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然!庄……”他心蓦地一紧,纵身跃了过去,手在将要触及她的一刹那,猛地顿住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还好,她只是睡着了。
刚刚那一瞬,他还以为,还以为她……
低头俯视着她沉静的睡颜,胸中怒火逐渐上升。
慕容铎,他究竟是不是男人?她只是长得丑了一点,嫁给他也不是她难决定的,他怎能迁怒于她?
谁知他是怎么虐待她的?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她竟然也能睡得着?
他咬着牙,正想找个地方坐下,身边药材堆叠不稳,哗啦倒下来。
糟糕!他手忙脚乱去扶药材,免得砸到她。
庄然受惊,猛地睁开了眼睛:“呀~”
“抱歉,”白云遏一手扶着麻袋,转过头,尴尬地朝她笑:“吵醒你了。”
“白捕头?”庄然难掩讶异,撑着药柜站了起来:“你怎会到这里来?”
“我才要问你呢!”白云遏没好气地道:“就没见过你这种女人,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合着天下就你最能了是吧?”
“你听谁说我身体不好呀?”庄然一脸惊讶。
见他的目光绕在她的左肩,猛然醒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哦,没事,一点皮外伤。”
“皮外伤,还用得你亲自到这里来翻江倒海?”白云遏不信。
“我来药材库,不是因为这个。”庄然温柔地笑了笑,蹲下去想把挑好的药材聚拢来。
可是,她事先也没想到药材库的管理如此混乱,还以为过来取药自然会有东西分装,准备得并不充分。
现在面对东一堆西一堆的药材,也有些束手无策。
白云遏冷眼看着她抱起这样,又掉了那样:“你这是何苦,外面那么多庄丁,都是吃白饭的?”
她懊恼地蹙着秀气地眉毛:“早知道,我做几个布袋子来就好了。”
“算了~”白云遏无奈地长叹,搬了离自己最近的一袋药,以指为剪,将封口剪开,兜着底往地上一倒。
哗啦,药材顿时摊了一地。
“哎呀~”庄然连叫可惜:“药材堆地上,容易受潮,很容易变质的啦!”
白云遏横她一眼:“满地都是乱堆乱放的药,也不差这一袋!再说了,慕容铎自己都不心疼,你着急什么?”
“呃~”庄然讪讪地道:“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药材采制不易,这么糟蹋了可惜。”
“来,”白云遏也不跟她争辩,把袋子扯开:“把你挑好的都装上!”
庄然蹲在地上,把药材一样一样拣进去,随口问:“白捕头是为案子而来的吧?可是伊州那边又有新的进展了?”
“你说呢?”白云遏咬着牙,心里憋着一股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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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案子,他就不能找她吗?
虽然他的确是为此事而来,但由她嘴里说出来,却莫名的令他不快。
“白捕头离开的这几天,我又把勘验纪录看了几遍,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正要跟你商量。”庄然轻言细语,语气很是平和。
她一派坦然,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比不上个女人?
白云遏定了定神,压住心中那股无名火,冷静地道:“说起来,我也有所疑惑,想要向你请教。”
“那咱们出去再说吧。”庄然把最后一点药材装进去,拍拍手站了起来,极自然想从他手里接过麻袋。
“喂!”白云遏又是好笑又是气恼,瞪她一眼:“你大约从来也不曾要男人帮你提过东西吧?”
庄然脸一热,低声道:“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人帮?”
“得了,”白云遏把袋子轻松扔到肩上,率先往外走:“有驴不使,自己拉磨,不是笑话吗?”
庄然沉默一会,突然哧地笑出声来。
这么说,他岂不是自比为驴?
笑声诡异,白云遏不禁狐疑:“笑什么?”
“没什么~”庄然抿着唇,眼里笑意盎然。
“笑声奸诈,肯定不怀好意!”说话间,两人已走出库房,白云遏回过头,做凶恶状:“说,为什么笑?”
