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明朗确实想攥位,设计毒害了柔然王,不料被他走脱。柔然王手中掌了百分之七十的兵权,他暗中调了大兵将拓跋明朗包围。那些贵族也是墙头草,见拓跋明诚势大,立刻又转而投到他的麾下。”

“拓跋明诚仅用一个半月的时间平息了内部纷争,但那厮狡猾如狐,见伊州守将易主,于是将计就计,散布了柔然内乱的谣言,麻痹我军。暗中调兵遣将,偷偷向边境移动。”

“七王爷毫无防备,被他偷袭了个正着,一举拿下五个关隘。情急之下,失了斗志,立刻收缩兵力,死守伊州。派人八百里加急,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朗三神色悲愤:“他躲在城中不出,只苦了那些百姓,失了官兵保护,被柔然肆意烧杀抢掠,朝不保夕,命在俄顷!”

“这些事,朝中尚未有消息,三哥何以如此清楚?”喻守信默了半晌,问。

“我在将军台碰到送搪报的传令兵,两人一路同行,现下他已进宫,我赶来见王爷。”朗三简单地说明。

许多事,尤其是属于七王爷怠职之责,搪报中自然匿而不报。他亲口听到传令兵叙述伊州惨案,尤其是杨西惨死,守庄将士全军覆灭之事,更觉义愤填膺!

“王爷,卑职愿往伊州,与伊州百姓共存亡!”喻守信,喻守诚异口同声请求。

“大家冷静点~”朗四先恢复镇定:“王爷兵符已交,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冒然行事,极易惹人非议,授人以柄。

“还等什么?要我说,咱们立刻赶往伊州!不然,等计议完,伊州的百姓也让那些贼人杀光了!”朗三急吼吼地嚷。

朗四喝道:“皇上若不肯派兵,光咱们几个去有什么用?”

“本王即刻进宫,面见父皇。”慕容铎转身,走得飞快,嘴里吩咐:“你们呆在这里,等本王消息,不许闹事!”

“王爷,我随你入宫~”朗四急急追了上去。

侍卫早把马牵过来,两人在院中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白云遏在廊下远远在站着,见这边马嘶人吼,一脸困惑地踱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柔然和我国交战了。”喻守信冷笑,两簇火光在眼中燃烧。

白云遏一怔:“还真的开战了?”

曹瑛听到骚乱走过来,听到这话,忙问:“前方战事如何?”

朗三不答,用力跺一下脚,捧着头蹲到地上。

喻守信转身,一拳击到墙上,生生砸出一个洞!

看了众人表情,曹瑛已知形势不容乐观:“王爷,可是想再返伊州?”

“事情怕没那么简单。”喻守成这时也冷静下来。

先不说王爷兵符已交,喻贵妃为保七王爷,也不会同意让王爷重返伊州。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都不成问题,简皇后这一关也不容易过。

太子已殁,皇后就剩王爷一个儿子,好容易盼到他回京,又肯管理刑部,挤身朝堂之上,哪里肯答应再次将他送上战场?

“皇上当初派七王爷镇守伊州就不太妥当。”喻守信忍不住发牢骚。

“小五!”喻大冷声喝止。

“曹大人和白兄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说不得?”喻守信辩道。

白云遏和曹瑛对视一眼,尴尬之极。

“皇上年纪大了,遇事果然没有以前周详~”喻守成也颇多抱怨:“朝中多得是能征惯战的将军,偏偏把不懂兵法的七王爷派过去,这不等于敞开大门,任人宰割吗?柔然不乘虚而入,那才是怪事呢!”

喻大见他们越说越不象话,脸色青黑,怒道:“事后诸葛,于事何补?”

叱罢,拂袖而去。

白云遏见场面有些僵硬,忙硬生生转了话题:“青玉上哪去了?”

按他的性子,出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袖手旁观。

经他一提醒,朗三这才省起,气呼呼地指着院外:“霍青玉走了!”

这小子虽然文弱,骨子里那股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傲气却令他激赏,一直将他当成肝胆相照的朋友!

他以为,霍青玉也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他居然扔下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后,绝然离去!

他读书不多,却也明白,这句话等同于绝裂。

可他想不明白,明明大家一样在为民请命,都是在替百姓申冤,咋就“不同道”了呢?

