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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那我哪儿记得住,我都多大岁数了,脑子能和你们小年轻的比啊?”李芸讥笑着说。

“那次你女婿刘玉栋在场吗?”韩印问。

“在,他刚下班,搁那儿好一顿磨叽,我训了他几句才老实。”李芸一副不屑的表情说。

“那女孩从你家走了之后,刘玉栋也跟出去了吗?”韩印继续问。

“没啊,是我送她出去的,顺道我去广场跳舞了。”李芸摇头说,稍顿,又补充说,“不过后来我和小惠回家时他不在家,第二天早上听小惠说他十一二点才回来,说是单位有个宣传稿着急要,他临时去加个班。”

“对,是这样。”程小惠附和母亲说。

娘俩说完,韩印和姚建对了下眼,刘玉栋很可能是在劝阻岳母不要买保健品的过程中,感觉到被赵小兰轻视和嘲弄,于是动了杀心,遂一路跟踪赵小兰,伺机作案。

韩印正待接着发问,手机突然响了,他冲姚建点点头,示意他先和这娘俩周旋,自己躲到玄关接起电话。片刻之后回来,韩印一脸严峻,语气郑重地问:“你们真的不知道刘玉栋住在哪里?”

“当然不知道,都说了跟他早没有任何瓜葛了。”程小惠强调说。

“那他的手机号你们应该知道吧?”韩印又问。

“他原来的手机没带走,谁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新手机。”李芸有些不耐烦地说,“他是净身出户,净身出户懂吗?手机也是我们家给买的,他得还给我们。”

“那孩子呢?他没回来看过孩子吗?”韩印哭笑不得地问道。

“这个……这个嘛……”提到孩子,程小惠支支吾吾一阵,跟母亲交换了一下眼神,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哎呀,快放学了,我得去幼儿园接孩子了,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刘玉栋,我真的帮不了你们什么,你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对,我也得做饭了,不和你们瞎聊了。”李芸又跟着说。

“别、别,我们再谈谈……”韩印见娘俩相继起身,要强行送客的意思,赶忙客气地对程小惠说,“要不这样,我们开车载你去接孩子,咱们在路上再聊聊刘玉栋的事?”

“好……吧。”程小惠迟疑了一下,不太情愿地说道,“那你们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怎么,出什么问题了?”目送程小惠娘俩的背影,姚建急不可耐地问,他从韩印的表情和问话中已经感觉到一丝危机的味道。

“刚才的电话是小杜打的,他们到了刘玉栋单位,单位说刘玉栋三天前辞职了。”韩印顿了顿,神情越发严肃,“更反常的是,这小子个人用品都未带走,辞职手续也未办理,只是和领导打个招呼,人就没影了。另外,他单位就在宁山公园旁边,据他同事讲,他一般都是骑自行车上班,偶尔也乘公交车,乘公交车时,他穿过宁山公园到达车站比较近。”

“这就全对上了,看来那天他是下班之后,想穿过公园去坐公交车时遇到了拦路卖淫的王彩华……”姚建倒吸一口凉气,说,“不过现在看这小子有点生无可恋的架势,估计真像你说的在憋着什么坏呢,而且即将要行动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从这娘俩口中找到些线索。”韩印说。

磨磨蹭蹭十多分钟,程小惠才换好衣服,跟两人出了门。

上了车,韩印便问道:“对了,还是刚刚那个问题,刘玉栋到底来没来看孩子?”

“他没来我家看过,”话说一半,程小惠又开始给姚建指起路来,“我女儿在阳光幼儿园,你顺着大路直走,然后上桥,下桥第二个路口右转就到了。”

“我认识,你接着说你的。”姚建没好气地说。

“我搬到这边没跟刘玉栋提过,按理说,他不应该知道孩子转到了阳光幼儿园,可大概一个礼拜之前,他去幼儿园找过孩子。幸亏我多了个心眼,提前跟园长打过招呼,决不能让孩子跟他见面,他才没得逞。据说当天因为见不着孩子,他差点跟幼儿园保安打起来。”程小惠说。

“他是孩子父亲,他有权利看孩子啊!”这娘俩实在太势利了,姚建忍不住呛了程小惠一句。

“你们不知道,他这个人平时不声不响的,其实一肚子坏水,他来看孩子其实就想搅和我们,不让我们过好。”程小惠继续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道。

说话间,汽车拐进一条街道,行至不远,开始减速,缓缓向路边停靠。突然,程小惠向车窗外一指,大叫了一声:“刘玉栋……”

下午4点整,是阳光幼儿园放学的时间,保安像往常一样打开了大铁门,各班级的小朋友在门口排好队,秩序井然地等着家长来接。

就在此时,一个手里拿着报纸的男子,突然撞开挡在身前的两位家长,随即将报纸撇向一边,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他高喊了一句“我要让你们好好认识认识我是谁”,紧接着冲向孩子的队伍,挥舞起手中的大砍刀……

