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乱跑。”
容棱“恩”了一声,牵住柳蔚的手,替儿子说了句好话:“小黎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柳蔚并不苟同,只呵笑了一声。
容棱捏着她手的力度紧了紧:“你要对孩子多一些信任。”
柳蔚啧了声,勉强道:“尽量吧。”
另一边,国象监外殿,小黎站在巍峨高大、金光闪闪的三清法相前,木讷的问身边的云觅:“是真的金子吗?”
云觅笑眯眯的点头:“恩,是真的,一般的仙人法相,都是内用铜铸,外贴金片或是刷金漆,但国象监的三清相,听说铸造时是由国库亲自拨的款,用的是十成十的真金,是不是很气派?”
小黎一个劲儿的点头:“这么大,这么大,这么大的金子,简直太气派了!”
云觅失笑的戳戳小孩的脑门:“俗气,我是说法相气派,哪里是说金子气派。”
“我才不俗气。”小黎揉揉自己的额头,道:“仙人才俗气,我从没见过这么爱财的仙人,那金子做的法相与泥塑的法相,仙人是不是更喜欢在金子做的法相显灵?”
云觅哪里知道这个,只摇摇头。
小黎忍不住前两步,盯着太老君的法指,道:“仙人的一根指甲盖,够穷苦人家吃喝富足一生一世了。”
云觅听他这语气不对,忙纠正:“不要亵渎神灵,法相矜贵,是铸造者的诚意实满,也不是仙人自己挑的。”
小黎听着,没做声。
云觅看时辰差不多了,道:“我们该回去了,说好的只出来一个时辰。”
小黎回过神来,眼珠子转了一圈儿,点点头:“好,我去借个净房,云觅哥哥你在这儿等我,我出来咱们回去。”
云觅应了一声,便看着小男孩一颠一颠的跑到侧门去。
可是过了一刻钟,云觅还是没等到小黎出来,他有些担心了。
他走到侧门那边,刚过去,被守门的两个小道士拦住了:“居士,这里不能进。”
佛家称善信一般为“施主”,因佛家有化缘之习,施主,是称有施舍之人。
而道家没有化缘之习,称善信一般为“居士”“善知识”“大德”等。
云觅对两位小道士行了个道家的礼数,指着里头道:“我家弟弟方才进去找净房了,还请两位小道长行个方面,我想进去找他。”
两个小道士对视一眼,其一人道:“贫道二人一直在此守护,并未见过有人进出,至于净房,是在西面。”
云觅一愣,他方才明明看到小黎是从这里进去的。
那人呢?
云觅一阵恍惚,忙心急的又跑到西面去,果然看到了那里有一间很大的净房,可在里面喊了半天,却没见着小黎。
云觅忍不住有些心慌了,忙又跑到三清殿前,殿前善心人来人往,香烛火光,但依旧没见着小黎。
小黎不见了!
云觅吓了一大跳,自己难得带小黎弟弟出门,怎么把人弄丢了?
他一下没忍住,因为担心与愧疚,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远处有个小孩跑过来,将什么东西塞到了他手,转身跑。
云觅看到自己手是个纸条,展开一看,是小黎的笔迹,面写着——云觅哥哥,我一会儿自己回去,你先回去吧。
云觅见状,眼泪一下收了,一擦脸,跺脚着骂:“臭小黎,抓到你,看我不打你一顿!”
知道这孩子非要来国象监目的不纯,可他到底想干什么?老天保佑,千万别闯什么大祸啊!
第1495章 抱一下能怎么样?小黎不懂!
小黎溜溜达达的走在国象监内殿的后庭里,这里人外面人少,他一路过来,除了在几个路口看见有道士驻守,并未瞧见其他人。!
顺手从旁边的花台里捞了一根狗尾巴草,他叼在嘴里,还闲的哼起了小曲。
走了一段路,他看到前方人多了起来,他琢磨一下,想爬到墙头,从边绕过去。
可刚走两步,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从右方传来:“那不是这边,到底是哪边啊?”
