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不让她动,近半个月,就让她呆在床上哪儿也去不了。

所以,她就被迫看了一上午的“五人争宠案”,直到容棱来,她连忙拉住容棱的手,让容棱把这些人都赶出去。

最后其他人都被撵出去了,柳蔚把女儿留住了,她抱住女儿,委屈的跟容棱说:“我今天一上午,都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容棱笑了声,倾身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又抬首,亲了亲女儿她娘的额头。

柳蔚缩在容棱怀里,靠着他的肩头问:“咱们现在到哪儿了?”

容棱摸摸她的头发,说:“不出意外,三日后,进松州海港。”

柳蔚点头,又直起身子,问:“你确定了吗,你师父同师妹,当真无事?”

与柳蔚重逢的第二日,容棱便着手整顿内外,首先缉捕的上百海盗,都要移交法办,同时通过这两股势力,他们审问到了附近海域其他海盗的行踪,经过分配整理,容棱调遣出了三十暗卫,分十五方向,全力搜查,务必在最快时间,找到与他一道落水的师门亲眷。

而昨日,已有暗卫回报,说是在两江之外,靠近安州尽头的另一片海域,有人见过一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同一位容貌姣好,五官标志的姑娘在一艘无主的渔船上,朝着深海方向行驶。

而另一边,也有人报,说在往辽州方向的偏线海域上,发现了一艘古古怪怪的小船,那小船也是渔船模样,但外壁并未悬挂鱼货。

经过一整日的跟踪,暗卫发现,那船上住了七八人,其中姑娘家只有一位,另外几个都是男子,而那姑娘家容貌艳丽,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且那姑娘只与其中一位男子亲近,同其他人都较为疏远。

容棱猜测,应当就是师父、芳鹊、玉染、亚石了。

师父不知是同芳鹊还是玉染一道。

而另一个,则应当是与亚石一道,他们应当也是在落水时分开,只是不知为何,两方人获救的地点南辕北辙,一个往西,就快进了西海深海,一个往东,竟是往辽州方向在走。

不过这样也好,离主海域远,追杀他们之人,也不易找到。

实际上,容棱在打劫了血斧老黑的海盗船后,便回头,打算将追杀他们之人一网打尽,可沿着附近找了两日,竟再不见一人身影。

不好在海中多耽误时间,他们这才将海线往主航道方向驶,但实际,受了十几日委屈的暗卫们,心里可还都压着这口气没出干净呢。

“既然有了你师父他们的消息,还需尽快将他们接回才是。”柳蔚说着,随即又想到什么:“我这两日,总有些心绪不宁,觉得,好像会出什么事。”

容棱看着她,紧张的抚摸着她的脸:“不舒服?”

柳蔚摇头:“就是心里不安。”这种感觉很奇怪,预感不详,却又说不清这不详从何而来。

“咕咕……”

就在这时,舱房的窗棂外头,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鹰鸣。

第1160章 柳蔚,是人外人

柳蔚忙坐起身,想下床去看。

容棱将她按住,道:“莫要下地,小心吹了风。”

柳蔚只好不下床,却催促道:“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咕咕回来了,它与珍珠之前去海上找你,它们毕竟是不是人,这附近岛屿又少,我一直担心他们不知何时才能飞回来。”

容棱让她不要激动,随即便拉开门,脚步匆匆的出去。

不多久,他又回来,身后还跟着体型硕大,一直扑腾翅膀的大鹰。

“咕咕。”柳蔚叫了一声,咕咕立刻“咕”了起来,挥着翅膀往她这儿飞。

“小心。”容棱猛地一步上前挡住。

柳蔚如今体弱,她怀中还抱着小夜,咕咕若是没轻没重的飞过去,冷不丁便会将人伤着。

咕咕被挡住了,还有些懵懂,放下翅膀,站到旁边。

容棱将柳蔚搂住,将她护好,又为她捋了捋耳旁的发丝,动作细致认真。

柳蔚忙对咕咕招手,让咕咕上前。

咕咕瞅瞅容棱,又瞅瞅柳蔚,最后收敛了翅膀,用走的,走到了床跟前。

柳蔚将女儿塞给孩子他爹,拉住咕咕,摸来摸去,检查它有没有受伤,发现没事后,她松了口气,拍拍大鹰的头,问:“珍珠呢?”