一瞬间,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木头般愣在原地。但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猛然伸出一只黝黑粗糙的大手,毫不畏惧地拦向滑落的刀锋。只听唰的一声,鲜血飞溅,几根断裂的手指飞向空中。这一拦虽如螳臂当车,但也令砍刀改变了轨迹,大刀片紧贴着孩子的身体落下。瞬即,一个细瘦的身子猛地扑向挥刀男子,男子没防备,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但砍刀依然握在手中,他丧心病狂地一刀又一刀砍着压在他身上的人,挣扎着,企图摆脱那人,却被死命地缠住……直到韩印和姚建出现……

尾 声

刘玉栋在幼儿园门前行凶,被韩印和姚建当场擒获,同时以毛发作为检材的DNA比对结果显示,刘玉栋就是当年前进桥下的行凶者,对于另外两起案子,也就是宁山公园和红星巷杀人案,他也是供认不讳。当然,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需要遮遮掩掩了,他已经隐形太久了,他想让更多人看到他的存在。

刘玉栋在口供上签字画押的次日,韩印和杜英雄便搭乘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了凤山市。说实话,这次的案子办得只能算差强人意,两人都觉得胸口堵得慌,有种说不出来的沮丧。尤其是杜英雄,心里难过极了,他没有去看守所接无罪释放的常安,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常爷没了!

对,就是常爷!在阳光幼儿园门前,用他那单薄的身躯,奋不顾身扑向手持凶器的刘玉栋,捍卫了孩子的安危,他自己却被活活砍死!

几日之后,随着凤山市公安局正式向外界通报案情,刘玉栋连环杀人事件引起了社会和媒体的广泛关注,网络平台上话题也持续发酵。

很多人为英勇无畏的常爷流泪和点赞,也有一部分人竟然在某些媒体的引导下对凶手刘玉栋表示同情。这并不出乎韩印所料,每每发生此类事件,总是会有些媒体借着挖掘凶手犯罪根源的由头,刻意编写一些带有极强倾向性和争议性乃至煽动性的文章。他们为人贩子开脱,为诈骗犯寻找同情,甚至还会挖掘连环杀手的人性光辉,其实万变不离其宗,不过是哗众取宠,骗取关注度和点击率而已。

韩印还记得前阵子,某些媒体曾煞有介事地讨论“强奸案中如果被害人穿着性感,那是不是也应该为犯罪负上一定责任”这样一个荒谬的话题。韩印当时真想骂人,这已经不是侮辱,这是恶毒,是毫无人性的一种假设。当被害人惨遭凌辱,身心受到严重迫害,她需要的是社会大众的理解和呵护,而不是任何审视。道理很简单,她穿着性感,被很多人看到,为什么犯罪的会是那个人?

回到刘玉栋事件上。这个世界遭遇不公的人太多了,常爷、常安同样时常要面对生活的窘迫和欺辱,而他们选择了善良和正义。你刘玉栋觉得被单位排斥,被家人压迫,社会对你不公,所以你就有权利去伤害他人?韩印太了解这种人了,他们不是有些人口中的悲情英雄,他们懦弱、偏执、自私、自卑,就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其实他们是真正的胆小鬼!

第四卷 永不放弃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李叔同《晚晴集》

楔 子

傍晚,青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此时的大办公间里,不见往日的紧张和严肃,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欢欣热闹的景象。原来,刚刚破获了一起重大抢劫杀人案,支队长正发表讲话,表扬熬了几个通宵的侦查员们。讲话末了,他嘱咐大家都别急着回去补觉,说特地在大饭店订了外卖,要好好犒劳犒劳大家。

不多时,外卖送到,支队长打发几个小年轻警员到大门口接一下。很快,小年轻们拎着大包小包的快餐盒回来,其中一个胳膊下还夹着一个半大的纸箱子。他一边放下手中的餐盒,一边抖了下手臂,随意地把箱子甩到办公桌上,紧跟着冲对面一位稍微上了年纪的警员大大咧咧说道:“刚刚路过传达室,大爷说下午快递公司送来一个快件,说是让咱支队的‘5·14’专案组接收,咱有这么个专案组吗?办啥案子的?”

“说什么?再说一遍,给哪个组的?”正跟属下谈笑风生的支队长听到问话,脸色突然大变,高声问道。

“给、给……‘5·14’专案组的。”

“靠边站,别碰箱子。”

支队长的脸色更沉了,说话声音似乎也因为紧张而有些劈叉,紧跟着冲身边一名警员勾了勾手指。对方立马心领神会,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白手套递过来。支队长戴上手套,走近纸箱子,稍微打量一下,顺手抄起桌上的剪刀,把缠在盒子上的胶带剪断,再异常慎重地把盒盖逐一翻起,偌大的盒子里只装着一只银色的儿童手镯和一张明信片。他拿起明信片,看到上面“粘”着几个黑体字——“我回来了”。

同一个夜晚,青泉市同心养老院。

活动大厅里,大爷大妈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有玩扑克的,有下棋的,有扯着闲篇的,当然也少不了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总之如往常一样,悠闲地享受着晚餐后的时光。

