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轩所住院中的植物皆为七王爷亲手栽种,自然与其他院里的草木无异,但因为血咒的关系,简玉轩身上的气息也渐渐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久而久之,气息的变化越发明显,且血咒使用的次数越多,简玉轩身上的死气便越重,而这种死气可以枯萎草木凋零花朵,这也就是简玉轩院中为何整日弥漫着一片沉沉死气的原因。
三皇子利用这段时间派人找到了简家的人,他不仅借此机会了解到了发生在简玉轩与他母亲身上的一些往事,还有了一个重大收获,这个重大的收获便是此次得以查明了血咒秘事。
三皇子也听闻使用血咒便会改变原本的气息,甚至使用的次数越多身上的死气便越重,对身边植物的危害也就越大,有会使用血咒之人的地方便会寸草不生,一片灰暗,且无半分生机。
此刻又收到下人的消息,说后院有一处院中正值初春便花草皆败,枝头落叶纷飞,一片深秋时节才有的景象,全然与传说中会使用血咒之人住处的景象不差分毫,一听这话三皇子便有了兴致,他立刻带了几个手下,准备去古婳住的院子搜查。
三皇子刚要派人推开古婳所住院子的大门,却被七王爷挡住,好在此时七王爷及时赶到,将三皇子与几个手下拦了下来,如若不然,此刻简玉轩与古婳已经被搜查出来,带到三皇子面前了。
“王爷这是何意?”见七王爷上前阻拦,三皇子的手下也不敢太过放肆,纷纷后退几步待三皇子发号施令,三皇子却有些不解七王爷这番作为究竟是为何,他严肃的望着七王爷,厉声问道。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院内对峙
“或许我该问三皇子此番是为何才对。”七王爷见三皇子如此态度也并未与三皇子动怒,他笑着轻声问道。三皇子与七王爷这两个主子不发话,手底下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皆低着头等待自己主子的命令。
“我来此自然是要搜查这院子,屋内可能混入了奸细。”即使七王爷好言好语欲劝回三皇子,三皇子依旧不肯吃这一套,三皇子的语气有些生硬,他的态度也如同身在自己的地盘一样,甚至有些蛮横无理,但如今为了这个新的发现,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我的府中防范森严,自然不会混入三皇子所谓的奸细。”七王爷的态度也渐渐冷淡了起来,其实说此话的时候,七王爷的内心明显底气不足,倒不是因为明知古婳与简玉轩在内,而是因为前些日子那个在七王府潜伏了七八年的奸细刚刚被揪出来,对此事七王爷还有些耿耿于怀,原本和善的态度也不知是不是因此才变得如此冷淡。
“若王爷不肯让开,那我就不得不怀疑王爷与二皇子或简玉轩勾结了!”三皇子的态度越来越强硬,让人觉得他肯与七王爷商量是念及情分,要不是这样,此刻或许已经不留情面的叫人强行搜查,无论如何也要将屋内是否有“奸细”一事查个水落石出。
听到三皇子的话七王爷突然愣了一下,但七王爷并不是因为被三皇子的态度所威慑,不敢反驳了,而是因为他不曾想三皇子已经明白屋内之人与简玉轩有关,甚至已经知道此人就是简玉轩。
三皇子本也不想态度如此强硬,毕竟此次来七王府是与七王爷谈合作一事的,闹得太僵于谁来说都无好处,但七王爷却话中有话,从中便能听出七王爷清楚自己不是为了奸细而来,而是为达自己的目的,寻找一个自己想要找出来的“奸细”,虽然自己也不是非常确定屋内之人就是简玉轩,但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一来使激将法可以令七王爷不得不配合自己的搜查,二来提到简玉轩便会令七王爷自乱阵脚,省去许多不必要的言谈。
“你要怀疑我?那三皇子几次三番不顾我的劝阻欲闯入这个房间,究竟有何目的?”正在七王爷犹豫该如何作答之时,不经意间瞥到了三皇子不自信的目光,便知三皇子没有十分把握屋内之人就是简玉轩,于是他快速将慌乱的神情收了回去,反过来质问三皇子。
七王爷无论如何都不肯退让,还用坚定的目光砸向有些不知所措的三皇子,三皇子的手下见七王爷如此态度,心中觉得七王爷对三皇子不敬,本该受罚,于是便自作主张拔出鞘中的长剑,指着七王爷怒气冲冲的喊道“你竟敢对三皇子不敬!”
三皇子没想闹到如此地步,于是准备伸手将一旁的手下拦回身后,却没想到七王爷的手下也见不得自家主子如此受辱,竟被一个小小的侍卫持剑训斥,纷纷拔出自己腰间剑鞘中的长剑指向三皇子,其实七王爷的手下也早就看不惯三皇子为人处世的态度了,只是主子不发话不敢轻举妄动,而此刻三皇子的手下恰巧给了他们一个还击的机会。还有人将长剑抵在三皇子手下的脖子上,带着满脸的不屑冷笑道“就凭你也配用剑指着我们主子?”
眼看屋外的局势难以控制,一场打斗在所难免且一触即发,不知何时便会争斗起来,屋内的两人也并未闲着,简玉轩与古婳听到门外三皇子与七王爷争吵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侍卫们的长剑抽离剑鞘时所发出的声音也不绝于耳,对此他们也别无他法,只能商量究竟在二人之中由谁出去应付这种近乎失控的场面。
“我若是暴露了,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离开这个王府了。”简玉轩一脸的无奈表情,虽然听起来像是玩笑话,但他说话时的语速明显比平日里要快很多,似乎平静的话语中却隐隐透出些焦急之意,甚至还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慌乱。
“此话怎讲?你能否离开七王府与今日之事有何联系?”古婳不明白简玉轩这句话是何意义,毕竟如此大难临头之时简玉轩必定不会说出平日里只用来活跃气氛的玩笑话,但他这句话若是刻意认真听来,反而更听不出想表达什么,不得已才浪费仅有的时间向简玉轩发问。
“今日若被他发现我身在此处,不杀了我便已是万幸,还可能会轻饶我吗?”简玉轩淡淡一笑,似乎事情并没有他心中所想的那么严重,虽然若有所思的表情暴露了他此刻的想法,但他依旧满不在乎的当做玩笑话解释着被三皇子发现后自己的下场。
“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放着原本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偏要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谁又奈何得了你?”古婳此刻心中无比混乱,根本没有心思听简玉轩说这种没有意义的玩笑话,甚至根本不知该如何摆平外面的两人,只得在简玉轩这里发发牢骚,讽刺一切都是因简玉轩而起,怨不得别人。
“你看到的太平盛世都是假的,风平浪静的水面下皆为火海深渊,而且”似乎说到这件事的时候,简玉轩内心的情绪才真正开始表露出来,他看起来有些严肃,古婳以为自己戳到了简玉轩的痛处,毕竟如今他也有心悔过,不再愿与那个令人发指的恶魔做交易,可还没等古婳开口,简玉轩又淡淡一笑,道“我只不过是将暗处的罪恶放在了阳光下而已。”
简玉轩那副得意的模样丝毫不像已知悔改之人该有的态度,古婳见他厚着脸皮夸赞自己的样子,或许刚才的那些实在不值得自己当真,甚至连刚浮现在脑海里对简玉轩的同情也都立刻收了回去。
“算了,你藏起来,我出去看看。”古婳见外面的情形实在容不得再等一分一秒了,于是便叫简玉轩躲在屋里,自己则出去控制一下局面。
三皇子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正是古婳,心中是既惊又喜。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再次相见
三皇子见古婳从院中出来,顿时惊喜万分,自皇女府一别,三皇子与古婳已许久未见,三皇子本想这次回到都城打败二皇子,待夺回本就属于他的一切后再去看望古婳,却不想今日竟在此处得以与古婳再次相见,他怎样也想不到院中所住之人正是古婳。
“古婳!真的是你吗?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古婳缓缓走向三皇子,却低头不语,似乎有些不愿与三皇子相见,或许心中在叹自己费尽心思躲避多日,最终还是不得不亲自出面与三皇子相见,摆平七王爷与三皇子这种争执不休的局面,可到此便是功亏一篑了。而三皇子却不见古婳的无奈表情,竟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口中还一刻都不肯停歇的询问古婳为何会身在此处。
“三皇子。”古婳抬起头看了三皇子一眼,脸上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情绪,似乎因二人许久未见,生疏已经代替了原本的相熟,再见三皇子与当日无异,但古婳的心中却纷乱异常,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三皇子也已经是可以亲自领兵打仗的将帅,性格习惯自然都与那时大不相同,不可再相提并论了。
“你何时来的?身后这院子是你近日的住处吗?”三皇子满脸欣喜的望着古婳,眼中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虽然在此处见到古婳让三皇子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欢喜,毕竟当日自己就匆匆逃离皇女府,没能来得及再见古婳一面,这也成了三皇子许久以来常常惦念之事,如今能见到古婳,即使三皇子不说,心中的喜悦也尽数化作繁星纷飞于双眼之中,尽人皆知。
