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愿有点儿小尴尬,清清嗓子,说:“我父亲之所以轻易中了大陆警方的圈套,是因为三和帮有人与警方联手做局,引他入彀,然而17年后,又有人用同样的手段陷害我和谭三公子,企图让大陆警方以贩卖毒*品的罪名对我们实施抓捕,没办法我只能护送谭三公子回金三角躲避风声,顺便找出当年勾结条子出卖我父亲的人,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P.N目光闪了闪,揶揄,“丁英留给你的财产花光了?三和帮不是慈善机构,没有责任照顾遗孤”。
祝愿迎着他的目光盯回去,心平气和地说:“托父母的福,我生活过得不错,不至于借着父辈的香火情到三和帮蹭口饭吃,毕竟人走茶凉,这个道理我懂,但不代表我可以放弃父亲赌上命的那批货,250余公斤海*洛*因,市值接近10亿元人民币,一半被大陆警方缴获,另一半不翼而飞,不,确切地说,进了某个人的口袋,呵呵,5亿,17年,我会连利息一并讨回”。
“你来金三角是为了钱?”,P.N浅浅笑着,看得出他并不相信。
祝愿避实就虚,“我父亲遭人陷害,我母亲郁郁而终,原本我没打算重翻旧账,可是有人拿我父亲的死做文章,以三公子的名义约我去见他,说会把真相告诉我,我千里践约,谭三公子确实在见面地点,只不过扫*毒的警察就在门外,既然有人想斩草除根,我岂能引颈受戮,只好江湖恩怨江湖了,等我揪出那个人,是是非非与他算个清楚”,她顿了顿笑道,“5亿不是小数目,更何况17年前的5亿,时至今日,恐怕翻了好几番,没有不讨还的道理,极老板只需保持中立,这笔钱就有你的一份”。
P.N不置可否,一双锐利的眼睛似能刺穿虚妄,嘴角轻嘲地牵动了一下。
祝愿直视她,好似自己在说真理,“来到金三角后,我对三和帮成员的资料做过调查,发现和17年前的事完全能撇清关系的只有你一人,按理说谭明智也算一个,可是我和谭三公子逃亡路上,与谭大公子关系匪浅的人追杀我们,所以我不会找他谈;扎波卡、魏学林,他们二位和我父亲同为元老,在我看来都有嫌疑,车篷、连越摊子铺得太大,和大陆那边有利益输送关系,虽然17年前他们还是小人物,但难说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向掌权者纳投名状;敏明我吃不准,思来想去,还是你极老板最值得我洞见肺腑”。
P.N一针见血,“在我的书房装监控摄像头也是调查的一部分?”。
祝愿不承认也不否认,笑着说:“我保证对你极老板的事不看不闻不问,只求你对我的事冷眼旁观即可”。
“你让我置身事外…可以,希望你也言行一致,否则——”,P.N脸上闪过残忍的笑意,低声说,“我会让你尝到地狱的滋味”
☆叁肆☆如释重负
祝愿没回黄金开发区,从东枝直飞曼谷。
待在戒备森严的家中,她找到久违的安全感。
终于能松口气,什么都不用想地放空自己。
这种惊涛骇浪的生活太折磨人,令她神经衰弱、噩梦连连。
但她必须撑住,不能任务还没完成,精神就先崩溃了。
等情绪稳定,祝愿联系赵伟光厅长,向他简单说明两日前沙惕遇袭的情况后,直奔主题,“金三角这个地方有枪就是草头王,不同势力之间经常为了地盘或利益血战火拼,沙惕和手下遭遇刺杀的原因也不外乎如此,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揪出幕后的策划者,我会着手调查”。
赵伟光说:“沙惕在金三角也算一方人物,这次遇袭,可谓大大丢了面子,岂能吃闷亏,他一定会报复回去,所以你什么也不用做,安静地观察事态发展,临机应变,假如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再向我报告”。