正玩得兴起,电视上播着的一条本市新闻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配着一段来自新闻现场的画面,笑容可掬的女主播宣布:三天前,发生在本市的一起重大持刀抢劫杀人案的嫌犯,经过警方连日来的不懈追捕,在十几分钟之前,终于落入法网。

顿时,活动大厅里气氛热烈起来,大爷大妈们议论纷纷,有的骂罪犯,有的夸警察,也有的开始煞有介事地讲述道听途说来的案件内幕。靠近墙边的角落里,一位满头白发的大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画面,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哎,老王,刚刚电视上扑倒坏人的那小伙子你认识不?”一位富态模样的大妈冲白发大爷问。

“好像在哪儿见过。”大爷模棱两可地说。

“抓这种坏人的肯定是刑警,你原先不也在刑警队干过吗?”大妈紧着鼻子问。

“啥,刑警队?”大爷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

“嘿嘿,这老头儿,糊涂病越来越重了。”大妈一边捂嘴笑,一边提高声音说,“你是警察啊,咋,不记得了?”

“噢,是吗?”大爷尴尬地摸摸脑门,憨笑了一下,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装模作样地说,“噢,对对,我是警察!”

第一章 重案重启

刑事侦查总局,重案支援部。

吴国庆将顾菲菲等支援小组几个人一同召到会议室,足见对这次案件的重视,待众人坐定之后,结合着墙上大屏幕显示的画面,吴国庆亲自来做案情简报:

“1995年5月14日下午3点,太东省青泉市黄泥区5岁女童李笑笑,于绘画兴趣班附近失踪。李笑笑患有轻度自闭症,其时父亲李成义为青泉市刑侦支队侦查员,母亲宁新为黄泥区峰堰街道派出所副所长。此案因李笑笑年幼且身患顽症,加之出身双警家庭,有可能系犯罪分子对人民警察的打击报复,而备受外界关注。案发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占据着该市各大报纸版面。

“1995年8月9日下午4点半,太东省青泉市长山区4岁幼女孙佳莹在自家楼下玩耍时失踪。同年9月15日早间6点,孙佳莹父亲在家门外发现一个长条鞋盒,里面装有炭化的粉末状物以及几根未完全烧毁的细小人骨,并且还附有一张孙佳莹的尸体裸照和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文字粘了一段话,内容是:‘送还骨灰,请下葬。’同年10月12日,经过警方技术鉴定,确认骨头属于孙佳莹后,孙佳莹骨灰得以被家人安葬。两天后,孙佳莹父亲收到一封信,同样是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文字粘在纸上的方式。信的内容主要是表达对孙佳莹下葬的感谢,同时还有几句安慰之类的话,尤其让警方吃惊的是,该信结尾提到了李笑笑,原话内容是:‘请别伤心,孙佳莹走得很愉快,跟李笑笑一样。’由此,两案合并,成立专门办案组,因认定李笑笑系本案首个被害人,故该系列案件被命名为‘5·14’大案。当然了,这一认定直到最后也未被证实。至于原因,暂且先按下不表。

“1995年10月14日,即孙佳莹父亲接到凶手来信的当天下午5点,太东省青泉市峰树区长春路街道上小学一年级的7岁女生李岚在托管班附近失踪。三天后,其裸尸出现于郊区一处玉米地中。尸检显示:案发地为第二现场,其系被皮革物勒颈致死,双脚遗失,处女膜破裂,但未发现暴力性侵痕迹。

“1995年12月20日下午4点,太东省青泉市黄泥区4岁幼女郭瑶瑶在菜市场与奶奶走散,进而失踪。两周后,黄泥区鼎兴便民公园附近公共厕所中发现一具双脚残缺的裸尸,经技术鉴定确认为郭瑶瑶,同样系被皮革物勒死,处女膜破裂,未发现暴力性侵痕迹。

“1996年2月25日下午2点,太东省青泉市黄泥区鼎兴便民公园附近,一矮个男子试图将6岁幼女王湘怡强行拽入一辆轿车时,被经过的巡警车撞见,进而被控制住。随后,巡警在其车上发现一部进口照相机、一盒无菌手套以及一根黑色男士皮带,由于该三项证物吻合‘5·14’大案的案情特征,巡警紧急上报,该嫌疑男子很快被专案组接管。

“随即,专案组在照相机底片中发现多张偷拍女童的照片,并且在皮带上发现人体皮屑,血型检测结果分别与‘5·14’大案被害人李岚、孙佳莹和郭瑶瑶三人的血型相匹配。专案组立即将检材送交总局法医实验室做进一步DNA检测,同时对嫌疑男子住处展开细致搜查。

“结果,在其住处的地下室中,不仅查获数百盒色情录像带,还有近千张女童照片。从情景上看均属于偷拍,照片中含有多组属于李笑笑、李岚、孙佳莹和郭瑶瑶的照片。令专案组愤怒万分的是,除李笑笑外,其余三名女童不仅有裸尸照,嫌疑人对三人尸体做出的各种猥亵下流的举动,也用照片记录下来。尤其惨不忍睹的是,照片也记录了嫌疑人切割被害人双脚并煮熟吃掉的过程。”

