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自从进入了密境便始终目不斜视,即使听到了侍卫首领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很不将他在眼里,但他作为二皇子的手下只能时时刻刻对二皇子言听计从,毕恭毕敬,却没有半分让二皇子如此对待他的资格,毕竟尊卑有别,而且他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看着二皇子的脸色过日子。
直到站上了山谷,将眼前发生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二皇子一直不曾发作的情绪才突然变得难以控制,他看着满眼混乱的景象,望向四处逃散的百姓们,心中的怒火如同士兵们初此见此场景时一般,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他拔出身旁士兵腰间的长剑反手刺入了只知逃散的百姓胸口中,身上瞬间沾满了滴滴鲜红的血液。
“何人敢在我的地盘如此猖狂!”二皇子向一旁纷乱逃窜的百姓们怒吼着,他见炼狱阵非但没有照自己的计划熔掉三千九百九十九个活人,如今此处还变为了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便立刻勃然大怒,气急败坏下竟将长剑扔到地上,亲自将被挤在人群中的七王爷捉拿起来。
七王爷被挤在人群之中丝毫没有防备,也不曾想过二皇子为了将自己捉住竟会亲自冲到自己的背后偷袭自己,而二皇子却不管七王爷如何看待他,二皇子只知他认定了七王爷便是将此处变得如此混乱的罪魁祸首,就一定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看看今日是谁愿屈尊光临此处?”二皇子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悠闲地望着眼前的七王爷,而七王爷则被几个士兵用力的擒住,动弹不得,二皇子虽往日与七王爷无冤无仇,却因今日之事与七王爷结下了深仇大恨,就连言语间都在讽刺着七王爷,见七王爷不愿理会自己,二皇子更是怒火中烧,他咬牙切齿的道“原来是早在十几年前就被贬出皇宫,胸无大志的废物啊。”
“看来在国主的眼中,只要胸无大志便是废物。”七王爷听完二皇子的话后也不与他动怒,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心中似乎也并未因此有半分不悦,或许二皇子想要讽刺七王爷,而七王爷也从不曾将二皇子放在眼里,面对自己厌恶的人,就连因他的话动气都十分不屑。
“不然呢?你今日像只老鼠一样偷偷摸摸潜入此处,又是为了什么?”二皇子冷笑一声,似乎非常不以为意,其实七王爷的态度使得二皇子相比方才更加气愤不已,但他却极力的忍耐着心中的怒气,争论间竟生出了一个惹七王爷生气,使他不经意道出今日的来意的想法。
“难道非要向你一样,为了权势不惜弑父才算是胸有大志吗?”七王爷缓慢的将头转向一旁,不愿再与二皇子对视,毕竟此刻二皇子的眼中早已看不出半分情义,甚至其中的冷酷与那些骷髅侍卫也没什么区别。
“那你说说,昔日你我从不曾结怨,今日你又为何要来此坏我计划?”二皇子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将此事光明正大的问了出来,对于二皇子来说,往日自己不曾得罪过七王爷,今日更是想不通七王爷为何要来破坏自己的炼狱阵。
“我虽然也是个逆子,却不曾害过无辜之人,不像你,不仅逼宫还陷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生灵涂炭,根本就是个亡国之君。”七王爷的表情极为严肃,语气也极为坚定,世人皆认为他也曾为夺权势杀害兄长,今日七王爷也不愿与二皇子争论此事,便暂且将此事背到了自己身上,但他却不愿二皇子一错再错下去。
七王爷的话刚说完,二皇子的脸色就立刻大变,他虽不作声却对七王爷嗤之以鼻,怒气冲冲的猛拍了一下身旁的石桌,身后的士兵就一个接一个的冲上前去殴打七王爷,而七王爷被人擒住无法反抗,只得尽力忍受。
就在七王爷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却见到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古婳,他本以为今日无法从此处脱身,便紧闭了双眼等待自己被打昏过去,心中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谁知古婳竟放出了无数条用机关做的铁虫子,而那些铁虫子的身上沾满了简玉轩给她的药粉。
“你为何会有此种药粉!”见沾染到铁虫子身上药粉的骷髅侍卫皆轰然倒地,由皮肉向里腐烂开来,只剩下一堆枯瘦的白骨摊在地下,二皇子立刻大惊失色,厉声质问七王爷是从何处得来此种药粉的。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千钧一发
二皇子不曾看到远处的古婳,也不知那药粉是何时被涂到那些机关铁虫子身上的,只觉那些铁虫子是七王爷从某处召唤而来,要与自己对抗的,于是便不停的质问着七王爷,但七王爷却缓缓将头扭到了一旁,似乎并不愿理会二皇子。
二皇子见七王爷对自己如此不屑,心中更是怒如火烧,而七王爷方才的反应更是让二皇子越想越气,甚至让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挥剑取了七王爷的性命,但此刻七王爷对他还有用处,即使二皇子再控制不住心中肆意燃烧的怒火,也不得不向理智让步。
“给我打,打到他肯招为止!”二皇子后退几步坐到石凳上,装作一副心平气和满不在乎的样子对手下的士兵吩咐道,而原本抑制不住的怨恨在此刻也完全被沉静所取代,似乎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气,与方才对七王爷怒目而视相比,就像是瞬间换了个人一样,甚至没了半分似处。
二皇子并没有直接要了七王爷的命,而是叫人毒打他,折磨他,还留他一口气,待他实在难以忍受由皮肉散出的阵阵疼痛,便会求着二皇子听他解释此刻他不愿告知众人的事,毕竟如今他不肯开口,即使为逞一时之快杀了他也得不来半分对二皇子有益的消息。
而周围的几千人也并没有呆坐在原地束手就擒,士兵们肆意的杀戮使他们心中原本的慌乱变为了不得已的反抗,恐惧感和求生欲迫使他们与士兵们打斗起来,此刻为求一条生路他们也没有任何底线可言了,毕竟他们是万不能在此乖乖等死的。
前些日子突发变故,二皇子也没有时间找到数量如此多的活人,他只好将牢中关押已久的囚犯抓到此处,迷了他们的神智令他们毫无知觉的跳入血池之中,对他来说只要是活人便可用来作为祭品,何况他们本就该死,如此也不算是太过丧尽天良。
二皇子此刻确实已经等同于疯魔了,毕竟他的想法是常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理解的,他不仅常常利用国主的身份随意杀戮无辜的百姓,还认为今日他让牢中的囚犯们这般不痛不痒的死去,他们非但不该反抗,还该对自己心存感激,如若不然,不管是哪一种死法,到时都会惨痛异常,绝不会如此轻松。
囚犯们清醒后立刻就意识到二皇子要借此将自己作为祭品引入血池之中熔得尸骨无存,心中是又惊又怕,但对旁人来说,此刻或许就屈服在二皇子的刀下了,但对他们来说,即使不做反抗也是难逃一死,倒不如与二皇子拼一拼,说不定逃出此处便可活命。
“兄弟们,瞧准了,那就是他们的头儿!”就在所有人都慌乱的推挤着阻拦他们去路的士兵时,一个健壮魁伟的男人站到了七王爷的跟前,面向二皇子大声对身旁四散的人们呼喊着,看样子他似乎是往日在牢中称王的一个囚犯,七王爷虽有些难以理解,可事实便是如此,即使个个他们身在牢中命不久矣,也不得不向最难对付的人屈服。
果然,听到了“首领”的号召后,混乱的人群似乎一下子有了方向,他们相拥而上扑向二皇子,将二皇子所在的石桌处团团包围了起来,此刻对他们来说只能与二皇子斗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即使依旧不幸死在士兵们的刀下,能见十恶不赦的二皇子受到报应,自己也算是做了一回了无牵挂,甘心赴死的鬼。
他们虽只是些游手好闲,或是总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乌合之众,也明白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不管二皇子原本想让他们怎么死,只要此刻他们能够先一步将二皇子控制起来,二皇子手下的所有人便不敢再继续轻举妄动,而他们也能够扭转此刻无比被动的局面。
古婳见人群如同流水一般快速的涌向了二皇子,身后的士兵们也无法控制住担忧的情绪,皆快步上前,欲阻止越来越靠近二皇子的人群,他们当然不只是为了二皇子的安危,也是为了自己前途着想,虽不知往后会如何,但他们此刻的职责就是护住二皇子,使他不被旁人迫害,至于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便与他们无关了。
自从二皇子成为了云栖国的新任国主后,平日里二皇子的身边就从来都不曾缺过愿尽心服侍他,保护他的人,但他需要的并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像今日这样失控的场面,才是最好的立功的机会,毕竟二皇子被人群困住,性命堪忧,若是此刻能出手替他摆平周遭的纷乱,便是最能入他眼的人了。
见士兵们纷纷挤上前与人群推搡着,试图找到被围困在中心的二皇子,原本牢牢擒着七王爷的士兵还有毒打七王爷的士兵都不再理会他,每个人都急不可耐的冲到人群中,与那些百姓或是囚犯们扭打在了一起,场面又是一阵混乱。
身侧抬着七王爷的士兵都渐渐离开,七王爷才发觉自己已被毒打了许久,不觉间,七王爷的身子一软,便无力的瘫坐在了冰冷的地上,眼前的混乱虽不是七王爷想看到的,却也算是在无形中替他缓解了些困境。