却见他,衣服上满是灰尘,头发乱蓬蓬的,灰头土脸,脏兮兮,象只刚从煤堆里打完滚跑出来的花脸猫。
庄然见了,先是一怔,越发笑不可抑。
笑声清脆,象是珍珠落盘,洋溢着纯真的快乐,说不出的婉转动人。
白云遏定定地看着她,只觉那笑声仿佛熨在心上,将他的心平平整整地摊开,舒展。
“笑什么?”他强行移开目光,讪讪地道:“你也不比我好看!”
在坪里晒着太阳的庄丁被她的笑声吸引,见两人形容狼狈,皆投来暧昧而怪异的目光。
“这丑女,胆子可真大!”
“光天化日之下,勾三搭四白捕头,竟还笑得如此肆无忌惮?”
“可怜的王爷,绿帽子戴得真冤枉!”
数道炯炯的目光射在身上,有如芒刺在背,庄然慢慢收了声,勾着头匆匆而行:“我们走吧。”
“说什么?”白云遏肺都快气炸了。
庄丁们畏于他的武功,倒也不敢再说,但目光却并不客气。
“看什么看?”白云遏提高了声音喝道:“有时间在这里晒太阳,不如滚进去把仓库好好整理一下!”
“关你什么事?”庄丁讪笑:“王爷都不管,轮得着你吗?”
“你说什么?”白云遏竖起了眉毛:“有本事再说一句?”
“算了~”庄然不敢回头,越走越快:“你跟他们较什么劲?”
“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白云遏忿忿不平。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庄然歉然又无奈。
这事其实不怪他们,她自己也有错,忘了瓜田李下之嫌。
白云遏皱起了眉头:“咱们行得端坐得正,不怕别人说!”
“嗯~”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庄然也不欲多说,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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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走来,不断有人侧目。
庄然只能低着头,白云遏却一律坦荡地瞪回去。
好容易回到墨韵居,喻守成迎面而来,在大门口见了二人,惊讶地道:“哟,这是怎么了,泥堆里打过滚了?”
庄然面似火烧,也不敢看人,飞奔着穿过院子,钻进了房。
慕容铎听出是她的脚步,心中惊讶,下意识地抬头,隔着窗子观望。
出什么事了吗?
她向来安静娴雅,这般疾步飞奔的情况可不多。
不一会,白云遏灰头土脸,扛着一只麻袋走了进来。
他昂然不惧,直接走到庄然的窗前,大声道:“庄姑娘,东西给你搁在窗户底下,你记得收进去。”
等了一会,屋中没有动静,又说:“那你先梳洗,完了到睦元堂里来一下。”
说到这里,他隔着院子,略带挑衅地瞥一眼慕容铎,刻意加重了语气:“我等你,咱们不见不散!”
慕容铎脸色顿转阴郁,悻悻地收回目光。
岂有此理,当他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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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兄~”朗四从书房里出来,淡淡地道:“收敛点吧。”
怎么说,庄然也是名义上的靖王妃呢!这般胡闹,岂不是让他们难做?
白云遏冷哼一声:“怕人说闲话,自己就先做好!”
这个时候,知道她是王妃了?
居“白兄,”朗四皱眉:“扯远了吧?”
谁不知道庄然受委屈了?
可,这是王爷的家事,谁有资格干预?
赭“我看呀,”白云遏斜着眼睛瞧着书房的方向,一径地冷笑,忽地加大了声音:“不是我扯得太远,是你们久未上战场,变孬了!就你们这些,也配当男人?”
“话说得有点过了吧?”朗四不高兴了。
他承认自己确实考虑不周,应该提前给她配个打杂的小厮,帮着干些粗重的活计的。
可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庄然事事抢在他前头,他没赶得上她的节奏而已,这就成不是男人的孬种了?
算了,自己始终是个外人,说得再多对庄然也没有半点帮助,徒然增加她的困扰而已!
“找时间,让人把药材仓库整理一下吧,实在太乱了!”白云遏忽然气馁,扔下一句,落寞地离开。
朗四瞅着他的背影:“这小子,吃错药了?”
看着来势汹汹,也没怎么着,自己就蔫了?