吴国庆一口气把案子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停顿一下,示意助手把凶手照片显示到大屏幕上,又接着说:

“各位现在看到的就是凶手管骏,案发时24岁,患有严重的家族遗传病——强直性脊柱炎。管骏是早产儿,自幼身材瘦小、体弱多病,8岁便出现强直性脊柱炎病发症状,到了高中病情加剧,脊柱严重畸形,关节强直,导致年纪轻轻就出现驼背症状,并且行走也有一定困难。

“管骏出生在青泉市近郊陵水村,父母原本是农民,后来做建筑发了家,成为村里第一个住进别墅的家庭。再后来父母生意发展到城区,也在青泉市区买了房子,其时管骏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家里原本有意送其出国读书,但碍于身体状况最终放弃。

“管骏没有随父母搬进城里,而是陪爷爷住在乡下,因为身体不好,而且家庭条件优越,没必要找工作,所以整日东游西逛,无所事事。后来,他去考了汽车驾驶证,开上了父亲淘汰下来的轿车,又攒下父母给的零用钱,买了一部高级相机,自此便开始满青泉市转悠,偷拍女童照片。

“管骏到案后供认作案动机:是因为某天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双腿截肢的小女孩游泳的画面,令他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悸动,随后便开始着迷于年幼的小女孩,逐渐发展到偷拍照片,乃至诱拐女童、杀人截肢、猥亵尸体。

“在一系列证据面前,管骏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一审被依法判处死刑。随后其家人以其患有精神分裂症以及多重人格为由提起上诉,但经过一系列的精神司法鉴定,数位精神病专家和心理专家认定其不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是属于人格出现了裂变,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遂二审最终宣布维持一审判决。

“虽然案件随着管骏被处以极刑而终结,但实际上还是留下了相当大的疑问。管骏在整个庭审中始终拒绝向被害人家属致歉,还口口声声声称自己是个好人,甚至一再神经质般地重复这样一句话——‘我觉得我做的都是对的,因为如果我做错了,他一定会阻止我的’。所有人对这句话都不甚理解,因此当这一细节流传到社会上,‘管骏有一名同伙或者有一位犯罪导师’的传言便甚嚣尘上。专案组也因此特意对管骏的社会关系展开梳理,结果发现他生活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朋友,与他关系最亲近的爷爷也在案发当年的3月份因病逝世,所以同伙一说也仅限于传言。

“而与之相比更大的悬念,是李笑笑失踪一案。管骏的整个供词中对李笑笑的供认极其模糊,所指认的犯罪现场未发现任何与李笑笑相关的证据。李笑笑怎么死的?尸体怎么处理的?到最后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虽然他始终咬定李笑笑是他杀的,但因证据不足,法庭最终对其罪行的宣判中,并不包括李笑笑失踪一案,因此该案便成为一宗积案,直到现在仍悬而未解。”

吴国庆再次停下话头,让自己缓口气,也给支援小组一点时间消化一下案情。片刻之后,大屏幕上显示出两份证物,分别是一只银色的儿童手镯和一张附着“我回来了”四个大字的明信片,随之吴国庆再次打开话匣子道:

“说完过去,该说说现在了。一周之前,青泉市刑侦支队收到一份快递,里面就装着你们在屏幕上看到的这两样东西。而李笑笑失踪时,右手腕上就戴着与快递中一模一样的银手镯。青泉警方进行过检测,上面未提取到任何指纹,但采集到属于李笑笑的DNA证据,原因大家都清楚,指纹可以抹去,但DNA证据是轻易抹不掉的。那么问题来了,这是当年拐走李笑笑的凶手寄来的吗?

“接下来再说说那张明信片,质地和图案竟然与孙佳莹父亲收到的明信片系同款,技术鉴定表明制造年份也是相同的,留言方式同样是采取从报纸上剪下文字粘到明信片上的手法;更为关键的是,因性质特别恶劣,且涉及多名未成年人隐私,该系列案件在当年并未做公开审理,媒体也并未通过任何渠道深挖这一细节。那么问题又来了,谁又能如此准确地还原用明信片传递信息的手法?这个人怎么会搞到早在20多年前销售的明信片呢?谁又为什么要采取与管骏相同的方式挑衅警方呢?