“不,我所住之处是你跟我来。”三皇子望向古婳身后的屋子,似乎有意与古婳进屋一叙,但那屋子里躲着的正是简玉轩,若自己如今这样百般阻拦,三皇子还是发现了简玉轩的藏身之处,岂不白白牺牲了自己和多日躲藏的成果?古婳将三皇子拉到后院的一处客房中,谎称此处才是自己的住处。
“哥,我们走吧。”景雪灵与七王爷本也跟在三皇子与古婳的身后去了客房,但还未等进屋,景雪灵就拉了拉七王爷的衣袖,示意自己和七王爷先离开,留三皇子和古婳单独谈话。
景雪灵有意撮合古婳与三皇子,所以并未跟进院中,而七王爷似乎明白了景雪灵的意思,点了点头后也跟在景雪灵身后离开了。三皇子与古婳久别重逢,两个人都有许多话想要说,所以并未注意到景雪灵和七王爷已悄悄离开,只以为他们此刻还待在院中闲聊。
“古婳,能再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三皇子与古婳进屋坐下,二人面对面相望,三皇子还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尽力表达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古婳的思念,而古婳仅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要回话的意思。
“古婳,这些日子你过的可好?”见古婳神情有些不对劲,三皇子便猜测古婳或许并不喜欢自己这副高兴过头语无伦次的样子,于是三皇子立刻收了满脸的喜悦,关切的问道。这些日子三皇子不仅要一刻不停歇的练兵,还要常常斟酌来投奔他的人哪些是真心相待,哪些是别有所图,有时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古婳的面容就会立刻浮上三皇子心间,侵占他的整个大脑,甚至每当思念古婳之时便会让他寝食难安。
“劳三皇子记挂,古婳一切都好。”古婳的嘴角勉强上翘,看起来很不自然,任谁都能明白那不是发自内心表露出来的笑容,言语间写满了生疏,多日不见,若是两人曾经真正心灵相通并不会因时间而改变一分一毫,只是古婳总因三皇子那日的不告而别耿耿于怀,积郁于心,久而久之便成了难解的心结。
“那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三皇子见古婳对自己的态度如此生疏,心中也是有些犹豫的,但他并不明白古婳因何而烦闷,而且此刻他最想不通的便是古婳如何从守卫森严,被骷髅士兵重重围困的皇女府里逃脱的,如今又是如何到了七王爷的府中。
“都城我实在待不下去了,又正巧大皇女给了我一张通往外界的地道图纸,我便照那图纸从皇女府中逃了出来。”古婳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来到七王府的全部经过,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想被囚在皇女府中,又恰巧得到了大皇女的“帮助”,才得以逃脱至此。
古婳虽说的平静,但三皇子却知道这其中的经过并没有古婳所说那般容易,三皇子胆战心惊的听古婳说完话后,面色依旧异常难看,尤其是谈到关于那条地道时,三皇子更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虽然被困在皇女府中确实插翅难逃,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古婳竟是经过那条地道,毫发无伤的逃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呢?”三皇子对这件事深感震惊,他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打断了古婳的言语,虽然带自己逃出皇女府之人是历代国主培养的暗卫首领,万中挑一,要不引起骷髅士兵的注意安全逃脱依旧费了些周折,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古婳,可三皇子宁可相信有神仙帮了古婳,也不愿相信古婳是从那条地道逃出来的,毕竟只要进了那条地道,便再无一人生还。
“有何不妥?”古婳眉头一皱,看着三皇子的神情,古婳似乎也觉察出了些什么,但自己确确实实是从那条地道中逃到此处,并未扯谎,所以古婳越发不懂三皇子的神情为何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并无不妥,只是”见古婳开始生疑,三皇子便立刻收了收自己慌张的神色,关于地道之事,三皇子也不知该从何与古婳说起,而且自己也并没有怀疑古婳所言不实的意思,即使本是假话,从古婳口中说出自己也会对此深信不疑,只是古婳得以从那条如同地狱一般的地道中逃生,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不可置信
三皇子觉得虽然古婳说的面无表情看来轻松,但其中的过程必定是迂回曲折,难以想象。且不说当日古婳为何阴差阳错从地道中逃生,即使是提起这条地道的来历,就令人毛骨悚然,三皇子想着,既然古婳肯入地道,必定还不知那地道的来历,若不知便无畏,自己也没必要非将此事说出来,免得惹古婳再忆起当日事时会心生后怕。
“只是什么?你若是有话便直说。”古婳见三皇子神色慌张,便知三皇子正为某件事犹豫不决,或是因什么而感到惶恐,虽然三皇子也未明说,但自己方才仅是提起过地道一事,想必三皇子顾虑之事就与那条地道有关。
“没什么,突然想起军中之事罢了。”三皇子怕古婳听后惶恐,便执意将此事隐瞒,可他有个习惯,每当所说言语违心时或是刻意扯谎隐瞒事实时,眼神便会不自觉的闪躲,飘忽不定,双手还会放到身侧用力攥拳,但古婳观察到了这个三皇子说谎时的标志动作,三皇子自己却还不知。
“你可曾听闻我最痛恨的就是明知一事却刻意隐瞒之人?”古婳轻轻挑眉,故作一副兴师问罪的严肃模样,实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且三皇子越想隐瞒,古婳就越是来了兴趣,她嘴角隐隐上翘,脸上虽并未露出破绽,但心中却要笑出声来,她凑近些,满不在乎的问道“说吧,你如此神情,可是与那地道有关?”
“你是如何知晓的?”三皇子觉得古婳既然肯从地道中逃出,便不会对那条地道有一丝一毫的了解,若是她听到了任何一句传言,也是断然不会冒死出逃的,当日二皇子为逼宫夺权,控制骷髅士兵包围皇女府,就连在那种情况下,自己也从未想过要从那条地道逃出皇女府,古婳又怎么可能以为她能从那条地道中平安出逃?
“我既已知晓,你说是不说?”古婳也并未回答自己是如何知晓此事与那地道有关,她只是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睁大,眼中成行的期待如清澈的泉水一般洗净了眼前的世界,不经意间闪过的一丝丝质问仿佛在用力扯着三皇子紧闭的嘴巴,使得三皇子不得不将一切都一五一十的缓缓道来。
“是与地道有关,但它其实是一条死路”三皇子犹豫的望着古婳,而古婳也对此感到不可置信,毕竟三皇子没有理由欺骗自己,而且还是在已经知道自己从那条地道安全出逃之后,但自己经过地道来到七王府也并不是假事,若那地道真是死路一条,自己又怎能一路坎坷,最终来到此处?
“当年之所以会建造那条地道,是那时的国主为了处置死囚,才让他们身在其中自生自灭。”三皇子见古婳惊讶的表情越来越明显,仿佛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到了鬼门关大摇大摆的走过一遭,回来后又听人说起她所到之处为死神的府邸时才会露出的表情,见古婳脸色难看,三皇子欲住口安慰心中无比惊恐的古婳,但古婳却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妨。
“那为何要建造在皇女府中?”三皇子起身替古婳倒了杯茶,又将茶杯送到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古婳手中,古婳轻轻抿了一口,她突然想起三皇子所说,那条地道是为了惩处死囚,让其在地道中自生自灭,既是为达此目的,又为何要建在皇女府中?若是建在皇宫之中,在大殿审完犯人,直接押至地道中,岂不更加方便?又何必费心劳力,多此一举?
“因为那些被关入地道的死囚都是些特殊人物,只能秘密处死,不得示众。”三皇子淡定的说道,毕竟那条地道存在多年,三皇子也常常听人说起,长此以往也就见怪不怪了。古婳的情绪也渐渐缓和了些,虽然在古婳看来,那条地道无比残忍,但它已经实际存在了,即使她不愿相信,也是实实在在通过那条地道才来到七王府的,由不得她质疑。
“那条地道左右不通,前路也被封死,只要一进去就无法再出去,而且里面都是毒物与暗器,就是连手会触碰到的地方都被涂了毒物好在你平安无事。”三皇子说起地道中的暗器与毒物时,也隐隐露出些惧怕之色,虽然他不曾亲眼见过那条地道,但仅是闻言,便心生畏惧,不敢靠近其半步。三皇子实在不愿相信经过这样危机重重的地方能够毫发无损,但好在古婳并未被那地道中的毒物所害,只要古婳平安,便皆大欢喜了。
虽然古婳不懂为何三皇子口中的地道是封死的,自己却能从中脱身,但那些暗器与毒物古婳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自己也与它们打过交道,甚至还相处了许久,古婳曾在那条昏暗无光的地道中整整摸索了半个时辰,其中暗器毒物皆包围在古婳身边,谁又明白这半个时辰里古婳经受了什么?