白云遏心一跳:“走?他能走到哪里去?”

“谁知道?”朗三翻了个白眼:“别说交待,连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扔下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听得皆是一愣,庄然这话说得极重,竟似有绝裂的味道。

“他一个人?”喻守信忙问。

“公子跟过去了,也不知劝不劝得回?”朗三板着脸。

“那还好~”喻守成松一口气:“她与公子一向谈得来,应该会听他的。”

退一步讲,就算不肯回来,有公子在一旁照顾,也可安心。

“那可不一定~”朗三窝着一肚子火。

他对百里晗向来不抱信任,直觉上,公子不会站在王爷这边,搞不好还会火上浇油。

偏偏他嘴笨,劝不动他。

这种情形下,又不能动粗强行将他扣在这里,真是恼火!

“我去追他。”白云遏说着,转身就要走。

“不急,”曹瑛旁观者清,捋着胡须道:“小语和宝儿还在这里,青玉走不远的。眼下最要紧的,是伊州的防御。”

“这倒是~”喻守成点头:“那小子别的没有,义气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要小心公子~

夜色很安静,清清浅浅的月亮显出来,朦朦胧胧,洒下飘渺的月华。

庭院中暗影交叠,光影流动,明明暗暗,草间偶然有一两声虫鸣,将四周衬得分外的静谧。

庄然站在窗前,掌心里托着那枚狼王令,脑子里回想着白天的一幕。懒

百里晗告诉她,要想离开,找到那块指引她来到此地的狼形玉佩是关键。

她心中一动,立刻想到雪球托给她保管,此刻挂在她颈间的狼王令。

莫非,她能否回归现代,竟然取决于这块小小的玉石?

“你是不是见过?”百里晗发现她脸色有异,立刻追问。

他将狼王令藏在姜梅的体内,一则不虞遗失,二则可以令雪球对她亲近,更容易取得慕容铎的信任,可谓一举两得。

谁知百密一疏,姜梅在王府遇袭肩部受伤,连带着藏在她体内的狼王令,也一并离奇失踪。

他几次潜入王府搜寻未果,只能旁敲侧击,看看是否碾转到了她手中?

庄然望着他,不知为何,话到嘴边,竟然又咽了回去:“没有~”

雪球信任她,把视若性命的狼王令交到她的手里,并且千叮万嘱一定不可向外人泄漏,她怎能言而无信?

“是吗?”百里晗看她一眼,再三强调:“若是看到了,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手。记住,这关系到你能否回去。”虫

乘着深夜无人,她偷偷把玉拿出来把玩。

这块小小的玉佩,除了造形奇特之外,似乎也没有特别神奇之处,真的会是帮她开启时空之门的钥匙吗?

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温润清凉的石头,皎白的月光为它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色,泛着淡淡的光芒,美得极不真实。

看着看着,仿佛玉上刻的那头狼都有了生气,随时会从石头里蹦出来,对月长啸。

她微微叹了口气,自嘲地笑道:“难道,我的人生竟注定要与狼共舞?”

否则的话,在那么多可供选择的图案里,为什么偏偏用了狼呢?

“喂!你这是什么语气,看不起我们狼族吗?”稚嫩而倨傲的童音倏然响起。

“宝儿?”庄然惊喜回头。

宝儿盘腿端坐在桌子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凶狠地瞪着她:“是不是?”

“当然不是~”庄然走过去,亲昵地摸摸他的头,笑:“与狼共舞,是我的荣幸。”

“哼!”宝儿轻哼一声,缓了脸色:“这还差不多。”

庄然挨着他坐下:“你伤还没好,走这么远的路,没事吗?”

“还好意思说?”宝儿瞪她一眼:“要不是你吃饱了撑的,三天两头换地方,我用得着这么辛苦吗?”

“对不起~”庄然垂下头。

可是,要她继续住在别院,跟慕容铎同处一个屋檐下,她真的做不到。

宝儿瞥她一眼:“做得好。”

庄然惊讶地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小子不会是吃错药了吧,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表扬?

“狼王令~”宝儿鼓着腮帮,不情愿地提示。

“哦~”庄然恍然,笑:“我答应过要替你保密的~”

“还有,要小心公子。”宝儿犹豫了一阵,轻声提醒。

“呃?”庄然愣住:“为什么?”

