作为一个医生的立场还是一个朋友的立场，我都真心希望你好。”

看完了医生，翡翠和丁皓宇一起回家。现在丁皓宇不能开车，依然是胡师傅做司机。翡翠心里十分感激他，感激他照顾丁皓宇，虽然他收薪水，但是他对丁皓守的心却不是薪水可以衡量的。

公司的事情现在虽然名义上还是由丁皓宇管理，其实翡翠管得更多一些，丁皓宇只是在一些决策上从旁提点，更多的时候是鼓励翡翠做决定。丁皓宇对于公司的管理结构也做了一些调整，又给翡翠说了公司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制度，产品等等。本来翡翠不肯听，说这是丁皓宇的责任。

可是丁皓宇只是温柔的捉住她的手道：“我讲这些给你听是为了你便于管理。其实我也不愿意你去操这份心，我希望你做你想做的事情，生几个孩子，等我回家吃饭。可是现在我的情形你也知道，我不想伤你的心，可是有一些准备防患于未燃也不是坏事。到时候如果你想管这个公司，那这些东西你就一定要了解明白。如果你不想管，就把股份卖了，总之一切随你高兴，千万别勉强就行。”

丁皓宇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翡翠知道他对这个公司有着很深的感情，从无到有，从小到大，都是他带着人一点一点的创造出来的，这是一份值得他引以为傲的事业，倾注的心血可想而知。翡翠知道丁皓宇跟她说得这般无关紧要就是希望自己不被束缚，丁皓宇不想公司成翡翠的压力。可以做的，不可以做的，丁皓宇都跟翡翠做了打算。

公司有一些高管知道丁皓宇的情况，对于翡翠有可能接位的事情也十分坦然。有了上一次的合作经验，大家对翡翠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和认可，基本上都是抱着支持的态度。

丁皓宇给翡翠很多钱，其实这些钱对于翡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她说给丁皓宇听时，大有因为不知道如何把这些钱花掉的苦恼。她对于金钱没有概念，对于物质也没有多高的要求。

“皓宇，你给我的钱太多了，我都想不到应该怎花出去。”

“没关系，你慢慢想，那些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想怎么花都可以。”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钱？”

“因主我想你过得好一点，我挣钱本来的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希望能让自己关爱的人过得舒服一点。再说，现在我这个样子，除了钱，也不知道还可以给你什么，我希望你将来的生活更有保障，永远不要因为钱而苦恼。”

翡翠听着丁皓宇的这些话，只是想哭泣，一半是因为感动，另一半是因为命运的无常。像丁皓宇这样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如果命运真的要捉弄他，那也是因为他太过完美。

莫凡的治疗方案渐渐对丁皓宇有了一定的起色，虽然还看不到明显的好转，但起码没有进一步的恶化，这就已经是很可喜的进步。让翡翠对丁皓宇的康复更加充满了希望。其实她并不奢望丁皓宇可愉痊愈，只要能够使他生活线能够延长十年八载，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相守，让她能为他生几个孩子，让丁皓宇的人生中有一个健康和美的家庭，翡翠便已经觉得十分满足了。

在经过一段的时间治疗后，莫凡提出了一个手术方案，如查手术成功的话，丁皓宇的病情能够得到十分有效的康复，视力也能恢复。但是同样的，手术的风险很很大，成功与失败的比率为2：8。当然也可以继续接受这种保守的治疗的方法，但是最好的情况也只能是控制现在的病情，生命的危险仍然存在。莫凡只能提出治疗的方案，最终的决定还要由翡翠和丁皓宇来进行选择。

第43章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任何一个抉择都关乎丁皓宇的性命。翡翠有时躺在床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无法入睡，关于何去何从在内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往往在这样的焦灼的时刻，丁皓宇都会抱她入怀，轻拍她的后背，说：“睡吧，翡翠。”