国象监不管是内殿还是外殿,布置得都很像道观,云觅哥哥说过,国师大人是道门的俗家弟子,因此国象监的摆设布置,一开始遵的道家门庭方向。
可不管再怎么像道观,这也不是真的道观,里面有女眷出入,也是正常。
小黎顺着声音看去,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大姑娘,手里捧着个托盘,正在与路过的小道士说话。
说完了,还欠着身,往那小道士身靠。
小道士有些紧张,频频后退,一劲儿的指着另一个方向:“是那边,茶房都在那边……”
那大姑娘笑了一声,也不知手怎么抖了,托盘应声而落,砸了一地碎瓷片,杯茶水也溅了小道士一身。
小道士慌乱的后退几步,低头抖弄自己的衣摆。
那大姑娘也惊讶的捂住嘴,而后一脸抱歉的道:“是我太不小心了,道长可有烫伤,我来瞧瞧。”
说着,要去掀人家的衣服。
小道士都要吓死了,满脸通红,耳根发烫,哆哆嗦嗦的往后去:“没,没事,小道还要回去换衣裳,居、居士往那边走便是,那边是茶房……”
大姑娘见小道士真跑了,忙追去,可小道士怕得跟被狗撵似的,一眨眼跑没了。
大姑娘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这时,后面又来了一个穿蓝裙子的姑娘,她似乎在旁看了好一会儿的戏了,一出来便扬声大笑。
粉裙姑娘扭头看她,气得瞪眼:“你怎在这儿?”
蓝裙姑娘笑的停不下来:“娘娘见你半晌未回,让我来瞧瞧,我还当你是迷路了,不成想是看到了人家出家人,不顾廉耻的追着人家小道长后面跑呢,你可真有本事啊……”
粉裙姑娘气得不行,却也跟着红了脸,道:“那小道长生的俊俏,我逗逗他还不成了?也不知娘娘怎么了,这几日天天都要来国象监香,一呆还大半天,不找些乐子,我还不得闷死了。”
蓝裙姑娘笑着靠近:“那也不能连人家道士的主意都打,若是闹出乱子了,看娘娘惩不惩你。”
粉裙姑娘也不耐烦了,挥手道:“人都走了,我想打主意也不成了,回吧回吧。”
蓝裙姑娘在她旁边笑问:“你还真看那道士了,道士有什么好的,清心寡欲,一本正经,多没趣儿啊。”
“是一本正经才有趣。”粉裙姑娘捂着嘴偷笑:“一逗面红耳赤,瞧我一眼便手足无措,那若是抱他一下,还不得……”
蓝裙姑娘忙去挠粉裙姑娘的痒:“你胆大,什么话都敢说,我这便去告诉娘娘,说你少女怀春,让她赶紧给你寻个婆家,把你嫁出去……”
两人嘻嘻哈哈的,越说越远,小黎在不远处看了个全程,纳闷的挠头,嘴里还嘟哝:“抱一下能怎么样?”
他经常抱丑丑,还会抱娘亲和容叔叔,还有太爷爷,还有玉儿姐,所以,怎么了吗?
小黎想不明白,这时又看几个道士结伴从远处过来,他忙窜房顶,动作极快的跑向另一头。
小黎今日非要来国象监,也是被太爷爷撩起了兴趣,太爷爷说国师是坏人,不能管他死活,小黎自然相信太爷爷的话。可是太爷爷是位很慈祥的老人家,他对红家村的村民也好,对身为禽畜的白狼也好,甚至对珍珠和咕咕都非常好,小黎不知道一个人能有多坏,才能被宅心仁厚、古道热肠的太爷爷定义为不能救,甚至死
有余辜。
所以他过来瞧瞧,想看看,那位国师是否真的非常坏非常坏。
小黎从小被娘亲教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然太爷爷不可能骗他,但那位国师大人的白发病看起来已经很严重,连眉毛都变色了。
如果他真是坏人,那不能救了,可若万一他没有坏得那么严重,他觉得他还是可以争取一下,回去和太爷爷商量一下,为那位国师大人说说情。
若是太爷爷同意他给国师治病,他还愿意酌情减少一下咨询费,毕竟一个时辰五十两,好像是有点贵,四十五两会不会好一点?