当时古婳心中无比慌乱,顾不得太多,只记得自己身在一片黑暗之中,难以适应,只是小心翼翼的靠感觉踉踉跄跄前行,手中沾染了大片剧毒,身边飞镖利箭射中墙壁的声音不绝于耳,虽在地道中听到了有些距离的回音,但古婳却清楚的知道,那些皆离自己不过分毫,还有毒针刺入裙角时古婳用力撕扯而留下的孔洞,衣服还因地道缩小或变矮不得不匍匐前进而磨破,这也就是为何古婳刚来到王府时会那般衣衫褴褛疲累不堪了。
至于三皇子所说,就连双手能够触碰的地方都被涂满了剧毒,古婳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的,毕竟当日满地湿滑黏腻的感觉古婳至今还记忆犹新,若那不是毒药又能是什么?好在那种毒药不会通过完好的皮肤进入体内,它只会通过伤口缓缓渗入,最后使人毒发身亡,这也就是为何被毒打的死囚会如此轻易丧命的原因。
过去的种种,今日再次回想,古婳能从中平安脱身,实在得老天眷顾。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不同立场
古婳想到当日地道中手足无措的自己,今日再听三皇子如此平淡的说起地道中被涂满墙壁的毒物和无处闪躲的暗器,实在深觉后怕,或许在她心底隐隐颤抖的那种恐惧是此生再也无法体会的,如同恶鬼一般将她的魂魄收了去,只留下一个没有思想的空壳稳坐在桌边。
古婳望着手中捧着的茶杯,不觉出了神,只有呆滞的目光还未彻底消失,她忆起那日地道中连天的黑暗,如寂静夜空一般幽静无声,只有利器敲击墙壁时发出的声音,无一刻停歇,此起彼伏。黑暗中阻住自己去路的坚硬物体,蔓延在手掌心中的黏腻感,当时觉得并无可怕之处,如今听了三皇子所言后再细想,那坚硬的物体许是满地的白骨,那黏腻的液体许是混杂着血液的剧毒,铺满地道。
“古婳?古婳你怎么了?”三皇子坐在古婳的对面,二人仅是相隔着一张圆桌,但古婳一直将头深深的低着,直直望着手中的茶杯,所以三皇子先前并未发觉古婳的情绪有何异样,直至自己多次呼喊也不见古婳回神的时候,才明白今日之事自己确实不该与古婳细说。
“古婳?古婳?”古婳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还有一阵阵长鸣贯穿于耳中,恍惚间听到三皇子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古婳奋力赶走那种束缚感,却发觉身体不听控制,见古婳这副模样,三皇子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焦急的坐到古婳身边来,用力的摇着古婳的肩膀,直至这时,古婳才缓缓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古婳清醒以后突然又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她双手一松,茶杯如敲入水中的石子一般砸在地上,茶杯的碎片和杯中的茶水顿时四散飞溅,古婳慢慢望向身旁的三皇子,如同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忽见眼前稳坐一人一般,镇定中透出些藏不住的惊恐。
“现在好些了吗?”三皇子见古婳转头望着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紧紧的盯着古婳,生怕古婳会再如方才一般失去意识,见古婳轻缓的点了点头,三皇子才又淡淡一笑,道“你刚才可真是要吓死我了。”
“是我不好,刚才说那些吓到你了吧?”三皇子担忧的看着古婳,他本就想将此事隐瞒过去,不说与古婳知晓,却没想到现在竟惹得古婳如此难受,三皇子慢慢拉起古婳的手,“我以后绝不会再让你受苦了,你只需跟着我,待我的大事成了,你便是我的皇后。”
三皇子也明白古婳会经历这一切,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大皇女从中作梗,她不仅不是想帮古婳逃离皇女府,甚至还有意谋害古婳性命,但三皇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皇女为何要置古婳于死地,只是他的心中对古婳充满了愧疚,若不是因他没保护好古婳,古婳也不会如此。
“古婳先谢过三皇子的好意,但古婳对皇家的生活并没有兴趣。”古婳将自己的双手从三皇子的手中抽了回来,她的脸上缓缓露出笑容,看起来有些不太情愿,又有些生疏,她回绝了三皇子的好意,似乎并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你是否还在生我的气?”三皇子看着眼前的古婳,看着古婳的表情与动作,都与从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三皇子回想从与古婳见面那一刻直至现在,古婳的态度都无比冷淡,像是自己在炙热的沙漠荒原上行走了数日,又突然掉入了连呼吸都冷到刺骨的冰窖中一般,令他无地自容。
“当日我被父皇的派来的暗卫送出皇女府,完全是不得已,而且时间紧迫,我也根本没有机会和任何人道别。”三皇子情绪有些激动,他觉得古婳冤枉了他,当日他并非不辞而别,只是时间紧迫局势紧张,自己没有办法再做逗留,只能匆匆离开皇女府,不得再见古婳最后一面。
“你只答我一句,如今你是否还爱着我?”三皇子无论怎么解释当日之事,古婳就是不肯说话,她一直低头不语,让三皇子实在无法得知自己因何而惹得古婳如此厌烦,虽不知缘由,但三皇子心中却暗自以为古婳已经将他厌弃,不再有半分情感。
听到三皇子向自己发问,古婳更是犹豫了起来,其实此刻古婳心里的感情也非常复杂,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毕竟她与三皇子的感情确实是她主动的,当日在今日也还在,而且那时候她也算是情窦初开,第一次将心中的情感托付于他人。
“此事我还需要考虑考虑。”古婳再次低下头去,她不知此刻该如何面对三皇子,当日她叮嘱七王爷与景雪灵不要暴露自己也在王府时,便是存了心躲着三皇子,躲藏的原因便是惧怕如今这种令两人都难堪的局面,没想到在屋内躲避了多日,烦闷至极,最终还是要面对,当初连着几日将自己困在房间里,现在看来实在多此一举了。
当日古婳也没想到二皇子会突然谋权篡位,引得后面的诸事都发生了改变,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整日对三皇子避而不见,起初古婳以为景安帝会将国主之位传给大皇女,而三皇子最多是个王爷,到时便会去自己的封地,或是留在都城中辅佐大皇女,可现在她与大皇女的关系如此恶劣,一切又如何能够向着原来的想法发展?何况现在什么都变了,自己虽对三皇子还有些好感,但自己是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对于爱情虽然懵懂,但是并不传统。
“你能否接受你我还同从前一般相处,但不考虑亲事?”古婳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但并不是如同向三皇子下命令一般,而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若他同意便如此,若不同意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二人之间的恩怨也从此一笔勾销。
“你这是何意?”三皇子觉得自己无法理解古婳的想法,毕竟在他看来女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个如意郎君,而自己可以给古婳最荣华富贵的生活,古婳又为何不愿与自己成亲,坐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
正文 第五百章似乎情薄
“若是三皇子无意,便当做古婳从未谈及此事。”三皇子疑惑的神情与古婳刚提起此事时相比丝毫不曾减少,那种迟疑的模样若同在风中飞舞的落叶一般,忽远忽近,有时肆意的表露出来,有时又隐藏于双眼之中,不管三皇子是否有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古婳已是瞧得明明白白。
“好,此事就暂时不提。”三皇子先前犹豫了一番,此刻回绝古婳时又突然变得爽快了起来,三皇子并未表现出什么表情,但古婳似乎能够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一丝丝的严肃,或许先前的迟疑只是因为拿不定主意,如今这番话才是他的本意。
古婳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对感情的事不需要如同三皇子一般去对待,但于三皇子来说,必然是无法理解古婳的想法的,这一点古婳也早有准备,但不知究竟为何,听三皇子回绝自己时,古婳的心中竟有些平日里不曾体会过的难受,虽然是蔓延于心间轻微的疼痛,古婳也无法与三皇子言说,只觉得此刻自己就连坐在三皇子面前,甚至是看三皇子一眼,都非常不自在。
“你说过会考虑考虑的,我会等你想清楚,心甘情愿做我的皇后。”三皇子对着古婳淡淡一笑,似乎他并没有察觉古婳脸上浮现出的尴尬神色,待他抬头望向古婳的时候,才发觉古婳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算了,此事不谈也罢。”听三皇子这么说,古婳心中的疼痛虽然稍稍有些缓和,但前一刻跌入谷底的沉重心情此刻并没有因三皇子突然转变的态度而有所好转,她冷着脸告诉三皇子,此事今日不要再提,往后也没有再提的必要。
见古婳的态度如此冷淡,三皇子更是一头雾水,他不知是因为自己不同意古婳的想法,还是因为自己执意让古婳做自己的皇后而惹怒古婳,三皇子知道的是,不论古婳对自己如何冷淡,此生唯一能够成为坐上皇后之位的人也只可能是古婳。
古婳与三皇子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了傍晚,二人除了谈论当日古婳拿了图纸从皇女府出逃时是如何阴差阳错到了七王府之外,便是谈论在古婳心中是如何看待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的,毕竟三皇子的心意古婳非常清楚,但三皇子却越来越不明白古婳是何想法。
三皇子转头望向窗外,原本泛着些光泽的大地慢慢变得低沉,昏暗的天空中也渐渐缀满繁星,屋内早就点上了明亮的蜡烛,若不细看,定会觉得夜晚的大地也被烛火的光辉映照的颇为明亮,甚至如同白昼一般,三皇子见屋外天色已经不早,本想起身离开,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忽然坐到古婳身旁。
“我此次回到都城,便是为了夺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你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去?”三皇子的眼中充满了期待,这次回去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是在所难免的,三皇子没得选择,毕竟大皇女和景安帝还被困在皇女府中待他解救,但他似乎很想得到古婳的支持,即使对战争没有任何帮助,但有了古婳的陪伴,三皇子总会比孤身一人时多些信心。
三皇子紧盯着古婳,试图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些情绪,可古婳却低着头,不肯迎上三皇子的目光,古婳虽然听得很仔细,三皇子说的一个字都不曾落下,但她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似乎三皇子想要说什么都在古婳的意料之中,古婳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望着三皇子。