古婳在一旁观察着此处,见二皇子身边正无比混乱,便趁机将更多的机关铁虫子扔向山谷之上,这些机关虫都出自古婳灵巧的双手,它们像是有灵性一般,能够轻易的分辨出骷髅侍卫与活人的不同之处,一旦锁定了骷髅侍卫,便会不断的喷射出沾染了毒液的毒针。
百姓们与二皇子积怨已深,不论是民间相传的杀君弑父,还是假造圣旨,亦或是为了排除异己不惜滥用职权,借国主的身份随意挥剑斩杀反对他的大臣,百姓们都不曾对他有过任何好的印象,二皇子今日又要将他们当做祭品,更是惹得百姓们心中不快,欲挤上前向他讨个说法。
二皇子的性子倔强固执,认定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为了清除身旁的障碍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样的人又怎会甘心被他自认为与自己云泥之别的贫贱百姓骑在头上?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奋力突围
士兵们虽尽力冲向二皇子所在的方向,却被部分挡在他们面前百姓拦住了去路,即使他们手中有刀剑也敌不过几千人的围困,毕竟众寡悬殊,与此处几千个百姓相比,士兵的人数就等同于汪洋大海中的一粒石子,太过微不足道,不论如何反抗也掩盖不住海洋中的任何一滴水。
“就凭你们这群贱民也敢与我对抗!”二皇子咬牙切齿的怒吼着,踢打着周围的人,此刻二皇子虽然被百姓们围攻,但他不仅不愿承认此次是他欺人太甚,心中还被激起了熊熊烈火,他自小便痛恨仗势欺人的人,更痛恨以多欺少的人,某一刻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幼时被数十个下人拳打脚踢却无力还手的场面,更是对此愤恨不已。
二皇子瞪着胀红的双眼挤出人群,奋力扑向一旁的士兵,他快速的抢过士兵手中的长剑,反身便刺向了周围百姓的胸膛之中,此刻二皇子已顾不得查看自己杀的是士兵还是百姓了,他只是疯了似的用力挥舞着长剑,只要有人靠近他,便会立刻被他挥剑砍的血肉模糊。
自从二皇子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便容不得身旁有任何人不听从他的命令,他得不到的人心就彻底让它失去跳动的能力,大臣们进谏反对自己就让他们彻底不能再有开口的机会,今日面对敢如此光明正大反抗自己的百姓们,二皇子更是对此不屑一顾,他提剑挥舞着,砍杀着,全然不再理会血池中至今还未熔化三千九百九十九个活人,只知身旁与自己作对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七王爷心知此刻只瘫坐在原地也不是办法,便费力的起身欲解救身旁的百姓们,可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被围困在此处的有几千人,但大部分都是牢中的囚犯,自己解救无辜的百姓是理所应当的,但囚犯若是也从这密境之中逃了出去,岂不是又要为祸百姓了?
正在七王爷为此事纠结,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感受到背后有人在缓缓的向他靠近,虽不知身后是何人,但习武之人一旦遇到会危害自身安全的人或物时,便会本能的回身防守,而七王爷却习惯以攻为守,回身向着靠近的人主动进攻,却不想那人正是古婳。
七王爷没来得及收住打出去的拳头,古婳却先一步退到了七王爷的身侧,轻松躲开了七王爷的招式,人群之中混乱不堪,七王爷也一直为了如何安置那些囚犯的事而忧心,根本没有察觉到古婳竟已悄悄绕到了自己身后,但此刻见原本虚弱的古婳有了精神,七王爷紧皱的眉头才缓缓的舒展开来。
“你还好吗?”古婳搀扶着被毒打了许久,全身酸痛的七王爷,关切的问道。许是因为方才七王爷将古婳手臂上灰色的皮肉割了去,此刻伤口处的血也彻底止住了,古婳才稍稍有了些力气,而她身上的生气与方才相比也不由的增添了几分。
“我没事。”七王爷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古婳不必为他担心,七王爷虽被士兵们拳打脚踢了许久,现在有些虚弱,但也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若是这点小伤都受不住,七王爷又该如何与杀人不眨眼的二皇子对抗,如何解救被困于水火之中的无辜百姓们?此刻七王爷的处境虽稍稍缓和了些,不再那般窘迫,但七王爷却觉得古婳非但不能左右事情的发展,还会被卷入到混乱之中,便想劝古婳躲到某处,“这里很危险,你快些躲起来。”
古婳并未理会七王爷,只是低着头将七王爷搀扶到了山谷边上的石堆旁,似乎此刻二人完全颠倒了过来,古婳不再是奄奄一息的伤者,七王爷反倒成了最为虚弱,需要古婳费心劳力照顾的人。
古婳不紧不慢的从包袱里拿出了几只火药筒,笑着望向七王爷,似乎她的笑容中包含着胸有成竹的得意,让七王爷越看越不明白古婳的用意,而古婳则是早已想好了对策,那些火药筒,便是她用来摧毁血池的帮手。
此刻的二皇子也在人群之中杀出了一条路,无人再敢阻拦他的去路,他四处张望,本想寻找逃脱了自己控制的七王爷,却不想人群外七王爷已与古婳汇合,自己的骷髅侍卫被那药粉克制住,纷纷倒地,而古婳还在点燃了火药筒的导火线后将它用力扔进了血池,二皇子立刻皱起了眉头,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脱离了他的掌控,而此时的他可谓是心急如焚。
见那些火药筒已落入了血池之中,自己没有了任何阻拦的机会,二皇子便将那颗光球召唤到他的面前,还不等众人看清那颗光球移动的方向,二皇子就已在自己的手上划出一条贯穿掌心的伤口,还来不及眨眼,血液就缓缓从伤口渗了出来,而那颗光球像是明白二皇子用意一般,在血滴落之前便将二皇子掌心已经流出的血液吸了个干干净净。
七王爷在远处看着二皇子,虽不知二皇子为何要用血液来喂养那颗光球,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二皇子的这个动作并不简单。
“小心些,今日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要提高警惕。”七王爷担忧的望着古婳,似乎察觉到了接下来会有让局面变得难以控制的事情发生,虽然此刻自己与古婳暂时占了上风,但他总觉得今日与二皇子的争斗会一败涂地。
而此刻古婳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血池上,她只是将七王爷的话听到了耳中却未记在心里,古婳眼看着那些火药筒在血池中发出阵阵剧烈的声响,但这场纷乱并未就此画上休止符,因为血池依旧完好无损,而自己扔入血池的那些火药筒只不过是从中炸出了不少漫天飞溅的血液而已。
血池没有被摧毁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计划如此轻易地失败了,而且此次并没有受到二皇子的阻拦却依旧功败垂成,让古婳的心中充满了失落感,她甚至自责起当初为何不将火药筒的威力提高到能够炸毁血池的地步。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血池白骨
古婳见血池中布满了还没有熔化干净的森森白骨,池中恶臭的血腥味本就弥漫天际,此刻被火药筒一炸,那种恶臭的味道更是像猛虎一般猛地扑向了古婳,古婳强忍着手臂的疼痛抬起双手紧捂口鼻,可不论古婳如何挣扎那种恶臭也不肯消散,古婳从不曾被此种难以忍受的气味纠缠,更是差点吐了出来。
古婳退到七王爷的身后,刻意远离血池中散发出的那种恶臭味,却不见二皇子面前漂浮着的,经过二皇子血液喂养的光球之上,原本微弱近乎无物的光芒此刻突然暴涨起来,将整个山谷重新照亮如同正午的烈日一般耀眼,惊得身旁的百姓们纷纷逃散开来。
七王爷目睹了二皇子的所有动作,也清楚的看到了将光芒洒满山谷各处的那颗光球,此刻他的心中除了惊便是忧了,毕竟他从进入皇宫起就不认为二皇子会如此好对付,也不曾觉得古婳能够轻易将血池炸毁,虽不知那血池是由什么建造而成,却知二皇子精心策划的计划必定会万无一失,而那需要熔化数千人的血池也必定是坚不可摧的。
还不等七王爷想好下一步的对策,山谷中就弥漫起了一阵奇怪的香味,那种味道七王爷从未嗅到过,他虽素来不爱香料,从前却在衡王的房间里闻过各种香味,不论是国主亲自赏赐给衡王的,还是衡王镇压外族得来的战利品,珍贵的香料都多到数不胜数,但无论是多么贵重的香料都不曾散发过这般奇异的香味。
此种香味不像蔬果般香甜,不像鲜花般清新,更不像檀香般闻来使人安心,而是一种浓郁缠人的味道,香味中略带些迷幻,将周围的事物都笼罩的那般不真实,七王爷的眼前也如同罩起了一层薄纱一般,使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闻到飘散在空中的香味后,百姓们似乎都被它吸引了,他们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了起来,七王爷猜测这种香味如同迷魂香一般能够迷人心智,却不知它为何能够让人保持着精神沉睡肉身清醒的状态。
七王爷发觉此种香味有些不太对劲,便立刻捂住了鼻子,待他转头望向身旁的百姓们时才见原本混乱毫无秩序的人群在不觉间都停顿了下来,逃散的也停下了脚步,与士兵扭打在一起的也不再还手,任由士兵将他们擒住也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已经丧失了神智。
七王爷虽也有些疲惫,但对此早有防备,还不至于同那些百姓一般丧失了心智,但他却不知二皇子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他紧紧盯着二皇子的一举一动,生怕二皇子会做出什么对他和古婳不利的事来。
