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人多势众,芳鹊玉染武艺不精,不久便被对方打伤。
师父一人倒是不惧,可却唯恐两个徒弟因战受伤,因此,才不得不带着徒弟遁逃离开,奈何那些人穷追不舍。师门之人在飞鸽传书给容棱时,的确有些走投无路。
再到后来,他们已经成功的躲了起来,敌明我暗,稍稍拖延一阵子,危险便能解除了,因此,才又书了一封信,表明让容棱无须担心。
容棱赶来时,师父这边已经连两江都过了,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但师父却提到,想再去一次并国。
并国,位于青云朝之东方位。
从青州过水路而行,大约半个月便能到并国边境。
容棱本不愿前往,在确定了师父无事后,他就想立刻班师回京陪着柳蔚,可到底隐患未除,容棱想了想,还是决定送师父一程,送他们到距离边境稍进的港口,确定路上无恙了,再返程就是。
奈何,船行驶了没多久,便沉没了。
之后,又是如影随形的追杀。
容棱认为那些人是皇后的人,为的不是器书杂记就是师父的性命。
可重见师父后,容棱才知,原来当时芳鹊亚石,师父玉染,四人都未受过追捕。
被追杀的,只是他容棱而已。
这样一来,事情就古怪了,难道是见到他出现,皇后临时起意,打算杀死一劳永逸?
可那也不该放过另外四个人,毕竟皇后一开始目的是师父才对?
容棱猜不透,便不敢将敌人的身份猜死,他书信回了京都,让镇格门的人暗中调查皇后,同时也没有放过京都势力排的上号的其他人,包括卧床不起的乾凌帝,尚在寺庙的太妃,甚至他那已经回了天伢国的亲生父亲,他不想自己将矛头定在一个方向时,别的方向,有人暗暗的在偷袭他。
而原本指定要去并国的师父,却在知晓他们要去深海时,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半晌道了一句“都是天意”,便执意也要跟去。
容棱一直觉得师父有很多秘密,甚至到至今为止,他也不知当初师父为何会出现在皇宫,又为何见到他的第一眼,便问他要不要同他习武。
师父似乎对深海有些看法,但师父并不言明。
容棱不是爱追问的人,但他有种直觉,此行若是带上师父,或许,会比他们预想的,要顺利许多。
反正也不太可能真的找到那魔鬼海,地图不全,魔鬼海暂时也只有一个虚幻的轮廓罢了。
但能够进入深海,至少也算离最终的成功更近了一步。
此行的目的,其实就定在了深海,到时候是否还能继续前行,眼下,容棱自己都说不好。
当年青云国的始祖皇帝,用了数十年,损失海师数十万,不是一样也没进入过那片海域吗。
第1174章 那纪夏秋不是省油的灯
而此时,京都皇城之内。
树甄听了侍卫的两道传话,脚步匆匆的回了寝殿,刚进殿,却见殿内竟有其他人在。
树甄愣了一下,喉头飘着的急切立马止住。
皇后坐于首位,右手扶侧,正由小宫女伺候着涂蔻丹,她看了树甄一眼,又瞧着自个儿下首之人,开口道:“宜妹妹送来的这玲珑粉珠缀,当真是漂亮,难为妹妹得了这好东西,还特地给本宫送来。”
下首的宜贵妃手上涂的也是这个色的蔻丹,闻言掩唇笑起来:“姐姐这说的什么话,这点小玩意,能入姐姐法眼,是它们的福气,不过这粉珠色圆润饱满,妹妹倒是不太适合,姐姐涂着更为好看。”
皇后眼睑垂了垂:“宜妹妹这嘴,是越来越甜了,我听说,今个儿早上,溯儿进宫给你请安了?”
皇子晋为王爷后,便在宫外有单独府邸。
容溯早在多年前便出宫建府,而宫内宫外毕竟隔阂,哪怕是亲生母子,也没有经常请安的,通常都是大的年节,或是每月的特殊日子。
宜贵妃似乎并不惊讶皇后知晓自己那边之事,她只点点头,叹了口气:“这不是前个儿得了个好玩意儿,给我送来解闷,那孩子也是孝心,知晓我最近心情郁郁。”
皇后挑了挑眉:“妹妹郁什么?”
宜贵妃看皇后一眼:“不瞒姐姐说,皇上这病,是一点气色没有,妹妹当真是日日担心……”
皇后也不知听出了这话里的虚伪,还是怎的,轻笑起来。
宜贵妃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
皇后道:“皇上洪福齐天,病自是能好的,妹妹有空闲忧心这个,不若好好调养,我瞧妹妹这两日,是不是瘦了?”
