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了多久。”男人毫不在意。

“我觉得挺久的。”柳蔚一副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的摸样:“况且也没吃饭,就散步,也散不出味道。”

容棱沉了沉眸,没正面回答马车的事,却问柳蔚:“你这羽笠,要戴多久?”

柳蔚回头看了眼早已没有踪迹的丞相府,确定了周围没有相府中人跟随,才取下笠子,抱在怀里:“这样成了吧。”

“顺眼多了。”男人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儿,又道:“不叫马车,是为了让你有说话的时候。”

柳蔚看着容棱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就知道你猜到了,容都尉不愧是容都尉,冰雪聪明,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不是这么用的。

容棱瞥她一眼,看出了这女人果然是拐着弯骂他,却没什么脾气:“说吧。”

“那条小蛇。”柳蔚道。

容棱没说话,沉默着。

柳蔚道:“为什么一条蛇从窗子爬进来,能带进来一条古怪的丝线,令那喜鹊脖子发扬呢?那丝线是怎么飞进来的?绑在小蛇身上吗?方才我故意含糊,那些人也没听出古怪,可这里头,古怪却多了。”

“我知道。”容棱音色沉沉:“你觉得是什么?”

“还不简单吗?我们之前不是遇到过这类东西。”柳蔚将手背在身后,这样乘着夜色的看,当真有几分当世大儒的味道:“临安府的蛊虫,京都会吐丝的小蛇,种种征兆都指向一个地方,你不好奇,背后的人是谁吗?”

“自是好奇。”他说:“所以指望你尽快破案。”

柳蔚哼了一声:“没有动力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容都尉,在下一介仵作,一穷二白,还带着个养不活的儿子,当真在这花花世界的京都举步维艰啊。”

这是哭穷了?

容棱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半座三王府都给你了。”

一说这个柳蔚就来气:“那我把十八重天分你一半好不好?你有本事上去,有本事住进去!我全给你了好不好?嘴上说谁不会,实际的东西呢?真金白银被狗吃了?”

“果真是钻钱眼里去了。”

“随便阁下怎么说!”柳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总之,我要银子!见不着银子,我是不会继续调查的,若是容都尉耗得起,我也是不介意!”

两人在街上边斗嘴,边走,这种画面柳小黎看习惯了,听了两耳朵就烦了,翻了个身,趴在容棱的另一个肩头,有点昏昏欲睡。

容棱想了一下,才道:“破案不为我,是为那些丢失孩子的父母。”

柳蔚抖了抖嘴角:“少来这套。”

“若是小黎丢了,你不着急?”

“我的小黎才不会丢。”柳蔚说着,一把将儿子抢过来,抱在怀里,又觉得太沉,但还是咬牙抱着:“小黎,爹教过你,如果有坏人要打你主意,你会怎么办?”

柳小黎闷闷的抱住娘亲脖子,确保自己不会摔下去,才懒洋洋地说:“先毒哑,再捅瞎,人少就搅得对方缺胳膊断腿的,再不敢胡来,人多就趁其不备往人多的地方跑!”

柳蔚刮了刮儿子鼻尖:“真乖。”说着,小人得志的瞥了容棱一眼。

容棱有些头疼。

柳蔚却已经死皮赖脸上了,秉持了不给钱不办事的做事原则,坚持个人利益强于大众利益!

两人又这么安静了一会儿。

最后柳蔚实在抱不住孩子了,她理直气壮的道:“小黎,你多大了还要爹抱?上次你不是说以后多远的路都自己走吗?现在自己走!”

柳小黎都快睡着了,莫名其妙的被放到地上,顿时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浑身不舒服。

小家伙黏黏糊糊的抱住娘亲大腿,求抱抱!求人肉轿子!

柳蔚冷血无情,毫不心软。

最后还是容棱看不下去,抬手将小家伙抱起来。

柳小黎顿时舒服了,挂在容叔叔的脖子上,小脾气上来,还撅着屁股,给自己娘亲一个愤怒的后脑勺!