二皇子用力拍响双手,似乎此刻他已经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了,而他手上的血液也奇迹般的不再向外流淌,还不等七王爷反应过来,百姓们就纷纷起身站的整整齐齐,像极了对二皇子言听计从的骷髅侍卫,见百姓们如此顺从自己,二皇子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了贪婪得意的笑容。
“快,将那两个与我们作对的人推到血池中!”二皇子大声向身旁丧失了神智的百姓们下着命令,语气严肃紧张,脸上的表情却无比兴奋,如同很快就会将反对他的人送入地狱的恶魔一般,与那些被迷了心智的百姓们相比,二皇子才是真正神志不清了。
话音刚落,人群就开始慢慢向着七王爷和古婳所在的方向移动,似乎真的变为了二皇子的傀儡,他们皆面无表情,四肢僵硬,像是气绝已久的死人一般,虽然已经没了任何神智,却知执行二皇子下达的命令。
正在七王爷忧心自己和古婳该如此从重重包围这种脱身时,便听到了远处传来阵阵可怕的大笑,那令人厌恶的声音正是二皇子发出来的,七王爷虽多年未与二皇子相见,不了解他的脾性,却知此刻二皇子眼看着胜利与他不过一步之遥,所以心中大悦,才会笑得疯狂。
“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阻止我,我会统治天下,成为云栖国千百年间的史书上记载的最伟大的一位国主!”二皇子微仰着头望向山谷的顶端,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但七王爷最难以理解的便是旁人刻意闪躲那颗光球散发出的光芒却还是觉得刺眼,二皇子却对它视若无物,似乎瞪大的双眼并不会被它的光芒所灼伤。
“谁想要阻止我,便是与天作对!”二皇子突然敛起了在他脸上肆意延伸的笑意,眼中的得意也被摆满瞳孔的怒火所替代,他猛然伸出受了伤的左手指向七王爷,原本没有任何血液的伤口被他握紧,血液缓缓流出滴落在地上,但他似乎连一丝感觉也没有,像是一个不知疼痛的怪物。
二皇子虽被向着七王爷和古婳缓缓行进的众人挡在了身后,无法看到七王爷的脸,却还是怒气冲冲的发泄着对七王爷的不满,二皇子在心中嘲笑着七王爷太过多管闲事,他若是不与自己为敌,老老实实的待在七王府里,自己说不定还会留他一条命,但事已至此,七王爷便怪不得自己心狠了。
七王爷虽不见二皇子的人,却听到了他的话,七王爷在心中暗自懊恼着今日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若是自己方才不如此冲动,或许有机会能将血池摧毁,但七王爷也清楚现在并不是自责的时候,从此处逃脱才是如今最紧要的事。
“古婳,快走”七王爷眼看形式大变,自己和古婳从刚才有利的局势变为了失利的一方,虽对此仍心有不甘,不愿如此狼狈仓皇的离开,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局势已定,自己与古婳无法再翻盘,只有回去从长计议,想出有效的方法再做决定才是。
七王爷本以为古婳还在他的身后思考着如此从此处逃脱,所以才一直一声不吭,待他回过身才发觉古婳也被那种香味迷了心智。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血雨纷纷
古婳在闻到那种掩盖过恶臭味的奇异香味后,原本透亮的眼球之上立刻泛起了可怕的血红色,原本炯炯有神的目光此刻也变得呆滞了起来,如今的她似乎看起来与那些丧失了神智的百姓没有半分区别。
二皇子方才启动的便是血咒,他用自己的血液喂养那颗光球,而那颗光球则散发出奇异的香味来迷惑百姓们,那颗光球与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就如同骷髅侍卫们与二皇子的关系一般无二,自然也与这血咒有关,而古婳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也与血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自然会在二皇子试图唤醒那颗光球之时被一同唤醒。
古婳的意识有些模糊,她只觉体内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一般有力,而那股力量似乎要冲破她的肺腑,绽开她的皮肉,同时也替她控制着她那疲惫无力的身躯,而她则像是被安置在了一处地方,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古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这种笑容是七王爷从不曾见过的,毕竟平日里古婳都很好相处,也极少与人发生口角,更不会露出像今日这般冷酷无情的笑容,不知古婳从何处摸起了一把长剑,便用双手握紧,将它立在身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七王爷本以为古婳是不想坐以待毙,才要持剑与二皇子的手下对抗,却不想古婳毫不犹豫的挥剑斩杀了一个靠近她的人,还不等七王爷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古婳就又快步冲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前,只见她身形诡异,面对敌人皆是一刀毙命,挥剑时熟练有力,衣裙虽被溅满了鲜血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极了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将士。
就在七王爷还以为一切都是幻觉的时候,古婳只利用这短短的时间便杀了数十人,而且刀刀致命,根本不留给那些人反抗或是挣扎的机会,而那些人丧失了神智,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只要身前的人倒下,下一个便会接着走上前去,而古婳则是斩杀了一个又紧接着斩杀站在那人身后的人,甚至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七王爷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从不曾想过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古婳竟与此刻面无表情,挥剑取人性命的恶魔是同一人,毕竟平日里古婳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今日却刻意斩杀他们,实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七王爷先前忧愁不已也是在犹豫该如何将无辜的百姓们救出此处,又如何将本就十恶不赦的囚犯再次绳之以法,但却不能直接将他们留在此处,毕竟他们犯的罪行不论是该五马分尸还是斩首示众,都不该像今日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二皇子的血池之中,但古婳却连无辜的百姓也不肯放过,实在令七王爷有些心灰意冷。
其实七王爷也该明白,若是古婳不将他们杀掉,今日落入血池之中尸骨无存的便自己了,而且如今他们都丧失了意识,不再与常人有相同之处,即使七王爷想留他们的性命,也对此束手无策。
二皇子见古婳如此模样,心中先是一惊,又镇定了下来,他立刻站在原地开始运功,不一会儿,悬浮在二皇子手上的光球就变为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而它散发出的明亮光芒也瞬间变为了阴冷的血色,将整个山谷映红,所有人都被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让本就可怕的山谷又增添了几分阴森。
伴着二皇子的冷笑,血池开始发生了变化,只见原本平静的血池中央渐渐冒起了血色的气泡,紧接着便浮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血色的漩涡在血池中旋转着,似乎此刻血池旁还袭来了一阵阵阴郁的冷风,伴随着漩涡盘旋于血池之中。
血池中巨大的漩涡并不是为了吓唬七王爷和古婳,而是一条真的能够将他们送入深渊的通道,果然,漩涡刚刚浮起,就将站在血池旁的人们吸了进去,但前一刻他们还是神志不清的,在被血池中滚烫的血液吞噬时,却突然恢复了意识。
七王爷觉得二皇子的做法太过残忍,但或许二皇子的目的正是如此,原本他们若是乖乖排队跳入血池中,便可不受任何痛楚,即使他们尸骨无存也不会有知觉,但如今既已与二皇子作对,想同他斗个鱼死网破,便不会再有如此好的机会了,而他们能够在血池中享受蚀骨之痛,恐怕就是二皇子此刻最期待的事了。
原本挡在七王爷身前的人群渐渐被吸入了血池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但还不等他们发出第二声惨叫,就已熔在了血池中,原本活生生的人立刻化为了一摊血水,与血池之中的血液融合起来,使得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七王爷惊讶不已。
只是让他们体验瞬间攻入心肺的疼痛还不是二皇子最狠毒的地方,毕竟二皇子得到了权势后便立誓往后再有与他作对的人,便要让那人受尽折磨,真正明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意义后,才算对得起那份敢与自己作对的胆量。
七王爷觉得古婳的举动虽能暂时护住他们的安全,但杀的也不过是些丧失了神智的傀儡罢了,其中还有些是无辜的百姓,更不该如此死去,但七王爷非但无法制止不断靠近的人群,更无法停下古婳手中不断挥舞的长剑,还不等七王爷反应过来,血池的上方就开始蒸腾起了血色的云雾,如同阴郁的雨天一般。
那层血色的云雾在血池的上空翻飞了片刻便如同下着雨滴的乌云一般,撒下了滴滴血雨,而且那血雨滴在人的皮肤上便会将皮肉缓慢的腐蚀掉,腐蚀的过程中皮肉会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漩涡停止后,惨叫声刚刚有了一丝停顿,便又连连响起。