咕咕乖顺的任主人摸着,随即听到熟悉的名字,似乎想了一下,然后歪了歪脑袋:“咕咕咕”

柳蔚听不懂它的话,只认真猜测:“珍珠没同你一道回来?”

“咕咕咕”

“叫,是有还是没有?如果有你就扇扇翅膀,没有你就不扇。”

咕咕没有扇翅膀,只是还在叫:“咕咕咕”

柳蔚皱了皱眉,语言沟通真是大问题,以前珍珠在身边时,她就没这些困扰,当然,她能听懂珍珠的话,这本来就是个解释不了的奇迹。

“咕咕咕”

咕咕看柳蔚不懂,着急了,忍不住原地蹦蹦跳。

缩在容棱怀里的小夜倒是不怕大鸟,见咕咕跳,她没表情。

柳蔚实在无法理解咕咕的意思,连猜带蒙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她摆摆手,疲惫的道:“珍珠应当无事,珍珠陪了我十多年,我与它早便心灵相通,它若出事,我不可能不知。”

说到这里,她又愣了下,想到自己这两日的不祥预感,心口忍不住跳了跳。

莫非,那不祥之感,指的会是珍珠?

这么想着,她胸口突然一滞,冷不丁的,心脏疼了一下。

她忙按住心脏位置,眼瞳里露出惊恐。

难道真的会

珍珠

已进入西海之域的小渔船上,玉染把船舱里还剩下的干玉米煮熟,递给了她家师父。

白须白眉的老者接过玉米,一粒一粒的掰开,慢慢的吃。

玉染坐在船头,双脚晃在船外,悠悠哉哉的问她师父:“师父,你上回说的什么天命星,伴月星,子母星,到底是什么意思?”

慈眉善目的老者闻言轻哼一声:“如今相信为师了?”

玉染轻笑:“反正无聊,听师父胡说八道也算解个闷。”

老者满脸不善的瞪着她。

玉染催促:“师父快说,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您说伴月星黯淡,子母星璀璨,还说子母星会取代伴月星,成为天命星的守护星,且不说师父您是不是当真会观星,但这些名字,您倒是取得不讲究,伴月嘛,月亮呢?”

老者叹了声:“是啊,月呢?”

玉染不懂。

“伴月,自然是该,回到月亮身边去了。”

“月亮?”玉染忍不住瞧了瞧天空,如今还是白日,天上只有蔚蔚蓝天与白云。

老者轻轻一叹:“相传,天空中的每颗星星,便是凡世间的每个人”

人自出生起,便会在天上留下一抹星,这星,叫做天命星,乃是你一生辉煌衰落的记录,天命星耀眼,人便健康安乐,天命星黯淡,人便疾病痛苦。

古早之前,人都是以星观人,那时的天空,比现在洁净,一到夜里,入目繁星,密密麻麻,远的近的,层出不穷,亮的暗的,星光闪耀。

天命星是人映照,有见识的学者,能通过奇门遁甲,天地五行,推测哪颗星,对应哪个人。

当然,这仅限于当时代的人上之人,比如,帝王,帝后之类,这些在人间出众不凡的人物,他们的天命星,也与其他星星大相迳庭。

“那师父能看到嫂嫂的天命星,是说嫂嫂也与众不同?”

老者点头:“你嫂嫂自然不同,自你同我提过她的姓名年纪,生辰八字,我便推算出,她,是人外人。”

“咦?”玉染纳闷:“不是人上人,是人外人?”

老者看向徒弟:“你嫂嫂命运多舛,她现在的命,不是她自己的,按我所瞧,她应当于早年便过世才是。”

“嗯?”这个说法实在出乎玉染的意料:“过世?”

老者沉了沉眼:“有人用自己的命,为她续了命,所以,她成了人外人,命宫里已经截了生息,天命星却依旧辉煌。”

“续命?”这个词当真是把玉染吓住了,她咬着手指,声音虚弱:“那不是妖怪吗?”

“这你错了,一命换一命,算什么妖怪?”

玉染还是不懂:“那到底什么意思,人真的能续别人的命?怎么可能?”

