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昕站在对面,倚着路灯杆静静的注视着她。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
陶然点了一下头,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激凌,用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将它丢进阮昕身后的垃圾桶。
“我们完了,你越过了你最大的极点却没有促成好事,让你失望了,真不好意思。”
阮昕垂下头凝视着的双脚,声音压抑:“我以为我的极点够远,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返回来找你…”他抬头,目光幽深的望过来,“你们真的完了?”
陶然被他的视线盯得一阵心慌,别过脸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跟我在一起吧。”
陶然惊讶的看向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前白絮轻落,开始下雪了。
江君一重新发动了汽车,天一下雪待会儿路就难走了。
舒晨颓然的靠在椅背上,“我都告诉你了,你肯不肯帮我?”
江君一没有回话,专心开车,嘴唇抿得死紧,显然心中正在考虑。
“我知道这么要求你实在有些厚颜无耻,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舒晨又开始流泪,眼睛已经红肿了起来。
好半天过去,江君一扫了一眼舒晨脸上的泪水,闭了闭眼,“好,我答应你,最后一次。”
※
江君一与舒晨的订婚仪式两天后在春江花园酒店举行。讽刺的是,陶然居然收到了请柬。
陶然捏着那张精致的请柬才知道江家人真正厉害的是江君一的母亲,那是个顽固的女人,送来这张请柬是要让陶然彻底死心的同时还要狠狠地尝试一下自尊被蹂躏的滋味。
阮昕来了好几通电话,陶然却一通也没有接。这个时候他打电话来无非是两件事,一件事是问她要不要去参加江君一的订婚仪式,还有件事就是问她到底还愿不愿意接受他。
陶然抱着膝盖坐在房间里的窗台上,透过玻璃看着楼下小区玩耍的几个孩子发呆。
曾经她跟阮昕也是这样过来的。她实在不愿意再伤害他一次,他在她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却仅仅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存在,更何况她已经跟江君一结婚了。
没错!陶然幡然醒悟,一下子跳下了窗台。
她已经跟江君一领了证,江君一肯定不能跟舒晨结婚,她起先怎么没有想到?
难怪江君一说叫她相信他,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跟舒晨结婚,法律上就行不通。
陶然心中一阵欣喜,随便的套了件外套,拿了包就出了门。
她要去春江花园。
到地点时才发现整个春江花园都被包了下来。陶然在心里感慨了一番江家的大手笔,心情很苦涩。
递了请柬,很顺利的就进了酒店。举行仪式的地点在酒店二层的大包间。整个包间被布置的很华丽,从门口往里一路铺了大红的地毯,四周都是香槟玫瑰,江君一和舒晨身着礼服的照片被花簇拥着放在进门最显眼的位置。往里摆放着几十张桌子,大部分客人都已经到齐落座,司仪站在台上准备住持。
陶然在门口怔怔的看了一眼那照片,犹豫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阮昕坐在左边中间的一张桌子上,旁边坐着杨楚楚。陶然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却没有走过去打招呼,反而找了个角落藏了起来。
她来这里只是看看情况,并不想让阮昕知道,更不想让他担心。
音乐响了起来,似乎就要开始了。司仪举着话筒开始致开场词,幽默风趣的话语逗得下面的客人一阵前仰后合。陶然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眼神四下搜寻着江君一的踪影。
过了好一会儿,司仪说完了冗长的开场词,提高了声音,抬手朝他右下方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们有请今天的主角,江君一先生和舒晨小姐。”
噼里啪啦的掌声响了起来,陶然心中一阵烦躁。
江君一穿着笔挺的黑色燕尾服,帅气逼人。舒晨身着米色低胸晚礼服,妆容精致,头发盘的很漂亮,发尾簪了一只香槟玫瑰。两人听到司仪的话,江君一牵起了舒晨的手,一起走上了台,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陶然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江君一居然在笑。
他在笑,不仅如此,还笑的很幸福,就像牵着的真的就是他心爱的人一样。
就在陶然手脚冰凉的怔忪着时,江君一接过司仪的话筒说道:“感谢今天到场的亲朋好友以及各位同事,但是要说明一下,今天情况有些变动,我跟舒晨打算取笑订婚仪式。”
陶然一愣,刚刚觉得身上有些回暖,就听江君一接着道:“我们打算今天直接就结婚。”
陶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君一牵着舒晨的手,面对着所有的人笑着,温文尔雅,透着淡淡的幸福感。而此时她的手上还戴着他买的结婚戒指。
极大而真实的讽刺。
胸口像是被什么捏住,细细微微的抽痛,不强烈,但是清晰。
陶然闭了一下眼,最后看了一眼江君一,转身朝外走去。眼神扫过在场的嘉宾,对面的角落里似乎也站了一个人,是郭阳。
原来可悲的不止她一个。
走廊上随处可见摆放着的鲜花,陆续还有客人朝包间内走去。这是场盛大的典礼,但是主角不是她。虽然里面的男主角是她的丈夫。
包间里传出或惊喜或欢呼的声音,热闹的很,陶然却只想加快脚步逃离现场。
一场典礼开头才是重点,接下来主要都是陪酒吃饭,也没什么意思。
江君一从男洗手间出来,站在洗手台前洗了手,然后就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人发呆。
不知道陶然现在在做什么?要是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会不会气的哭?
像是应和他的想法一样,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梳着马尾,素面朝天,眼睛弯弯的像是随时会笑,如同她的性格,可是仔细一看,她现在的眼神简直冷淡的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江君一赶忙转过身,心情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该紧张,一时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陶然…”
“江君一,”陶然冷静的看着他,从手指上褪下了戒指,递到他面前,“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我太废柴了,真对不起坑里的亲们,泪流┭┮﹏┭┮
书就快上市了,结局还被压着,所以更的超慢,万分抱歉,鞠躬一万次,呜呜,以后哥再也不做断更的事儿了,忒折磨人啊摔!