那位国师大人看起来很年轻,年轻人都没什么积蓄,像他,他没有积蓄,全部身家都被娘亲拿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
心里胡思乱想着,小黎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儿,但他一低头,竟见到了方才瞧到的那两位大姑娘。
粉裙姑娘与蓝裙姑娘正站在屋檐下说悄悄话,两人边说边笑,笑着笑着,两人的脸都绯红起来。
小黎纳闷的盯着她们,又看了看她们身后的房间,那是一间茶室,他能闻到房溢出的茶香。
琢磨了一下,小黎闪身飞过天井,直接跳到了那茶室正方,然后撅着小屁股,扒开了一层瓦砖,影影绰绰的,他看到屋里有两人。
因为位置不好,他看不清两人的容貌,只瞧见是一男一女。
女的坐在榻,男的离她有些远,正在沏茶。
“娘娘实在不该日日都来,出入皇宫本容易遭人非议,何况娘娘在宫,也并非安然无恙,若是一个不慎,再节外生枝,反倒给大家都添了麻烦。”
这是那个男人说的,而后小黎听到那个女人回。
“本宫也不想催的如此紧,可算算日子,各地的鲛人珠这两日便该收拢齐全了,却不知国师大人究竟何时才愿着手炼制……”
男人打断女人的话:“整整五年都等过去了,还在乎这一两日吗?娘娘听小道一句话,明日莫要来了。”女人沉默片刻,似乎有些犹豫,半晌道:“怕是这两日,还要来叨扰道长……”
第1496章 自打小黎跟了他爹,就......
男人将杯盏重重搁下,语气里已带着不悦:“小道知娘娘心急,可一切还待大人权益,你也罢,我也罢,终究只是大人手一枚卒子,若大人不愿……”“不是这个。!”女人打断男人的话,忍不住道:“前个儿皇后与皇似起了争执,今日皇在御花园接见外臣,恰逢清公主又在小塘桥那头荡秋千,本宫瞧着时机正好,便从做了些事,此事究竟有否做成
,本宫还不知,为怕辛贵妃怀疑本宫,本宫赶在事发前便先行出宫,只留了手下亲信去办此事,故此,做戏做全套,往后两日,本宫还得如前几日这般日日出宫,方能不使人生疑。”
那男人闻言一下将茶盏摔碎:“你做了什么?”
女人看他如此紧张,起身道:“只是小事,若是办成了,皇后与辛贵妃必将势成水火。宫大乱,不正利于我们往后行动……”
“啪。”一声脆响,乍然惊起。
小黎趴在房顶,看到那男人扇了那女人一个耳光,那女人膝盖一软,已趴伏在了地。
小黎愣了一下,想再掀一片瓦砖,看仔细些,却见房内那正值怒火的男人猛地一抬头,对着屋顶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小黎吓了一跳,顾不得再偷窥,扭头跑。
而后,他听到后面传来凶喝声:“封锁前后所有门庭,通知下役卫,这里出了刺客,务必活捉!”
小黎吐了吐舌头,脚下生风,跑得更快了。
可他快,别人也不慢,等到他想沿着来时的路离开时,发现门前俱是侍卫。
没办法,他只好从另一头走,可过去一看,也是侍卫,他有些急了,找了棵茂密的大树藏身其,心里也跟着紧张。
好像,出不去了?
看着下头来来往往的带刀役卫,小家伙捏了捏自己的嘴唇,弱弱的咕哝一声:“好像……翻车了……”云觅在国象监外殿等了近两个时辰,也没等到小黎身影,不止如此,随之迎来的,还有一阵骚乱,好像是说后殿进了贼偷,为防止偷匪逃离,所有门庭都要被封闭,连前殿的信善一时半会儿也不许离开
,要一一排查,且登记姓名在册才肯放行。
云觅一看这阵仗,心都凉了一半,说他乌鸦嘴吧,他总觉得这贼偷说的是小黎,小黎一个人溜进去,果然闯了大祸了!