老者叹了口气,“天佑痴儿啊,不是她要了那人的命,是那人主动将命续给了她,简单而言,你嫂嫂并非自己在活,她活了两个人的人生。”

玉染玉米都不吃了,把腿从船头缩回来,盘在一起,专心听师父说下去。

“那是什么人给她续的命?”

老者看了眼天:“月亮。”

玉染也跟着他看去,咕哝:“月亮?”

老者云云发问:“若说每个人对应天上一颗星星,那又是谁,对应月亮呢?”

玉染沉默起来,半晌道:“您是说,对应月亮那个人,他将自个儿的命,续给了嫂嫂?他是谁?”

“血脉相连的亲眷。”

玉染更懵了。

老者道:“为师也瞧不出那是她的谁,但总归是近亲,或许父母,或许兄弟,但那人,若

他还活着,必会成这天下的主宰。”

“做皇帝?”玉染讶然。

老者摇头,随即又一声喟叹:“天下,何时只是人类的天下了?山林风雨,天地万物,那才是天下。”

第1161章 你嫂嫂生孩子了,你不送礼

玉染怔忪了好半晌,眼神越发的不对。

老者看向徒儿:“你猜到了?”

玉染是真的被惊住了:“师父,您难道是说,嫂嫂,嫂嫂她与前朝有关?”

统领天下,号令万物,这样的人,有传言,在洪荒之前,在千千万万个朝代前,的确出现过,但那并非一人,而是一个族,一整个以人类与万物间沟通的民族,后人们将之称作,神族。

神,超越人的存在。

这世上是否当真有神?有人觉得有,有人觉得没有,那些亘古流传的神话,有多少是人文杜撰,又有多少是真实存在?

但不可否认,神,是人类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那是人类的精神信仰,这种信仰,影响自身,约束自身,但并不代表,这种信仰是实质性的。

在古早之前,人间有关于神族的传言,这些神话流传至今,大多已经变形夸大,但也有人努力还原事实,因此,不少人还是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有一个民族,他们的族人受天地所爱,族内所有的孩子,出生时,都带有特殊的能力,有的能与花草沟通,有的能与虫兽沟通,他们是人类与大自然沟通的桥梁。

大自然赋予了人类生存的条件,就连现在,人们也常说,天为父,地为母。

神族将他们从大自然中知悉的消息,告诉人类,因此,人类学会了规避伤害,挖井采矿。

神族也将人类的消息告诉了大自然,于是,大自然创造了一些规则,用以惩罚破坏规则的人类。

人与大自然相辅相成,这全都归功于神族,但随着时间变迁,人与自然,已经融合,人类明白了大自然的避讳,他们不会过度开采,不会恣意捕猎,大自然也明白了人类的需求,他们会树影林立,为人类避风挡雨。

这个时候,神族的作用便慢慢变直到不知哪一代,神族的人,失去了与大自然沟通的能力,他们无法听到风雨说话,无法看透草木之意,他们再不特殊,他们成为了真正的人,与其他人,没甚不同。

但是那个时候,人类已经不止是只知生存度日的原始人,他们学会了战争,学会了争夺,学会了建立王朝。

神族的消息,最后就在那动乱开始的年代,彻底消失,没人知道那族人最后的下落,他们是回归山林?彻底隐世起来?还是也加入了战争,如今正是某个王朝的人上之人?

玉染很清楚这个关于神族的传说,甚至她知道的,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清楚数倍。

她与芳鹊,是自小一道长大的好姐妹,在两家人均家破人亡之前,他们无忧无虑,受父母呵护,享奴仆伺待。

幼年时,玉染便是听神族的传言长大的,那是她祖母为她讲的故事。

直到家族覆灭,祖母身亡,全家仅剩自己一人劫后逃生,玉染才知,原来他们家,当真在效忠那所谓“神族”。

师父将她与芳鹊抱回去时,是以故人的身份,师父说,你二人,均是忠良之后。

那时玉染还很不知那是何意,师父也没说,直到她同芳鹊成年,师父才告诉她们。

玉染姓李,芳鹊姓周,她们的祖先,均是前朝遗臣,前朝覆灭已经几百年了,李家与周家也早已从那段过去的辉煌中脱离出来,在那群不明所以的黑衣人,冲到两家,将整个宅子焚烧殆尽,将所有人一一斩杀时,李家与周家,还只是江南某个小城里,殷实富足的两个商家。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在玉染其后的调查中,知晓了原因,那些人是朝廷的人,他们因为一个所谓的宝藏,找到了他们身上,如今的前朝遗民已少之又少,李家周家作为两家还算有些名气的前朝旧人,被那些人盯上了,在搜寻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那些人一劳永逸,斩草除根,将两家人都杀了。

