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吵一架之后,母后肯定会紧迫盯人,离开京城不太可能,避而不见总行吧?
白云遏怔住,尚来不及发表意见,庄然已抢先问了:“为什么?”
有问题哦?
放着好好的王府不住,偏来跟他们挤,有何居心?
“几时开始,本王做事需要向你交待了?”慕容铎神情倨傲,冷冷地瞥她一眼,不急不慢地顶了回去。
庄然讨了个没趣,心中窝火,淡淡地道:“抱歉,下官失礼了~”
下午他就那么跑了,本来还有点担心来着。
现在看来,他丫的还有精力在这里耍王爷威风,这担心纯粹多余!
“白捕头,本王不请自来,你该不会介意吧?”情知惹恼了她,慕容铎心中懊恼,强忍着不去看她。
“王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白云遏打个哈哈,欠身道:“夜深了,王爷若无要紧事,请至客房休息。”
“本王路途不熟,要烦请白捕头代为引路。”慕容铎堂而皇之地把白云遏赶走。
“青玉,我带王爷去客房~”怕引起他的怀疑,白云遏也不好多做逗留,看她一眼:“时间不早,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庄然憋着气,转身就走。
“等等~”
“还有事?”庄然停步。
白云遏抄起桌上瓷瓶扔了过去:“接着~”
庄然接过药瓶,头也不回地离去。
“别只揣在兜里,一定要记得按时擦哦~”见她漫不经心的样子,白云遏哪里放得下心,忍不住再叮嘱一遍。
“想不到,白捕头还有体贴的一面~”慕容铎心里颇不是滋味,抿着唇,冷冷地嘲讽。
可惜,他的这份细心体贴用错了地方!庄然,不是他可以染指的人!
“谈不上体贴,”白云遏神色坦然,望着慕容铎的眼里,有一丝研判:“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互相照顾而已。”
今晚的慕容铎,似乎有平时有些不同——具体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偏又说不上来。
却,明显有点针对自己。
会不会是他发现了些什么,故意隐忍着不说?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的微笑。
他真是多虑了,慕容铎岂是个成全别人,委屈自己,隐忍退让之人?
别的不敢保证,但若识破庄然的身份,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把她捉回去,以洗清她逃离王府,对他造成的羞辱!
“是吗?”慕容铎皮笑肉不笑地睨着他:“这么说,本王在此小住期间,还要白捕头多多关照了?”
“王爷说笑了~”白云遏打着哈哈:“是卑职要托王爷关照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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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四虎将已然集体搬迁到别院——他们甚至还带来了王府的厨子和一堆杂役,自动自发地收拾起来。
等白云遏起床,这边俨然已经鸠占雀巢。
看着突然变得热闹起来的别院,白云遏还以为走错地方,或是宿醉未醒,产生错觉。
“白兄,早~”喻守成从花丛里跳出来,大刺刺地揽着他的肩。
白云遏冷冷地拂开他的手,斜眼睨他:“可以解释一下吗?”
他以为只是慕容铎一人暂住几日,难道他理解错了?
“什么?”喻守成装傻。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白云遏淡声警告。
王爷又怎样?
这是他的家,火起来,照样把他扫地出门!
“别呀~”喻守成嘻皮笑脸:“我们只是羡慕这边风景绝佳,想来叨扰几日,自带仆从,免得白兄麻烦,不是更好吗?”
别院久未住人,只有几名洒扫的仆役,突然涌进这许多人,人手显然不够。他们主动提供,他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摆脸色?
“我好象,并没有邀请你们来住?”白云遏忍住气,冷声反诘。
“王爷在哪,我们就在哪。”喻守成诧异地眨巴一下眼睛,表情极为无辜:“白兄收留王爷之前,不会连这个都不曾考虑吧?”
所以,他们并非不请自来。
“哈!”白云遏气极反笑:“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几位将军大驾光临,白某是不是该倒履相迎?”
喻守成打蛇随棍上,复又揽上他的肩,笑眯眯地道:“大家这么熟了,那些虚礼就免了!我也不跟你客气,连厨子都带过来了,怎样,想得周到吧?”
他好气又好笑:“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
“感谢就不必了~”喻守成眉花眼笑,意有所指:“别摆脸色就行了。”
这话把白云遏给说得笑了起来,虽然气他的喧宾夺主,却又不得概叹他的厚脸皮。
异想天开
“敢情,你也懂得看人脸色?”白云遏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嘿嘿,”喻守成丝毫不以为耻,理直气壮地答:“只要是个人,只要不是瞎子,这辈子总要看几回……”
白云遏忽地瞥到远处一人,慢条斯理地走过来,看轮廊竟有几分象是曹瑛,扔下喻守成就走。懒
赶上去一瞧,竟然真的是他,不觉诧异万分:“恩师,你怎么来了?”