丁皓宇每天都要吃很多的药，其实翡翠没来之前，很多药物他都已经停止服用，因为他对生命已经不再报有希望。在最初知道自己病情的时候，丁皓宇真的是觉得万念俱灰。他曾在心底痛恨过老天的不会，他自认自己这一生努力向上，对人真诚友善，对于自己的病情十分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同时他又很庆幸不是翡翠最先知道他的病情，否则，他实在不能再次看到他爱的女孩又要为她承受这样的折磨。他宁愿她误会他，痛恨他，也不希望她来承担他生命的苦痛。他知道自己分手的借口很烂，可是他实在没有更好的方法。

那位女主播，其实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不过是借了媒体的力量，想让翡翠死心。那天他去参加电视台一个经济类的访谈节目，在后台正好看到了那位漂亮的女主播，她说他的领带没有结好，还没等丁皓宇明白过来，这位女主播便十分大方的走过来帮他把领带重新结了一遍。其实他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会被那些记都拍下来，第二天便成娱乐版的头条。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别人的看法是好是坏于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那位女主播对这件新闻的状态十分暧昧，一段时间内，她频频与丁皓宇联系。丁皓宇没有所谓，对她彬彬有礼。其实那位女主播有意无意，明里暗里都向他暗示了她对他的感情，可是却都被丁皓宇一一轻描淡写的带过。其实丁皓宇觉得，作除了翡翠，他好像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他费尽了心思，想让翡翠离开的生活，可是她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也终于让自己自私了一回，让她留下来陪伴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命运的残酷还是老天对他最后眷顾。翡翠写给她的那封信，是他最大的支持，在第一次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他曾经数次潸然泪下。

翡翠回到他的身边之后，丁皓宇不想再跟命运执拗，如果一定要得如此，那么就让她和他一起享爱人生最后的温暖吧。

他满足翡翠的一切要求，她让他继续治疗，他就天天去医院。他很认真的吃完翡翠做的每一顿饭，虽然他已经尝不出味道。可是他却一直记得翡翠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夜夜的拥她入眠，可是心灵却已经如此纯净，只要彼此紧紧相拥，丁皓宇就已经觉得十分满足。

丁皓宇努力记住他和翡翠生命中的一点一滴，想着如果来生，凭着这些记忆，凭着那些熟悉的路途，最快的找到他的女孩，永远不要再错过。

翡翠有时看着丁皓宇的顺从，心里会突涌起无力的悲伤，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男人，现在却不得不用如此柔软的方式表达他对她的眷念，心中该是怎么样的不甘而无奈。

翡翠尽量让丁皓宇觉得高兴，在丁皓宇的面前，翡翠每一刻都让丁皓宇感觉到自己的欢欣鼓舞。有时她会刻意的讨丁皓宇的欢心，可是不论她怎样努力，丁皓宇都只是微笑，偶尔会伸手摸索着摸摸她的头。不知道为什么，丁皓宇这样的小小的动作，竟会让翡翠的心中涌起莫名的悲怆和巨大的酸楚。

当初秋微凉的轻风吹起时，翡翠才惊觉原来夏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每过一日，翡翠心里的惧怕便会多过一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怕过，因为对于明天无能为力，每平安过去一日，翡翠都会觉得运气，但接下来又会沉浸到对明天忧虑中。

翡翠陪丁皓宇在医院完成治疗之后回家，一路上都在想莫凡的话。

“翡翠，你们要尽快做出一个决定，选择一个治疗方案，因为只有一理确定了，才能做系统的，针对性的治疗。而且，如果要选择动手术的话，更是尽快决定，本来就已经错过了手术治疗的最好时机，现在几乎是最后的机会了。

进了家门，翡翠蹲下来为丁皓宇换鞋子，她的动作很慢，又像是在做着什么决定。好一会，终于换好了，翡翠扶着丁皓宇慢慢站起来，盯住丁皓宇的脸看。这个男人为爱她用尽了一切，这个男人自小命艰辛，被父母遗弃，幼年困苦，一个人默默承担，隐忍奋斗，如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得来。这个男人曾经对她说，虽然自己坐拥财富，万人景仰，可是真到握在他手中，却只有她。