宝儿一阵烦燥,叱道:“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说不出理由,百里晗跟慕容铎明明是生死之交,可不论他如何温柔和善,它却总能从他身上嗅到若有似无的敌意。

这种感觉,从庄然到达山庄之后,就更明显了。

“呵呵~”庄然笑了:“那是指陌生人,公子可不是外人,是朋友呢。”

“切~”宝儿更不舒服了:“男女之间谈什么友谊?”

“切~”庄然学他的语气:“男女之间怎么就不能成朋友了?”

“你了解他多少?”宝儿问。

“要了解什么?”庄然一怔。

“他多大,哪里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干什么的……”宝儿掰着指头数了一长串。

庄然笑了:“我跟他交朋友,又不是户口调查,只要彼此言语投机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

宝儿斜着眼睛看她:“你信不?王爷跟他相交十年,其实也没弄明白他的底细。”

若非刻意隐瞒,不可能藏得如此彻底。

而一个随时随刻将自己藏得滴水不漏的人,谈何真心?

庄然不以为然:“那又怎样?”

慕容铎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哪会注意这种琐碎小事?

“可是,”宝儿抱着臂:“可是只要是有关王爷的,事无巨细,公子可是了若指掌,甚至知道得比王爷本人还清楚。”

“公子本来就比他温柔体贴,会关心人。”庄然辩驳。

“王爷只是脾气不好,对公子可是肝胆相照,从不藏着掖着!”宝儿冷眼看她。

“奇怪了,你平时不是挺讨厌他,今天怎么尽替他说好话了?”庄然不想把话题绕在慕容铎身上,故做惊奇。

果然,宝儿立刻反弹:“谁要帮他?我是怕你傻乎乎地被骗!”

百里晗看她的眼光,它一直就觉得不舒服!

庄然淡淡一笑:“我又不是孩子,再说了,我身无长物,无权无势更无钱,骗我有什么好处?”

宝儿忽地从桌上蹿下来,吱溜一下不见了踪影。

庄然正疑惑间,“笃笃~”敲门声起,紧接着清润的男音突兀地传来:“然然,你干嘛呢?”

她一惊,顺手把玉佩塞到袖子里,胡乱答:“口渴,起来喝水。”

百里晗站在门外,不肯离去:“睡不着的话,咱们聊聊?”

他分明听到说话声,房中肯定不止她一个人。

“呃~”庄然犹豫一下,走过去把门拉开一条缝:“明天再说不行吗?”

百里晗隔着门打量她一遍,见她服饰齐整,明显还未就寝,心中疑云更盛,侧身走了进来:“住得还习惯吗?”

“呃,”庄然心中咚咚乱跳,跟过来:“房子很舒服,东西也很齐备。”

“那就好~”百里晗一边说话,一边不着痕迹地搜索了一遍房间:“若是短了什么,千万不要客气。”

庄然赶紧摇手:“不缺~”

“也是,”百里晗看不出破绽,转过头来看她:“反正过两天就走,将就一下也行。”

“公子要走了吗?”庄然随口问。

“不是我,是我们。”百里晗含笑觑她。

庄然愕然:“我们?”

“怎么,”听出她的错愕,百里晗心中极为不悦,淡淡地问:“你对慕容还有留恋,想留在他身边?”

庄然被他看得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不是这个意思~”

“反正要离开,结伴同行不是更好?”百时晗放缓了语气,柔声诱哄。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公子了?”庄然默了一会,说。

“住白府别院就不是麻烦,到我这就见外了?”百里晗声音含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庄然有些不知所措,绞着手,讷讷地道:“我打算去见霍庭……”

本来没这么想,经他一提醒,倒似乎确实如此。

她可以坦然接受白云遏的帮助,为什么轮到百里晗,就坐立不安呢?

“是不是帮霍青玉认祖归宗之后,就可以安心跟我一起离开?”百里晗忍住怒气,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半点波澜。

庄然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呃~”

这明明是两件事,他为什么硬要扯在一起呢?

“那好,”百里晗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淡淡地道:“我跟霍庭也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明天就安排你们见面。”

“啊?”庄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