三人就这么走回了三王府,因为小黎死活不肯自己走路,最后容棱还送他们到西陇苑门口。

惜香明香看主子回来了,急忙迎出来,明香抱住小黎进去,惜香被柳蔚派遣到厨房去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惜香走之前看了王爷一眼,多嘴问了句:“王爷也留在公子这儿吃吗?”

容棱本来没这个意思,惜香这一说,当场就允了:“也好。”

柳蔚却不高兴,但考虑到这厨房的伙食也是容棱的,她哪怕占着道理拿他半间王府,开支却是容棱在付,也不好说什么。

到了厅内,小丫头端上点心和热茶,柳蔚捻了快糕点吃在嘴里,这才算有了点味道。

这一晚上,柳蔚是饿够了。

“你要银子,自是该给你。这样,明日本都去一趟户部,将你的资料填了,让他们尽快拨下来。”

柳蔚眼睛一亮,却觉得古怪,这人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你不是说要等皇上回来御批?”

“现在不用了。”容棱端着茶,啄了一口:“今日你帮了柳府一场,丞相自然会卖你这个面子。”

柳蔚一愣:“跟丞相有什么关系?”

“丞相统管户部吏部。”

“……”柳蔚吐了口气:“也就是说,你要写上我的资料交给柳丞相亲批,我的银子就能发下来?”

“是。”

柳蔚将吃了一半的糕点丢回盘子里,一股无名火窜得全身出奇地难受!

“一会儿你将你的资料填一份给我,免得明日我填错了,记住!姓名,籍贯,家内人口都要写清楚,否则户籍对不上,便麻烦了。”容棱将茶杯放下,悠哉叮嘱。

柳蔚狠狠瞪他,瞪得眼睛都红了!

第56章 :这一大一小都能气死她!

“怎么?”仿佛后知后觉才感觉到柳蔚在发火,容棱笑看着她:“有什么为难吗?”

简直太为难了!

今日见个面都遮遮掩掩,躲躲闪闪,明日却要她把身家性命亲手交到柳家人手上?

有可能吗?她会做这么自投罗网的事吗?

不就是五千两银子而已,这容棱还真是挖空了心思。

柳蔚气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霍然起身,对着门口里的小丫鬟道:“一会儿膳食来了,送到我房里,都尉大人不在这儿吃了。”

小丫鬟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一时看着自家公子,一时又看看稳若泰山的自家王爷,很是纠结。

柳蔚却已经冷着一张脸,甩开袖子,出了大厅。

“王爷,这……”小丫鬟不知所措。

容棱说道:“听她的,不让你们柳少爷发完这通邪火,明日别指望他给你们好脸色。”

小丫鬟心有余悸,但还是老实的垂下头。

这顿晚饭,柳蔚吃的很不舒服,柳小黎却是饿过头了,也吃不多。

两人草草用完,便各自睡觉。

小家伙在自己房间睡不着,一更便抱着枕头,窜进了娘亲房间。

上了床,柳蔚搂着儿子,有些嫌弃:“都多大了,还要抱着睡,不是有明香陪着你吗?”

“明香是明香,爹是爹。”柳小黎说着,把小身子埋进娘亲怀里,咕哝着问:“爹,你又跟是容叔叔吵架了吗?”

“他讨厌。”一提这个柳蔚就火:“你长大了可不许跟这样的人学,要是也学出一身狗脾气,爹就不要你了。”

柳小黎皱皱鼻子:“爹,容叔叔对我很好。”

“你还小,不懂分辨是非,他那种人不叫好,他此刻是有事求你爹我,我不替他破案,他还得焦头烂额好一阵子,这才对你虚以为蛇,实则这种人最是阴险,你不许跟他太亲近了,听到没有。”

柳小黎听着,却辩驳:“可是容叔叔给我买糖人吃。”

“几块糖人就给你打发了?”