“好的,我明白”,祝愿顿了下说,“我觉得有个人值得注意,他叫肖慎之,是为沙惕出谋划策的‘军师’,沙惕会见老挝的重要客人,只带了他一人,此人在三和帮的地位可见一斑。据沙惕的女儿谭雅彤透露,肖慎之来自云南,在边境做过警察,可我进公安的档案系统并没有查到他的资料,而保密级别高的文件我又无权查阅,好在那天我带了隐蔽的摄像机去沙惕的私人猎场,他的手下包括肖慎之都被录进视频,这群人可以说无恶不作,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交代得一清二楚,等会儿我传给您,您查查他们在大陆有没有做过案”
赵伟光大感振奋,抑制不住激动,脱口夸道:“小祝,做得好!”,他高兴地转了两圈说,“起初只希望你监视陆离,但你的表现远远超出我的期待”。
换作以前,被上级表扬,祝愿一准儿敲锣打鼓自我赞美,眼下却没心情吹牛皮,难得平实地说:“好不容易打入贩毒组织内部,自然要尽可能多地搜集情报才不枉费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赵伟光听她声音低落,不由问:“发生什么事了,在我印象里,你一向神气十足信心百倍,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儿提不起劲儿呢?”。
祝愿深深吸了口气说:“赵厅,我…我杀人了”,她咬住嘴唇屏回泪意,极力控制颤抖的声音,试图平静下来,“那个杀手扛着火箭筒,他的目标是沙惕,当时我脑子想自己是警察,根本不必参与黑帮厮杀,只需作壁上观,他们斗个鱼死网破最好,可是当一枚枚火箭弹在我藏身的周围爆炸,本能地我举起枪射击,他死了…一再安慰自己是出于自卫才开的枪,而且在金三角,我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但我是警察,是执法者,那样想太卑鄙,难道做卧底就可以暂时放弃正义的立场,为完成侦查任务不择手段,哪怕犯罪也没关系吗?”。
更深的担忧她没说出来,有些事就像开闸的洪水,开了第一枪就有第二枪,一旦踏过法律界限,那她和犯罪分子又有什么区别?
赵伟光理解小祝困惑无助的焦灼心情,在警界有个共识,做缉毒警察必须意志坚定,卧底时才不会说梦话、泄露身份;记忆力要强,才能记住毒贩集团的每一个细节,否则无法形成调查报告①。死亡随时都会发生,每一天都承受着心理与生理的双重压力,别说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即使在禁毒一线工作十几年的老警察也有挺不住的时候。
一直以来小祝表现出色,令他忽视了她的心理状况,认为她能轻松胜任,没想到她思想负担如此重,如果一个卧底产生自我怀疑,信念动摇,那无疑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电话那端的沉默让祝愿更难受了,心里堵得慌,她艰难地说:“我,我会写报告给您,所有的细节都在上面,您看报告吧,那就先这样,挂——”。
“小祝,等等”,赵伟光打断她,“对于我们G省的禁毒形势你了解多少?”
祝愿老实摇头,“不多,但我知道娱乐服务场所是吸毒贩毒活动的高发区,我跟姚队去夜总会查案子总会抓住几个嗑药的,还有网络已经成了毒品交易的重灾区,毒品犯罪的数量和人数都略有上升,感觉怎么抓也抓不完”。
