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你帮……”推挡间,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胸,庄然咝地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人红得象尾煮熟的大虾:“呀,你碰哪里?”

慕容铎脸一红,闪电般地缩回手,蛮不讲理地叱道:“都说了要你抓着我的手,偏要乱动,这可不能怪我!再说了,我哪有碰到,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你出去!”庄然气极,怒喝。

“出什么事了?”朗三听到叫声,火烧眉毛地闯了进来。

“滚!”慕容铎情急之下,弯腰,拾起被角,抬高手臂,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她身前竖起一道棉被墙。

可怜庄然遭逢变故,冷不丁失去遮避物,春光乍现,蓦地紧紧环在胸前,脸色骤变,失声尖叫起来:“啊!”

“哎呀~”朗三再傻也知做错事,原地一个空心筋斗倒翻了出去,嘴里直嚷:“别担心,我啥也没看到~”

庄然抱紧了双臂,咬牙切齿地低喝:“你满意了?”

慕容铎尴尬之极,偏又死不肯认错,强调:“你再丑,也是个女人,总不能随便给人看吧?我,我是在帮你,又不是存心要占你便宜……”

可,指尖上还残留着绵软温暖的触感,再想到一被之隔的她,此时娇柔的模样,忽地一阵酥麻……

“出去,出去,你滚出去!”庄然彻底爆发了,不顾一切地把枕头,包袱,衣服……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扔了过去。

“喂喂喂,”慕容铎手忙脚乱地抵挡飞来的暗器,狼狈遁走:“我走就是了嘛,干嘛乱扔东西?我又没对你怎样,真是的!”

出了帐篷,猛然见朗三在不远处,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登时大怒:“看什么看,滚!”

要不是他突然闯进来,事情何至于变得这么诡异?

真的,好好的人被他弄得成了变态了!

“你做都做得,还不许我看?”朗三缩着肩,不服气地嘀咕。

“你说什么?”慕容铎俊颜铁青。

“没,”朗三摇手:“我什么也没看到。”

慕容铎恨恨地推着轮椅离开。

喻守成笑眯眯地踱过来,敲了他一个爆粟:“傻子,嚷嚷什么?这不是此地无银吗?”

“什么有银没银?”朗三气呼呼地道:“老子本来就什么也没看到。”

“真的?”

“呃~”朗三迟疑一下,黑脸慢慢紫涨:“好象,看到一点点~”

触到喻守成似笑非笑的眼神,他一个激灵,大声道:“不过,没看得很清楚,真的!”

“嘿嘿~”喻守成奸诈地笑着,曲肘撞他一下:“看到什么,老实交待!”

朗三偏着头:“大小姐半坐半躺,好象很害怕的样子。王爷凶巴巴的,去揭大小姐的被子。”

“就这些?”喻守成大失所望。

搞什么?弄那么大动静,还以为就算不是天雷勾动地火,至少也该是深情相拥,激烈亲吻。

朗三拧着眉头想了一阵,很肯定地点头:“嗯,就这些!”

喻守成耸了耸肩,叹息:“王爷老了,隐居了几年,大不如从前咯~”

王爷明明已经动了心,偏偏总也按兵不动,两人永远在兜圈子,关系总也没法改善。

他在旁边看得揪心,恨不能直接下点春/药,把两人送做堆算了。

“不过,”朗三想起一个细节:“大小姐的衣服扔在枕边,好象还没来得及穿……”

“真的?”喻守成蓦地两眼发亮。

这么看来王爷宝刀未老嘛,还是以前雷厉风行的脾气,居然知道要霸王硬上弓?

不过,猛则猛矣,也该考虑实际情况吧?

人家受那么重的伤,哪里经得起折腾?

嗯,得暗示他一下:爱花虽好,也要惜花。

朗三狐疑地瞪着他:“奇怪了,大小姐没穿衣,你干嘛笑得贼忒兮兮?该不会是有奇怪的念头吧?”

“行了~”朗四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都给我收敛一下!看看你们两个,象什么样子?”

喻守成眉花眼笑:“眼下除了王爷的腿伤,就属这事最大。咱这也是为了兄弟们着想呀!把这件事搞定了……”

朗四冷冷在打断他:“你还不知道?王爷是个拧脾气,越想把他们往一起凑,他越反感。”

喻守成还想再说,杨西走了过来:“二将军,三将军,四将军,王爷传令,要几位将军去帐中议事。”

朗四拍拍喻守成的肩:“走吧。”

“该不会是要拔营回庄吧?”朗三诧异地道:“大小姐的伤还没好利索,能经得起路上的颠簸吗?”