“而将前后几个问题综合在一起后,青泉警方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管骏或许真的有一位犯罪导师,是这位导师杀了李笑笑,随后指导了管骏后来的作案。如此说法就表明,青泉警方当年对管骏罪行的挖掘,还存在相当大的不足,应该算是一个失误。眼下,让青泉警方更为被动的是,消息不胫而走,社会上传言四起,整个青泉市都在议论这个话题。加之媒体推波助澜,再赶上现如今网络时代信息传播速度惊人地迅捷,当年的‘5·14’大案以及青泉警方收到快递的事件,迅速成为包括微博等社交平台的热门话题,实际上现在已经被全国人民关注。

“好了,介绍了这么多,最后来说说总局的意思。当然,大家近几天在微博上可能也看到过关于这个案子的话题,所以我想你们现在应该也有心理准备。先不管快递事件背后到底有何真相,总局方面认为这是一个契机,尤其是成功破获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给了咱们整个刑侦总局很大的信心,有决心重启南大女大学生碎尸案、湖北石灰厂灭门惨案、李笑笑失踪案等一系列陈年疑难未解案件。眼下,咱们就要利用这个契机,把李笑笑失踪案重启侦查,局里特别指定你们小组去办这个案子……”

北方某警官学院,犯罪心理学教研室。

窗外,天有点阴,看起来快下雪了,算算日子,也该下了,往年早一个月已经有雪花飘了。北方的天气,大多时候是干冷的,北风像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特别难受,下场雪滋润滋润,空气舒爽了,人的心情也会明朗许多。

时间也过得真快,再有半个月,一年又翻篇了,韩印此时的心情犹如这天气,有一半是对岁月无情流转的惆怅,有一半是对崭新一年的希冀。当然,回首即将过去的一年,收获还是蛮大的。

应用犯罪心理学正逐渐被各地刑侦部门接受,许多案子中都能看到这门学科发挥的作用,行为科学分析、犯罪心理侧写、犯罪心理画像、犯罪地理画像等等,这些犯罪心理学应用的名词,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新闻报章中,出现在文学影视作品中,对于这门学科的发展和实践都起到了相当有利的促进作用。

未来社会发展必然是多元化的,也将不可避免地给人的心理带来各种各样的矛盾和利益的冲击。尤其对日益强大的中国社会来说,各种敌对势力通过金融、文化、网络、宗教的渗透和洗脑,试图加剧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以达到扰乱中国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目的,所以未来的犯罪,有两种趋势要严加关注:一种是思维偏执的精英化犯罪;另一种是易于被洗脑和诱惑的低龄化犯罪。

因此,韩印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才和学子加入到这门学科当中,以应对未来复杂多元的犯罪形势,通过行为分析、犯罪侧写,及早发现犯罪苗头,及早制止犯罪发展,将畸形心理导致的犯罪扼杀在初期。

对了,这一年里最让韩印感到欣慰的,莫过于时隔近30年的甘肃白银系列杀人案的成功告破。虽然这主要归功于科学的基因鉴定技术,但对每一个维护国家法律和社会治安稳定的公安战线的从业者来说,都是一份莫大的荣誉。

至于韩印的个人生活,只能用波澜不惊来形容。他和顾菲菲都太忙了,又身处不同的城市,只能靠着办案子才能有短暂的相聚时光。当然,两人有共同的追求和信念,对待这份感情也有相同的认识,所以时间、空间都不是问题,韩印很有信心将这段感情长久地经营下去。

因为外面的天气,韩印心里陡然生了许多感慨。末了,抬腕一看表,今天有他的课,时间快到了,他赶紧收拾起笔记本电脑装入包中。正待起身,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来电显示是顾菲菲的号码……

第二章 伤痛遗忘

韩印与顾菲菲等人会合后,按照惯例,首先听取青泉警方介绍办案进展。

“其实也谈不上有什么进展,追查快递源头,和预想的一样,是个死胡同。快递员只是接到电话到指定地点取了快件,根本没见到邮寄人,对方的手机号码也是个临时号码,无从追查,只明确一点,打电话的是个男的。”支队长张振东,50多岁,中等个头,一头接近于光头的板寸,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精干。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说完手头上的情况,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好歹也干了近30年的刑警,很少遇到现在的案子,根本无从下手。所以面对着一群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差得远的年轻人,他也不得不放低姿态,语气极为客气,说:“你们是专家,又是总局派来的领导,你们说这案子怎么办,咱就怎么办,我全力配合。”

“既然快递指明要‘5·14’专案组接收,而且快递内容显示出与李笑笑失踪案以及‘5·14’大案都有关联,那么咱们就先从两方面入手……”顾菲菲与韩印交换了下眼神,显然关于办案切入点的问题两人早已讨论过,所以张振东有意把主动权抛给支援小组,顾菲菲便毫不客气地接下来,“我们需要重新梳理与‘5·14’大案相关的所有资料,同时希望与李笑笑家属做一些沟通。”

“调阅资料倒没问题。”张振东咂巴一下嘴说,“不过家属方面有难度。”