丁皓宇微笑的伸出手摸索着抚上翡翠的脸，问：“你在看什么？”他虽然看不见她，可是心中却无时无刻不能感受到她，甚到知道她第一个微小的动作。

翡翠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在丁皓宇抚在她面庞上的手，说：“皓宇，我们结婚吧。”

翡翠的话让丁皓宇的手在她的脸上明显颤栗了一下，他脸上的微笑慢慢沉浸下来，静默良久，丁皓宇反手轻握住翡翠的手，说：“翡翠，你能陪我度过这样的一段时光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贪求太多，我怕好的东西太多，会折了福气。”

丁皓宇说得平常，翡翠却几乎要落下泪来。结婚不过世间每一对爱侣都期盼的长相厮守，也不过是每个人人生中都可以选择的生活，是任何一个平凡的人都可以拥有的自由，可是该是什么样的无望，让丁皓宇觉得和自己心爱的人结婚是那样的遥不可盼。

“皓宇，能和你结婚是我的福气，也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如果你爱我，请你成全我，可以吗？”

丁皓宇轻叹了一口气，好一会才说：“翡翠，其实我和你已经不需要在用结婚证明什么。跟我结婚，你的风险会很大，而不跟我结婚，对你的人生会更加有益。”

“我这一生只有认识了你，与你相恋，结婚，和这世上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共同度对爱情的每一阶段，那样我的人生才是完满的。所以，皓宇，请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丁皓宇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肩膀轻微的抖动着。好一会才说：“翡翠，你总是让我无话可说。”说着便把翡翠揽在肩头，好一会，他才说：“可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连现在的幸福，我都觉得是偷来的，已经十分感谢上苍对我的垂怜，不敢再奢望更多。翡翠，如果我和你结婚，连死我都会无法瞑目，因为我会永无止尽的牵挂你。现在这样，就已经不是我的本意，我原来希望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开始新的生活。可是谁知道你总是这样的拧，而我又是这样的自私。让你陪伴我最后的人生，已经让我觉得很对你不起，如果你再跟我结果，我永远都不能真正平静。”

翡翠听着丁皓宇的话久久不能平静，不知道是应该觉得幸福语，还是应该觉得得悲悲伤。

很久很久，她才问：“皓宇，难道你不跟我结婚，你就能瞑目了吗？你就能不牵挂了我了吗？你就能对我放心了吗？难道你不跟我结婚，我就会幸福了吗？”

翡翠见丁皓宇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你不会，皓宇，你这样的爱我，除了你自己能够亲自照顾我，和我一起直到发落齿摇，你就不会对我放心，不会对我断了牵挂。我们这样深爱对方，那就让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点时间吧。老天原本就对我们并不慷慨，那么我们能否遵从心灵的本意，彼此相亲相爱。而不是把时间都蹉跎在我们自以为是对彼此的关心和牺牲上，我们都自心为是的把自己认为对对方有益的东西强加给彼此，而根本不去考虑这是不是对方真正想要的东西。等到时光流逝，一切无法重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错了，伤心后悔，却于事无补。皓宇，我们明明可以让自己的人生不要有那么多的遗憾，明明可以有多一点的欢乐，为什么我们不去努力而是错过呢？我们尽完我们一切可以尽的努力，那么不论未来是什么，生也好，死也好，我们都可以坦然接受。”

翡翠的话像燎原的星火，一点一点点燃的了丁皓宇的内心，使得他的脸上涣发出一种生机的昂然。

他握住翡翠的手，渐渐加了力量，像是在下着某种决定。他对着翡翠道：“翡翠，你愿意嫁给我吗？”