赵伟光起身踱步到窗口,点了支烟抽,“你说得没错,总体而言,G省的禁毒形势依然严峻,制造毒品犯罪全国第一,主要是冰*毒、K*粉等化学合成类毒品,且深受国际毒情影响,长期以来港澳台、东南亚以及中亚地区的国际贩毒组织利用G省发达的人流、物流、资金流,频频操控大宗毒品走私入境活动,特别是金三角,作为传统的鸦片种植基地,虽然被阿富汗取代,却仍然是毒品物流的中转站,全球有60%—70%的毒品通过金三角中转,而沙惕武装贩毒集团近年来尤为猖獗”。
祝愿疑惑,“但我听警队的同事说,市面上鲜见金沙四号,自从2000年打掉大毒枭丁英,沙惕失去这个左右手,不敢再往中国贩毒”。
“那他们是只能跟你说了其一,没说其二,沙惕确实没往中国贩运他的金沙四号,这类高纯度的海*洛*因都运到了美国,他如今生产利润更高的新型毒品,紧跟时代潮流,利用网络和国内制造商联系,合作生产‘实验室毒品’,再加上掌握了物流的环节,可以说造成的社会危害更加严重”,赵伟光走回办公桌前,翻出烟灰缸摁熄香烟,喝了口浓茶,继续说,“只有切断毒品来源的渠道、抓获贩毒集团的核心人物、摧毁他们建立起来的贩毒组织,才能有效遏制毒品走私势头,擒贼擒王,沙惕常年在境外活动,遥控指挥毒品走私生意,想抓住他难度很大。不跨国境、针扎不入、水泼不进,因此我们才采取秘密侦查的手段,获取情报,择机打击、捣毁境外的毒品加工厂、制毒窝点,最终抓捕制毒贩毒的大毒枭”
“赵厅,我明白开展堵源截流战役,采取公秘结合的手段非常有必要,可是…”,祝愿打住没再说下去,她加入三和帮,是沙惕武装贩毒集团的成员,严重到杀人的事已经做过了,固然能以紧急避险为由规避法律责任,那以后呢,为了不暴露身份,为了完成任务,她能做到哪一步,这样的想法令她不寒而栗。
赵伟光笑了,直指症结所在,“小祝,你怕卧底期间犯罪对吗?”。
祝愿不说话。
“尼采说过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赵伟光打趣,“这句话很出名,警校的老师经常引用,无非提醒学员们对付恶人要坚持‘正确’的方法,而不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拿沙惕来说吧,三和帮横行金三角,他做的坏事用恶贯满盈来形容毫不为过,假如是你,会为了完成任务杀死无辜的人吗?”
祝愿坚定地说:“不会”。
“所以我相信你知道底线在哪里”,赵伟光说,“沙惕曾经为了谋发展,杀死岳父向岳家的对头表忠心,人命在他眼中不值一钱,换作是你,能做到他这种程度?”
祝愿无语,“我要像他那样做,前脚卧底,后脚进监狱”。
赵伟光给她吃定心丸,“小祝,不要有思想包袱,放开手脚干吧,对待拿枪指着你的犯罪分子不用讲程序正义,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对啊,即使按照保密规定履职,她一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二不会为收集证据唆使人犯罪,只要把握住合法与非法的界限,其它的都是小节。
想通后,祝愿如释重负。
赵伟光很欣慰她不再钻牛角尖,他见过太多好苗子畏首畏尾最后泯然众人。
“肖慎之我来查,根据你汇报的情况,吴尼哆参与了针对沙惕的暗杀行动,陆离留他一命,他的动机你负责找出答案”
“是,赵厅”
“小祝”,挂电话前,赵伟光叫住她。
祝愿以为他照旧来句注意安全,没想他说,“你卧底是为了侦破案件,不是为了受伤害,遇到生命危险,你有权采取正当防卫”。
领导不教条,做手下的办事自然就灵活多了。
于是她高高兴兴地说:“Yes sir!”。
精神一朝松绑,祝愿的工作热情又回来了,拐着好几道弯打听陆离的动向,他在东枝的仆人说主人业已离开,虾嘎说在小威尼斯人也没见到极老板,那他人去哪儿了?