“还有香果糕和绿萝糕。”

“这个爹没买给你吃吗?”

“容叔叔买的不一样。”小家伙振振有词:“好吃一些。”

“只是贵一些,他有钱,都说狗不嫌家穷,子不嫌母丑,你是在嫌弃爹没给你买贵价货吗?”

柳小黎抬着下巴,将小脸搁在娘亲胳膊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了娘亲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算了,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柳蔚:“……”

一种自己无理取闹,反而要儿子包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柳小黎慢悠悠将头埋下去,闭上眼睛:“就是,爹你开心就好的意思。好了爹,我困了,要睡了。”

柳蔚:“……”

这一大一小都能气死她!

而此时,另一头,越国候府内。

越国候严震离听完暗卫之报,阴沉的脸上,生出几分狐疑。

“当真如此?”

“确实如此。”暗卫老实道:“属下赶到丞相府时看到的,的确就是这样一面,容都尉带着的那位柳先生,的确本事不小,侯爷,他如此了得,咱们是不是真应该,让他开棺验……”

暗卫话未说完,便看到侯爷一脸铁青,顿时咽下最后一个字。

今日傍晚,有个自称是三王府侍卫的人来传报,说是镇格门插手调查“幼儿失踪案”,知晓他们侯爷刚刚痛失爱子,虽惋惜,却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定要抓到那人,抽皮扒筋,以慰小公子在天之灵!

那人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最后却提出要开棺验尸。

侯爷当场气的火大,拿着悬挂大厅的虎狼刀追着那侍卫就打了出去。

那侍卫是走了,侯爷却彻底震怒,之后派他去找容都尉问个清楚,他一去,却正好赶上一行人前往丞相府,这便跟了过去。

去了才知道,容都尉此次回京竟然是带了帮手的。

如此了得的帮手,才见第一个案子,就能半个时辰不到将凶手如何偷人的手法说出来。

这是何等的能力,要知道,京兆尹,刑部,兵部联合三司,调查了足足三年,却至今一无所获。

暗卫想到这儿,心里不免唏嘘,若是小公子还能等上一等,等到这位柳先生来,指不定,命还能保住的。

只可惜……

“丘儿尸骨,绝不能让人辱没。”

严震离哪怕心中对所听之事也觉稀奇,但父子天性,他断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入土为安后又被人搅了清净:“你明日一早便派人去趟三王府,说此事本侯断不同意,他要想开棺验尸,想查找真相,找别人去,别找本侯!那凶手既然只是抓两岁以前的孩子,本侯府中是再无忧虑了,本侯不怕他再来,怕的是别人。”

暗卫心说这种说法,太过没人性了,却只得点头。

“是。”

严震离交代完,将人遣走,心头却依旧闷。

严震离在书房绕了一圈儿,无心政务,索性回房去。

还未进房,里头淡缪的清香气便飘了出来,严震离皱皱眉,推开房门,果然看到发妻正站在堂前,摸着丘儿的灵位,目露哀思。

他叹了口气,将房门阖上,走过去。

“又在想丘儿了?”

侯夫人严秦氏抹着眼角的泪,声音干涩:“怎能不想,侯府本就人丁不兴,你不肯纳妾,裴儿又是个那样的,丘儿现在也不在人世,若是侯府将来断了这香火,你可要我如何去九泉之下见严家列祖列宗……”

侯夫人说到这儿,眼泪更是止不住:“老夫人虽是嘴里没说,可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老夫人的哀痛不比我轻,年纪本就大了,拖了这些年身子好容易利索了些,此次丘儿之事,老夫人却彻底落下病根,这要是再出什么事……”

“好了。”严震离拍拍夫人的背,让夫人安心:“这些事不要再提了。”

“不提,不提就能当做没发生过吗?我就丘儿一个指望了,老天爷要是看不过眼,冲我来便是,为何要折磨我儿子,侯爷,我是恨啊,那日,我就不该带他上香祭佛,若是不出府,何以会有这样的灾事临头……”