“多谢三皇子时时刻刻想着古婳,但这是你们皇室里的斗争,我即使去了也于你无益。”古婳的心中虽然犹豫万分,有些拿不定主意,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回绝了三皇子,古婳并没有表达的那么清楚,虽是委婉些,也不至于听不出其中的意思,果然,三皇子听后脸色立刻大变。
“你的意思是这场斗争仅与我们皇室有关?那都城外围满的外贼呢?都城里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呢?也仅仅与皇室有关吗?”三皇子一听到古婳坚决的语气,便不自觉的火冒三丈,其实细算,就连三皇子都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气愤,或许他没有达到带古婳一起走的目的,所以心中不悦,又或许他认为这种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置身事外,自己不能,古婳亦是不能。
古婳看着眼前一向脾气温和的三皇子,如今不仅变得如此暴躁,甚至还朝着自己怒吼,心中实在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不明白三皇子为何突然性情大变,但或许是长久以来所承受的煎熬,将他变为如此模样,古婳依旧没有要反驳三皇子的意思,只是静静听着他充满愤怒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在你的心中究竟有没有是非之辩?天下的百姓们都需要我去拯救,而且我有父皇的诏书,玉玺,我才是该继承大统之人!”见古婳如此沉默不言,三皇子心中的怒气更加难以控制,也许他自认为古婳不愿助自己一臂之力,甚至心向夺权篡位的二皇子,所以才会无法忍受心中怒火的燃烧,不过这也仅是古婳的猜测罢了,至于此刻他的心中究竟作何感想,古婳也不得而知。
其实三皇子所言并无不实之处,景安帝在他逃离皇女府之前亲手将传国玉玺和亲笔诏书交于三皇子,命他在外领兵率将,待有朝一日返回都城,将二皇子一派通通拿下,再夺回本该传给三皇子的江山与皇位,三皇子多日流落在外,过的日子并不舒心,而且身上还一直背负着如此重大的责任,在这一切还没有完成之前,他又如何能有一刻安心?
三皇子想要说动古婳跟随他一同前往都城,与他并肩作战,待二皇子对自己俯首称臣之时,再亲眼见证作恶多端之人的悲惨下场,最后与古婳一起看遍天下太平,自此再不为任何事劳心,这便是三皇子此生最大的愿望。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冷哼出声
二皇子整日仗着自己的权势胡作非为,如今云栖国都已大乱,他依旧丝毫不知收敛,只为顺自己的心意,便将朝中几代为云栖国尽忠的大臣肆意斩杀,陷云栖国的百姓们于水深火热之中,不管不顾,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
三皇子便是希望古婳能够将自己的才能用到解救黎民百姓的大业之上,助自己将如今的奸人绳之以法,给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百姓们一个容身之处,还暴乱不安的都城与天下一个太平盛世,既不白费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也不枉费自己对古婳的这般信任。
古婳还未想好该如何回应三皇子的信任,身在另一间屋子的简玉轩就已经将三皇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简玉轩所在的屋子与这里邻近,而现在简玉轩与古婳和三皇子也不过仅有一墙之隔而已,即使此刻古婳只与三皇子轻声谈话,简玉轩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简玉轩根本不赞同三皇子的想法,甚至从古婳与三皇子谈的第一句话开始,他就在极力的忍耐,直到这时,简玉轩才终于忍不住心中的不屑,他冷哼一声,漆黑的眼中顿时泛起了令人生畏的寒光,若是近看,便如同在阴沉的夜晚与一匹恶狼狭路相逢一般,直看得人胆战心惊。
先前简玉轩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古婳与三皇子的对话,此刻三皇子自然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听到简玉轩的声音,虽不见其人,但语气中的冰冷却如同将三皇子扔入了寒冬腊月的暴雪中一般,冷入心肺贯穿骨肉,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三皇子在屋内东张西望,四处观察,这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若是此刻有人说是他的幻听,三皇子是断然不会相信的,而且在他听来,这声音虽然十分熟悉,但却与七王爷有些不同,而且虽然自己与七王爷多年未见,仅是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便知道七王爷不会用此种冷如寒风的语气,所以发出这声音的必定另有其人。
古婳也听到了简玉轩的声音,而且三皇子不知这声音究竟出自何处,古婳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这声音来的突然,古婳在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出掩盖的方法,只能慌乱的看着东张西望寻找声音来源的三皇子。
“三皇子!”古婳慌慌张张的高声唤了三皇子一句,古婳此举既是为了掩盖简玉轩的声音,让三皇子不再生疑,又是想让简玉轩不要忘了他如今的立场,只能躲躲藏藏之人又如何能够明目张胆的评论他人谈话的内容?即使是只用这样的冷哼来表达心中的不满也是不妥。此刻古婳的心中似乎慌乱异常,脸上也慢慢渗出些冷汗,虽然方才发出声音之人并不是她,但她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实在让三皇子有些不明所以。
“你有何事?”三皇子不解的回过头来望着古婳,毕竟刚才的古婳为了提醒简玉轩曾刻意高声呼唤三皇子,可古婳与三皇子在同一间屋子,二人之间相隔也不过数米的距离,用这样的方式唤自己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我”刚才那种情况,古婳不得不出声掩盖简玉轩的冷哼,可也不过是情急之下不得已的行为罢了,古婳也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当古婳被三皇子问及唤他有何事之时,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正在快要露馅的时候,古婳突然撇到窗外昏暗的天空,她灵机一动,笑道“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一下准备用餐,三皇子也快回自己房间去吧。”
古婳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三皇子,但三皇子的神情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似乎是相信了古婳所说的,他闻言望向窗外,院中已经昏沉的看不见半点光亮,仰头望向寂静的夜空,才发现繁星皆已纷纷缠绕在半弯的月亮身边,任浮云如何拨弄也无法将其驱散。
“你若想休息便在此休息,过会儿再与我一同去前厅用餐如何?”细看屋外的天空,想必是古婳与三皇子谈的忘了时间,甚至早已错过了用餐的时辰,至于为何没有丫鬟或下人来请三皇子和古婳前去用餐,这其中一定与景雪灵有关,毕竟景雪灵有意撮合古婳与三皇子,自然不可能派人来打扰他们叙旧。三皇子将目光从屋外拉了回来,转而望向古婳,脸上露出和缓的笑容,轻声问道。
“好,三皇子先一步到前厅也无妨,我随后就到。”古婳应了三皇子的邀请,她刻意表露出疲惫的样子,借口要留在房间里休息,实则是为了先将三皇子从这里打发出去,等三皇子走后,自己再去前厅寻三皇子,毕竟此刻最主要的便是让三皇子忘掉简玉轩的存在,不然先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那我便先去前厅等你。”三皇子点了点头,便起身从屋里离开,三皇子走后,古婳立刻收起了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调皮的朝着门外笑了笑,古婳虽不曾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她刻意装出来的那种疲惫不堪的状态就让三皇子看了个明白,三皇子以为古婳想要留下来休息,所以便识趣的先去前厅等着,不在此逗留一刻。
三皇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简玉轩也不再躲避,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了进来,简玉轩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似乎方才三皇子的言论在他心中还占据着最令他厌恶的位置。凭借着三言两语就成功摆平了三皇子,简玉轩本以为会看到心情不错的古婳,却没想到自己刚一进屋就对上了古婳那双如同猛虎一般可怕的眼睛。
“我与三皇子谈话之时你为何要突然发声?你可知道方才差一点你就暴露了?若是你此时被三皇子发现,我们岂不是白白躲藏了这么久?”简玉轩迎着古婳的目光进入屋内,还没来得及坐到桌边,就被古婳劈头盖脸的责问了一番,而简玉轩的动作却轻松得很,他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古婳对面的凳子。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千疮百孔
“可笑。”简玉轩冷冷的笑了一声,如同他听见三皇子的言论时发出的那声冷哼一般,语气极为冰冷,其实方才不止是三皇子,就连古婳都被简玉轩语气中的寒意所伤,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坚硬的冰锥一般,猛地刺入古婳的脑中,而且那种感觉突如其来实在猝不及防。
“你倒是说说,我方才所说有何可笑之处?”古婳本就为简玉轩方才发声一事气愤不已,如今简玉轩又明目张胆的指责自己可笑,让古婳更加火大,古婳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想法,这个简玉轩不仅只会制造麻烦,然后让自己出面应对,自己好不容易摆平之后,他非但不知恩情,还出言讽刺,实在可气。
“我并非是说你。”简玉轩看着满脸愤怒的古婳,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古婳此刻气呼呼的表情确实有些可笑,但并非是简玉轩口中如此讽刺的意思,而是她的表情有些滑稽,才引得简玉轩差点笑出声来,但简玉轩深知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发笑,所以硬是将自己的笑意压了回去。
“那你是说三皇子?”古婳起初还不明白简玉轩的意思,屋内就自己和简玉轩两个人,若简玉轩所嘲讽之人不是自己,难不成还可能是他?但后来古婳又转念一想,其实也并不是只有自己和简玉轩两个人,方才离开的三皇子似乎更有可能成为简玉轩嘲讽的对象。
“他不过还是个不懂得世事险恶的毛头小子,自以为有几分小聪明就能够轻易取得天下,”简玉轩望向古婳,脸上也随着话语出口之时露出些对三皇子的不屑,简玉轩先前所说的可笑正是三皇子,至于为何可笑,自然就是三皇子只会自作聪明,将自己看的太重,简玉轩嘲讽一笑,又道“这天下岂是如此易得的?”