曹瑛转过头,笑:“怎么,许你来,不许我来?”
“不是~”问题是,这地方他没提过,曹瑛怎么找来的?
“是我通知的~”喻守成阴魂不散,得意洋洋地追过来道:“省得曹大人到王府扑了个空,白跑一趟。怎样,我想得周到吧?”
白云遏瞪他一眼,恨不能一指头捏死他。
岂只是周到?他们已经喧宾夺主,俨然把这里当成靖王府了!
这副架式,可不象是小住几天,简直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喻守成视而不见,殷勤地引着曹瑛往水榭而去:“王爷还未过早,大人先到水榭赏菊,顺便喝杯热茶,如何?”
两人一前一后到达水榭,只见左边临溪的栏杆被撞破一个大窟窿,地上留有许多碎木屑,皆是一惊。
“啊呀~”喻守成几步奔过去,扶着栏杆往外瞧:“这是怎么搞的?”
“昨晚来了个小毛贼。”白云遏不紧不慢地跟过来,轻描淡写地道。虫
“什么毛贼,”曹瑛听得迷糊,却也并不肯信:“竟敢擅闯王府别院?”
更奇怪的是,明明发生在王府别院的事,为何云遏竟比喻守成还清楚?
“咳咳~”饶是喻守成脸似城墙,这时也尴尬了,干咳两声:“曹大人,这里是白府别院,云遏兄借出来,给大家办公的。”
“是吗?”轮到曹瑛奇怪了,呵呵一笑:“倒是老夫误会了。”
靖王想找一处办公地点还不容易,哪需要云遏提供?
只是,他老于世故,心里有疑问,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们先聊,我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喻守成察言观色,知道他必有许多话要私下跟白云遏谈,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
“对不起~”不待曹瑛发问,白云遏先开口解释:“宝儿病了,城中嬉闹,不利休养,学生才邀青玉过来小住几天~”
“嗯~”曹瑛捋着胡子,四下打量,频频点头:“这里环境清幽,确实适合休养。”
“没成想,昨儿个王爷也跟过来了。”
“而且,拔出萝卜带出泥,跟过来一大串,对吧?”曹瑛了然。
“谁说不是呢?”白云遏提起这事就来火:“仗着自己是王爷,为所欲为!要不是……”
“宝儿什么病呀?”曹瑛话锋一转,冷不丁绕了回去。
“啊?”白云遏措手不及,被问住了。
“大夫没说?”曹瑛心中有数,微微一笑,替他搭了个梯子:“还是你没有问?”
“学生粗心,竟忘了问青玉一声。”白云遏立刻顺着杆子往下爬。
说话之间,喻守成去而复返:“王爷请两位到花厅议事。”
赶到花厅,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的人,慕容铎居中,左手下的位置空着,显然是为曹瑛预留。
曹瑛也没谦让,直接到那坐了。
“曹大人,”慕容铎直奔主题:“从柳溪至刑部也有一段时间,刑部四属中,有没有想过具体要到哪个属?”
“下官听从王爷安排。”曹瑛怔了一下,起身离座,躬身回答。
“曹大人熟悉律令,精于案理,卑职认为刑部郎中挺适合他的。”朗四插了一句。
“那不还得听命于尚书和侍郎?”庄然忍不住小声嘀咕:“办起案来,仍然诸多束缚。”
“青玉~”曹瑛骇然喝止。
他一个小小县令,忽然升到刑部郎中,已是连升数级,若不是慕容铎,根本不可能办到!
身在朝堂,哪可能不受任何约束?
霍青玉竟然不知好歹,出语抱怨?
“那依你,要怎样?”慕容铎竟然没有发火,望着她,看似嘲讽地问。
“我想怎样,都可以?”庄然反问。
“说说看。”慕容铎未置可否。
“要依我,王爷就不该死盯着刑部。”庄然撇撇嘴:“那里陈规陋习多如牛毛,就算你把曹大人提到刑部尚书,估计办起案来,照样会缚手缚脚。”
“嗬~”喻守信笑了:“你口气还不小,连刑部尚书都看不上。”
“不是看不上尚书,是看不上刑部。”朗四一针见血。
“那你想到哪里?”喻守成也好奇了:“大理寺,督察院,惩戒监?”