……
夕阳西下,国象监已被封闭了一个时辰,前殿的道士还在对信客进行查问。
因国象监供奉三清,也属道门清净地,一听道家观堂进了贼匪,善信们也很生气,不止对道士们的查问并不反感,还义愤填膺的让道长们一定要抓到这个亵渎神灵的不敬之徒。
云觅混迹在人群,心里划过好几个念头,都是考虑如何回家求助的。
可他又怕自己这一走,小黎在里头孤身一人,真被捉了,会受皮肉之苦。
国象监的道士们慈悲为怀,可那下下拿刀拿剑的护监役卫们可不像斯人。
云觅纠结不已,正寻思着,突然听到天际破空一片之声,他仰头一看,见一片黑影,从他头顶直直掠过。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听旁边同样见此观的善信惊呼大叫:“鹰,一群老鹰,好大一群老鹰……”
云觅这才惶恐的看清楚,从国象监空飞过的,还真是一群苍鹰,其有大有小,振翅破空,简直浩浩荡荡。
而在其他人还震惊于闹市之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大一群齐飞雄鹰时,云觅眼尖的看见雄鹰堆里,竟夹杂着一只黑黑小小,弱不禁风的小麻雀?再定睛一看,什么麻雀?那不是珍珠吗!
而另一头,呆在树杈等候多时的小黎,手里正捏着一片树叶,方才他用这片树叶为哨,传信号给了珍珠,让它想办法来救自己,也不知珍珠听到没有……
……
柳蔚到了皇宫后,皇后便与她说起了今日清公主落水之事。
此事柳蔚也听外祖父说了,见皇后又提起,她难免狐疑:“所以呢?”
皇后捏了捏手指,低垂着头,心虚的看了眼旁边的云氏。
云氏咳了一声,也不太好意思:“娘娘的意思,是说之前她好像,误会了辛贵妃,之前咱们都当鲛人珠与水银毒皆是辛贵妃所为,可看起来,好像……这当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柳蔚明白了,问:“您是想要在下替您再确认一番?”皇后一个劲儿的点头:“是这个意思,是这个意思,一会儿本宫便托词,说担忧清儿落水恐伤风寒,请你去常缘殿一诊,你便顺便瞧瞧,辛贵妃可是当真亏损身子,无法再怀,若她当真无法再怀,那鲛
人珠便与她无关,那水银毒,应也不是她所为……”
柳蔚笑道:“娘娘出身医学大家,辛贵妃的身子如何,您想必已经瞧过了,我再瞧,又有何意义?”
皇后道:“万一我瞧得不对?你医术高明,你瞧本宫更放心。”
柳蔚摇头道:“这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女子能否受孕,又哪里需要多高明的医术去查探,其实娘娘心已有认定了,可是?”
皇后没说话,有些烦恼的模样。
她觉得,若真是自己搞错了,那多丢人。
柳蔚知她心意,道:“在下会再去瞧瞧,说来凑巧,在下虽精晓岐黄之道,但对审讯问捕一门,也略有涉猎,届时在下也会瞧瞧辛贵妃的人品性情,推断她是否当真别有用心。”
皇后一听高兴了:“果真该请你进宫,有你在,本宫便觉得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
柳蔚姑且担了她这句夸,皇后便迫不及待的安排人去常缘殿传话。
在等待的功夫,皇后忍不住便于柳蔚说起了清公主。“清儿是个好孩子,不谈她的母妃如何,她对本宫却是一片赤诚之心,当初第一回 见她,本宫便想,若是也能生下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儿该是多么幸福之事,可惜本宫只有两个臭小子,一点也不贴心,太
子也罢了,随着皇出入朝堂,成日忙于政事,无怪他少年老成,可二皇子也不乖巧,成日的逗猫惹狗,人憎鬼嫌,本宫之前还想撮合他与娘家侄女楚楚一对儿,可他那样子,估计楚楚也瞧不他……”
柳蔚听皇后这么说,忍不住也叹了口气:“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儿子,犬子也甚是顽劣。”
皇后知晓柳蔚也有一双儿女,且年纪还小,便道:“这个年岁倒还好管教,等再大一些,那难了。”
柳蔚可悲的摇头:“现在已经管不了了。”
皇后当她夸张,只笑笑。
柳蔚无奈:“是他爹太宠着了,自打跟了他爹,也不知何时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以前罚他抄书,都是老老实实的写,后来学会了找人代写……”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小孩子,多教教总能教好。”柳蔚忧心忡忡:“不知道了。”
第1497章 珍珠与小黎,已经面面相觑许久了。
国象监空有苍鹰盘旋的事,没一会儿,便传的街知巷闻。!