曼谷,牛仔街。
穿着三点式的站街姑娘,大方地摆Pose配合游客拍照,这里是可以合法嫖*娼的色*情街。
五色的霓虹灯打造出光怪陆离的世界,街道两旁的酒吧打着花200铢买啤酒坐一晚的招牌吸引游客。
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穿着夏威夷T恤大裤衩人字拖,三五成群地结伴而行。
只有一人行色匆匆,他身着黑衣,头戴鸭舌帽,推开一间酒吧的门,径直走向一个左拥右抱的光头佬。
“Hey man”,光头佬笑着招手,身旁的比基尼妓*女扭着屁股吃吃地笑,用泰语问,“来的人是谁啊,好有型”。
黑衣人没有废话,扔给光头佬一个信封,语气平平地说:“人呢”。
光头佬拆开信封看了眼,全是崭新的bucks(美元),满意地点点头,交给黑衣人一张纸,“那小子临时缩卵不敢来,这是他现在的手机号,你们联系吧”。
“你最好确保自己说的是真话,否则——”,黑衣人阴测测地挑了下嘴角。
光头佬举手,“嘿,我可不敢骗你,在道上,谁敢惹你这个活阎王”。
像阵风般,黑衣男人倏忽而至,悄然而去。
望着男人融入夜色的背影,比基尼美女又问:“他是谁?”。
光头佬牙疼似地说:“宝贝儿,他是P.N,三和帮的狠角色,三和帮知道吧,牛仔街上的一半夜店都是他们的产业”。
比基尼美女后怕的缩缩肩膀,她们老板就是三和帮的,心狠手辣,经常把不听话的姐妹打得奄奄一息。
光头佬摸了把比基尼美女的屁股,笑着说:“我现在有钱付出钟费,宝贝儿,咱们开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1、女主才22岁,来金三角之前和生长在红旗下的大多数人一样,平平稳稳地过日子,没有使用过暴力,这种情况下开枪打死人,有自卫这个强大理由在,她会逐渐放下心理压力,但作为警察,她害怕卧底久了,在履行秘密职务行为中,会逐渐模糊法律的界限,万一为了完成任务实施了严重犯罪怎么办?就像陆离已经度过心理摇摆期,一开始他还会坚持自己开枪是出于正义的理由,当在犯罪组织中参与度越来越深时,他已经不再追问自己开枪的意义了,所有的理由都是为了活着完成任务。
2、现实中我国对卧底侦查过程中的犯罪行为并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一般都以紧急避险为由,在量刑中从轻减轻发落,而且要求免责的犯罪行为必须属于职务行为,但超出了限度同样不能逃避刑罚处罚,这正是女主担心的地方。
3、女主卧底生涯不可能一帆风顺,起码也要渡过心理上的难关吧,不然她就是超人了。
4、赵厅为了给女主减轻心理负担也是拼了,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让她了解卧底的必要性,毕竟一开始只说让她监视,但随着女主给的情报越来越多,已经把她看作缉毒警察了,所以给她科普一下,加强思想教育,大家会觉得枯燥吧?
①引自缉毒警察的血色生活新闻报告
5、感谢投雷的绝味鸭脖小伙伴以及所以支援评论的仙女们。
☆叁伍☆黑市拳赛
光头佬带着一脸未消的春情走出日租房,牛仔街依然人来人往,路过小吃摊位,买了份炸鱼炸薯条,津津有味吃着走出200来米的街道。
走到拐角时,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拖进漆黑的小巷。
一条手臂从背后死死卡住他的脖子,未及反抗,枪口顶进嘴里,然后他听到子弹上膛的咔嗒声。
光头佬抖得像筛糠一样,嗓子里发出嗬嗬的气声,手脚冰冷。
“你想过骗我的后果吗?”,身后的声音凉得瘆人。
“P,P.N,有话好好说”,光头佬嘴里塞着枪管,含混不清地替自己争取一线生机,“我,真的,真的,没有骗你,我发誓!”
加装消*音*器的枪管从他嘴里撤出,P.N松开手臂,一脚踢向他的腿弯。
扑通一声,光头佬双膝跪地,随之后脑勺被枪口抵住。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打给吴尼哆”,P.N递给他手机。
光头佬接住手机,哆哆嗦嗦地说:“P.N,我,我,我真不——”。
P.N开手*枪保险,冷笑,“想死我成全你”。
“别,别——”,光头佬号丧般大叫了声,“我打,我打!”