宜贵妃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皇后又吩咐:“去将本宫那盒参元宝苇膏拿来。”
旁边伺候的婢女,连忙进内室,很快便拿了个玉蓝色的八宝盒出来。
“这宝苇膏还是飞儿给本宫捉摸来的,本宫原来舍不得用,妹妹既然合用,给妹妹便是。”
宜贵妃接着那盒子,一脸笑意:“怎好让姐姐割爱?”
“你我姐妹情深,说这些不是见外了?”^
“我就知,姐姐最是关照我。”
两个皇城中最尊贵的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巧笑嫣然间,是谁也看不见的针尖麦芒。
宜贵妃又坐了两刻钟才走,树甄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自然要亲自相送。
将人送到大门口时,宜贵妃突然看了树甄一眼,问:“树甄姑娘今年多大了?”
树甄连忙低下头,恭敬的道:“回娘娘,奴婢三十。”
宜贵妃点点头,将那宝苇膏递给身边的宫女,又拿了绢帕出来,擦了擦手。
树甄看着宜贵妃擦手的动作,将头垂得更低了。
“三十啊,可不年轻了,得为自己下半生打算了。”
树甄没有作声,她听得懂宜贵妃的暗示。
宜贵妃瞧她那鹌鹑似的样子,笑出了声:“得了,回去吧,你家娘娘该等急了。”
宜贵妃优哉游哉的离开,树甄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要说这宫里,谁是没有秘密的呢,谁又是没有欲望的呢,只是她的欲望一直不明显,但她知道,再不明显,那些眼尖的人还是能看出来,比如她伺候了半辈子的皇后,也比如,这个在宫中一直与皇后旗鼓相当的宜贵妃。
七王爷能成为太子的劲敌,作为七王爷的生母,宜贵妃又怎是能让人小觑的角色?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树甄又恢复了平日那忠心耿耿的模样,迈着步子,匆匆回到正殿。
正殿里,皇后已将闲杂人等谴了出去,树甄关了殿门,便上前小声道了两句。
皇后听完,眼睛眯了起来:“她果然没有变。”
树甄有些担心的道:“现如今,咱们派出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娘娘,咱们是不是得换个法子,那纪夏秋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多年都未被找到,这次主动露面,必然是设好陷阱等着我们,我们不如……”
“不用。”似乎对自己的对手很了解,皇后嗤笑着扬起下巴:“她是有些狡猾,但总归实力有限,同我比人手?她比得起?”
树甄却不这么看:“据奴婢所知,权王在北方有九万兵马,且兵符,似乎给了纪夏秋……”
皇后皱起了眉,声音很尖刻:“看来我错估了一样,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她勾引男人的本事,还是没变。”
树甄想到自家主子曾对柳桓的那份心思,聪明的没有吭声。
皇后沉默片刻,冷着眸问:“青州那边呢?”
树甄面露难色:“咱们的人追了整整半个月,一次一次的对容棱进行围攻,本就要成功了,但最后……”
“最后什么?”
树甄咬牙:“最后,有一帮来历不明的人马,分别抵达青州边港与庆州山峡,突袭杀害我们三万将士……”
“什么!”皇后猛的从凤椅上站起来,满脸戾色:“是什么人?”
树甄低垂着头:“应该,也与纪夏秋有关,有探子回,定州那边之前就有些动荡,定州驻兵营有数千将士下中州过两江,但那些将士到底是过了两江,还是绕道去了庆州,就不清楚了……”
皇后握紧双拳,双眸满是猩红:“纪、夏、秋!”
树甄旧话重提:“娘娘,她太了解您了,也必然查清了咱们的路数,面对面交手,咱们怕讨不到便宜……”
“那倒不一定。”皇后深思了一会儿,道:“她不动声色扰我青州大事,是,她知晓本宫在青州有图谋,但她不知晓,本宫是冲着谁去的。”
树甄思索:“娘娘是说……”
“若知本宫是朝容棱下手,她还能如此安逸稳坐定州?”
容棱便意味着柳蔚,纪夏秋不是那种会眼看着女儿身陷险境,还无动于衷的人。
树甄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办!”
眼看着树甄离开,皇后又坐回凤椅上,后背缓缓放松,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而另一边,回到自个儿寝殿的宜贵妃,意外的看到坐在正厅喝茶等她的好儿子容溯。
高傲的贵妃娘娘吸了口气,满脸青色的走进去,一进去就指着她亲生儿子的鼻尖问:“不是说了有消息通知你吗?谁让你又跑进宫的!”