“那你可知此次他有几分胜算?”古婳也望向简玉轩,似乎她的这句话并不只是为了三皇子而问,也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好奇,她不想参与皇族的争权夺势,但心中却有些担心三皇子,他此次这般大张旗鼓的回到都城,难道二皇子真的没有一丝防备?
“此去即使他拼尽浑身解数,胜算也仅有三成。”简玉轩端起水壶往自己的杯中倒满水,又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现在他也已经置身事外,不论皇族如何争斗也都再与他无关,简玉轩虽未将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但心中却对这种旁观者的身份异常喜爱,毕竟也只有自己不参与其中之时,才能将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当做一场可笑的游戏来看待。
“你为何敢如此断定?”听完简玉轩的一番话后,古婳非常吃惊,虽然简玉轩一向料事如神,看人也从没有错过,而且简玉轩并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自己不得不相信他的话,但关于权势江山之事,从不会让人如此轻易预料,往往多数人以为的,最后会变成最难以令人信服的,或许简玉轩的预料也一样。
“原因再简单不过了,人们所谓的皇室早已千疮百孔,远了不说,就说这七王爷,便不是与景家一条心的人。”简玉轩的表情依旧非常淡定,似乎不是在表达自己心中所想,而是在将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摊在古婳面前一般镇定自若,话语间不需要任何犹豫和思考。
说起七王爷,古婳更是不能相信简玉轩所言,虽然七王爷早已被贬至此,多年不曾与景家有过关联,当初的那个七王爷也因衡王和景安帝而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心中有怨言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但经过与七王爷多日的相处,古婳觉得七王爷并无坏心,只是经历了太多尔虞我诈,无法深信他人而已,但仅是为了自保又如何能够证明他对景家有异心?
古婳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已经变得更加深沉漆黑,月亮被一颗颗闪耀的星星推到古婳面前,仿佛近在咫尺,它将自己的光辉撒到漆黑的夜晚中,撒到王府的屋顶,洒满院中的鱼塘,虽然古婳心中不太情愿,但自己已经答应了三皇子的邀请,话已出口便不能反悔,所以古婳不得不在用晚餐的时候出现在前厅。
古婳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间客房,只留简玉轩一人在屋里悠闲的喝着茶,简玉轩也不问古婳入夜之时匆忙离了房间是要做什么,毕竟古婳与三皇子的谈话简玉轩听的一清二楚,无需古婳再多做解释,古婳赶到前厅时,见七王爷,景雪灵,三皇子,皆围在桌前等着自己。
“你可知都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对往后的事你又是如何部署的?说与我听听可好?”古婳刚走到前厅时,就听见景雪灵在兴致勃勃的询问三皇子关于都城中发生的事,似乎景雪灵对三皇子非常感兴趣。
“关于都城你已经问过我多次了,近日在都城外停留的不过是些欲攻城的军队,不提也罢,但有一事你或许会很感兴趣,”古婳本以为自己来时景雪灵才一时兴起询问三皇子关于都城中发生的事,却没想到景雪灵询问了多次,依旧有如此兴致,三皇子似乎也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他淡淡一笑,问景雪灵是否要听有趣的事,见景雪灵点了点头,他才又说道“倘若陆柯云可以说服张将军投靠我,并在我回都城之时助我一臂之力,待我取得大业之后,必定会让他们成为云栖国的重臣。”
听到这里,景雪灵的眼睛突然泛起了条条光芒,她从未想过三皇子会给陆柯云如此机会,如今陆柯云既是欲攻城,便成了世人眼中的叛臣,若是有一日遭遇不测,又怎会有什么好下场?倒不如跟着三皇子,名正言顺夺位,待三皇子得了景家的江山,便可一世无忧了。
果然,用完晚餐之后,景雪灵就立刻回到房间,叫丫鬟备好纸笔,写了一封亲笔信叫人送去给陆柯云,信中除了些问候,便是反反复复叮嘱陆柯云要把握好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若是时机成熟,方可前途无量。
很快,陆柯云便在军队里面接到景雪灵寄去的书信,可他看完信后,脸色却无比阴沉,心中所想竟比阴晴不定的天气还要难以琢磨,他犹豫了片刻后,便转身欲将手中的信烧掉,纸张扔入火中,顿时化为灰烬。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家书思虑
张将军本与陆柯云有话要谈,刚进入营帐却见陆柯云站在灯火旁沉思,火中还飞散着片片灰烬,便知陆柯云方才趁着休息的时间看完了家书,陆柯云脸色非常不好,既阴沉又面露些痛恨之色,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张将军看的是一头雾水,但张将军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你方才可是收到了家书?”陆柯云依旧沉浸在那封信的内容中,以至于张将军进入营帐许久,陆柯云都没有发现张将军的存在,直至张将军轻声唤他,陆柯云才突然回身望向张将军。
“是,将军。”陆柯云在午后就收到了景雪灵寄来的信,但陆柯云整日里忙于练兵,根本没时间拆信,只得在晚饭之后的空闲时间看看信上的内容。入夜之时,营帐中突然出现一人,确实任谁都会受到些惊吓,陆柯云本也是有些惊恐,但回神看清楚身后之人是张将军,便立刻敛了眼中的惊恐,转过身向张将军行了礼,此处虽无旁人,但尊卑总是不能乱的。
“身为军中之人,不能太过思念妻儿,那样只会乱了自己最坚硬的决心。”张将军见陆柯云依旧有些闷闷不乐,便走近些,轻轻拍着陆柯云的肩膀对他说道。
即使陆柯云的表情如此复杂,张将军也从不曾为此生疑,毕竟军中的将士们多年不能与家人相见,每一个人收到家书之时脸色都极为难看,张将军自年轻时便见惯了陆柯云这种表情,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他只当陆柯云是初入军营无法放下与家人的感情,才好意提醒陆柯云,毕竟心软之人是上不了战场的。
“只是我父母寄来的家书,许久未见有些想念罢了。”陆柯云淡淡一笑,脸上没有半分慌乱的神色,就像是在表达事实一般。陆柯云在军中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参军之时如此,现在依旧如此,所有人都以为陆柯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百姓,为了某条生路才来参军。
景雪灵想要与陆柯云成亲之时,衡王就极为反对景雪灵的想法,他认为陆柯云只不过是个副将之子,而景雪灵却贵为云栖国的郡主,又如何能够下嫁于他?作为衡王,为女儿挑选夫婿最看重的自然是对方的家世如何显赫,父辈是否位高权重,可景雪灵却只想与心爱之人相伴一生,与权势地位皆无半分联系。
当年景雪灵执意要下嫁陆柯云,衡王觉得景雪灵对一个小小的副将之子如此着迷,实在是丢尽了自己的颜面,于是一气之下便将景雪灵从衡王府中赶了出去,自从与景雪灵成婚以后,陆柯云也几乎不曾回过都城,更不曾与都城中的王公贵族有任何交集,所以如今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人们也只听闻郡主曾因下嫁一副将之子,被衡王赶出王府,却不见陆柯云是何模样。
“将军漏液前来可是有要紧的事?”陆柯云见张将军此刻前来,又不曾表明来意,想必是与自己闲谈之时忘了正事,所以陆柯云只好装作询问,如此既不会让张将军失了面子,又能够提醒张将军来此是与自己有正事相谈。
“你瞧,这年龄稍大些,连记性都不好了。”听到陆柯云的提醒,张将军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着嘲讽自己上了年纪,记性也越来越差,夜半来到陆柯云的营帐竟只记得闲聊,若不是陆柯云提醒,恐怕要将正事忘个干净了。
“我来此寻你,确实是有正事要说。”张将军前一刻还满脸笑意,后一秒又将挂满嘴角的笑容尽数收起,做出一副严肃神情来,仿佛此事极为重要,方才记不得也就罢了,此刻既已想起来,便刻不容缓,要立刻与陆柯云商谈。
“还请将军但说无妨。”陆柯云见张将军这副严肃模样,也不再有方才那种好兴致与张将军说笑,他向桌边伸了伸手,示意张将军与自己坐下后再详谈此事,张将军也点了点头,坐到了陆柯云旁边。
“此次云栖国大乱,景家皇族也自乱阵脚,欲攻都城之人数不胜数啊。”张将军与陆柯云靠的很近,二人正轻声谈论着云栖国如今的局势,营帐中的空间本就不大,又隔墙有耳,难防偷听之人,张将军与陆柯云谈论如此重要的事,自然每个字都要说的如此小心翼翼。
陆柯云低头盯着桌上的茶杯,心中在打着自己的算盘,但陆柯云似乎察觉到张将军的语气中隐隐带着的那一丝对景家的惋惜,这也是最让陆柯云无法理解的,毕竟如今张将军也欲攻打都城,既已是叛臣,对景家的天下心怀不轨,又何必做出这副惋惜的模样来给自己看?