七王爷虽拉起古婳四处躲藏,却还是被血雨淋到了,即使只是沾上了几滴血雨,手臂就立刻被腐蚀出了几个穿透皮肉的窟窿,七王爷望着自己的手臂,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心中却骇然至极。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又被控制
古婳被控制的时间越长,意识也就丧失的越多,刚开始古婳还尝试着夺回自己的身体,到了后来直接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就昏睡过去了,而她体内能够被血咒控制的血液也彻底被唤醒,甚至完全取代了她的思维。
古婳挥剑斩杀被迷了心智的百姓时似乎极为痛快,脸上也会时不时露出些满意的笑容,但那笑容却阴森可怕,她如今这副杀人不眨眼的疯魔状实在无法让人联想到当日就连举手投足间都会透出温婉娴静的,那个性情温顺的女子,反倒像是受尽了世间的百般折磨后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怨恨挤到此刻一齐发泄出来一般,而她不过是在一朝一夕间就已性情大变,这对从未接触过血咒的七王爷来说实在是难以置信。
古婳挥舞着长剑眼看人群渐渐将她包围起来,神情却依旧镇定自若,看不出半分惊慌,此刻她的神智似乎已经彻底在她的身上消失殆尽,被一种邪恶又无法挣脱的力量束缚着,控制着,而她原本的动作还有些犹豫,有些停顿,此时却都已经变成了随意砍杀活人的快感,再看不出半分反抗体内力量的迹象。
看着古婳愈发疯狂,斩杀活人时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即使被血溅满了衣裙也丝毫不惊不慌,即使被他们在气绝前用最后的力气紧抓住脚腕,也能够毫不在乎的将他们踢开,给他们最后的致命一击,原本还不愿理会这一切的七王爷才真正慌乱了起来。
七王爷虽不知古婳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如同变了个人一样,但他却觉得起初古婳是为了护着受了伤的自己才不得已挥剑砍杀向他们攻来的人群,可如今古婳杀的越发得意,甚至让七王爷觉得她迷上了杀人,像个没有弱点的怪物,这也是七王爷不得不制止她的理由。
或许七王爷的想法是有些自私,当他发觉渐渐靠近的人群会对他和古婳造成威胁时,便无意再制止古婳的行为,甚至纵容古婳随意将他们斩杀,但其实七王爷的心底是有些抗拒的,毕竟他们都是些活生生的人,即使犯了滔天的罪行,也不该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而自己的纵容和古婳的无情岂不是与狠毒的二皇子没了区别?
古婳的剑用的越来越熟练,甚至像是被使上了魔法一般,还不等正在缓缓行进的人群靠近,就已被她手中飞出去的长剑刺死,古婳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剑刺入他们的胸膛,也能够将剑轻易的反手取出,顺着剑滑下的血液还不等滴在地上,就与另一个人的血液相融,而地上四散流淌着的血液也可以算作是一条细窄的河流。
远处血池中沸腾的血液还在翻滚着,而闪着刺眼红光的那颗光球依旧悬浮在山谷的顶端,不知疲累的将阴郁的红色洒满山谷各处,被古婳斩杀的活人身上所流淌出的血液也浸润了表层的土地,整座密境皆被阴森晦暗的红色笼罩着,而这密境也完全没有了昔日祥和安宁的气氛。
受了二皇子命令的骷髅侍卫们也缓缓向着古婳走来,而古婳既然可以斩杀活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早已变为怪物的骷髅侍卫,七王爷虽明知骷髅侍卫已无法解救,彻底的为二皇子所用了,依旧忍不住上前阻拦古婳,却不想竟被古婳持剑刺伤。
此时古婳的脑中已彻底没了任何属于她的意识,她也无法分辨出七王爷究竟是敌是友,只知任何想要阻拦她的人都绝不能轻饶,好在七王爷快速闪躲开古婳手中的剑,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看到没有,连上天都在帮我。”二皇子见古婳转身刺伤七王爷,心中先是一惊,随后便露出了邪魅的笑容,得意的指着古婳向七王爷嘲讽道。二皇子原本还觉得古婳对他来说是个大麻烦,虽然他从不曾惧怕过古婳,却认为古婳的一切挣扎都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而他的时间如此宝贵,自然不能与一个贫贱的百姓浪费在此处,直至眼见古婳与七王爷反目成仇,二皇子才彻底松下了口中一直深吸的气。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我早就说过,谁若是敢阻拦我,便是与上天作对,可惜你就是不肯信。”见七王爷只是睁大了双眼瞪着自己,二皇子的心中更是无比得意,他猖狂的大笑着,又满不在乎的走到七王爷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样子似乎是脸带同情却嘲笑着一败涂地的手下败将一般,虽像极了胜者该有的姿态,却让人不由的心生厌恶。
二皇子笑得阴险无比,腿脚则肆无忌惮的踢打着因无法经受疼痛的折磨而瘫坐在地上的七王爷,包括二皇子眼角长存的嘲弄情绪,都让人不得不承认七王爷已无力再反抗,而此刻的七王爷对二皇子来说也丝毫不足为惧了。
眼看着人群和骷髅侍卫都纷纷绕过二皇子,径直走向自己和古婳,而古婳依旧站在原地没完没了的斩杀着靠近的人群和骷髅侍卫,七王爷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方才古婳是归顺了二皇子才会刺自己一剑,他的心中虽百感交集,面上却异常的冷静。
七王爷虽然不相信古婳会与二皇子同流合污,却也深知此刻无论自己多么不愿承认,都是二皇子占了上风,而自己孤身一人也再无余力能与二皇子对抗,既然今日无法离开密境,便不得不认命,但他一想起那些还未从二皇子的魔掌中逃离出去的百姓,心中便会涌上一阵阵灰暗。
“当年我哥为何会突然暴毙?这件事你究竟知道多少?”七王爷此刻心灰意冷,再也找不到刚刚到达密境时那种怡然自得的感觉了,他用力捂着胸口的伤,血液渗透过他的指尖,将他的双手染红,但七王爷眼中的坚定却并未因此减少分毫,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大声向二皇子质问道。
七王爷总对当年五王爷暴毙一事耿耿于怀,他虽不知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却总觉得二皇子与这件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在劫难逃
七王爷觉得今日这一劫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既然性命真的要如同预料的一般交代在此处,即使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是无用,对二皇子来说,自己不过是个抱憾而终的冤死鬼而已,倒不如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都向他问个清楚。
“究竟是不是你指使人做的?”见二皇子只是带着一副看戏的表情不喜不怒的望着自己,七王爷的心中突然像是被利器重创了一般,而那颗跌入谷底,好不容易温暖些的心又立刻冷若冰霜,甚至连跳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七王爷并不惧怕死亡,只怕此生再无法得知五王爷的死因,毕竟五王爷被人毒杀是事实,但五王爷一向为人正直,七王爷怎样也想不到五王爷究竟是与谁结下了如此的深仇大恨,那人才会狠心使如此下作的手段害了他,又将此事扣在自己的头上,惹得衡王至今依旧对自己避而不见。
“既然你都是将死之人了,今日我与你说句实话也无妨。”二皇子缓缓蹲在七王爷的面前,脸上依旧是写不尽的同情,似乎七王爷即将离开人世让他有些不舍,但他的语气中却被填满了想要看七王爷如何死在自己面前的迫不及待,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也非常兴奋。
“你说”七王爷紧咬着牙,力度大到几乎要将满口的牙齿咬碎掉,他费力的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挤出来,心中的愤恨再也无法止住,毕竟此时听到二皇子这么说,七王爷的心中便不自觉的有了一种预感,虽然自己此刻依旧没有证据证明二皇子就是害死五王爷的罪魁祸首,但五王爷暴毙的事果然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不必如此气愤,他的事我从未插手过,至于他是如何死的,自然也与我无关。”二皇子紧盯着七王爷,见他又虚弱又狼狈,便忍不住好好捉弄他一番,毕竟让七王爷含怨而终对二皇子来说是件非常有趣的事,但七王爷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他烧起来,牙齿也咬的“吱吱”作响,二皇子心中虽不是惧怕,却不自觉的将此事撇的一干二净。
“你也说我是将死之人,此刻再向我隐瞒你的罪行,又有何意义?”七王爷冷笑一声,脸上全是对自己的嘲讽,此时他的眼中已没了半分生机,似乎失血过多让他越发的无力,而苍白的脸色也让他看起来更显薄弱,确实与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模样毫不相悖。
面对二皇子字字“真诚”的话,七王爷是并不相信的,毕竟当年的事有太多疑点没有解开,今日自己也不能凭二皇子的一面之词就相信此事与他无关,而且二皇子此刻与自己是敌对关系,不将自己折磨至死已经算是开恩,又怎会好心将当年的事说给自己听?