玉染的祖母曾以他们李家的祖先为前朝效力过,而喜不自胜,有传言,前朝赤玄国的来源地,是海外,而很久很久的传说里,神族的遗留地,也是海外。

几乎所有的前朝末代朝臣,都将前朝王室视若神族后裔,他们以效忠神族而优越,他们自诩是最靠近神的圣民。

可是谁能想到,有一日,他们会因这个荒唐的神论,而家破人亡?

在听到为嫂嫂续命那人若还活着,必是天地之王,万物之主时,玉染不自禁的想到了那个流传中的神族,想到了他们与自然万物沟通的能力。

而实际上,师父的话,证实了她这个猜测。

若说为嫂嫂续命那人,有神族人的特质,那嫂嫂与那人又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同是赤玄朝,又是神族的后裔,那么嫂嫂与赤玄朝,又有什么联系?嫂嫂的年纪,与赤玄朝,应当隔了十万八千里才是。

老者看徒弟突然激动,他伸出手,按住徒儿微抖的指尖,问:“还想听故事?”

玉染看向师父,重重的一点头。

老者又看向天空:“回到那颗伴月星上,随着子母星的出现,伴月星完成了月亮最后的托付,它回到了月亮身边,但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玉染心情还未平复,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残留在记忆里的人影,父亲,母亲,祖母猛地被师父问道,她想也没想:“是好事吧。”

“可月亮已经消失,它要如何回到月亮身边?随着月亮,一同消失?”

玉染停顿半晌,道:“那不是好事?”

老者又道:“可它若不走,子母星不会平安降临,那岂非又成了更坏之事?”

玉染烦得要命:“我不猜了,您要说就说,不说算了。”

老者摇了摇头,觉得徒儿太不冷静了,但他也未说明,只是喟声感叹:“造化之事,当真是不好说。”

玉染听不明白,一时也未搭话。

过了一会儿,老者又道:“对了,子母星出世了,你想好送何见面礼给你小侄女了吗?”

玉染愣了一下:“什么?”

老者指指天空:“子母星,你嫂嫂生孩子了,你不送礼?”

玉染:“”

老者皱眉:“为师送什么好?这大海之上,也没甚特产,抓两条鱼,也显得无甚诚意”

玉染:“”

玉染刚刚才沉浸在嫂嫂如果真是前朝后裔,那她家因前朝而亡,说起来还同嫂嫂脱不了干系?下一刻,师父就突然跟她商量起送礼

之事

是了是了,怎么说也是长辈,是该送礼的,但这大海之上,的确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咦。”玉染突然叫了一声,眼睛看向前方的海面:“那是不是鲨鱼?”

老者也随她所指看去,然后点头:“应当是。”

“送鲨鱼吧。”玉染道:“这鱼个头大,好吃也好看,我去捉来?”

老者考虑了一下:“两人送一条?不好吧,不如捉两条?”

玉染撇嘴:“捉只大的不就得了,两条太多了”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先把鲨鱼捉来,等再看到别的大鱼了,再捉,两人都送鲨鱼的确不太好,好像鲸鱼个头也挺大的,一人送鲨鱼,一人送鲸鱼也不错。

不过玉染下水之前还是问:“师父,你怎知嫂嫂生的是女儿?”

老者摇了摇手指:“天机,不可泄露。”

第1162章 你快看看我啊珍珠

玉染哼了声:“您是唬我的吧,不过若您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伴月星是谁?小侄女出生前都保护着嫂嫂吗?等等!不会是师兄吧?师父,师兄不会出事吧?”

代替某某亲人守护在嫂嫂身边,这个怎么看怎么像师兄……师兄不就是整天跟在嫂嫂后面转悠吗?