但凡离国象监近的百姓人家,无不三三两两,紧脚慢脚的赶来观看景。
围观群众多,原本尚算宽敞的大街也变得拥挤起来。
红顶蓝面的八宝马车刚进主正街,便被堵了个进出不得。
过了半晌,车帘掀开,端坐车内的白发青年声音沁凉的问:“出了何事?”
驾车的车夫张望一番,道:“回大人,好像大伙儿都在往咱们国象监走?”
白发青年蹙了蹙眉,挥手招来两名随伺护卫,让他们前往查探。
护卫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禀报时,语气暗含惊异:“大人,咱们国象监头,有一群苍鹰盘旋不落,巍巍壮观,现京城大街的人都赶去瞧热闹了。”
苍鹰?
道家重地,若说有仙鹤临门,倒算喜昭,可苍鹰,那不是佛家的祥兽吗?
相传佛祖释迦摩尼未得道成圣前,曾大慈大悲,割肉喂鹰,自此传成佳话。
白发青年脸的表情变得凝重,无论是尊道还是理佛,他都是极为信崇天意的人,现今国象监头异象突起,他难免不过多思量。想到自己曾被佛门收养,最后却投身道门,叛出师门的罪名已是毋庸置疑,但多年来,天道却并无任何指示或责罚,他以为此事已过去了,毕竟时过境迁,连当初收养他的禅师都已早登极乐,坐化圆寂了
,可为何现在他身边却出了异景?
苍鹰示警,这是什么意味?
白发青年思忖甚久,马车也终于在护卫的开辟下,艰难的挤出了一条路。
国象监门口严防死守,下车后,白发青年先下意识的朝天空看去,他的位置,的确可以看到天空有雄鹰展翅,甚至屋檐边角,还有幼鹰歇脚张望。
他进了国象监大门,才发现今日的役卫竟都来了外殿,甚至腰佩尖刀。
三清祖师面前,向来忌讳凶器,因此这些役卫从来只在内殿巡逻,白发青年面色不佳,招来役卫首领问话。
役卫首领连忙说了之前发生的事,简而言之是,国象监内进了刺客。
白发青年眉眼微敛,沉吟片刻,问:“张独何在?”
役卫埋首道:“张真人尚在内殿茶室,陪伴贵客。”
一说到茶室,白发青年便想到了什么,他紧抿着唇,又仰头看了眼漫天鹰群,挥袖,直直进了内殿。
片刻之后,茶室二人变三。
国师端坐正位,冷目瞧着眼前两人,尤其是视线扫到那华裙女子身时,眸煞气已现。
被称作张真人的道服男子见状束手在旁,想了想,到底躬身认罪:“是小道一时大意,未及隔墙有耳,险些坏了大人要事。”
国师轻抬右手,制止了张道人后头的话。
张道人忙不敢言语,眼角却看向矗立一旁的娇俏佳人。
华裙女子此时也是慌了心神,她咬了咬唇,模样惹人怜悯,深深弯腰,态度恭恭敬敬:“请大人降罪。”
倒是不为自己开脱,直接也认了罪。
张道人松了口气,国师年少成名,独断独行,女子不听召唤便私来国象监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在他这里倒还好说,可在国师这里,却是不能容忍,国师最不喜的,便是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之人。
白发青年收回目光,嘴角浮起一丝凉笑:“娘娘贵为千金之躯,微臣怎敢。”
华裙女子一听,她膝盖一软,甚至想要匍匐跪下。
可她也知道,眼前这人冷若冰霜,他若当真气急了,便是她膝盖跪破了,他也不会怜惜半分。
心绝望的同时,女子又紧忙补救:“张真人已请了内殿役卫将前后大门重重封锁,那刺客若想逃离,便是插了翅膀,亦难以如愿……”
“啪!”