侯爷皱眉:“说了不关你事,你怎的说不听。”

“你不用拿这些话安慰我,我没事。”侯夫人说着,将泪抹干,又细细的抚摸了一会儿儿子的灵位,上了一株清香,脚步却久久不愿离开灵台。

严震离面露疲惫,他搂住妻子的肩膀,轻声道:“今日丞相府也丢了人。”

“嗯?”严秦氏看向他。

“是在府里丢的,据说是还有下人看守,却就这么独独不见了的,所以,你也不要怪自己了,人家在府里好好地也能丢,这足以见得那凶手是蓄谋已久,便是你不带丘儿去上香,凶徒也依然会找到咱们侯府。这都是命。”

严秦氏捂着胸口,并未觉得被安慰了:“那凶手究竟要做什么?要杀要剐找大人不好,为何偏要对付这些尚在牙牙学语的孩子!”

“好了,不要想了,我们还有裴儿。”

“可是……”

“裴儿的毛病,往后总有法子治。”

“能有什么法子?都治了二十多年了!”严秦氏说着,已是彻底心如死灰:“别的我也不求,只求能尽快将那凶手找出来,以慰我丘儿在天之灵。”

严震离听着夫人这么说,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开棺验尸,便是夫人同意,老夫人也断不会同意,人死灯灭,为了别人的孩子再打扰自己的孩子,老人家是断然不愿。

他,也不愿。

第57章 :青衣男子

翌日,三王府。

一大早,柳蔚刚起床,外面惜香就来报:“公子,王爷遣人来问,说是昨日与您说好的户籍资料,您准备好了吗?他这就要出门去户部了。”

柳蔚捏着筷子正在吃早膳,闻言将筷子一搁,恶狠狠的说:“跟你们家王爷说,安良除暴乃是我辈己任,银子的事就先暂缓,先将案子破了再说。”

“是。”

惜香正要出去,柳蔚又叫住她:“再问问他,今日可还要去衙门,若是不去,我要在房内看附录,让他别来烦我。”

惜香抹抹冷汗,还是应了一声“是”,声音却气短很多。

过了一刻钟,惜香回来说是王爷说,今日不去衙门。

柳蔚也料到了,毕竟尸体都没有,去衙门也没用。

今日能躲个闲,她不爽的心情也稍稍恢复了些。

这时,柳小黎也醒了,他趿着鞋子,一边揉眼睛,一边走过来。

惜香领着他去洗漱,等到再回来,柳小黎已经兴致勃勃:“爹,今日不去衙门,那我们出去玩吧。”

“不去。”柳蔚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几本附录。

“为什么?”柳小黎跑过来,抱住娘亲大腿:“我听说临近中秋,京都到处都好热闹,好多人呢,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好嘛。”

柳蔚将他轻轻踹开:“让明香惜香带你去。”

“不要,我要爹。”小家伙不依不饶。

柳蔚头疼,手里的附录也看不下去了,她将书一搁,将儿子抱起来:“去用膳,用了膳带你出去逛一圈,中午之前就回来,下午爹要在房里看典籍,你不准吵。”

“好。”柳小黎眯着眼睛笑得特别灿烂。

节前的京都,的确算是热闹,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其中见得最多的,还是各地学子,毕竟秋闱在即,大家可都是卯足了劲。

柳蔚带着柳小黎逛了一圈,小家伙看什么都兴奋,在人群里横冲直撞的。

明香惜香跟得满头大汗,作为亲娘的柳蔚却慢悠悠的抱着一包蜜饯跟在后面散步,她那儿子什么身手她清楚得很,断不会吃什么亏。

没有儿子叽叽喳喳,柳蔚也乐得悠闲,路过药材铺时,顺势进去看了看。

“公子要买什么?”医童见来了客人,放下手上的活计,迎了过来。

柳蔚没说话,捻了捻面前放这儿一些千古草,闻了闻:“这千古草倒是新鲜,什么时候摘的?”