老者摆摆手,催促:“那鲨鱼快跑了,你快去捉。”

玉染一跺脚,没办法,只好一个俯冲,先下了水。

老者站在船头,一边看徒儿游到哪儿了,一遍背着手,老神在在的喊:“前面前面,再前面一点。”

而就在离两人十数海里外的另一艘大船上,一身黑衣的青年,双手端着手里这个王妃给的,据说能视千里之外的叫做望远镜的小物件,跟身边的同伴说:“你快点,他们好像出了什么事,我看好像下水了。”

同伴愣了一下,忙放下手里的船舵,拿过他的望远镜看了一会儿:“为啥下水?”

另一人猜测:“是不是遇到危险了?不过我这儿看不到周围有人啊,总之别管那么多,先追上他们,王爷还等着咱们把人平安带回去呢。”

同伴点了点头,也急忙加快了水速。

……

海域的另一头,通身黝黑的鸟儿,慢慢睁开眼,它湿漉漉的毛,如今已经蓬松干燥。

它稍微想起来一点,却被一道惊叫声叫住:“珍珠!”

珍珠拳头那么大的脑袋歪了歪,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自己身边之人。

芳鹊急忙扑过去,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好一会儿,然后扯着嗓子往外面喊:“亚石,亚石你快进来,珍珠真的醒了,你快来看。”

没一会儿,身形高大的男子便从舱外进来,在看到床榻上那半直着身子,神采奕奕的小黑鸟时,他愣了一下,才嘟哝:“还真能救活……”

此时,门外又进来一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年手里捧着一碗药,看到小黑鸟已经醒了,就笑着道:“我们家公子说能救,那便一定能救,他都说了,这鸟儿当时没了呼吸,是休了呼吸,虽然什么是休了呼吸,我不知晓,不过我们公子说的,那肯定是没错的。”

芳鹊满脸喜色的点头,又谨慎的用手去碰碰珍珠的小脑袋,然后喋喋不休的问:“珍珠,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替你检查过了,你身上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可怎么就突然晕死过去了呢,幸亏现在没事了,你还认得我吗?你快看看我啊珍珠……”

亚石受不了的上前拍了下芳鹊的头:“你别跟个傻子似的,它又听不懂你的话……”

“话”字还未说完,就见那半窝着的黑鸟,突然仰着头,冲着芳鹊叫了一声:“桀。”

亚石:“……”

芳鹊更高兴了:“你是说你没事了吗?是这个意思吗?”

黑鸟又叫了:“桀桀。”

芳鹊激动的抹泪:“它是不是在叫我‘姐姐’?”

亚石:“……”

黑鸟:“……”

芳鹊已经有些疯了,她拿过桌上的药碗,用筷子沾上一点,一滴一滴的往黑鸟的嘴里送,原以为药汁苦,鸟儿应当不会喝,可没想到,黑鸟竟然主动伸脖子过去,乖乖的把药水都咽下了。

送药来的少年小喜子见了,也挺稀奇的,等端着空碗离开后,回房就跟他家公子说:“公子您知道吗,那鸟醒了,嘿,它还喝药了,可真聪明啊……”

小喜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书案前,正翻阅典籍的俊逸男子顿了一下,随即回头,拧着眉看向他:“醒了?”

小喜子点头:“是啊,醒了,活蹦乱跳的,还会叫,看来是没什么事了,公子,您说您给它喝的都是什么药啊,怎会如此见效,竟真给它喝活了。”

俊逸男子阖上了手中那本入门级的杏林医书《医药典籍》,声色平静,却语气复杂的道:“板蓝根。”

小喜子一愣:“什么?”

俊逸男子道:“给它喝的,是板蓝根。”

小喜子结巴一下:“板,板蓝根不是治咳嗽流涕的吗……那鸟,不是快死了吗?”

俊逸男子“嗯”了声,语气飘忽:“是啊,按理快死了……”

小喜子很委屈:“公子,我都跟人家吹,说是你把那鸟救活的,那它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都晕了半个月了,半个月啊,就每日给喂点米汤在嘴缝里,怎么可能活过来……”

俊逸男子声音更飘忽了:“是啊,怎可能活过来……”

小喜子都要哭了,他觉得现在的公子,跟以前的公子完全不一样了啊!