“如今我们支军队的处境也是极为艰难”张将军见陆柯云只在一旁静静听着,便继续说道。他今日来陆柯云的营帐之中,便是想要与陆柯云商议云栖国的局势如此变化多端,他们往后该如何抉择。但张将军也不好直接表达自己的意思,毕竟他自己都不曾想出解决之法,即使陆柯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也没有怪罪他的理由。
陆柯云刚入军营之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士,偶然的机会被张将军发现了他的过人之处,便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努力到了今日这个副将的位置,张将军常常夸赞他想法大胆,又有勇有谋,对他极为看重,所以军中的要事张将军也通常只与陆柯云一人商量。
“还请将军细说。”陆柯云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他在军营中整日如此辛勤,从前是日日看着长官的脸色做事,如今虽除了张将军之外,陆柯云不用再居于人下,但也是要常常揣摩张将军心中所想,绞尽脑汁替张将军排忧解难,自己好不容易到了今日这个位置,不需要依靠景雪灵,若是军队再保不住,岂不将自己的所有心血皆付之东流了?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人马聚集
“近日已有四波人马到了都城附近”陆柯云整日都待在军营之中练兵,对外界之事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张将军却时时刻刻观察着都城周围的局势,他发现近些日子都城周边已经被突然赶来的四队人马团团包围了起来,皇位的争夺也一触即发。
“那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陆柯云见张将军如此神情,必定是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若张将军真的能够顺着自己的意思执行,待有朝一日跟随张将军一举攻入都城中,拿下本就昏庸无能的二皇子,也不枉费自己在军中长久以来付出的心力了。
“不可!”陆柯云边说边观察着张将军的表情,似乎张将军对自己的想法并不反对但也没有赞同之意,还不等陆柯云说完,张将军就已将陆柯云的话打断,张将军突然转过身紧盯着陆柯云,此时的陆柯云惊慌失措,他以为自己的话语触怒了张将军,连忙后退几步,恭恭敬敬等着张将军的指示。
不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中,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陆柯云不是不清楚军中的处罚,自己肆意揣测将军的想法已是大罪,如今又在张将军面前将这想法宣之于口,看来今日不管刑罚是大是小,都是在劫难逃了。
“若是轻举妄动,往后的局面必定会难以控制。”张将军转身后打量了陆柯云许久,就在陆柯云以为今日无法逃过军中的处罚之时,张将军却突然开口,但这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反倒像是在规劝陆柯云趁早将这个念头打消。
“你可知驻扎在都城外的千军万马为何不攻入都城之中?”陆柯云此刻的表情将心中的疑惑表露无遗,不论是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深深盘绕在瞳孔之上若有若无的不解之意,都让张将军看得清清楚楚,军中的事务繁忙,张将军本不该在此与陆柯云消磨时间,但他念及陆柯云是个可造之才,若是能教他看东西如何长远些,往后他身处的地位必定会到达常人难以超越的高度。
“他们惧怕景家隐藏的势力?”陆柯云不知究竟为何,于是便对此随意猜测,军营中的事情张将军大多交于陆柯云看管,比如怎样才能让将士们忠于职守,再来便是如何排兵布阵,至于张将军为何与其他军队一般驻扎在都城外不肯进攻,陆柯云依旧不得而知。
“并非如此,景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真有这隐藏的势力,此刻恐怕早就用来替二皇子稳定皇位了,但这势力也不是没有,只是绝不在都城之中。”张将军淡定一笑,仿佛在笑陆柯云涉世未深,空有一身智谋不知该如何使,又仿佛是将一切都看得太过透彻,嘲笑旁人眼中难料的世事也不过如此。
张将军确实将世事都看得极为透彻,就像陆柯云提到的“隐藏势力”一般,张将军从未听闻暗卫一事,却敢断定即使景家有这隐藏的势力,也不会将其藏在都城之中。其实这种自信若是不多不少正为恰当,便是越战越勇不会轻易灰心丧气的决心,但若是过了头,便成了自作聪明最终作茧自缚将自己缠绕其中的蚕丝,使人无法逃脱。
“那将军的意思是?”陆柯云只觉得张将军前言不搭后语,以至于自己如今听得依旧云里雾里的,甚至张将军此番言语不仅不能替自己解惑,还让自己更加难以琢磨包围在都城外的众人的心思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一战尚有后顾之忧。”张将军在营帐之中来回踱步,脸上露出了陆柯云从未见过的愁容,似乎目前最难解的便是这后顾之忧了,若不是为此,恐怕都城外各个军队早已争先恐后冲入都城,再为争江山而一决高下,也不必整日里驻扎在都城外的荒地上,周围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便如此担惊受怕。
张将军很清楚如今的局势,因为历代都有野心勃勃之人为夺皇位惹出的战乱,自古也有紧盯着江山欲占为己有之人,但没有任何人想做第一个出手的,景家的江山虽已动荡许久,却无人敢明夺只能暗抢,也正是因为无人想成为众矢之的才极力压制自己的野心。
毕竟这众人皆有野心,但第一个按捺不住的便成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抢夺皇位的乱臣贼子,若是有幸夺得江山,即使千百年后青史之上不留骂名,夺权篡位一事也是无可否认的,若是不得江山,从前的所有计谋皆从此功亏一篑,甚至不得善终,不仅如此,都城外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那近在眼前的皇位,只要一人有意攻城,便会被身后包围了都城的各个军队联手对付,就算进了都城,想必都城之中也早有埋伏,只待那人被皇位引诱上钩,自己便可名正言顺夺得皇位,再将谋反的罪名扣到第一个欲夺取江山之人的头上,最后坐享其成。
“可如今这局势,即使真要与旁人决一死战,无可避免,将军也是胜算最高之人,为何还要如此犹豫不决?与其这般按兵不动,倒不如破釜沉舟与敌人背水一战。”陆柯云凑到张将军耳边,与他商议自己心中所想,毕竟此事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听了去,又要招惹一场是非。陆柯云本想将这想法烂在肚子里,可若不鼓动张将军前去与旁人争权夺势,自己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
陆柯云心中暗自懊恼,倘若自己不止是个副将之子,如今的夺权之事便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也不用像今日这般屈居人下,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可事实既已如此,那便要靠自己的努力令旁人刮目相看。
“旁人倒也罢了,如今最让我忧心的,便是三皇子。”张将军突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将眉头拧紧,又轻叹一声,或许旁人他还可以如这般无所顾忌,可面对三皇子之时,却无法如此。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心中不愿
“他有何惧?将军这千军万马,又岂会怕他?”一提起三皇子,陆柯云就突然来了脾气,像是听到了存仇多年的死对头的名字一般,眼中仿佛燃着熊熊烈火,他把嘴一撇,做出一副极为不屑的表情。张将军处处照顾陆柯云,所以陆柯云对张将军也非常信任,如今才敢这般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
“此话不可乱说,三皇子虽然手下没有这么多兵力,但他却是最为名正言顺的一个,我们终是外臣,如何能与他相比?”张将军虽不让陆柯云对外人说起这番话,怕陆柯云会惹祸上身,但张将军听到这话时似乎眼中有几分喜色,倒也不是张将军爱听这种夸赞他的话,只是将陆柯云的这番话当做了与自己一心,即使不知最强劲的敌人是何方神圣,也无论如何都不忘维护自己,实在不枉费自己对他如此器重。