“孩子父母不都是警察吗?他们应该愿意配合我们吧?怎么,他们不做警察了?失联了?”杜英雄一连串地问道。

“恰恰相反,因为我跟他们接触太多了,他们家的事,说来话长。”张振东一边摇头,一边深深叹口气说,“李成义和宁新40出头才有了笑笑,很不幸孩子患有自闭症,也因此夫妻俩包括两边老人都格外疼孩子。出事那天是周日,宁新有任务出差了,老李带孩子上美术兴趣班。课上到一半,老李接到传呼,说有紧急任务,让他立即回队里。他算了下,让孩子爷爷奶奶来替他接孩子下课,时间应该足够,便往家里打了电话。他打完电话就往队里赶,两位老人也从家里出来接孩子,可谁知路上塞车晚到了会儿,也就晚了5分钟,孩子就不见了。随后,先是姥爷姥姥埋怨老李家没照顾好孩子;接着是爷爷奶奶埋怨媳妇,说孩子得了这种病早就说了两口子不能都忙,得有一个人辞职专门照顾孩子,媳妇偏不听,舍不得那副所长的官位,一直拖着;媳妇这边再把气撒到老李身上,说什么任务怎么能比孩子重要;老李反过来再埋怨父母,说让你们俩打车来,偏舍不得钱坐公交车,结果耽误了时间。总之,一大家子天天打罗圈架,互相埋怨,也各自懊悔,最后真的是分崩离析了。老李夫妻俩离了;爷爷奶奶自责得没法待在青泉,搬到外地女儿家去了;姥爷姥姥那边和老李像仇人似的,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更惨痛的是,孩子出事三年后,宁新因过劳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六年前老李到年龄退休了,结果患上阿尔茨海默病,逐渐地什么也记不得了,连我们这些老战友都不认识了,身边也没个亲人照顾,只能住进养老院。”

“真的是太惨了。”艾小美吸了吸鼻子,有点哽咽地说。

“唉,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许只有毁了自己的人生,才能让他们心里对孩子的愧疚少一点。”韩印也感叹道,随即话锋一转,“我们还是想见见李成义。”

“没问题,啥时都行,现在去也可以。”张振东干脆地说。

“那好,咱现在就去。”韩印说。

同心养老院。

张振东带着韩印和顾菲菲走进来时,李成义坐在床头正望着窗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引,抿着嘴看得津津有味。听见响动,他转头冲三人笑了笑,接着又事不关己般地继续望向窗外。随行的小护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有人来看他了,他这才转过整个身子一脸痴笑地打量起三人来。

张振东也走过去,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到床头桌上,然后握住他的手,语气亲昵地问:“老李,能认出我不?”

见李成义仍痴笑不语,小护士像对待孩子似的打趣道:“李大爷现在可狡猾了,知道自己记性不好,怕让人笑话,就憋着等别人先说明身份,对吧,李大爷?”

众人都被逗笑,小护士满面春风地出了房间,韩印也跟着出来,客气地叫住她:“护士小姐,请等一下,能和你聊两句吗?”

“噢,您说。”小护士停下脚步。

“李大爷最近一段时间表现怎么样,有什么反常举动吗?”韩印问。

“没有啊,大爷一直很好,他当过警察,据说还当过兵,床铺啥的从来都是自己整理得井井有条,不用我们操心。为人也特别和气,平时还能帮着侍弄侍弄院子里的花草,就是脑袋不好使而已,我们这儿的护士都很喜欢他。”小护士说。

“那他一直这样,什么也记不起来吗?”韩印指指自己的脑门示意说。

“那倒不是,大爷来了两三年,原先不这么糊涂,还能记起些事,也就近一年时间吧,开始完全认不得人了。唉,这种病没办法,咋治疗最终也是这样。”小护士摇摇头,惋惜地说。

“你在李大爷那儿见过这个吗?”韩印亮出一张照片。

“见过,大爷没糊涂前很宝贝这个,我记得是用个小盒子装着的,他经常拿出来看。”小护士一眼认出照片上的手镯说。

再次回到李成义房间,已经是和小护士谈完话了,韩印冲顾菲菲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提议张振东带李成义到院子里散散步。张振东虽不明就里,但明白两人是想把李成义支出房间,估摸着也是与办案有关,便照着做了。

张振东和李成义前脚出门,韩印后脚赶紧把门关上,冲顾菲菲急促地说道:“护士证实李成义手里还有一只银手镯,说是装在一个小首饰盒里。”

“你怀疑是李成义自导自演?”

“希望不是这样,先找找手镯再说。”

顾菲菲和韩印现在越来越默契,从韩印坚持要见李成义,到他找小护士问话,紧跟着又折回来冲她使眼色,她心里大概就明白韩印的思路了——不难想象,孩子的这种银手镯必然是一对,而李笑笑失踪时只戴了一只,那么另一只在哪儿?会不会快递到支队的就是这另一只呢?两只手镯李笑笑肯定都戴过,所以在上面提取到其DNA证据不足为奇,会不会是李成义把手镯快递到支队,想促使案件重启呢?