第1175章 容棱,容溯,容飞,太没出息了!
面对母亲的质问,容溯神色平平,只问:“有线索了?”
宜贵妃冷哼了声:“那女人能坐到今日的位置,你当是这般容易对付的?今个儿就是去探了探深浅,真想找出有用线索,恐怕还得多去两趟。”
说完,宜贵妃又嫌弃的看着自家儿子:“所以你就在宫外好生等着,别总进宫里来,你是生怕让皇后逮不到咱们的小辫子是不是?”
“儿子孝敬母亲,也算小辫子?”容溯不在意的喝了口茶。
宜贵妃就看不得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你这是在提醒皇后,让她往我身边多安些眼线!”
容溯笑了下:“母亲对付不了?”
宜贵妃被噎了一下,的确,这几十年,皇后在她身边安插了不少人,可有一个是有用的吗?
若非如此,她也不能稳坐后宫第二位。
皇后可不是个温慈的人,她若没点手段,皇后怎会容她?
“总之,你莫要没事找事。”宜贵妃很看不上自家儿子:“你有空便去内阁走动走动,最近听说,到现在那几位老臣,心里还只装着容棱。”
容溯没做声,只把茶杯放下。
宜贵妃看他那样子,反倒笑了:“太子已经是个废人了,倒是好对付,哪怕皇后劳心劳力让他登基,这位子也坐不满一年,可容棱却不好对付,他如今不在京都,你是不是得做些什么,阻止他平安回来?”
宜贵妃是站在一个对大宝之位有欲望的皇子的母亲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的。
京都三王之争,早已不是秘密,太子现今不足为惧,另一个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儿子成功路上绊脚石的,自然要早清理早安心。
宜贵妃说的很明白,容溯却在安静片刻后,抬起头道:“母亲可知,儿子为何探听皇后部署人手?”
宜贵妃脱口而道:“自然为了太子。”
“此只是其一。”
“嗯?”
“其二……”容溯顿了一下:“受人之托。”
宜贵妃挑了挑眉,不解的问道:“何人之托?”^
“容棱。”
宜贵妃:“……”
“儿子已同容棱,坐上一条船。”
宜贵妃:“……”
“母妃?”
“来人!”宜贵妃叫了声门外守着的宫女,厉声道:“将本宫的马鞭拿来!”
容溯:“……”
这顿打,容溯到底没有挨着。
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幼时那个被揍却无能为力的孩童,他现在会跑,还会用气势压倒母亲。
宜贵妃还真让儿子给唬住了,但仍气的不能自抑,捏着马鞭,整只手都在打着哆嗦。
容溯叹了口气,只能同母亲讲道理。
但宜贵妃哪里肯听,他觉得儿子是中邪了,为了那大宝之位奋斗了二十多年,现在说退让就退让,还要与昔日死敌对手联手?
联个屁!
回头人家当了皇帝,还记得你是谁?
鸟尽弓藏,卸磨杀驴这等子事,平日里还少见吗?
若真到了那么一天,他们母子俩又该找谁哭去?
宜贵妃按着额头,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又痛又麻的。
容溯只得上前,坐的离母亲近了些,才将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个遍。
知晓儿子竟与容棱在定州有过渊源,宜贵妃很意外。
过了半晌,宜贵妃问:“你的意思是,他也并无一争大宝之心?容矜東?太子的儿子?”
容溯点头,又简单的将其中利害讲解一番。
宜贵妃听完再次按住额头:“绕来绕去,三王拼了命都上不去的帝位,竟要让个小娃娃去?”
“母亲可想见那孩子?”容溯问道。
宜贵妃撇了撇嘴,不屑的道:“本宫要见,也是见本宫的亲孙儿,见个外人做什么。”
“他有容飞支持,也有秦家鼎立相助。”
宜贵妃又冷哼了声:“要说起来,皇后怕是没想过,有一日,她宝贝至极的小儿子,会站在她的对头面,我同你说,太子那个样子,外头早便在传,皇后筹备的人手兵力,都是打算改扶持容飞的。”
“那就对了。”容溯微妙的勾起唇角,说道:“皇后将兵力送给容飞,等同送给我们,有何区别。”
宜贵妃觉得自己这儿子很有问题:“你就那么相信,利益亲情面前,容飞容棱会与你保持一条心?溯儿,你何时变得这么天真了?”
“他们不会背叛我。”容溯说的很自信。
宜贵妃觉得,若是儿子身后有条尾巴,那尾巴怕是此刻都在摇。
“怎么说?”
“有人不许。”
“何人这么大本事,还能管得住三王爷?”