正在小喜子怀疑人生,走到船舱外时,他突然看到远处有两艘中型船只正朝这边驶来,他愣了一下,在确定这两艘船的航线,的确是对准他们时,他急忙跑回船舱,将此事同公子说出。

岳单笙还拿着那本入门级的医学典籍,闻言放下,起身出了船舱。

而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远处其中一艘船只已经靠近,在距离他们一海里外,对着他们扬起船帆。

扬船帆的意思就是要求与他们的船沟通,岳单笙拧了拧眉,同小喜子道:“嘱咐船家,避线转走。”

这是不与这两艘船会面的意思。

小喜子领了命,应了声赶紧朝舵房跑去,可还不等他交代完舵手,就见船舱外,那两艘船只似乎看出了他们想避走的意图,已经一左一右,将他们的船围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挑衅吗?

小喜子跑出船头,就见对面的船竟然在搭梯子,要直接过来。

小喜子忙质问:“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对面搭梯子的人顿了一下,而后七嘴八舌的商量一会儿,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出来,问:“船上,可有亚石公子?”

因为不确定同亚石一道的是芳鹊还是玉染,所以他们只提了亚石的名字,但按照之前的观察,这船上,的确有一位同王爷描述的,容貌神行差不多,佩剑的年轻公子。

亚石本来还在舱房里看芳鹊哄黑鸟睡觉,舱房门突然被敲了一下,他一回头,就看到小喜子站在门口,一脸不善,满脸阴郁的对他道:“外头有人找你。”

亚石:“???”

第1163章 和颜悦色的容棱,太少见了

一条长十五米,重三吨的大型鲨鱼,满身是血,开膛破肚的被搁在两层高客船的甲板上。

柳蔚已经坐完了月子,身体恢复的很好,可以自由活动了,她此刻便被容棱搀扶着,站在甲板的靠内位置,眼睁睁看着那条死不瞑目的鲨鱼,一双鼓白鼓塞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对着自己。

拉了拉容棱的衣袖,她仰头看了容棱一眼,随即干咳一声,勉强维持住面上的笑意,对甲板另一头,那白须白眉的儒风老者,客气的道:“您来就来,怎么还带礼物,这太贵重了”

柳蔚说的很含蓄,意思就是一点也不想收这条死鱼。

但老者也不知是听懂了装听不懂,还是真的没听懂,只是高深莫测的,说道:“区区薄礼,不值一提。”

说罢,还看向容棱。

容棱同时被柳蔚与师父两双眼睛盯着,眉头轻蹙了一下,随即将矛头指向呆在师父背后,规规矩矩的玉染,说道:“一路下来,师父托你照料了。”

玉染一脸见鬼似的望着自家师兄。

实在是不敢想象,向来呼喝自己跟呼喝要饭的似的师兄,竟有一日,会对自己道出谢来。

她一时不知怎么接茬,结结巴巴好一会儿,才白着脸说:“徒,徒弟照料师父不是应当的吗,师兄说什么见外的话”

容棱“嗯”了一声,又夸一句:“懂事了。”

玉染被震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眼睛里弥出雾气:“我,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容棱:“”

和颜悦色的容棱,的确是太少见了,老者也忍不住看了大徒弟一眼,虽未明说,但眼带指责。

容棱:“”

玉染真掉出了泪,或许被容棱吓着是个原因,更大的原因,也是落水后吃了太多苦,这会儿见到亲人,委屈了。

她这一哭就停不下来,弄得柳蔚也不好意思再揪着鲨鱼的事不放,只能对下面吩咐:“想办法,先把这鱼拖去后厨。”

柳蔚既然肯退让一步了,容棱便不必再左右为难,他看了眼还抽抽噎噎的玉染,半搂着柳蔚的腰,对两人道:“进舱再说。”

进了船舱,下人已经备好了膳食,四人刚上席,明香就过来,悄悄在柳蔚耳边说了什么。

柳蔚点了点头,对容棱小声道了两句。

容棱“嗯”了一声,拍拍她的手,让她早去早回。

柳蔚致了声歉,便随着明香离开。

她一走,玉染就问:“嫂嫂去做什么?”

因为心里还惦记着嫂嫂同前朝的关系,从上船开始,玉染就刻意没同嫂嫂说话,但如今本尊离席,她却又好奇了,忍不住一问。

容棱面上露出一道隐约的笑痕,声音和缓轻柔:“孩子闹。”

这个孩子,自然不可能是说已经能跑能跳,跟小旋风一样的小黎,玉染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忙问:“师兄,嫂嫂生的,真是个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