陆柯云对张将军是佩服的,因为他能够将一切都看得透彻,正如他口中所说,三皇子虽比不得他手下将士们的数量,也不如他的军队这般兵强马壮,但如今放眼整个云栖国,也只有三皇子一人是最名正言顺抢夺皇位的,这便是事实,即使旁人不想承认,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陆柯云突然想起景雪灵写来的信上曾提到过,让他加入三皇子的阵营中去,若是细想,此时确实在三皇子的阵营之中胜算最高,自己也能因景雪灵而某得个好差事,但陆柯云似乎并没有要投靠三皇子的想法,他这么做不是因为对张将军忠心不二,而是因为他是陆柯云。
如若陆柯云不是景雪灵的丈夫,甚至与景雪灵没有任何交集,那他或许会选择加入到三皇子的阵营中去,但也正因他是景雪灵的丈夫,他才不能再生活在景家的光环下,若自己此刻投靠三皇子,三皇子必定会看在景雪灵的面子上给自己一个别人怎样也无法得来的大好前程,但如此不是又违背了初心,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陆柯云想起了从前学武之时,他总会受到学院中景家孩子的欺负,他自小就生的瘦弱,又仅是一个小小副将的儿子,不得旁人的重视也就罢了,就连其他人的嘲讽与捉弄也是从来都无法避免的,学院中的其他孩子大多数都是有权有势之人的子女,景家的王爷郡主也不在少数,与他们相比,不论是家世还是权位,自己从来都是最容易欺负之人,也因此让陆柯云恨透了景家。
如果当时不是景雪灵常常帮他出气,替陆柯云教训那些不学功夫,只知道欺负他的人,也许陆柯云早就已经放弃了在武学院里面的学业,也不会有如今师父教授于他的这一身的好功夫。
陆柯云想起曾经欺负过他的那些景家的孩子,如今皆已变为了一无是处,整日只知道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虽然他们皆生活惨淡,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这样的下场全是因为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陆柯云想起当日自己受的那些欺辱,即使那些人暴尸街头不得好死,陆柯云心中的怨气也不会减少一分一毫。
陆柯云趁着空闲的时间写了一封回信寄去给景雪灵,信中提到自己这些日子不曾真正与敌人开战,所以一直平安无事,叫景雪灵不必挂念自己,虽在外不比家中,但如今自己的日子却过得格外充实,少了些无用的闲散生活才会更有意思,陆柯云叫景雪灵只管照顾好她的身体,军中的局势不需要景雪灵替自己烦心。
景雪灵写给陆柯云的信中说起,景雪灵要去都城寻陆柯云,如此便可安心,但陆柯云却只用一句“若你执意如此,便是让我无法安心”回绝了景雪灵,言外之意便是等他平安归来之日自会重逢,劝景雪灵不必冒如此风险来寻自己。
陆柯云还明明白白的告诉景雪灵,自己在张将军的军队中已靠着实力升为了副将,若是此刻转而投靠三皇子,不仅成为了不仁不义之人,还让自己多日以来付出的心力都付之东流,功亏一篑,实在不值,不论三皇子能够给他怎样的大好前程,自己都无意投靠三皇子。
景雪灵看完信后伤心极了,她整日闷闷不乐,午后又到古婳的房间向古婳哭诉此事,还将那封信上的内容添了自己的想法后表达出来,古婳别无他法,只得轻声细语的安慰景雪灵,而一旁的简玉轩实在无奈,他也根本没兴趣听景雪灵哭诉这种无聊的事。
“你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吗?如今他都已经弃你于不顾了,你何不另寻个新欢?”简玉轩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喜怒,听他的语气像是在看一场极为无趣的闹剧一般,实在提不起兴致来。
“你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逆贼,先是挑拨的宫中之人反目成仇,如今又想来拆散我们,真是可恶至极!”景雪灵本就为了信上的内容伤心不已,此刻又被简玉轩出言讽刺,心中的怒火更是无法平息,她一边哭着大声朝着简玉轩喊叫,眼泪滴落到桌角又顺着桌角滑落到她的衣裙之上,眼角也挂满了泪痕,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却无法反击的小孩子一般无助。
“你若不信便亲自找他质问去,何苦在此处拿我撒气?”简玉轩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景雪灵,语气中透露出些对景雪灵的不屑,他现在的那副样子像极了闲来无事便爱搬弄是非的中年妇人,更是听得景雪灵气不打一处来。
景雪灵虽心中充满了怨气,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她不顾古婳的阻拦,顶着满脸的泪痕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远行时要带的行礼都收拾妥当,准备上路去都城寻陆柯云。
“你们为何挑拨她非去都城不可?”景雪灵走后没过多久,七王爷就气冲冲的找了过来,他皱紧眉头,大声质问着古婳和简玉轩,古婳显然被七王爷的态度吓到了,但简玉轩却依旧泰然自若。
“既然王爷选择站在三皇子这边,那她迟早都会离开的。”简玉轩脸上不曾有一丝惧怕之意,反倒悠闲得很,他在看待七王爷此刻的神情时,也如同看待方才哭闹的景雪灵一般,都只当成一场闹剧而已。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独自追夫
七王爷最终还是没能够拦住景雪灵,他心中也非常明白,只要景雪灵去军营中寻陆柯云的念头一日没被打消,景雪灵就一日不会心安,纵使千难万险景雪灵也一定会赶到陆柯云身边,谁也没办法阻挡,包括自己。
七王爷怕景雪灵在赶往都城的路上会遭遇不测,便将府中武功高强的侍卫都派去随行,景雪灵收拾好行礼后来不及多做解释,仅是与七王爷相视一笑,便出王府上了马车。
七王爷怕这一路上越耽搁越夜长梦多,所以特地将花重金买来的千里马赠与景雪灵,望她能平安到达陆柯云身边,景雪灵拉起帘子回望了七王爷一眼,便算作是与七王爷道别,景雪灵走后,七王爷站在王府门口久久不肯离开,他虽然一直面无表情,但似乎景雪灵这一去让七王爷的心中有些难受。
今日雨后格外寒冷,风如利剑般丝毫不留情面的割在七王爷脸上,疼痛感渐渐涌上心头,仿佛顿时皮肉绽开,只差鲜血四溅,似乎因为此刻七王爷的心中也冷若冰霜无力再做任何抵抗,所以就连寒风都更想要变本加厉的欺凌于他。
七王爷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而三皇子此时也恰好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他确实不曾想过七王爷与景雪灵的感情如此之深,但这并不是让三皇子感到奇怪的地方,最让三皇子为之生疑的,是景雪灵为何不顾七王爷的阻拦,执意离开七王府,平日里景雪灵似乎也与自己和古婳很聊得来,但今日景雪灵却不告而别,她的所作所为也成了三皇子最为不解之处。
看七王爷这副模样,三皇子自然是不可能从他的口中问出些什么来,而此刻府中值得三皇子信任的,恐怕也只有古婳一人了。三皇子快步走到古婳房间外,想要向她询问景雪灵匆匆离开七王府的原因。
“古婳,古婳!”若是不知道景雪灵突然从王府离开的缘由,三皇子便不能计划下一步的行动,于是三皇子心中焦急万分,等不到进屋就先呼喊起古婳的名字,希望古婳能够从屋里迎出来。
此时正在屋内悠闲饮茶的古婳听到了三皇子的呼喊,她便不曾想到三皇子此时会来找自己,惊得差点将口中的茶喷出来,她猛地将茶咽下肚,为了不暴露简玉轩的存在,古婳急急忙忙冲出屋门,还不等三皇子走进院中,便从后门绕到了客房去。
“古婳,你在吗?”三皇子走近古婳的房间,在门外唤了古婳多声,还不见古婳出来应门,便以为屋中无人,准备转身离开,虽不知景雪灵已离开七王府,古婳此时还可能去了何处,但既是无人,自己也不必空等许久。
“方才我有些头疼,便去躺了一会儿,让三皇子久等了。”古婳慌慌张张的将房门打开,装作那间客房本是她的房间,许久不曾应门也是因为熟睡,并非刻意对三皇子避而不见,而此时的三皇子也隐藏着自己心中的焦急,不慌不忙的走进房中。
“你可好些了?”三皇子远远望着古婳,关切的问道。一听古婳不太舒服,三皇子便立刻焦急了起来,只是不知这焦急是为了古婳,还是趁机将心中的焦急表露出来,借此蒙混过关。
“多谢三皇子关心,如今已无大碍。”古婳走到桌前,替三皇子倒了杯茶,自己则坐到一旁,揉着太阳穴装作一脸疲惫的答道。虽三皇子不曾表明自己的来意,也刻意掩饰心中的焦急,但古婳还是觉得三皇子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她试探的问道“三皇子今日来此,可是有事要谈?”