话音未落,白发青年已一拍桌面,巨大的声响,骇得华裙女子与张道人均心神一颤。
白发青年站起身来,语气锐利尖刻:“国象监为皇家道廷,前后役卫均非本官所有,你向后守役卫求助,岂非告诉皇,国象监进了刺客,且还偷见汪嫔娘娘与道人苟且私会?”
华裙女子,也是那汪嫔娘娘被他这通火气,吓得红
了眼,不敢吭声。张道人忙道:“小道既敢惊动后守役卫,自是有所把握,还请大人息怒,那刺客若真被捉拿,小道会第一时间将他带走,不会让他落到役卫手,况且,当时在茶室内,小道与娘娘行规步矩,并无行任何苟
且之事,想来便是真被声张出去,也大可说汪嫔娘娘是与小道畅谈道论,于情于理。”
一旁的汪嫔急忙点头,一脸的梨花带雨。
白发青年瞧了张道人一眼,眼一掠讥讽:“真人倒是怜香惜玉。”
张道人连忙低首敛眉,吓得满头大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过了片刻,白发青年终究没再追问二人过错,只问:“外头的苍鹰又是为何?”
说到这个,张道人也不解:“不知怎的,飞来一群,还盘旋不落,却也不像受人召唤,小道实在……不明所以。”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且还并非受人操控,白发青年面色不显,心却又想了许多。
天谴,天受,但凡尊圣之人皆对因果孽报存有畏惧之心,他一生作恶不少,睚眦必报,但他并不觉得那是错,既有这番能力,所作所为,通天彻地,又有何不妥?
但他认为无错,苍天或许认定他错?
思来想去,青年还是无法揣摩天意,只道:“谴人去将鹰群挥散。”
若是能挥散,倒可说今日之事,只是巧合,若是不能挥散,只怕,天道的确有旨……
想到自己最近正在做的事,青年按了按眉心,有些疲惫。
大事将成,又有六王为后盾,他并不想前功尽弃。
再说内殿花园那棵大树,珍珠与小黎,已经面面相觑许久了。
小黎的意思是,等天黑再走,珍珠带了咕咕,与咕咕的朋友们一起过来找他,但现在青天白日,日照光明,他算混在鹰群里飞出去,也会被人家瞧见,到时候不还是要被抓住吗?
所以小黎想天黑了走,黑灯瞎火,老鹰这么多,谁能注意里面混了一个他?
但珍珠不是这么觉得的,珍珠有自己的事要忙,它觉得小黎给它添了麻烦,它现在拨冗来救小黎,小黎应该听它的,现在跟它们一起走,这么多老鹰在,大家都会给他打掩护,他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两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落在树干顶的咕咕见他们半天商量不出结果,懒洋洋的给自己梳起毛来。
小黎很生气,看着珍珠,问它:“你有什么好忙的?成天不回家,找你也见不着你,你说你到底赶着要去见哪个野男人!”
珍珠理直气壮的仰着脖子,桀桀桀的叫。小黎听它说了一会儿,气坏了:“你还有交际圈,你还有亲朋好友?你的亲朋好友是我!我不准你去参加别人家鸟雀的满月酒,人家生了小鸟,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也生一个啊!你媳妇生小鸟,我让
你走!”珍珠气得不得了,跳起来在小黎头疯狂啄他。
第1498章 非同寻常的珍珠!!
无论怎么说,小黎不配合,那逃离计划,只得延迟。!
小黎咬死了非得天黑才走,珍珠看实在说不动他,开始讲价,最后讲到傍晚时走,珍珠说那只家里新孵出小鸟的雌鸟是它小弟,它算不吃酒,也得露个面。
小黎答应了,看看天色,再过半个时辰太阳要下山了。
把事儿谈好了,一人一鸟不再针锋相对,坐在树杈聊起天来。
小黎指着前面的屋舍道:“我在那儿被发现的,珍珠,你说我是不是长胖了,以前我屋顶,是不会被人发觉的。”
珍珠眯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将他打量一番,仰着脖子道:“桀。”
小黎低头隔着衣服捏捏自己的小肚皮,还真捏出了一团肉,他有些沮丧:“我会变得像娘亲一样胖吗?”