医童道:“就是前两日摘的,掌柜的命咱们将它晒干留用,可这几日都出阴日,一直没见着太阳,便给耽搁了。”

“这么好的千古草,晒了浪费。”柳蔚将那草丢开,拍拍手:“这些我都要了,包起来吧。”

“好嘞。”医童应了声,拿着黄纸开始包。

这时,耳边一道清亮男音倏地响起:“千古草不用晒干的,莫非还能生用?”

柳蔚偏头,便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青袍加身的翩翩公子,他的目光,也正落在那满桌的千古草上。

柳蔚挑眉:“千古草乃是寻常用的药草,干有干用,生有生用。”

“生用为何用?”

“那的看对什么方子。”

“公子对什么方子?”

柳蔚觉得这人很莫名其妙,突然跑出来搭讪的,一说还没完没了了。

柳蔚有些不耐的扯了扯嘴角:“公子看来也是学医的,便该知道,医学有道,素来都有门派之别,师门之别,公子这样随意打听别人家的药方,是不是唐突了些?”

对方愣了一下,想是也反应过来,倒是有些抱歉:“是在下有欠妥当。”

此时,医童已将千古草都包好,柳蔚付了银子,拿着药材离开。

可那青衣男子,竟然也跟了出来:“公子是哪间药铺的?是挂牌的大夫?”

柳蔚不理他。

对方也不在意,就这么默默的跟着她。

跟了半条街,一副还不打算离开的样子,弄得柳蔚彻底烦了。

柳蔚转过身,对着那人,冷笑一声:“阁下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容貌清隽,温文尔雅,此刻明知对方不悦,还是彬彬有礼的摸样:“在下想与公子聊上两句,公子何必如此拒人千里。”

柳蔚抖着眉毛:“在下不喜与生人闲聊。”

“于文尧。”

“恩?”

“在下姓宇文名尧,这样,你我总不算生人了。”男子亲和笑笑,一幅脾气很好的摸样。

柳蔚觉得今天是不是遇到神经病了?怎么出个门就招惹上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

柳蔚叹了口气:“你不就是想知道千古草如何生用,我告诉你,千古草药性猛烈,主健脾,化痰,虽看着是味良药,但根植里却天生带着微毒,因此只有晒干了,将那毒气逼了出来,才可用在药方里,可这是北方的习惯,南方人却不是这样用,公子是没去过江南吧,江南遍地千古草,大部分人都是生用,只因江南人常年水气,身上总多多少少带着些寒,千古草中的毒性,遇寒则化,因此寒底之人,生用药效比晒干了用,效果更好。好了,我说完了,公子再会。”

柳蔚说完,转身就走了。

却不想刚走两步,后面那狗尾巴又跟来了:“千古草生于热带,的确惧寒,但生用若是用得不好,很容易积毒成灾,风险如此之大,为何不保险起见,干用为好呢?”

柳蔚揉着眉心:“公子是学医的?”

“算是。”男子说道:“在下从小偏爱医书,对杏林之道,颇为向往。”

原来是个门外汉,柳蔚彻底不想与他掰扯了:“《万物志》、《青山常录》、《杏典》这几本书,公子看完便知道答案了。”

这次说完,柳蔚有了先见之明,顺脚拐进人群,往人最多的地方挤。

果然不过两下,后面的尾巴便被她甩掉了。

她吐了口气,总算耳根清净了。

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娇吼:“让开,让开!”