42
42、面试了 ...
最后浏览了一遍电脑界面,确定一切无误之后,陶然按了确定按钮,然后整个人往后一仰,死鱼一样倒在了靠椅上。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摸出来一看,原来是舍友乐乐。
“喂,老大,我给你说的那个公司介绍你看了没?”
“看了,不仅看了,我简历都投了。”陶然对着电话笑了一下,“谢谢你了。”
那天陶然在群里看到乐乐说她有个朋友说他们公司招聘,就问她要了公司的资料,说想去试试。本来乐乐还笑她有人养,没必要这么拼命,没想到她还真的下定决心要出山了。
“哎呀,真瘆人,咱俩这关系还用这么客气么?难得你肯出山工作,是人家公司有福啦。”
陶然听了她的话,好笑的摇了摇头,“行了,别贫了,改天出来我请你吃饭。”
乐乐在电话那头嘿嘿傻笑,“是不是那个钻石王老虎做东啊?我要去五星级大酒店哦。”
陶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喂,老大,你怎么了啊?”
“没事,乐乐,我现在有点事,下次再聊吧。”
“…哦,好吧。”
陶然丢开手机,揉了揉额角,脑中突然浮现出当天江君一的脸。
他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她,脸上瞬间血色褪尽,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是明明他之前还是那样幸福的笑着,笑的那么真诚,真诚的让陶然无法骗自己那是假的。
所以她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们离婚吧。”
这场梦已经做到极致,美好的回忆都有了,现在既然到了要打碎的时候,就由她自己下狠心吧,免的拖拖拉拉。她本来喜欢的就是江君一这个人,无关其他,既然现在他已经不属于她了,那也没必要再勉强下去了。
然而江君一震惊的神情没多久就又恢复了平静,他走近两步,面容沉静的对她道:“陶小姐,今天的事情先就这样吧,我们下次再详谈。”
这句话说的十分冷淡,就像上下级之间的工作对话一样。说完后,他就直接越过她朝前走去,根本连接话的机会也不给她。
陶然不爽的转过头去,就看到他的跟前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正笑眯眯的拍着他的肩膀,亲昵的叫他“妹夫”。
原来是舒晨的哥哥。难怪!见到了大舅子,当然不用理她了。
陶然转身就走,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个婚离定了!
一想到那一幕,她又火大了,狠狠地捶了一下椅子把手,心里很的直痒痒,那会儿怎么不上去甩他一巴掌!明明是他要跟她结婚的,现在又不负责,错的人是明明就是他,是他是他是他!
陶然心里叫嚣了一阵,忽然听见手机又响了起来,她还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拿过来吼了一声:“喂!”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耳边响起了那道熟悉的磁性嗓音:“陶然,你出来。”
陶然愣了愣,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江老师”三个大字。
“干嘛?”她梗了梗脖子,气势汹汹,“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当然,你如果是要签离婚协议,我可以奉陪。”
电话那边喘了一声粗气,看来江君一很气愤,这个想法让陶然心里生起一阵暗爽,谁叫你成了负心薄幸郎!
“陶然,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语气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笃定,反而有些哀求的意味。
陶然从来没有听江君一用这样的语调说过话,心里一软,差点就要说同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狠狠心挂断了电话。
断了吧,江君一,不要再给我希望了,因为我会当真。
陶然抱着膝盖缩在椅子上,头埋在膝头,真想就这么睡过去,什么都不要管了。
她已经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告别废柴,告别过往,告别自己的这段感情。
所以江君一,别来打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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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的忙音响了很久,江君一才挂断了电话。
今天是小年夜,他刚刚陪舒晨去了舒家回来,车却开到了陶然家楼下。
车窗摇下,舒晨从里面探出头来,“怎么样?她不肯下来?”
江君一回头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是真生气了。”
外面风大,他的风衣都被吹得猎猎作响。江君一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拿着手机,微微皱着眉,一副孤单落寞的模样。
舒晨看出他神色间的惆怅,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事情也不会弄成这样。事到如今,她已经欠江君一太多太多。
“君一,先回去吧,陶然现在只是在气头上而已,很快就会没事的,你别担心了。”舒晨说完这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不然我改天亲自跟她把话说清楚?”
江君一看了她一眼,走过来打开车门,坐了进来,“算了,我会自己解决的,你只要好好看着自己的宝贝就行了。”
说这话时,他偏头看向车后座,郭阳抱着一个圆乎乎的孩子坐在那儿。感受到江君一的视线,郭阳抬眼看了过来,冲他感激的点了一下头。
江君一转过头,发动了汽车。
事情都已经做完了,陶然却想要跟他离婚,休想!打死他也不可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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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阳光欢快的洒进陶然的房间时,闹钟已经响了足足三遍。
陶然蒙着被子做了一番挣扎,总算摆脱了长久以来废柴的本性,咬牙爬起了床。
陶母正在厨房准备早饭,看到她出现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好几遍眼睛才发现是事实,然后就忍不住喊了出来:“你起这么早干嘛?”
陶然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我要去面试。”
她妈差点没被口水噎着,一副震惊到内伤的表情,“你要去…干什么?”没等陶然回答,她已经三两步冲到了她面前,担忧的盯着她,“女儿啊,我知道你受了很重的情伤,但是真没有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啊。”
陶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边走到玄关穿鞋,一边解释:“妈,你想多了,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害怕面对社会了,放心吧。”
陶母不放心,冲到门口还要发表意见,陶然竖起食指对她摇了摇,“行啦行啦,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说完笑容满面的出了门,然而门一关上,她的笑容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