“柳蔚。”
“谁?”
“就是,有这么个人。”
“……”
等到容溯离开皇宫,宜贵妃立马遣人去打听关于柳蔚这个人,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让她很意外。
“是她?”那个六年前逃婚,害他儿子丢尽颜面的柳家庶女。
宜贵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六年前那个平平无奇的庶女,六年后竟会有如此惊天动地的能耐。
于是,宜贵妃继续查。
容溯自然知晓母亲对柳蔚的调查,他也不慌,甚至故意漏风声给母亲。
宜贵妃听着侍卫传回的几条新消息,着实吃惊:“镇格门司佐?就是那个……容棱手边最得力的谋士?”
侍卫老实点头:“镇格门内,似乎所有人都知晓,那位柳司佐是女扮男装,且日前,似乎已与三王爷在青州完婚。”
“三王妃?”宜贵妃咂摸两下嘴,又问:“那容矜東呢,她与容矜東有何关系?”
“像是母族有些关系。”这方面侍卫的信息也有限:“小世子的母亲,像是与三王妃有些娘家亲缘。”
“容飞呢?”
这可是大八卦,侍卫明显调查得比较多:“暗里地有人传,小世子的母亲,当初虽说跟了太子,但却与五王爷一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小世子……或许不是太子亲生……”
宜贵妃是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大场戏,要这么说来,在这件事里,柳蔚其人,还的确有些关键作用。
她又问:“那三王妃,人品如何,性情如何?本宫还是不明白,当初她逃婚溯儿,溯儿怎还对她如此信服?这可不像他,他分明是个极爱记仇的性子……”
侍卫道:“或许是与定州事件有关,娘娘可记得,当初七王爷缘何前往定州。”
宜贵妃眼睛顿时眯起来:“此事本宫自然记得,如此下作之事,本宫是想忘,也忘不掉。”
月海郡主当时还在人世。
乾凌帝已从月海手中骗取惠州兵符,还命容溯前往惠州收复兵马,容溯因此被一群逆贼所劫不说,还险些将命都搭在外头。
按照容溯之前所言,当初他被容棱所救。
这件事上,宜贵妃承认他们欠容棱一个人情,但此事,又与柳蔚有何关系?
“黑梅卫全数被灭,七王爷流落荒岛,身受剧毒,险些丧命,多亏三王妃医术超群,七王爷方能平安无事。”
也是,哪怕容棱救了容溯,没有好大夫,又在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怕还是有性命之忧,多亏了那人会医术。
可一个谋士,会些医术,容溯也不至于就这般死心塌地了。
她继续问侍卫。
侍卫也闹不明白,只能猜测:“怕是数月相处,生了情谊。”
也只可能是这个原因了。
但宜贵妃还是觉得憋屈:“好好地,怎就闹到这个地步。”
她还是想容溯登基,还是想自己的儿子能做皇帝。
宜贵妃又问:“溯儿说,那人能约束容棱、容飞,你怎么看?”
侍卫咳了一声道:“属下觉得,是真的。”
“嗯?”宜贵妃意外,严肃的道:“即便是夫妻,但容棱可不是个会听枕头风的性子,而容飞那边,应当更没理由。”
侍卫摇头,耿直的道:“镇格门的人都说,门内表面上做主的是三王爷,实则他们都是听柳司佐的,而五王爷那边,属下认为,这源于三王妃的医术,世人皆知,五王爷那回遭到刺杀,无法育子,而三王妃艺术惊人……”
宜贵妃皱眉:“容飞便算了,可容棱,怎可能对个女子言听计从?”
侍卫非常肯定:“镇格门的人,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还说,看到容都尉与柳司佐同行,都是先给柳司佐请安,有时候下头犯了错,也都是找柳司佐求情,只要柳司佐答应,事情基本就定了。”
“荒谬。”宜贵妃冷脸:“容棱怎可能容忍有人在他的地方越俎代庖?”
“娘娘,他们说,有回二营一个兵士为了回家看老娘最后一眼,擅离职守,触犯军法,被容都尉亲自监督要打五十大板,最后柳司佐出来说了句,虽不恰当,但孝心可鉴,便从五十改为五板,那人挨完打还活蹦乱跳的。”
宜贵妃:“……”
她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现在这些年轻人了。
军国大事,怎么都敢这么儿戏?
一个容溯是这样,一个容棱也是这样,还有容飞,不就是不能生子,有什么要紧,怎就甘心为了这么点小事,给个女子当走狗?
真的太没出息了!
第1176章 那石头里,怎会孵出一条虫?