“此事确实与我无关,你若不愿相信便不信,如今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又何须因惧怕而隐瞒?”二皇子的嘴角露出怪异的笑容,似乎丝毫不在乎七王爷对自己是何想法,毕竟七王爷早已没了任何利用价值,也不必担忧他知道真相后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此人究竟是谁?”七王爷明知二皇子是刻意吊着自己的胃口,让自己的疑虑在最短的时间里能够多增添几分,如此也好自乱阵脚,即使他最终说的不是实话,七王爷也找不到理由反驳,毕竟七王爷的心中根本不确定谁与此事有关,但七王爷依旧无法忍住心底的激动,因为这是五王爷死后的十几年来他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衡王的夫人你肯定认识,那她的弟弟想必你也非常熟悉吧?”二皇子突然起身,唇边挂着渐渐升起的得意,随着上扬的嘴角划出了一条柔顺的弧度,眼中带着嘲弄的意味,眼眉和缓的舒展开来,他将左眉轻轻挑起,似乎在嘲讽着七王爷替旁人背了这么多年的罪名,竟对此事一无所知,此刻还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是谁害死了五王爷,这一切的一切在二皇子看来都无比可笑。
“你说什么!”听完二皇子的话后七王爷在脑中思考了许久,才突然发出一声足以惊落飞鸟的喊叫,七王爷一直受着阵阵疼痛的侵袭,血液也浸透了他的外衣,但他却尽力使自己清醒些,虽没有起身逃离此处的能力,却可以分辨出二皇子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毕竟二皇子的话不能不信,但也要对他有所防备,他今日对自己说这些必定不是因为同情自己不久于人世,而是另有目的。
“没错,就是刘纳尔。”二皇子见七王爷这副模样,定是知道了自己口中杀死五王爷的人究竟是谁,但他或许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毕竟五王爷是他的手足,刘纳尔也是他的至亲,今日又是从一心想将他置于死地的二皇子口中说出来的,七王爷自然难以接受。
“呵,亏你还说的如此言之凿凿,我看你分明就是信口雌黄。”七王爷紧咬着的牙齿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又一次对着二皇子冷笑,但此次他心中的迷雾则是彻底的云开雾散,重见光明了,二皇子所说,杀害了五王爷的幕后黑手若是旁人或许七王爷能够对此半信半疑,但这人正是自己的亲舅舅,七王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虽然二皇子刚提起刘纳尔与此事有关时,七王爷的心中也闪过一丝疑虑,但这份疑虑很快就被七王爷驱散了,毕竟刘纳尔是他们的舅舅,不管五王爷做了何等无法挽回的错事,刘纳尔也不会忍心伤害他看着长大的侄子。
“哦?想不到你竟如此信任他。”二皇子再次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语气中也充满了不屑,他本以为七王爷临死前会喜欢听自己说些实话,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七王爷不但不领情,还对自己如此态度,甚至将自己当做爱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奸人,实在让二皇子恼火。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哥哥死因
“你以为你信任的人值得你的信任吗?你以为他就没有杀你哥哥的动机吗?你又以为他将一切都计划的如此天衣无缝,是临时起意吗?”二皇子收起了脸上因各种情绪而产生的不同笑容,此刻他难得的严肃,他紧皱着眉头对七王爷大吼着,似乎比七王爷这个背着杀兄夺位的罪名,无辜被贬出都城十几年的人还要气愤。
此刻二皇子的心中又急又气,但更多的是替七王爷感到不值,他不知七王爷为何到了今日还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更不能理解七王爷为何对刘纳尔如此信任,既是替他背了十几年的罪名,如今又如此信任他,这不禁让二皇子心中感慨,世间竟会有如此轻易将真心交付于他人的人,毕竟这在皇族从来都是大忌。
“你的意思是”见二皇子如此神情,七王爷心中原本不可撼动的坚定也开始有了些动摇,当年五王爷暴毙一事确实被人布置的滴水不漏,就连替罪羊也一早就锁定了自己,何况二皇子本不需与自己如此动气,此刻的模样也实在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为了知道那件事更多的内情,七王爷也不得不信他一句。
“能够使他们叔侄二人生出嫌隙的,恐怕也只有当年那件水灾的贪污案了。”二皇子发觉七王爷对自己的话不再全然否定,心内也愉悦了不少,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透出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似乎这件事所有人都忘却了,但他却依旧记忆犹新。
其实多年来七王爷也一直忽略了此事,直至二皇子提起那件水灾的贪污案,七王爷才想起那正是五王爷生前亲自处理的案子,而他也是因此对桃夭心怀愧疚,收留了桃夭,当日不在意的事如今细细想来,确实疑点颇多,七王爷的心中虽倍感震惊,却还是屏息凝神的听着每一个字,生怕会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
二皇子告诉七王爷,当年那件水灾贪污案的主谋便是他们的舅舅刘纳尔,而恰巧那时五王爷奉命彻查此案,他虽知刘纳尔被牵涉其中,但五王爷性格刚毅,为人处世从来果断,更不会做出任何徇私枉法的事来,他本不打算将此事告知家人,而是想要直接踏入都城,亲自将刘纳尔的罪行向景安帝一字不差的坦白出来,再向景安帝请罪,求景安帝以国法处置刘纳尔,却不想他的计划早被刘纳尔打听了去,刘纳尔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为了保住现有的荣华富贵不惜对亲侄子痛下杀手。
刘纳尔得知五王爷的用意后,心下痛恨惧怕,但也不愿就此坐以待毙,便花了些钱买凶杀人,至于这计划为何会安排的如此天衣无缝,便是他从一开始就日思夜想,整日思考着该如何让五王爷无法开口揭露自己的罪行,自己又该怎样将事情推卸的一干二净。
五王爷至死都不曾将此事说于任何人听,所以刘纳尔也是打听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将五王爷杀害,即使五王爷暴毙与自己贪污的时间极为吻合,旁人也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但也正因为连衡王都对此事一无所知,才会听信了刘纳尔刻意安排传入他耳中的谣言,深信七王爷为夺权势而毒杀了五王爷。
二皇子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当年那些不为人知的内情,而七王爷早已承受不住如此突如其来的打击,他的心中如同成千上万头野兽扭打在一起,瞬间便将他的五脏六腑撕裂开来,刺痛阵阵翻涌着,心情仿佛百爪挠心一般缠乱着,只觉胸中滚烫炙热,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已从口中喷出一口温热鲜红的血液。
“为什么,为什么!”七王爷紧捂着胸口仰头望向上空,他无力的嘶吼着,被一旁悬浮着的红色光球照耀着,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片阴森晦暗的血色之中,似乎此刻他心中的愤恨要在朝夕之间将他逼成魔物一般,他的长发被不知何处吹来的冷风扬起,但却徒添了些悲凉。
或许五王爷不该将此事闷在心里,毕竟五王爷自小便与刘纳尔极为亲近,当年亲自查出刘纳尔贪污一事,五王爷的心中必定也无比煎熬,若是他早就将此事告知衡王,或许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但刘纳尔的绝情最让七王爷永生难忘,既是为了保命,为了不失去凭下作的手段得来的一切可以不惜杀害亲侄子,那还有何事会是他做不出来的?