柳蔚抬眸一看,便瞧见一匹褐色骏马之上,一位带着半张面纱,身着红色骑马装女子,正驰着马儿,在人群中呼啸而过。

街上人多,许多来不及闪避的,已经被那马儿踢倒在地,眼看着马儿奔驰的方向,正好是柳蔚这边。

“让开!”马上女子又吼了一声,手中长鞭一扬,在空中挥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柳蔚想闪开,但已经来不及了,那马速度太多惊人,转瞬已经到了眼前。

她情急之下,手中一大包的千古草横空一掷,正中马儿眼睛,那马剧痛一阵,步伐歪了,只听它嘶鸣一声,两条前腿高高扬起,暂缓了进发。

柳蔚趁机避到一旁,可那马儿大概还没到训练有素的地步,步伐一乱,便回不来了,加上眼睛生痛,竟然就这么焦躁的踱步起来,四肢马蹄齐齐乱来,吓得马上那女子惊呼不已。

第58章 :避其锋芒为好

“冰火,冰火停下!”

可那马儿冰火给主人的回应,却是凌空一抖,将主人抖下马背!

“啊——”一声惊叫,女子摔落在地。

只听“咚”的一声,伴随着一声狠重的脆响,柳蔚知道,这女子的手或者脚可能什么地方断了。

从马上摔下来,断手断脚还是好说的,断脖子那才是要命。

“好疼……”女子从地上勉强坐起来,看着周围围满的人群,气的满脸通红:“你们,你们不许看!不许看!”

周围的人有人认出了这人是谁,顿时惊呼:“月海郡主……”

那人一说,周围的百姓纷纷白了脸。

京都人谁不知,皇后座前月海郡主是何等的专横跋扈,不可理喻。

这位月海郡主生于蛮荒,是已故惠州惠王独女,惠王与王妃相继去世后,皇后怜她孤苦无依,留在惠州不过徒增伤怀,便将她接到宫里。

可这位祖宗,仗着皇后疼惜,却不知天高,不晓地厚。

好好的女儿家,不在宫里绣花养身,却成日在抬头呼朋唤伴,四处招摇,比那街上的纨绔之流,更显蛮横,这可是京中人人惧怕大人物。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人群之前那格外出众的白衣男子。

就是这男子方才不要命的扔东西惊吓了郡主的爱马,看来,此人算是完了。

不知道自己即将完了的柳蔚,此时还在回味这番祸从天降,她看着眼前疼的满地打滚的少女,到底心软了,这女子虽然纵马行凶,颇为纨绔,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看身量不过十六七岁的摸样,这会儿疼的嗷嗷叫,她也不好坐视不管。

柳蔚上前几步,正要开口。

远处,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小姐……”有人唤了一声。

等那些人走近,柳蔚才看到,他们大概是这女子的侍卫,可个个穿的金戈铁马,那一身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上阵杀敌。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这些人冲来,却不敢扶起看起来不知道伤到哪儿的郡主,只是围在旁边干着急。

“本小姐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月海郡主咬牙切齿,指着前方柳蔚道:“将他给我抓起来!”

侍卫们一下找到了罪魁祸首,两人上前,气势汹汹的与柳蔚动起手。

柳蔚身子一侧,避开两人的攻击,眉心却有些上火了。

京都的少爷小姐们不讲道理柳蔚是料到了,却没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分明她才是受害者好吗?她要是不扔那包药材,避开大马,此刻她已经被踩成二级残废了!

侍卫没料到这人还是个有功夫的,顿时又上来两人。

五人就这么在街上大打出手,柳蔚以一敌四,并没怎么吃力,却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果然,对方看她身手当真不弱,又上来两人,顿时,变成了以一敌六。

最后上来的两人,看来是几人中功夫最好的,他们一加入战局,柳蔚便有点吃不消了,不为别的,只因这两人好生歹毒,下的竟然都是死手!

柳蔚方才与其他人打的时候,可谓诸多避留,只是防守,很少进攻,现在这些人却如此咄咄逼人。

柳蔚再好的脾气也火大了!

顿时袖中银针捻出,抓紧机会,针尖凌厉破空,离她最近的两人淬不及防,眉心中了一针,顿时脑仁一疼,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月海郡主捂着断裂的右手站起来,俏丽的脸上,布满阴鸷,她亲自出手,拔出腰间长剑,横空刺向柳蔚。

柳蔚这次是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