另一边。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耳边响起。
浅眠的纪茶急忙腾跳而起,几步跑到塌边,小心的看着床上的老人:“表姑奶奶?表姑奶奶?”
连叫了好几声,睡得极不安稳的老人才虚弱的睁开眼,满头大汗。
纪茶喘了口气,拿了杯水过来,一边喂,一边问:“您又梦到什么了?不是吃过药了吗?怎么还是老做梦……”
老人迷茫的瞧着她,嘴里呢喃了两句什么,纪茶仔细听,才听到又是表姑爷爷的名字。
她皱了皱眉,心疼的将表姑奶奶抱紧:“咱们不想了,不想了好吗。”
老人不知听明白没有,又开始满床的翻找什么。
纪茶忙按住表姑奶奶的身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黑色石头,递上前:“在这里,在这里,别着急。”
老人捏紧那个黑石头,摸着石头上斑驳的纹路,轻轻啜泣:“南峥……南峥……”
纪茶叹了口气,想再劝两句,却猛地听到“咔嚓”一声。
深更半夜,房间寂静,又哪里来的声响?
纪茶不觉屏息,眼睛看向表姑奶奶手上的黑色石头,那石头,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不可能吧,石头怎么可能动?哪怕那之前是个活蛊,可已经死了这么多年……
“咔嚓。”
细弱的声音再次响起,纪茶不禁瞪大眼睛,她怀疑自己眼花了,但,但她又分明看到,那黑色的石头,那石头……出现了裂缝。
使劲揉揉眼睛,纪茶又靠近一些,然后,又听到一声咔嚓……
接下来的一炷香功夫,纪茶就像疯了一样,她眼睁睁看着那石头像鸡蛋一样,从些许的裂缝,到整个破开,破开完了后,就从里面钻出条毛毛虫。
她发誓那一定是毛毛虫,绿油油的身子,蠕动的条形状……
纪茶揪住自己的头发,眼睛瞪得溜圆,她怀疑自己在做梦,除了做梦,眼前的一切都无法解释!^
“南峥……南峥……”偏偏,表姑奶奶还欣喜的捧着那条毛毛虫,甚至将虫放到自己脸颊边蹭。
纪茶快崩溃了,她抖着手想去碰那毛毛虫,却在即将碰到时,被表姑奶奶狠狠的推开。
精神萎靡了好几个月的老人,此刻分外有劲。
老人警惕的看着纪茶,又宝贝一般的将毛毛虫往自己怀里藏,甚至整个身子都往床榻里头退,等退到角落后,就把自己团起来,还背过身去,拿屁股对着纪茶。
纪茶很想再看看那虫子,她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对,那石头里,怎会孵出一条虫?
那是什么虫?有没有毒?能不能用手就这么随意的捧着?
可表姑奶奶那姿态,是压根不准她靠近半分。
纪茶深吸一口气,决定去找人,这件事上,族长知道得应当最清楚。
这么想着,纪茶便不敢耽误,将房门紧闭后,匆匆就往族长家赶。
族长一家早便睡了,听到敲门声,迷迷糊糊的起来,一听纪茶的话,都呆了。
“那石头?蛊虫化石?”
纪茶使劲点头:“就是那个,真的破开了生出一条虫,您赶紧去看看吧,我都怀疑我是不是疯了!”
苗族素来神秘,但那蛊虫的确是早在多年前便死了,怎么也不可能还活着,甚至孵出一条虫。
族长来不及细想,一边拿着外衫,一边跟纪茶往外走。
可当两人赶回表姑奶奶的住所时,却发现房门是打开的。
纪茶连忙跑过去看,只见屋子里空空如也,表姑奶奶,不见了!
纪茶慌了,族长毕竟是长辈,冷静下来赶紧吩咐去叫人。
没一会儿,纪家堡家家户户都被惊动了,等到大家知晓事情经过,不敢置信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心老人家的安危。
“今日守夜的家兵我差人去问了,没听说有人进出,表姑奶奶必然还在堡内,咱们分头找找,找到就放烟火信。”
众人都没意见,提着火把蜡烛,三三两两的寻起来。
这一找,就找到天亮,别说身影了,连个脚印都没找着。
“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有人发出质疑,又问纪茶:“房间你都看清楚了,每间屋子都瞧清楚了,确定没人?”
被人这么一说,纪茶也迷糊起来,道:“我看了两间寝房……难道……后院……”
“回去看看。”族长立刻道。
众人连忙又往回赶,可找了一圈儿,还是没找着,只是后院低处的栅栏被推开了,那里也能瞧见蹒跚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