珍珠挺维护柳蔚的,帮柳蔚说话:“桀桀桀。”
小黎撅嘴:“我知道娘亲是怀丑丑才长胖,但她那时候真的好胖,肚子那么那么圆。”
珍珠把头扭到一边去,道:“桀桀桀。”
小黎笑了一声:“女儿家怀娃娃辛苦你也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珍珠很得意,把脖子撑得直直的,倨傲不已:“桀桀。”
小黎噗嗤一声:“哪有自己夸自己聪明的,不要脸,那我问你,你什么都知道,知道两个人抱在一起会怎么样吗?”
珍珠愣了一下,迷茫的歪歪头,没理解题型。
小黎把之前看到的情况说了:“那大姑娘说,她抱了那个小道士会有什么事发生,那是什么事?”
这么说着,小黎直接去捉珍珠的翅膀,把他抱进自己怀里,然后摊开手:“你看,我们也抱抱了,那会怎么样?”
珍珠哪里懂这些,听小黎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也无法理解,想了想道:“桀桀桀。”
小黎听完思忖着点点头,道:“行吧,现在还早,那你去看看,你个头小,又是鸟,你去偷听肯定不会被发现,那你听完回来要告诉我。”
珍珠点点头,展开翅膀,直接飞走了。
小黎心满意足的甩着双腿,安心等珍珠回来,却冷不丁的瞧见头顶闪过什么,仰头一看,便见之前蹲在树顶的咕咕竟然也跟着珍珠飞走了。
他大惊失色,忙喊道:“你回来……”叫了一声,又捂住嘴,小心的看看左右,确定附近没有巡逻役卫,才压着音量道:“你那么显眼,你别去啊……”
可咕咕没听他的,埋首进了前方的屋檐底下。
小黎急死了,犹豫再三,到底没敢去追,他怕他出去会暴露,索性咕咕带了很多老鹰来,整个国象监都是鹰,房顶多站两只,应该也没事?
珍珠是只很有主见的鸟,它根据小黎的描述,很快找到了所谓的粉裙姑娘,然后它利索的落到了那位姑娘对面的树杈,盯着人家。
咕咕后来半步,但它体型较大,在树杈站不住,直接落到院子央的石桌,同珍珠一样,也盯着那粉裙姑娘。
粉裙姑娘:“…………”茶室内在经历过之前的一番动荡后,已经好久没声音,粉裙姑娘与蓝裙姑娘正在忧愁,她们接连几日,日日随主子出宫来国象监进香供,可说是进香,主子却每日都会在茶室内与张真人单独相处甚久,
对外自然说两人是畅谈道论,可作为近身宫女,二人心头也难免打鼓,毕竟孤男寡女,一呆又是几个时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说没说开又是另一回事,娘娘是皇的妃嫔,虽说只是从五品的低嫔,可锦瑟年华,青春正茂,只要找到机会,在皇身边立下恩宠也是指日可待的。
两个宫女怕怕自家主子年轻气盛,在后宫因皇后与辛贵妃压制,找不到机会接近皇,会心生歧念,做出什么欺君瞒的后悔事。而现在可好,一个张真人还不够,国师大人方才竟也进去了,还一直没出来,过了一会儿,听到里头有拍桌子的声音,还有碎瓷落地的声音,应该是起了争执,可国师官拜一品,执掌国象监多年,简在
帝心,她们两个小宫女自然不敢声张,娘娘又没发出声响,她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忧心忡忡的时刻,院子里又飞来两只鸟?
国象监闹了异象,满院子都飞进了苍鹰,可茶室这边却没有鹰落,两个宫女一直守着茶室门,也没工夫去外头看热闹,这会儿见了一只黑乌星与一只幼鹰,便面面相觑,有些害怕。
尤其是这两只看起来很有凶性的飞禽,还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