养老院里的房间陈设都很简单,李成义住的是单间,只有一张床、一只床头桌、一个大衣柜,所以韩印和顾菲菲很快便翻找完一遍,紧跟着又翻了枕头、床铺,也没发现首饰盒。韩印不死心,单膝跪地掀起快要搭到地上的床单,冲床下打量一眼,便看到一只蓝色的大旅行箱。

韩印招呼顾菲菲,两人一起把箱子从床下拖出来。幸运的是箱子并未上锁,里面整齐码放着一些日记本、文件夹、档案袋……当然也有一个小首饰盒,只是打开后,里面是空的。

“手镯果然不见了。”韩印把空盒子在顾菲菲眼前晃了晃。

“这些都是与‘5·14’大案相关资料的复印件和办案笔记,看起来,这么多年李成义一直在研究这个案子。”顾菲菲随手翻了翻日记本和文件夹说。

“有明信片之类的东西吗?”韩印问。

“还没看到。”顾菲菲又里外仔细翻了翻箱子,把几个档案袋也都打开检查一遍,然后又低头斟酌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觉着手镯不见了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也许是被李成义弄丢了。据我观察,他的阿尔茨海默病确实已经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你有没有发现他一直在痴痴地笑,那其实就是大脑极度退化,失去自控能力的表象。”

“你的意思是说,李成义早已经不具备策划快递事件的能力?”韩印接下话说。

“是这样的,不过也不意味着你的思路完全是不可能的,也许是李成义身边的人‘拔刀相助’呢?”顾菲菲看来也并不想全盘否定韩印的怀疑,迟疑了一下,又说,“问题是,就算咱现在知道了手镯的来源,那明信片从哪儿能搞到呢?”

“对,这的确是个问题。”韩印点点头,把首饰盒放回箱子中,说,“不管怎样,先从李成义身边的人查查看。”

……

三人走出养老院大门时,天已经黑了,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散落在院子里,李成义站在光亮下,依依不舍地目送三人上车离去,尽管他并不清楚他们是谁。张振东一边开着车,一边不住地唉声叹气:“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或许对老李来说,得了那种病,反而是一种解脱!”

差不多在韩印他们到达养老院的同时,杜英雄和艾小美在支队一位同人的陪同下,见到了管骏的父亲——管浩波。其实管浩波并不难找,快递事件炒得沸沸扬扬,“5·14”大案被再度解读,作为当年凶手的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管浩波就死活不相信儿子是变态杀人狂,这回他似乎觉得找到了把柄,几日前特地跑到市公安局,胡搅蛮缠地声称要起诉市局,说刑警队当年抓错了人,他儿子是个替死鬼……

当然,杜英雄和艾小美此行与他闹事无关,主要是依照韩印吩咐,想从管浩波这儿了解当年管骏和他爷爷相处的情况……

第三章 失踪再现

次日,案情分析会。

参加本次会议的人很多,除了支援小组,刑侦支队大部分骨干都到会了,这是张振东的意思。实际上,关于快递事件的侦办以及李笑笑失踪案是否重启,支队内部有很大分歧,张振东想借着这次会议的机会,通过支援小组对案情的梳理,把支队的办案思路统一起来。

四下环顾一番,见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张振东发话让大家安静下来,又冲顾菲菲点点头,示意可以开会了。其实作为总局指派支援办案的负责人,顾菲菲此时应该客气地讲几句场面话,和地方同事联络下感情,为接下来的合作办案打下些基础。关键是她根本不会,于是便冲韩印扬扬手,直接把发言权交给了他。当然,会前两人已经有过沟通,经过对“5·14”大案一个通宵的综合梳理和剖析,韩印已经有了一个相对明确的结论。

“先说说管骏吧。”韩印冲众人笑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各位都知道,管骏自小被病痛折磨,难以保持正常人的自尊,在孩童当中很容易被视为异类,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因素,直接的结果便是他逐渐丧失交朋友的能力。我们询问过他的父母,证实了他求学期间基本没什么朋友。而实际上,他和许多孩子一样有沟通和交流的需求,以及成年之后交往异性和释放性欲的需求。但就像我刚刚说的,他没有能力与同年龄层上下的人交往,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外形和身体状况,无法吸引成年异性的好感,于是转而把注意力放到易于掌控的低年龄女童身上。这也是他成为恋童癖者的初始原因。当然了,色情录像带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如果说性欲是人类的本能,那么犯罪显然不是,而管骏为什么会从一个色情狂蜕变为色情杀人狂呢?这就要说到他和爷爷的关系。据他父亲介绍:因为父母忙于生意的缘故,管骏自小是由爷爷一手照顾的,爷爷虽只是一个农村老头儿,但上过学堂,有一定文化,为人也特别开朗,可以说因为有了爷爷的陪伴和照顾,管骏成长过程中对心理挫败体验的反应,才没那么激烈。从心理层面上打个比喻,如果管骏是个腿部有残疾的人,那么爷爷就是支持他站立的那副拐杖。可想而知,爷爷的去世,令他内心中本已摇摇欲坠的平衡感彻底打破。两个多月后,这座城市里一个叫作李笑笑的女童失踪了,报纸长篇累牍追踪报道,寻人启事贴满大街小巷,成为一个轰动性事件。而管骏突然间发现,李笑笑原来曾被自己的相机记录过,这让他感到李笑笑的失踪与他是有着某种关联的。更要命的是,这种臆想让他有了快感——那种被生活抛弃、被异性嫌弃的挫败感,瞬间烟消云散。他对此着迷,于是乎开启了一次又一次邪恶的追寻之旅。