“那些地方,跟刑部有何区别,还不是换汤不换药?”庄然冷声揶揄。
“这么说来,北越可没地方能容下你这尊菩萨了~”慕容铎半是讥刺,半是好奇地试探。
说来说去,竟没有她满意的地方?那她究竟想怎样?
“王爷何必总盯着别人的饭碗?”庄然反问。
“不然呢?”
“王爷难道就没想过要单独设立一个机构,直接听命于王爷,除此之外可不受任何约束,操做起来,岂不是更灵活,快捷?”
一石击起千层浪,有说荒唐,也有说奇思妙想,大家争论不休,一时屋子里顿时如开了锅的水嗡嗡闹将起来。
“单独设立一个机构倒是没有问题,”慕容铎若有所思:“关键是具体的操做,如编制,级别,权力范围……等等,运作起来,会不会费时太长?”
“没那么复杂。”庄然侃侃而谈:“编制好说,目前就咱们几个也可以先动起来。王爷可以慢慢从各部挑选精英加入,也可自行培养,这是后话。至于官秩,为免人非议,四五品都随意,相信曹大人也不会计较这些。”
“是是是~”曹瑛连连点头:“老夫行将就木,争那些高官厚禄做甚?”
“最关键的就是权力的保障,”庄然严肃地道:“必需保证我们随时可以调阅与案件相关的卷宗的权力,以及随时至任何地方,提审或传唤任何人到堂的权力。就算,对方是王候公卿也不例外!”
“这一点,不是跟惩戒监相似?”朗四眨了眨眼睛,问。
“非也,”喻守成摇头:“就算惩戒监,也没有权力随时随地传唤任何人到堂听审。三品以上大员,事先必得得到皇上的首肯,才可以入罪。”
“青玉~”曹瑛心潮澎湃,却又觉得匪夷所思:“你太异想天开了~”
“怎样?”庄然双目灼灼,一脸挑衅地望着慕容铎:“王爷有没有决心向传统挑战?”
“其实~”喻守信慢吞吞地道:“青玉所说的,我朝并非没有前例~”
“你指皇上的暗卫?”喻守成反应极快,立刻接话:“他们倒确实有查察吏治,监管朝臣的权力。但是,也不能随时随地传唤大人到堂听审,必得先经皇上同意,秘密将人带到天牢,由专人审讯。”
“暗卫大概只管是否对皇上忠心,并不理会命案吧?”庄然轻嘲:“既然彼此职能不一,也就不存在侵权的问题,更谈不上跟谁叫板,别苗头了~”
“呃~”喻守成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笑:“我也只是打个比方,没说别的呀~”
“哈哈~”大家见他吃瘪,不觉轰地笑出声来。
“好了,”慕容铎叫停:“这事容我考虑几天,你们也都想想。”
“对了,曹大人,”喻守信想起一事,看一眼白云遏,吞吞吐吐地问:“那件案子是不是也可以审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曹瑛摸不着头脑:“哪件案子?”
“就是大人说要晾晾的那件~”朗四提醒了一句。
“小五,”白云遏神色自若,淡淡地道:“你是指家兄涉嫌太子自缢案一事吧?”
他一言道破,喻守信顿时尴尬不已:“你,知道了?”
“李益拿去挥霍巨赌的银子来自家兄,这事我是知情的。”白云遏冷冷地道:“只是,不知王爷把家兄秘密拘捕后关押在何处?”
“咳~”曹瑛忙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这才几天时间,不必着急,再晾晾。倒是秀儿杀死姜梅一案,要抓紧审……”
“姜梅的案子,案情已基本清晰,主犯也已招供,不必再浪费时间。本王已下令把秀儿送到刑部大牢,待秋后处决。”慕容铎淡淡地道。
它是牛魔王
“不能结案!”庄然愤怒了,据理力争:“此案疑点颇多,且牵连甚广……”
秀儿虽然已经招了,但她与姜梅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杀她?很明显背后有人,而且此案牵扯到伊州百人命案,怎可草率结案?
再说,她现在严重怀疑珠儿的死与姜梅有关,打算一追到底,替珠儿洗血沉冤。懒
慕容铎却说案情已明,不必再浪费时间,让她怎么接受?
“没有可是~”慕容铎将脸一沉,冷声道:“本王说结,那便结了。”
“王爷以为,自己掌管刑部,就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吗?”庄然也生气了,**地顶了一句。
“你现在,是想凌驾于本王之上吗?”慕容铎反唇相讥。
“你!”庄然气得发抖。
“青玉~”曹瑛见两人闹僵,忙出言缓和:“王爷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自己的考量。你有不同意见,可提出来再议,不得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