喻守成笑:“去了不就知道了?”

到了营帐一问,果然是为拔营之事。

百里晗与慕容铎意见一致,都认为越早动身越好。

这里天寒地冻,又缺医少药,最重要的,随行只有两名女子,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他已连夜赶工,制好一架特制雪橇给庄然。

朗三虽然竭力反对,无奈朗四和喻守成都既不赞成也不反对。

杨西则从头到尾一声未吭。

这次狩猎,先是找野味空手而回,颜面大失;狩猎伊始又死了一名属下,庄然也因此身受众伤。

桩桩件件,令他倍受指责,甚至有人开始质疑他的能力,说他用人不清,不能知人善任,竟将保护大小姐的重责大任委派给无能之辈!

他气死,呕死,却又百口莫辩,只能自认倒霉!

因此,一番商议之后,朗三的反对无效,最终还是决定在午饭后拔营。

只此一次

“这太夸张了吧?”看着那架足可以当床的特大号雪橇,庄然错愕地道:“我只伤到肩背,哪用得着躺着回去?”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喻守成极小心地扶着她:“你只管安心地躺上去,别的都不用操心。”

“磨蹭什么?”慕容铎不耐地敲着轮椅扶手:“赶紧起程,日落前得赶到下一个营地。”

庄然尴尬地站着。

囤身后跟着几十个男人,她躺着,这象个什么样子?

“走吧走吧~”喻守成不由分说把她推上雪橇,拿了条毡子裹在她身上:“不喜欢躺着就坐,累了就倒下去休息。”

雪球适时地跳上来,大刺刺地挨着她坐下。

亨“臭小子,你倒是挺会享受!”喻守成笑骂一句,挥鞭,启动雪橇。

看得出来,百里晗花了许多心思,靠背和坐位上都铺上了几层兽皮,既暖和又舒适,更不必担心硌得慌。

队伍行进得并不快,相比来的那两天,慢了一半都不止——显然是照顾她的伤势,刻意而为。

庄然在感动之余,很是不安。

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感受到集体的温暖,反而让她有些无所适丛。

“冷不冷?”百里晗不放心,从队尾跑上来察看。

“还好~”庄然不好意思地道。

“不错,”百里晗偏过头,打量了她一遍:“气色比昨天好多了。”

“倒是你,为了赶制这辆雪橇,一夜没睡~”庄然一脸歉然。

百里晗摇摇手:“练武之人,少睡一晚,不算什么。”

“对了~”庄然抚着腕上的金镯,感激地道:“谢谢你送我的这只镯子,那把柳叶刀,派上了大用场~”

“是吗?”百里晗微微一笑:“要不要索性再做一只,配成一对?”

庄然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不用了~”

“傻瓜,”喻守成插了一句:“白送给你,为啥不要?七星公子的机关暗器可是千金难求哦!”

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睨了百里晗一眼:“是吧,公子?”

百里晗微有不悦,正要答话,忽见前面队伍出现骚乱,众人纷纷停下来,抬头望天:“快看!”

天空中传来“叽~叽~”的凄厉的叫声,尖锐而冗长。

庄然抬头,凝目望去,却只见到隐隐约约的一个黑点在队伍上方盘旋。

“好大一只雕!”喻守成停了橇,雀跃地解下背上箭筒,抽出一枝,张弓搭箭:“看我把它射下来!”

几乎所有的人都跟喻守成一样,跃跃欲试,想一举射下金雕吐气扬眉。

唯有百里晗按兵不动,神色冷淡:“激动啥?离咱们还远着呢,不在射程之内。”

“嘿嘿~”喻守成弯唇一笑:“你放心,这家伙跟了咱们一天,八成是为了王爷捉的那只雕而来,早晚要下来!”

“不要!”庄然一阵紧张,急急站了起来。

喻守成瞥她一眼,笑:“都知道王爷想养雕呢,没人会杀它的。”

“怎么,”慕容铎见她激动得站起来,忍不住勾唇讥嘲:“这回又想舍身护雕了?”

姜梅低头轻笑:“庄姑娘的心真软。”

庄然露出不忍之色:“你知不知道,天上的这只,跟王爷捉的那只是一对夫妻鸟?”