“至于当年管骏交代的作案动机,其实与白银案犯罪人高承勇交代初次杀人系盗窃被撞破一样,都是胡扯。像他们这种变态杀人狂的思维逻辑,正常人是难以体会的,能够极具成就感地保留一个小秘密,或者当他们认为交代事实真相会矮化自尊时,便会编织一个合乎正常逻辑的谎言来加以掩饰。所以,管骏割下被害人双脚并吃掉的行径,实质上是对他因病痛双腿无法正常行走的一个心理映射,跟什么电视情节无关。

“好啦,在座的各位都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刚刚为各位剖析了管骏的人格蜕变过程,以及恋童的成因和连续杀人的心理动机,目的就是想说明一个结论:管骏毫无疑问是杀死除李笑笑外其余三名女童的凶手,李笑笑的失踪与他没有任何干系,所谓同伙和犯罪导师一说也根本不存在。各位不必再分散精力,也不必理会管骏案,可以完全把警力集中在重新调查李笑笑失踪案上。

“另外,我刚刚的结论也指明快递事件的始作俑者,其实对‘5·14’大案了解得并不透彻,他把手镯和明信片一同寄来,说明在他的意识中也是混淆了管骏和李笑笑失踪的关联。我不敢说他是如何得到手镯和明信片的,但我敢认定,其目的是想促使李笑笑失踪案重启。”

韩印适时打住话头,支援小组是一个团队,话不能让他一个人说了,他先挑明办案思路,具体的行动部署当然还是要让领导来宣布。顾菲菲便紧接着说道:“首先,关于重新调查李笑笑失踪一案,我们认为应当从这样几个方向入手:一、尽可能找到当年最后与李笑笑有过接触的几个人,重新来做一次更深度的讯问;二、我们可以协助贵局对全国范围内的与李笑笑失踪时年龄相仿的无名尸体进行DNA比对;三、我们觉得尤其要重视拐卖儿童这样一个方向,深度梳理与本市有关的拐卖儿童案件,不论犯罪人还是被害者,只要与本市有关的都要仔细调查,至于时间跨度,可以由案发前后几年开始查,逐步扩大。

“其次,关于快递事件,我们有两个方向:一、排查与最直接受益人李成义有接触的人群;二、我们觉得消息的泄露有可能是有预谋的,有必要去追查一下它的源头。鉴于以上排查有可能牵涉贵局内部,我建议由我们支援小组来全权负责这个案子。”

……

同以往一样,顾菲菲绝对相信韩印的剖析,而韩印对自己同样是信心满满,但这一次他们很快被“打脸”了。

就在分析会当晚,有市民到派出所报警,声称自己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失踪了。案件很快被转到刑侦支队,局里领导也极为重视,尤其在现在这个敏感的节点上,谁也说不清是被人贩子拐走了,还是与快递事件有关。

失踪小女孩叫秦丽,今年7岁,性格温顺、小巧靓丽,失踪前就读于青泉市峰树区明丰小学。通常孩子下午放学由托管班老师统一接走,但今天她因生字没写好,被老师多留了20分钟,托管班老师没见她出来,便领着其他小朋友先回去了。学校老师那边以为托管班老师会在门口等她,便也没在意,写完生字就让她自己走了。结果,因为20分钟的时间差,孩子便找不到了。

学校门口的监控录像显示,秦丽出了学校大门,直接走到马路对面,然后向西边方向走了。秦丽的身影最后出现在监控中,是在距离学校西向七八十米远的一个带红绿灯的丁字路口处,时间是下午4点29分。紧接着,她拐进北向街道玉田街,托管班就开在这条大街的街边,距离街口有200多米远,但中间还隔着一个小十字路口。

通常托管班托管到傍晚6点半,家长接孩子的时候没接到,又打电话给班主任老师,才意识到孩子不见了,赶紧跑到派出所报案。如此,从孩子进入玉田街到家长报案,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差,足够犯罪人采取应对手段,对警方来说形势十分被动。

虽然孩子失踪原因尚不明朗,但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各级警员全员出动,围绕玉田街周边挨家挨户上门走访,即使夜间对市民造成打扰和不便,也实在是形势所迫;同时,联合交警和PTU(机动部队),于全市各交通要道拦截设障检查过往车辆,并紧急调取玉田街周边各路口监控录像,对案发前后来往车辆的嫌疑进行甄别;另外,对长途客运站、火车站、码头等地,进行深度搜索和巡视……

半夜的时候,行动指挥中心接到前方消息,称家访时寻找到一位目击者。是一位70多岁的老奶奶,据她说在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买菜回家走到十字路口时(玉田街中段的十字路口),看到一个小女孩倒在地上,身前停着一辆小轿车,然后有司机下车把小女孩抱上车,车就开走了。老奶奶年纪大,记性不好,还患有眼病,虽然说大概有这么一个事,但说不清孩子和司机的长相,只模糊地说车好像是白色的。更要命的是,她现在对于车从什么方向来的,又是往哪个方向开走的,也很含糊,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反正东南西北都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