庄然在里面,听见白云遏总算是走了,悄然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他气头上说了什么过激的话,惹怒慕容铎,又闹得不可收拾。
要真是这样,一天一出的闹腾下去,她再委曲求全,也呆不下去了。
她略坐了一会,估摸着白云遏已走出了墨韵居,这才起身,想把窗下那袋药材收进来,免得慕容铎看着不舒服不说,起了疑心就麻烦了。
谁知门一开,慕容铎赫然就在院中,正以一种严苛而的目光冷冷地盯着她——更确切的说,是她的房门。
她一吓,踏出去的一只脚,自然地缩了回来。
“药材仓库有这么脏?”慕容铎看着她,眉峰拱起,是山雨欲来的征兆。
她的衣服不多,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套,但都洗得干干净净,看着清爽,穿着舒适。
“呃~”庄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求助地望向朗四。
“看来,姓白倒也不是尽说瞎话。”慕容铎含笑,是带着怒意的笑。
“呃~”朗四硬着头皮:“卑职这就找人去查。”
“当然要查,那里可系着整个伊州驻军全体将士的安危,岂容懈怠?”冷冽的声音,从他漂亮的棱唇里,一字一字地迸出来,莫名地令人心悸。
“是~”朗四垂着手:“卑职疏忽。”
慕容铎看着他:“那边是老三在负责的吧?”
朗四流下汗来:“……”
自慕容铎亲自驻守伊州以来,两国息兵已有五年。
既无战事,自然也就没有伤员,药材库备而不用,成了摆设。
朗三的性子,哪里记得住这些,恐怕早就忘得精光了!
“管库房的庄丁每人打一百军棍,”慕容铎轻描淡写地道:“至于小三嘛,绑在城墙上示众三天好了。”
“王爷~”庄然大骇,失声唤道:“万万不可!这么冷的天,别说三天,一个晚上就冻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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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慕容铎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眼里是不容错辩的讥嘲:“管闲事上瘾,现如今,连军国大事都想干涉了吗?”
“我……”庄然张口结舌。
她只是替朗三求情,怎么就成干涉军机了呢?
“卑职谨遵钧命!”朗四挺直了腰杆,朗声作答。
“下去吧~”慕容铎不再看她,推了轮椅回书房。
朗四不敢耽搁,立刻带了人去执行命令。
庄然看着那些侍卫列队出行,又是惭愧又是焦急,偏又无计可施。
她本想洗个澡再出门,这时只得胡乱梳洗一下,换了干净的衣服,匆匆去找白云遏商量。
“白捕头,这可怎么办,闯出祸来了!”她一脸着急,进了睦元堂,劈头就说。
“别急,坐下来喝口茶再说。”白云遏先是一愣,以为她也听到满庄乱飞的流言,随即淡淡一笑:“大不了,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
“都闹出人命来了,你还开玩笑?”庄然没心情跟他说笑。
白云遏不解:“又怎么了?”
“这都怪你!”庄然杏眼含嗔:“不就是弄脏了衣服吗?大不了我帮你洗就是了!告什么状呀?这下好了!王爷大发脾气,下令守库房的庄丁每人打一百军棍!”
“呵呵~”白云遏笑了:“这不是挺好吗?那些庄丁,本来就该受些教训了!打死了活该!”
“那三爷呢?”庄然反问:“王爷要把他绑在城墙上示众三天!你说,这么冷的天,三天下来,哪还有命在?”
“关朗三什么事?”
就算慕容铎生气迁怒于人,遭殃的也该是朗四,关朗三什么事?
“好象药材仓库是归三爷管的。”庄然叹气:“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想办法,怎么让王爷改变心意?”
哪知白云遏不但不担心,还冷嘲热讽:“那可有点难。靖王的脾气,连当今皇上都没辙。况且,军令如山,谁敢要他改?”
庄然生气了:“话不是这么说!祸是咱们闯的,出了事,咱就得管!怎么能在一边说风凉话?”
白云遏瞧着有趣,笑:“那依你,要怎么管?是找慕容铎理论,还是找人劫法场?说吧,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