“没什么正事,只是方才见七王爷有些闷闷不乐,想来问问你是否与郡主离开王府一事有关。”三皇子装作来与古婳闲谈,边饮着茶边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三皇子不想隐瞒古婳,但此刻自己的目的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当然也包括古婳。
“或许是吧,不过她执意要走,无人能够阻拦。”古婳低下头,仿佛景雪灵的离去让她也有些不舍,但七王爷都无法阻拦景雪灵,自己又如何能够做到打消景雪灵前去寻陆柯云的念头?如今古婳能做的也只是在王府之中默默祈祷她一路平安罢了。
其实景雪灵自陆柯云走后便整日心中不安,不论是躺着还是坐着都无比的不自在,唯有见陆柯云一面才是她心中最想做的事,甚至让她想到连性命安危都可以不顾,不惜乘一马车只身前去,而她的心中也早就埋下了一颗思念的种子,如今这种子生根发芽已然成为一棵参天大树,前几日简玉轩的那一番话不过是将景雪灵心中的那棵大树连根拔起,摆在景雪灵面前,让她自己将心中的想法看得更加透彻而已。
其实在这件事上古婳是赞同简玉轩的做法的,毕竟此刻一切劝阻景雪灵的话皆为强留,既然景雪灵的心早已飞到了千百里外的军营之中,倒不如放她自由,如此还能换她开心一些。
“那你可知郡主为何突然如此急匆匆的离开?”三皇子皱了皱眉,又一脸不解的问道。方才古婳的回答并不是三皇子想要听到的,而三皇子一向如此执着,若是这个回答自己不满意,便问到自己满意为止。
“她收到了陆柯云寄回来的家书,或许心中的思念难以压制,才会迫不及待的去寻陆柯云吧。”古婳淡淡一笑,眼角眉梢的得意刚好映入三皇子的眼帘,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如同弯曲的新月一般,圆润而又温和。
或许古婳的心中是高兴的,她羡慕景雪灵这种为了心中所想而不顾一切的性格,也羡慕景雪灵可以有个以性命相托之人,自然也希望景雪灵能够为了所爱之人不畏世俗,更希望景雪灵能与陆柯云安安稳稳相伴一世。
三皇子虽不知古婳为何面露笑意,却觉心中顿时无比舒畅,如同身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如同身在连绵不断的瀑布尽头俯身望去,如同身在万丈崖边将一切景色尽收眼底,心中的乌云顷刻消失殆尽,甚至想要高歌一曲。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跟踪雪灵
“若是如此,确实无人能够阻拦。”三皇子虽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再继续追问,他仅是点了点头,便起身从古婳的房间离开了。
即使三皇子没有从古婳的口中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的计划也依旧不会因此而发生任何改变,他走出房门后便立刻将手下叫到身边,吩咐他们前去跟踪景雪灵,务必亲眼见到陆柯云后再回来向他复命。
“你们快跟上郡主的马车,她的一举一动都要留意。”三皇子在门外小声吩咐着两个侍卫,而那两个侍卫也恭恭敬敬听着三皇子的命令,似乎那两人对三皇子极为忠心。
细看那两人,左边的生的秀气,他将脑后的发丝高高束起,只留下些齐肩的黑发披在肩头,而额前则是顺下两缕碎发,气质倒像是个文弱书生,若是手中不紧握几只飞镖,恐怕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个整日以打打杀杀为生的侍卫。
右边另一人则与那人气质完全相反,他身着藏青色长袍,以黑色金丝绣纹腰封将腰部的肌肉勒紧,脚踩一双墨色长靴,满头黑发皆被挽起,单是看打扮只觉此人品味不错,或许容貌也同品味一般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却不想此人双眼又细又长,看起来毫无神韵,眉尖紧贴双眼,眉尾却高高挑起,似乎不怒自威,侧脸还有一条多年前因与人打斗而形成的疤痕,单看相貌也不像是贴身伺候王公贵族的侍卫,反倒像是个整日宿在军营之中只管行军打仗的武夫。
但如此艰巨的任务三皇子既然选中这两人前去执行,便是对这两人极为信任,而且那两人的武功似乎不错,前者或许使用的是暗器,而后者手握长剑的时候既有力又熟练,看来三皇子吩咐下来的任务他们从不曾失手过。
“主子,不知郡主是何时启程的?”精通暗器之人凑近三皇子的耳边,低声询问道。他的声音与他的容貌完全相反,容貌秀气堪比貌美女子,声音却低沉厚重,话语间字字铿锵有力,平日里他们若是有话要问三皇子,必得按军中礼法跪在三皇子面前,待三皇子应允后再回话,可如今身在七王府中,若是任何事都如此,岂不要被府中的下人们议论?而且如此也太过引人注目,如今的局势看来,此事有越少的人知道就对三皇子越有利。
“最多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你们快些上路,必然能赶得上。”三皇子的神情似乎极为严肃,脑中已将一切都思虑周全,眼神中原本的空旷被得意填满,仿佛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必同他人多做解释。
“此次你们若是能带会有用的情报,赏赐可不止金银此等身外之物而已。”三皇子的嘴角突然上翘,意味深长的看了那两人一眼,还不等那两人接了自己的命令和对他们的承诺后谢恩,三皇子便转身离开,先他们一步到了七王府的门口。
三皇子觉得景雪灵必定知道陆柯云如今的栖身之处,也就是张将军军营的所在之处,只要知道大军驻扎之处距离都城有多远,便可以有下一步的行动,此事虽不急,但自己却不得不早做打算,毕竟居心叵测之人数不胜数,若是不防患于未然,恐怕最后连自己栽在谁人之手都不得而知。
三皇子身边的人才虽也不比其他统帅的手下少,但他们大多都不曾亲自处理过朝政之事,经验尚少,若是贸然重用他们,恐怕会成为自己的阻碍,而且三皇子的消息并不算灵通,许多大事都要过个几日才能传入他的耳中,旁人皆已为此做好打算,自己才初次得到消息,岂不从起点处就与人相差甚远?因此,三皇子不得不派手下跟踪景雪灵,毕竟只有知道那些叛军首领更多的动向后,他才能先为自己某好后路。
三皇子的那两个手下领了命令后便匆匆忙忙从七王府离开,路过王府门口之时,他们的着装样貌全都被七王爷看的清清楚楚,三皇子的意思七王爷心知肚明,他并没有出手阻拦那两人,毕竟那两人不会危害到景雪灵的安全,只是一路留意着景雪灵的行踪而已,如今自己有意站到三皇子这边,也没有刻意阻拦的必要。
“三皇子做这些岂不是白费力气?”七王爷冷冷一笑,心中说不出的酸楚,自己如今没能力阻拦景雪灵,没能力保护景雪灵一路上的安全,就连是否要与三皇子为伍也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毕竟自己被牵连其中,如今除了依附于权势遮天之人外也别无他法。
“此话怎讲?”三皇子也冷笑一声,与七王爷不同,他此刻似乎在嘲笑七王爷既已一无所有竟还有如此勇气口出狂言,或许三皇子心中清楚七王爷此话并不是在嘲笑自己,而是心中空有凄苦却无处可说,即使如此,三皇子也不肯在言语上输给他。
“三皇子虽表面上是最名正言顺的一个,但实力却是最弱的一个,此时都城外虎视眈眈的多层势力之中,哪一个不是有十几万大军的将领出身?如今三皇子的处境如此,难道三皇子心中无数?”七王爷冷若冰霜的表情不曾有一刻消散,他细数着如今都城外的局势,似乎三皇子才是胜算最少的一个,没必要像如今这般狂妄。
“那又如何?他们终究是乱臣贼子。”听到七王爷如此言论,三皇子心中似乎有些不乐意,或许七王爷所说便是不争的事实,但三皇子自以为距成功不过一步之遥,何必听他此番言辞来砸自己决心?
“三皇子既有如此信心,还要记得低调些,免得到最后才发现被前狼后虎围困其中,不得出路。”七王爷轻哼一声,气息似乎比方才微弱了不少,或许是站在王府门前任寒风拍打了许久,就连白中透着些微黄的脸色都渐渐变为了暗红,似乎风从来不见踪影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最明显来过此处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