慕容铎哈哈一笑:“那不是更好?省了许多麻烦,本王正愁一只不好繁育呢!”

“可是,”庄然急切地道:“它们的家在大山,在岩石上,在雪山之颠,向往的是爱情和自由,你捉了它们,用华丽的鸟笼囚禁它们,那与杀它们何异?”

慕容铎冷眼睨着她:“这并不矛盾,我豢养它们,等训练好了,它们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庄然大声道:“自由地展翅翱翔和象个拴了线的风筝似的任人摆布操控,岂可同日而语?”

“庄姑娘,”姜梅柔柔地道:“这话说得太过份了吧?你又不是雕,怎知它们不愿意被人养?”

是,她不是雕,不能代雕做决定。

她也不是王爷,不能随心地放它们自由。

“那么,”庄然面上微微一红,退而求其次:“请王爷下令,一定不要伤了天上那只雕,否则,王爷捉到的那只也会死。”

底下有几十张弓,数十枝箭在等着那只雕,它怎么可能在密集的箭雨下生还?

“你这是威胁我了?”慕容铎微微眯起眼睛。

庄然神色肃穆,幽幽地道:“金雕的性子刚烈,一辈子只认一个伴侣,一旦一方死亡,另一只也会毫不犹豫地撞岩而死。”

所以,如果可能,她真的希望他能把这只雕放了。

让它们在天地之间自由地翱翔,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慕容铎没有吭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

庄然说的虽然是鸟,给脸上向往羡慕的神情,显然并不仅止于此。

而梅子以前,总是把“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句话挂在嘴边。

这一点,两个人竟是惊人的相似。

“咯咯咯~”姜梅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庄姑娘真会说笑话,不过是只鸟,竟被你说成天下第一痴情种了。”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庄然急了,提高了声音正色警告:“王爷若不信,只怕到时悔之晚矣。”

“得了~”朗三扯着嗓子吼道:“你想救雕就明说,三爷我手下留情饶它一命就是!别在这里瞎扯蛋,把个扁毛畜牲,硬说成是贞节烈女!”

“哈哈哈~”众侍卫一听,轰然笑了起来。

庄然小脸涨得通红:“我~”

“好了,”百里晗轻轻握着她的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赶紧坐下吧,站久了对你的伤口可不好~”

他转过头望向慕容铎:“慕容,你怎么说?”

慕容铎冷哼一声,板着脸道:“不就是想让我放了这畜牲,拐弯抹角说一堆,不累么?”

“呃?”庄然讶然:“你肯放?”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慕容铎抿紧了唇,冷冷地道。

“是是是,”庄然惊讶之余,喜上眉梢:“绝不会再有下次!”

“阿郁!”姜梅面露吃惊之色:“你不是很想养雕吗?”

他向来独断专行,几时在乎过别人?

现在竟然因为那丑鬼一句话,改变了心意?

“不过是只雕而已。”比起她为他所做的,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他似乎也只能为她做这些,别的,无能为力。

姜梅窒了一下,换上笑容:“阿郁,你心肠真好。”

说得真轻巧!

不过是只雕!

昨晚她帮庄然剜肉取箭,立下汗马功劳,乘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邀功请赏,要他把这只雕赐给自己。

比起信鸽,金雕传起消息来岂不是更方便,更快捷?

而且,有了这个东西,她带它出门就变得光明正大,再不必躲躲藏藏。

可是,他却用一句:“雕性凶猛,野性难驯,不适合女人养”四两拨千金地打发了她!

“那可说不定~”喻守成嘻嘻一笑:“我们妹子就是心软,这会子答应得挺好,没准看到松鼠说可爱,梅花鹿漂亮,老虎是朋友,豹子很尊重……”

“二哥~”庄然脸红得似火烧,娇嗔地抗议。

“可不?”朗三一张黑胖脸皱成苦瓜:“早知道不带她来,真扫兴!”

朗四微笑着抱起金雕走到庄然面前:“送佛送到西,既然要放,大小姐索性帮它把伤口治一下。”

“喂~”朗三立刻反对:“大小姐的伤还没好呢,王爷肯放了它就算它命大了,还治什么治?”

“不碍的,这点小事还处理得了~”庄然嫣然一笑,细心地帮它把伤口清理一遍,抹上金创药,正要撕下裙角。

喻守成早有准备,敏捷地捉住她的手,递了一条棉布过来,顺口调侃:“用这个吧,你的裙子又送老虎,又送雕,也经不得几下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