七王爷胸口渗出的血液在不断的温热着他的身躯,但胸前那颗真正比霜雪还要还要冰冷千倍万倍的心恐怕也只有七王爷能感受的到了,七王爷从来都庆幸他们生在皇家却不是皇子,不必为了权位争个你死我活,但他可以控制自己不与五王爷争抢,却无法阻拦刘纳尔夺去五王爷的性命,此时四肢与心中的无力感也正在不断的向着七王爷的大脑侵袭而去。
七王爷用力的甩了甩头,就在二皇子以为七王爷要失去意识时,却见他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力气,竟猛然起身,若无其事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七王爷本不该再反抗二皇子的控制,但他心中压抑的怒火却迫使他将周围渐渐向他靠近的敌人都杀了个精光,甚至不过眨眼间就已突破了重重包围。
七王爷早就就预料到会有如此结果,但此刻的他却不再像来时那般无牵无挂,他深知自己不能死在此处,毕竟五王爷的毒杀之仇还没有报,刘纳尔依旧逍遥法外,而五王爷至今还是含怨而终,自己必定要亲手了结了刘纳尔才好死的心安理得。
“你的仇我可以替你报,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多了个祭品而已。”二皇子见七王爷的身躯已千疮百孔,但心火却无法浇灭,眼中虽充满了不屑,却莫名其妙的对他浮起了一丝敬佩,他冷笑一声,不由的感叹七王爷还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但他肯替七王爷报仇,自然也是要与七王爷交换些条件的,毕竟他从不会如此好心。
正文 第五百三十九章血池边上
此刻正在一旁与人群厮杀着的七王爷突然怔住,手中的剑也不再紧握,而是将它松垮的立在地上,似乎二皇子的话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七王爷回头试探的望着二皇子,他虽明白二皇子与自己永远不可能是一路人,但如今自己并没有将刘纳尔的性命亲手献给五王爷的能力,眼下利用二皇子一手遮天的权利将其铲除似乎也并无不妥。
七王爷明白二皇子不会平白无故对自己施恩,但此话既是从他的口中说出,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让自己不得不与他做这场交换,可如今自己一无权二无势,即使愿归顺于他,对他来说也毫无益处,七王爷实在不知二皇子究竟要自己用什么与刘纳尔的性命做交换。
“你想要什么?”七王爷猜到二皇子不会如此好心,也明白二皇子想要自己的某样东西,但此刻的他不再有与二皇子对抗的想法了,毕竟自己被困此处,若是没有二皇子的命令,恐怕想要逃脱都实属不易,更不会有危害刘纳尔性命的能力,毕竟刘纳尔贪生怕死,身边总会围满武功高强的侍卫,凭自己如今这副虚弱的样子,更是要眼看那奸人整日逍遥自在了。
七王爷盘算着借二皇子的手取了刘纳尔的命,即使此刻二皇子要的是月亮星星,自己也会尽全力替他摘取,毕竟若是二皇子出手,事情就会容易许多,至于七王爷心中那个亲手斩杀刘纳尔的愿望,待二皇子的手下将刘纳尔押到自己面前,便会轻而易举的实现了,到时自己想他怎么死,他就要怎么死。
“我想要的自然是你的性命了,我说可以帮你报仇不假,但今日谁也别想活着从此处离开!”二皇子的神情突然大变,方才与七王爷商量这场交易之时脸上露出的严肃又瞬间被他收回,换响彻山谷的大笑将其取而代之。
二皇子的话让七王爷听的心惊肉跳,他本以为二皇子不过是向自己要些身外之物,那些七王爷从来都不在乎,即使是倾家荡产也愿意与二皇子做这场交易,七王爷虽明白二皇子的要求不会只是些对他亦无大用的钱财珠宝,却不曾想过他竟也惦记着自己性命。
其实二皇子会有用七王爷的性命做交换的想法也并不是临时起意,毕竟用七王爷这样与自己血脉连宗的人来祭祀炼狱阵,效果会比普通的百姓好上十倍,而且二皇子也早就打算抓尽景家所有人,再将他们全部投入阵中,今日七王爷自投罗网,自是顺了他的心意,又怎会轻易放他离开?
一旁被迷了心智,近乎疯魔的古婳将周围欲向她进攻的人杀到一个不剩,但她却并未放松一丝的警惕,她将双眼瞪的如同圆滚滚的珠子一般,紧盯着眼前的一切,而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衣裙早已被飞溅的血液浸湿,像是在身上披了一块艳丽的红布一般,注意力却被二皇子大笑的声音所吸引。
古婳转过头望着二皇子,一个轻盈的飞身就已经站到了二皇子的面前,持剑向他刺去,身形一晃快如闪电,还不等二皇子看清眼前所站之人是谁,就先一步被肩部的阵阵刺痛吸引了视线,他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的肩头才发现血液已缓慢的从皮肉之中渗出,逐渐侵袭了二皇子大脑的疼痛感让他实在无法忍受。
古婳呆滞的将长剑从二皇子的肩头拔出,血液也大片的流淌了出来,七王爷在不远处望着二皇子,本以为他受伤后会与常人无异,却不想二皇子的血液竟是黑色的,明明是新鲜的血液,却比古婳手臂上沾染了许久,已经被风干的血液的颜色还要暗。
而且二皇子的血液并没有任何温度,不仅颜色与常人不同,还像是雪水初融一般冰冷,他紧捂着伤口,眉头深陷,龇牙咧嘴的样子看起来极为痛苦,似乎对他来说被剑划伤皮肤所带来的疼痛感比常人还要强烈几倍。
七王爷看着二皇子伤口流出的黑色血液将周围的衣服都染成了一片黑色,心中骇然至极,他觉得二皇子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他的心是黑的,血也如此灰暗,简直就是个无情无义的怪物,与那些骷髅侍卫相比,或许除了还有些属于他自己的神智之外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将她捉住,给我千刀万剐!”二皇子强忍着疼痛伸出手指向古婳对一旁的手下怒吼着,此刻的他似乎对古婳极为痛恨,毕竟二皇子从来都是个只能他害人性命,却不容许旁人动他一根头发的人,即使是只愿尊他为王的人一旦触及到这一点也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二皇子望着自己肩头的伤口越想越气,原本还得意洋洋的情绪立刻变得难以控制,勃然大怒下竟想取了古婳的性命,二皇子咬牙切齿的命令着手下的士兵和护卫,全力抓捕古婳,不论是谁,又用了怎样的方法,只要能够让古婳死在自己的眼前,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便有重赏。
二皇子满心期待的望着古婳与自己的侍卫打斗起来,方才他虽目睹了古婳像是发疯一般的样子,但却不对古婳抱任何畏惧之心,毕竟在他看来古婳不仅受了伤,还只是孤军奋战,如何能够敌得过自己的千百名护卫和几千个受自己控制的人?
古婳的脸上似乎并未因此而增添半分惊慌的神色,甚至对此丝毫不惧,她呆滞无神的目光中还隐隐透出些无可撼动的坚定,嘴角微微翘起,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二皇子的侍卫们实在无法理解,毕竟众寡悬殊,谁也不会想到几千人会无法与一个弱女子相敌,但古婳似乎对此战把握十足。
果然,这场“战争”刚开始,他们就明白了古婳的实力并不像她的外表一般柔弱,不一会儿,古婳就让二皇子身后的几千侍卫都变得目瞪口呆起来,但即使拼死也要护好二皇子,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指责,但他们还不等冲到古婳面前,就先一步被如同一道光影一般闪到眼前的古婳砍杀,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浴血奋战
不过眨眼间,古婳就已将冲上前来的几千侍卫斩杀了大半,剩下的侍卫见识到了古婳的厉害,都躲在二皇子身后不敢轻易上前,而此时二皇子虽在心中嫌弃着侍卫们个个胆小如鼠,但也真正开始对古婳感到了畏惧。
“都都给我上!”二皇子用力的挥了挥手,示意剩下的士兵即使全军覆没也要与古婳拼个你死我活,此刻二皇子已经被愤怒与恐惧填满了大脑,根本顾不得肩头的伤口会不会因为他的动作而再次撕裂,见侍卫们都畏畏缩缩的犹豫该不该迈出步子,便对他们怒吼着,“你们都是我的近身侍卫,难道还惧怕一个女子不成?”