手指颤得不听使唤,试了好几次才拨出一组号码,接通的那一刻,手机被P.N劈手夺走。
他轻嗤:“死到临头还有心情捉迷藏”
吴尼哆听到电话那头嘲讽的声音,平静地说:“有不止一路人马抓我,我必须谨慎”。
P.N直截了当地开出条件:“明天跟我见面,我保你一条命,是生是死自己选吧”。
吴尼哆话中透出几分无奈,“你有事要问我?”。
“中国,G省”,P.N点到为止。
吴尼哆沉默半晌,答非所问地说:“P.N,我和你不同,我有老婆有孩子,我不能死,所以…有些事我不得不做,我没得选,你知道吗,我他妈没得选!”。
P.N说:“这次骰子在你手中,你决定吧”。
吴尼哆轻轻笑了声,“我很怀念以前和你一起做雇佣兵的日子,那时候反倒省心——好吧,后天见面,时间地点到时我会告诉你”。
以前?亡命之徒哪有什么过去未来,P.N自嘲地牵牵嘴角,收起枪,转身走入巷子深处。
光头佬直到他走远都吓得站不起来,生怕他杀个回马枪,听到重型摩托的引擎声逐渐远去,悬在半空中的心才归位。
P.N阴狠毒辣,下次给再多钱也不能跟他做交易了。
祝愿头戴遮住半张脸的渔夫帽,衣着嘻哈,脖子套了条符合西海岸说唱风格的金链子,懒散地从粉红色的揽胜车上下来,走向无限制格斗馆。
这里打得是黑拳,一般只接待熟客,祝愿通过当地蛇头做中介弄了两张票,花了5000泰铢。
走过一道不起眼的小门,里面是仿古罗马斗兽场的下沉式拳场,环形的看台坐满了人,中心是铁丝网围成的八角笼。
祝愿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目光投向最前排一个全身穿KENZO的男人,他头发剃得短短的,戴着大颗红宝石戒指的手摸向坐在旁边的蜂腰女人,两人一边调笑一边互摸,丝毫不介意被人看到限制级的场面。
塞萨,35岁,老挝人,金三角近年来发展最快的毒枭,更新换代的过程中难免和老牌毒枭有利益冲突,据她收到的消息称,导演暗杀事件的人中他也有份。
这个人大概有表演型人格,去年往泰国销入500万粒疯药,被警方传讯,蹲了一阵子班房,或许打点得到位,毫发无伤地被放出来,小弟们开着成排的超跑接他出狱,风光地出现在娱乐新闻头条,本以为会消停一阵子,谁知又在曼谷搞起了黑市拳赛。
不管塞萨后台是谁,只要敢往中国贩毒,就连他一块儿收拾。
通常嘚瑟的人看不惯比他更嘚瑟的,祝愿撇撇嘴,从鼻子里哼了声。
安德鲁一路走来,看到显眼的暴发户金链子,忍不住笑出声。
祝愿招呼他坐下,“心情不错嘛”。
安德鲁瞥了眼她的金链子说:“遇到幽默的主顾,心情怎么会差?”。
祝愿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也不恼,炫耀地说:“我的确有娱乐精神,作为接头暗号,我这条大金链子可比手里拿朵玫瑰花有创意,24K纯金,保管你从100米开外就能看见”。
安德鲁琥珀色的眼睛盛满笑意,“格斗馆不是谈事的场合,为什么选在这里见面”。
祝愿说:“给你赚佣金啊,在这儿,唯一的规矩是必须下注,赔率1赔5”。
安德鲁看她的神情不像开玩笑,手里拿着拳手介绍,开口问:“你押哪一位?”。
祝愿指着理莫西干发型的拳手说:“阿杰·索察,押注50万”。
工作人员走过来收钱,她递出支票,安德鲁拦住她,“那个阿杰虽然练泰拳,招式刚猛,但临场经验没有另外一位Free Sparring(自由搏击)拳手丰富”。
祝愿笑了,“要不你押另一位,咱俩赌一把?不赌大的,赢的人包游艇怎么样?”。
安德鲁看她满不在乎的模样,只好放手,“好吧”。
绚丽的灯光一齐向格斗台聚焦,八角笼的铁网门被打开,一群魔鬼身材的艳舞女郎鱼贯而入,身体跟随强劲的音乐扭腰送胯,一边跳舞,一边朝看台抛媚眼送飞吻,当音乐从节奏电音向魅惑转变时,女郎们开始脱衣服,瞬间引爆全场的气氛。
祝愿托腮瞥了眼安德鲁,说:“抱歉哦,忘记你是已婚人士了”。
此时有位艳舞女郎将红色bra扔到看台上,引得男人们一阵哄抢。