翡翠因为丁皓宇的求婚，又惊又喜，一时之间，除了欢喜的掉下眼泪，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丁皓宇明知道翡翠的回答一定的，可是因为翡翠长久的沉默，还是让心中生起紧张来，手心几乎溢出了汗来。隔了好久，才听翡翠的欢喜的声音：“我愿意，皓宇，我愿意。”

丁皓宇微笑着牵起翡翠的手，用另一支手轻轻擦试女脸上的泪水，说“不要哭，翡翠，这是幸福的事情。”他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自己的眼眶里却泛起晶莹的光芒。

翡翠踮起脚来亲吻丁皓宇，唇齿相依，有一种淡泊的气息。他们吻得深沉而投入，直到呼吸渐重，乱了气息。当他们彼此裸呈相见时，虽然有淡淡的忧伤，但是还是觉得幸福在流淌。

丁皓宇爱抚过过翡翠的每一寸肌肤，爱情在他们之间翻滚涌动。翡翠虽然有一点羞涩，但是却十分勇敢。她努力迎合丁皓宇的每一个动作，想将自己的每一寸，每一分都与丁皓宇贴合。这样的结合，无关情欲，更像一种仪式。

他们都想让对方觉得愉快，在丁皓宇进入的那一刹那，翡翠感觉到了微弱绵长的刺痛，感觉到丁皓宇对她无尽的爱，感觉到了爱情的幸福还有不易。

而丁皓宇是却是觉得悲伤与幸福并重，这样的幸福让他不舍得的放手，可是无望的未来又让他觉得悲伤的痛楚。

这样深刻的爱，在最快乐的那一瞬间，在汗水的纠缠中，她感受到丁皓宇滴下泪珠，晶莹而苦涩。翡翠装作没有发现，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将丁皓宇的头紧紧搂在怀中。

“皓宇，我们终于是真正的夫妻了。”

丁皓宇心中一片激动，心中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将翡翠紧紧抱住。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是多么脆弱，对翡翠是多么的依恋，又是多么不舍，他甚至自私的希望，如果生命一定要消亡，他希望那就止步于此刻吧。如果可以在自己最爱的人的怀中安然的告别这个世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其实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两个都不愿意说话，只想享受着甜美静谧的时光，那些曾经的往事此刻又在翡翠心中涌现。少年时代的故事，她认真努力的回想过很多次，实在是没有了印象。可是她一直记得在丁皓宇的办公室初见他时的情形，那天他穿一件他们公司的衬衫，右胸的口袋上还印有他公司的LOGO，袖子半卷到手肘。而对着她时和对着电脑时认真投入的样子不同，有一种不懒散的漫不经心。她还想起了他那件大大的办公室，偌大的空间，只有一张工作台，一张六人的会议桌。工作台靠右手的边上有一张她两寸的证件照，被他用一个想框放在那里，只要一抬头便可以看得见，每次看见，丁皓宇会不自觉的对着这张照片微笑。

往事还在她的心中流淌，伴着甜蜜，也伴着忧伤。丁皓宇却突然抱紧了她，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轻轻摩挲。翡翠知道他有话要对她说，也不催促，只是在她的怀中静静等待。

“翡翠，我想好了，我准备选择动手术进行治疗。”

第44 章

翡翠一怔，却也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问：“你想好了？”

丁皓宇轻吻着她的脖颈，好一会，才抬起头来说：“是。因为我想活下去，我现在有家，有妻子，我希望自己可以像一个男人一样照顾我的爱人。”

“手术的风险很大，你知道吗？”

“我知道，有很大的可能性走不出手术室，我也知道成功的概率远低于失败的机率。做这样的选择，无异于跟赌博一样，可是我想有明天，就算明知道是赌，也要博上一博。”

翡翠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丁皓宇，他是那种宁肯拼上性命也不肯这样将就的人。就算最后的结果让人失望，他也不愿意这种无望的等待。

“好，那我们尽快跟莫凡沟通一下，让他早做安排。”

“嗯。”

翡翠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抬头对丁皓宇道：“皓宇，动手术前咱们把结婚证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