剩下的侍卫们迫不得已只好再拿着自己的性命与古婳拼上一把,他们纷纷将剑抬起,紧盯着前方的古婳,双脚用力的踩在早已被古婳斩杀,上千个侍卫的尸体之上,此刻的山谷已经如同一座乱葬岗一般堆满了尸体,流满了鲜血,只是那片笼罩在众人头顶的血色便足以令人对这座山谷望而生畏。
七王爷躲在一旁望着此刻仍与人浴血奋战的古婳,他趁着二皇子专心观战,无暇顾及自己的时候从血池边逃离,但还不等七王爷逃到密境的入口处,就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此刻的他站在山谷下,二皇子的手下全都被召唤到了山谷之上,暂时不会有人能够危及他的性命,七王爷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此事。
七王爷虽不是坏事做尽,却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七王爷仍旧犹豫着要不要带上古婳一起从此处逃离,毕竟他与古婳一同来到此处,就这样将古婳丢下独自逃离,不论他怎么想都实在不太妥当。
七王爷被困在此处受尽了折磨,此刻好不容易有了可以逃命的机会,又怎能再回去陪古婳一同赴死?但若是自己从密境中逃离,让古婳留下来承受这一切,他的心中总会有些不安,毕竟带古婳来的人是自己,带古婳摆脱险境的人也该是自己。
就在七王爷对此事犹豫不决难做决断之时,七王爷的妹妹景雪灵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七王爷瞪大了双眼,此刻他的心中先是一惊,又立刻怀疑起是否因持续遭受二皇子手下的毒打而产生了幻觉,毕竟景雪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七王爷细看眼前的景雪灵,与从七王府离开时不论是衣着还是样子都判若两人,她的手臂和双腿上都布满了伤口,有的已经变成了伤疤,有的还在渗着鲜血,似乎遭受了长时间的毒打,但这些伤口并不是一时间造成的,而是旧的伤口刚刚愈合,又被毒打出了新的伤口。
“哥,救我”景雪灵苍白着一张如纸一般的脸,长发凌乱的覆盖下来,衣衫褴褛破烂不堪,像极了在外流浪多年的乞丐,原本能够遮住双臂的衣袖全被鞭子打烂,隐约透出手臂上的条条伤疤,而景雪灵的声音也变得极为微弱,像是一滴水滴入池塘的声音够将她的声音覆盖一般。
景雪灵似乎许久都不曾笑过了,就连见到七王爷时嘴角不自觉露出的欣慰笑容都是那般的生疏,七王爷无法理解景雪灵为何变得如此憔悴,也不懂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而且还是带着一身惹人心疼的伤疤,虚弱的向自己求救。
七王爷在来到都城前以为景雪灵早已与陆柯云相见,后来古婳将陆柯云的话转述给七王爷听的时候,七王爷又以为景雪灵不过是难得出远门,路过某处暂住了几日,却怎样也无法想象自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景雪灵竟会有如此如此脆弱的一日,更无法想象景雪灵究竟经受了何等残忍的折磨。
“你你怎会在此处?”七王爷大惊失色,立刻上前扶住颤颤巍巍的景雪灵,轻声询问她为何会出现在密境之中,又是如何会变为这副模样,景雪灵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还带着满身的伤痕,声音也微弱如无物,但七王爷与她很合得来,二人自小便玩耍在一起,不论景雪灵变成什么样子,七王爷都能够将她轻易分辨出来。
七王爷见景雪灵站都站不稳,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平日里七王爷虽与景雪灵争吵过,甚至打斗过,但却对他这个妹妹极为疼爱,今日见她如此憔悴,心中便顿时如同被千百把刀子在不断的割着一般疼痛难忍,而他紧皱的眉头自与景雪灵相见便不曾有一刻舒展开来。
原本景雪灵只是有些虚弱,但情绪并未崩溃,在她听到熟悉的声音,触到温暖的怀抱后,却突然痛哭了起来,她缓慢的抬起双手将整张脸盖住,心中暗暗生出些悔意,或许她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若是当日她不这般决绝的离开七王府,或许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七王爷见景雪灵只是扑到自己的怀里痛哭,便也不再问她些什么,他不顾伤口疼痛,伸出手轻柔的拍着景雪灵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一般,七王爷虽不知这些日子里景雪灵究竟经历了什么,却明白景雪灵如此模样,必定是受了不少委屈,让她痛哭一场也好,而且此时山谷上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七王爷也不必担心景雪灵的声音会被二皇子听到。
“你这是”就在七王爷一边安慰着景雪灵,一般猜想着景雪灵究竟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时,景雪灵微弱的哭声便在七王爷的耳边戛然而止,七王爷低下头望着景雪灵,才发觉景雪灵触碰到了自己的伤口,而景雪灵抬起沾染了鲜血的手仰头看着七王爷,还不等七王爷开口答她,就又开始落泪。
“此事说来话长”七王爷掏出手帕将景雪灵脸上的灰尘和手上的血液擦净,勉强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此刻他的脸色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无比苍白,但他却不愿让景雪灵知道实情,为自己的事而烦心,见景雪灵依旧望着自己,似乎这并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七王爷便抚摸着景雪灵的头发,轻声道“这点伤我还受得住,你不必为我担心。”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雪灵出现
景雪灵看出了七王爷的用意,便低下头不再紧盯着七王爷的双眼,也不再七王爷胸口的伤是如何来的,她装作不为此事忧心的样子,毕竟那不是七王爷想看到的,但景雪灵的心中却冰冷异常,她觉得七王爷出现在此处,又看起来如此虚弱,必定与自己一般受尽了折磨。
“那你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见景雪灵不再追问自己的伤势,七王爷才松了口气,但他却问起了景雪灵近日里发生的事,毕竟七王爷自己可以受些委屈,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妹妹,何况是将景雪灵折磨成这副样子的人,七王爷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我本是去了张将军的驻扎地,可”景雪灵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再次变得失控了起来,她还没能够说完一句完整的话,眼泪就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流下,似乎这些日子的经历是她此生最痛苦的回忆,又或许七王爷的问题触及到了她心底最悲伤的角落。
待七王爷安抚好景雪灵失控的情绪后,才从她的口中得知了这些日子景雪灵所经历的常人无法想象的事。
当日景雪灵离开七王府的目的便是启程去寻陆柯云,而她也并未在路上耽搁多少时日,甚至不曾在路过的客栈歇歇脚,没日没夜的赶到了张将军的驻扎地,也顺利的见到了陆柯云,但与陆柯云相见后发生的事却是景雪灵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过的。
陆柯云并不想见景雪灵,他只觉得景雪灵的来意自己再清楚不过,那就是为了劝说自己离开张将军的阵营,至于自己离开军营后的日子,自然是要再次被景家的光环所覆盖,永无出头之日,过去多年的生活陆柯云已不愿回首,又怎会再屈服于景雪灵的劝说?
陆柯云让景雪灵不要再胡闹,还劝景雪灵尽快赶回七王府,毕竟军营之中危机四伏,景雪灵不但不能够帮自己什么忙,还会毁掉自己在军中的前途,陆柯云借口景雪灵是个女儿家,不该参与男人的事,便将她赶出了军营,但景雪灵并不甘心,她连着赶了几日的路程,怎能如此轻易的回到七王府?
景雪灵在军营外等了三日,她期待着陆柯云会对她有一丝丝的不舍,会亲自出来寻她,却不想第三日竟被人暗箭中伤,整整昏迷了两日,待她醒来,发现竟被人带到了皇宫之中,至于那些人是受了谁的吩咐,景雪灵并不清楚,直至她见到二皇子才突然明白让人抓自己的是二皇子,让人将自己救回来的也是二皇子。
二皇子叫人抓景雪灵到宫中,是为了将她祭给炼狱阵,而他叫人将景雪灵救活,自然是因为炼狱阵中只能熔活人,景雪灵身上流淌的虽是皇室血脉,但她若不是活人,即使被熔于阵中,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起初景雪灵还搞不懂二皇子的用意,但她的伤还没恢复好,就被关到了地牢之中,期间二皇子总会在她的身上取些血液,而地牢里被关押的“囚犯”也都是景家的人,那些曾经的皇亲国戚,如今却被折磨的瘦骨嶙峋,再看不出半分尊贵。
其他人也同景雪灵一般,每日都会被二皇子派人取一些血液,他们虽明白二皇子不安好心,要他们的血液用来做的也必定是些害人性命的事,但迫于二皇子残暴的手段无人敢反抗,只得顺从他的意思。
景雪灵自小就聪明机灵,所以她是除了五王爷之外最受衡王喜爱的孩子,又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前不曾体会过被人毒打的痛苦滋味,可被二皇子的手下用鞭子毒打时虽疼痛难忍,即使晕死过去也不肯向二皇子屈服,二皇子对待违背他意愿的人从不会心慈手软,景雪灵身上的伤痕也是因反抗二皇子而被人毒打造成的。