安德鲁无甚兴趣,“十几岁时我看了或许会爆血管,现在不会了,人生就是祛魅的过程”。
祝愿调侃,“恭喜你脱离了低级趣味,但我不太满意,为什么只有男性福利,没有我们女的什么事?”。
安德鲁嘴角翘起,“我可听说你男女通吃”。
这么快就传出去了?祝愿诧异,面上却不露声色,“什么男女通吃,我审美观比较宽广罢了,柔美的曲线和强健的体魄我都欣赏”。
话音刚落,艳女退场,两位主角登场,一个赛一个体格彪悍,油亮的肌肉蓄积着力量。
与正规格斗不同,两位拳手没穿戴任何防护用具,相当于赤手空拳对阵。
主持人手握话筒站到两位中间,左右问了句:“You ok”,看两人点头,大声说,“Ready Fight!”。
“叮”的一声铃响后,两个拳手撞到一起,莫西干头遭到一记直勾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看台上的观众站起身欢呼喝彩,如果说艳女引爆的是雄性的荷尔蒙,拳手毫无华丽招式,拳拳到肉的原始厮杀点燃的是雄性的肾上腺素。
祝愿耳边回荡着男人们的嘶吼声:“打,打,使劲打,打死他”,翻译成中文大致就这么几句,她的另一侧有个大腹便便的欧洲佬挥着拳头叫:“Ko him”。
安德鲁瞄了下她,押注的拳手表现不佳,但她一点不着急,看上去气定神闲,难道有钱人不在乎输赢?
莫西干稳住脚步,开始反击,抡起拳头朝Free Sparring拳手的头部、腹部、下身等要害部位猛打,“嘭嘭嘭”的闷响声通过扬声器传到看台上每一个观众的耳朵里。
Free Sparring拳手抵挡住雨点般打过来的拳头,企图把对方摔倒在地上,进行地面格斗。
大屏幕放大的画面十分血腥暴力,莫西干的脸中了一拳,血水带着脱落的牙齿从口中喷出。
现场的气氛更加热烈了,观众盼着势头大好的Free Sparring拳手上演必杀技。
安德鲁盯着大屏幕说:“泰拳是一门防守反击的艺术,一旦摔倒,威力将大大减弱,不如综合格斗灵活,即可站立打击,亦可地面缠斗”。
祝愿悠然回应,“打泰拳的人很少上来就全力以赴KO对手,特别是第一轮,会慢慢的磨,我押注的这位拳手虽然是新人,但拳法很厉害,最关键的是够狠,所以我感觉他不会轻易认输,等着看结果吧”。
“这简直就是‘斗鸡’比赛”,安德鲁看了眼血肉横飞的格斗台,厌恶地皱了皱眉,问,“你喜欢这种能把人打死的无限制格斗?”
祝愿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惨烈?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我目前正在做的事不比两位拳手安全多少,确切说要危险多了,他们好歹一对一,不用担心被冷枪爆头一命呜呼。所以说喜欢谈不上,倒是他们搏命的态度值得学习”。
安德鲁不赞同地说:“看‘斗鸡’的人中百分之八十是为了发泄残忍嗜血的欲望,我不觉得这类纯粹的杀人比赛有学习的价值,只会激发人类潜藏在心底的阴暗面”。
“我谨代表个人观点”,祝愿勾起唇角,“提醒自己与敌人对上,只有两种选择,将敌人打死打残,或被敌人打死打残”
莫西干被Free Sparring拳手按到地上暴打,场内的气氛掀倒顶点。
安德鲁叹口气,“你要输了”。
祝愿反问:“是吗?”。
Free Sparring拳手的拳头就要落下的一刻,被莫西干交叉的双肘架住,后者一鼓作气地顶开,从地上一跃而起,不停地扫踢对手的小腿、膝盖关节、内侧大腿骨,当对手摇晃着无法站立时,用小腿胫骨高位桥砍对手的颈部,双手像枯藤般缠上来,扭断了后颈的骨头。
观众们听到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Free Sparring拳手轰然倒地。
输掉比赛的人被担架抬走,赢者高举双手,咆哮着庆祝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