景雪灵也是那时才发觉二皇子想要对所有和他有血脉关联的人下毒手,就连二皇子的母妃玲贵妃也不例外,毕竟玲贵妃也是与二皇子血脉相连,最亲近的人,自然也同地牢之中关押的那些人一般,难逃二皇子的魔爪。
景雪灵的眼泪像是永远不会干涸的溪流一般,竟能够将破烂的衣衫浸湿,而她的脸颊上一直被冷风吹着的泪痕还依稀可见,七王爷从未想过这几日景雪灵会遭受这般折磨,自己不能放过的不止毒打景雪灵的二皇子,还有将景雪灵赶出军营的陆柯云。
“好了,不想了不想了。”七王爷再一次轻柔的抚摸起了景雪灵杂乱的长发,叫她不要再回想当日发生的事了,因为七王爷并不想看到景雪灵如此伤心的模样,他擦干景雪灵脸上的泪痕后将景雪灵扶起,对她笑道“我们现在就离开这个伤心之处。”
山谷之上,古婳一直与二皇子纠缠不休,二皇子气急败坏,欲提剑亲自与古婳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却见了山下试图逃离的七王爷和景雪灵,二皇子觉得既然他们二人不知何时已汇合,想必自己在地牢之中囚禁了景家人的事七王爷也了解的一清二楚了,如此更是不能轻易放他们离开。
对于被关押在地牢之中的人来说,二皇子的罪行永远是个秘密,但此刻景雪灵得以从地牢之中逃脱,若是放七王爷和景雪灵离开,那自己关押景家宗室血亲的事便会被散播出去,二皇子并不惧怕世人看自己的眼光,只怕此事一旦被世人知晓,会坏了他的大事。
二皇子的部下之中还有一部分是只支持景家正统的人,直至今日他们依旧相信二皇子是凭实力得来的皇位,并非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但若是此事传到了他们的耳中,二皇子便会失去仅有的拥护者,所以即使二皇子付出一切代价,也要阻拦住七王爷和景雪灵的去路。
二皇子透过肩头还未愈合的伤口将体内的黑色血液全部涌入那颗光球之中,顿时,光球散发出的光芒变得更加刺眼起来,整个密境都开始变得地动山摇。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地动山摇
山谷突然间剧烈的晃动使得七王爷根本无法看清眼前的路,慌乱间只觉景雪灵无力的瘫坐在了自己的脚边,七王爷立刻回身扶住矗立的岩石,他费力的扶起景雪灵,与她一同向后挪动身子靠在岩石旁,试图以此来保持自己和景雪灵的平衡。
七王爷的伤口因挣扎而再次撕裂,但他却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只知用力的护住景雪灵的脑袋,或许此时的他只能逼迫自己不去在意伤口是否再次渗出了鲜血,即使疼痛一次次侵袭了他的肺腑,他也别无选择。
整座山谷如此剧烈的晃动不止让七王爷和景雪灵无法从密境之中逃脱,还将山谷上常年不曾经受过撞击的细小岩石震碎,使碎石快速的滚落了下来,而七王爷紧撑着身后岩石的手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根本无法挪开,即使被碎石砸开皮肉,被击出条条伤痕,也只好咬牙坚持着,除了在心中祈祷这场灾难快些结束外也别无他法。
二皇子将密境变得地动山摇,这个动作就像是在拖延时间,消耗七王爷和景雪灵的生命一般,七王爷好不容易盼到山谷停止摇晃的一刻,心中欢喜不已,见景雪灵同样被碎石击中,虚弱到无力行走,便不顾疼痛,一把将她抱起,快步冲向密境的出口。
七王爷的身体已变得千疮百孔,疲惫不堪,若不是他心中亲手为五王爷报仇的愿望和不能再让景雪灵身陷险境的,想法不断的激励着他,或许他早就瘫倒在地,一病不起了,他此刻虽像是个被上了发条,不知疲累只知全力奔跑的机器人,身体却不堪重负,无力再回望身后那场无止无休的斗争,也无法再顾及古婳。
七王爷拖着疲累的身躯向着密境的出口前进,双眼却紧紧盯着怀中连呼吸都渐渐微弱的景雪灵,七王爷的心中惊慌至极,双脚却像不受控制一般无法停止前行,待他终于赶到密境的出口,抬头望着眼前的出路时,却突然被一双双冰冷无神的眼睛刺伤。
七王爷顿时止住了脚步,心灰意冷,他原本可以确定此处并无任何守卫,却不知何时,竟布满了骷髅侍卫,像是特意等在此处拦截自己和景雪灵一般,他本以为二皇子召唤那颗光球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并无用处,却不想自己面前成群的骷髅侍卫也都被召唤了出来。
果然,他们是奉命来捉拿七王爷和景雪灵的,毕竟二皇子的秘密若是被旁人知晓,后果便会不堪设想,况且七王爷与二皇子本无深交,二皇子也不必犹豫狠心杀害七王爷是否会良心不安,七王爷本想反抗,却突然被骷髅侍卫们包围了起来,阻拦住了他四周所有的去路。
七王爷对他们的行为不以为意,甚至暗嘲起二皇子的手段也不过如此,他本想拼死逃出密境,再找人替景雪灵医治,却不想面前的一个骷髅侍卫竟抬起手渐渐靠近了七王爷,丝毫不知遮掩自己的目的,七王爷本想伸手阻拦,却不忍心看景雪灵被摔在地上,只好闭眼忍受骷髅侍卫的攻击。
七王爷感受到自己的脸旁闪过一阵冷风,是因为骷髅侍卫快速出拳而产生的,但七王爷预期的那种疼痛感却并未到来,只觉怀中一沉,待他缓缓睁开眼睛,才发觉骷髅侍卫竟将手牢牢摁在了景雪灵的脖子上,以此来逼迫七王爷束手就擒。
七王爷猜到这是二皇子吩咐骷髅侍卫的,毕竟骷髅侍卫从不曾有过任何思想,只会听从二皇子的命令,而景雪灵是七王爷的妹妹,也是七王爷在这个世上除衡王外唯一的亲人,他们掐住了景雪灵的脖子就如同掐住了七王爷的软肋一般,废了七王爷所有抵抗的能力。
七王爷痛恨的咬了咬牙,长舒一口气后便随着骷髅侍卫们回到了山谷之上,此时二皇子正站在血池旁面带笑意的望着七王爷和他怀中虚弱的景雪灵,像是七王爷和景雪灵被关在一座迷宫之中,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法逃脱一般,而二皇子则是在悠闲地看着这出闹剧一般。
七王爷被骷髅侍卫们推倒在地,怀中的景雪灵也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七王爷见景雪灵紧闭着双眼像是昏厥了一般,便立刻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在确认景雪灵的呼吸和脉搏都不曾间断后,七王爷才松了口气,甚至心中还有了些许的安慰,毕竟如此可怕的场面不让她见到也好。
站在二皇子身旁的古婳只是不知疲倦的砍杀着,即使七王爷与景雪灵皆身受重伤,险些死在她的眼前,也不曾见她有丝毫在意,方才七王爷紧抱着景雪灵,精神也一直紧绷着,根本觉不出倦意,此时安定下来不再逃命,才深感身躯疲累不堪。
而二皇子也如同没了神智一般,他的嘴角不知何时挂上了阴郁的笑容,黑色的纹路由他的心口处生出,渐渐蔓延至手臂和脖子,而那条黑色纹路也如同藤蔓一般爬上了二皇子的脸颊,直至穿过他的发丝才肯停止。
二皇子的手掌也被一团团漆黑的纹路所包围,他已经彻底的入魔了,此刻他的脸上除了癫狂的大笑之外一无所有,而他也不再阻拦古婳的动作,似乎死在古婳手上的人越多,他的表情就越畅快。
二皇子的全身几乎都被如同夜色一般的黑暗颜色覆盖起来,他大笑一声后便抬起手用力一挥,还不等七王爷看清他在向谁发号施令,身后被迷了心智的人群就纷纷站到了血池边,毫不犹豫的跳入了一池滚烫的血液之中,二皇子突然间回身望向七王爷,似乎也想让他葬身在血池之中,但二皇子那种恐怖阴森的眼神竟不由的让七王爷心中一惊。
“你进去吧,我会说话算话的。”二皇子疯魔一般的扑向七王爷,示意自己会信守诺言,亲手替七王爷将刘纳尔的性命取来,但此刻该是七王爷进到血池,替自己祭祀炼狱阵的时候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三章贵妃出现
二皇子对七王爷推搡着,拉扯着,所谓的交易也变为了强迫七王爷跳入血池,而七王爷却不愿相信二皇子所说,会替他将刘纳尔的性命取来,毕竟二皇子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七王爷并不怀疑刘纳尔对二皇子来说只是个祭品,但若是自己命丧于此,没了任何的利用价值,二皇子又怎会遵守诺言?
此刻七王爷的身子也无比虚弱,根本没办法与入魔一般的二皇子抗衡,只是四处闪躲着,但二皇子面对反抗他的人更是不会手软,他用力捏起七王爷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也不知他为何有如此力量,眼看七王爷的双脚已踏到了血池的边缘,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二皇子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二皇子见到这个女人后,原本在他的嘴角肆意延伸的笑容开始渐渐减少,最后甚至消失在了他的脸上,他的手臂也突然失了力气,竟将本就伤痕累累的七王爷摔在了血池之上,若不是七王爷用力向后一仰,或许此刻早已尸骨无存了。
七王爷虽离开皇宫多年,却认得眼前的女人是谁,毕竟玲贵妃年轻时便嫁于景安帝为妃,七王爷幼时也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但今日的玲贵妃不过是憔悴了些,面容却与当年相比依旧一般无二,看不出半分苍老。
玲贵妃着一身暗红色衣裙,宽大的衣袖上绣满了黑色的花纹,全身无一处缀着刺眼的珠宝,颜色虽大方却不张扬,她只在原有的纯黑发髻上戴了一支带有凤凰纹样的金丝珠钗,细看凤凰眼睛处镶嵌的那颗红宝石可谓是整支珠钗的点睛之笔,样式虽简约却不粗陋。
玲贵妃表情严肃,面色微白,似乎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如今二皇子夺位继承大统,她虽已成为了云栖国的太后,却手无实权,整日被二皇子关在房中不得出入,玲贵妃在成为太后之后也从未默许旁人唤她“太后”,毕竟她认为景安帝还未离世,自己就算不得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