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档案 第五季:追隐者》作者:刚雪印
内容简介
作者刚雪印出版过系列小说《犯罪心理学档案》第一、二、三、四季,并在作品中塑造了一支勤于学习、善于思考、业务过硬、作风优良的刑侦精英团队形象。在《犯罪心理档案第五季:追隐者》中,由韩印、顾菲菲、杜英雄、艾小美、吴国庆等刑侦专家、公安干警组成的侦破小队,继续穷尽毕生所学,孜孜不倦地与一个又一个犯罪分子展开缠斗。他们不但有着极强的业务能力,更努力掌握新知识、探索新技术,他们通过微表情解读识破犯罪分子的谎言,通过行为证据分析洞悉犯罪分子心理动机;通过犯罪侧写还原犯罪现场,让罪犯无处遁形。 全书格调积极向上,主题鲜明深刻,富于知识性和教育性。
人物简介
韩印
性别:男年龄:33岁
职业:某警官学院教授,犯罪心理学教研室副主任。
外貌性格:斯文俊朗,亲和沉稳,惯常一抹浅笑挂于嘴角。
擅长:犯罪侧写
经历:在多起恶性系列案件中表现卓越,被任教学院破格授予教授资格,并被任命为该校犯罪心理学教研室副主任。但韩印清醒地认识到,成绩只代表过去,未来他仍将穷尽所学,出现在与恶魔搏斗的战线上。他通过微表情解读,识破谎言;通过行为证据分析,洞悉心理动机;通过犯罪侧写,让罪犯无处遁形。
顾菲菲
性别:女年龄:35岁
职业:刑事侦查总局特邀刑侦专家。
外貌性格:知性冷艳,厌弃世俗,言语直白,有冰美人之称。
擅长:法医鉴证,物证鉴证
经历:法医学、心理学双博士,曾在国外知名法医实验室深造多年,尤为精通尸体解剖技术、DNA检测技术、指纹提取技术、骨骼检测技术、颅相重合技术等等,是国内少有的在法医领域以及物证鉴定领域,皆具有深厚造诣的全能型专家。
叶曦
性别:女年龄:37岁
职业:刑侦总局重案支援部支援小组组长
外貌性格:漂亮妩媚,成熟大气,女人韵味十足,端庄又不失性感。
擅长:刑事侦查
经历:曾担任副省级城市刑警支队支队长,兼具刑侦与领导能力,与韩印合作多年,彼此仰慕,略有情愫。
杜英雄
性别:男年龄:27岁
职业:刑事侦查总局外勤侦查员。
外貌性格:高大硬朗,性格憨直,品格坚韧,清爽帅气之大男孩。
擅长:近身搏斗,枪械,野外生存。
经历:曾接受过特警部门的地狱式特训,有重大贩毒集团卧底经历,功夫硬朗,枪法神准,意志品质过硬,唯独缺乏谋杀案办案经验,作为刑侦总局重点培养的刑侦人才,被委派于顾菲菲领导的重案支援小组中。
艾小美
性别:女年龄:25岁
职业:刑事侦查总局外勤侦查员。
外貌性格:青春靓丽,古灵精怪,生性直率,清新脱俗之小美女。
擅长:情报搜集,网络技术。
经历:标准菜鸟刑警,警校毕业直升刑侦总局,情报学、网络执法专业双学士,专业成绩突出,作为刑侦总局储备的技术型人才,被委派于顾菲菲领导的重案支援小组中,由于容貌身材出众,追求者众多。
吴国庆
性别:男年龄:72岁
职业:刑事侦查总局特聘首席顾问。
外貌性格:虽已暮年,壮心不改,甘愿将整个人生,奉献给祖国刑侦事业。
擅长:刑事侦查
经历: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刑侦专家,刑侦总局首批八大特邀刑侦专家之一,中国十大神探首席,几乎参与过刑侦总局挂号的所有大案,有当代福尔摩斯之称。退而不休,每有震惊四野之大案,其身影必会出现。日前,受命组建重案快速反应部门——重案支援部。


第一卷 死亡蛰伏
我们这一代人终将感到悔恨,不仅因为坏人可憎的言行,更因为好人可怕的沉默。
——马丁·路德·金


楔子
愚人节的夜晚,老天爷兴风作浪。
黑云罩顶,雷声轰鸣,闪电劈空而出耀着诡艳的光束,怒号的狂风卷着滂沱急雨铺天盖地砸落下来,夜幕下的城市犹如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黯然无助任凭大自然无情地蹂躏。
一夜猛烈的狂风骤雨过后,清晨里的城市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空气分外闷浊。街道上遍布落叶和垃圾,街边的广告牌和公交车站牌大多被风刮得支离破碎,行道树成排成排地歪斜着,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横隔在马路中央;积水洼地随处可见,地势低的路段积水已经没到汽车的玻璃窗上,整个城市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全方位抢险和救援工作迅速地展开。在城市北部的一处植物园内,园林工人们天没亮就紧急集结,投入到抗灾任务中。所有人争分夺秒、全力以赴,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以尽快恢复园林的正常运转。
该植物园系围山而建,山上山下培育着相当多的珍稀绿植,此次特大风灾造成植物大面积倒伏和折断,整个园林都被断枝残树铺满,繁乱拥堵。工人们步履蹒跚,只能一边清理,一边进行植活,任务十分艰巨。
到了下午3点多的时候,几名工人清理到一个小山坡路段,发现有一棵碗口粗细的高树歪斜在路边,便着手将之扶正。为留出足够的扶正空间,其中两名工人拿着铁锹在原来树坑的基础上开始反向扩大挖掘。因为下了雨,泥土松软,倒也不费力。只是挖了几铲子,其中一名年龄大的工人,突然觉得铁锹好像被石头卡住似的,便稍用了下力,于是一个白花花的东西随着泥土翻滚出来。
一瞬间,老工人“嗷”地叫了一嗓子,随即丢下铁锹转身跑开了。剩下的几名工人,一脸莫名其妙地愣在原地,但等他们看清楚地上的东西是何物时,便也撒丫子追着老工人向山下跑去。
只留下一颗白白的双目空洞的人类头骨,孤零零地枕在土坡上。


第一章 地上地下
刑事侦查总局,重案支援部。
顾菲菲带着杜英雄和艾小美走进会议室时,看到里面除了坐着老领导吴国庆外,还有一张他们非常熟悉的面孔——叶曦。
待众人坐定,吴国庆冲坐在身边的叶曦扬了扬手,说道:“这位是原古都市刑警支队支队长叶曦,在座的几位和叶队都合作过,彼此都不陌生,我就不多介绍了。至于今天把你们召集到一起,是要代表总局宣布两个任命:首先,叶曦同志自即日起正式调入咱们支援部,接任顾菲菲同志原来的职务,担任你们小组的组长;顾菲菲同志则调至总局物证鉴定中心法医病理损伤鉴定处,担任副处长。当然,我要特别说明一点,目前的工作调动完全是局领导出于优化组合的考虑,大家不要多想。而且我和鉴定中心那边沟通过,如果有需要的话,顾菲菲同志工作也有空当,她仍然会参与咱们小组的支援办案。”
吴国庆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掌声,留着一头齐肩直发、穿着灰色格纹休闲西装和蓝色牛仔裤的叶曦,随之落落大方地站起身,向众人点头致意。目光触碰到顾菲菲时,她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还轻轻地眨了下眼睛,显得尤为亲切。
事实上,顾菲菲对叶曦的到来并不意外,而且眼前的这一幕,正是她极力促成的。由于总局物证鉴定中心人员方面出现变动,急需一位工作能力全面、出众,且经验丰富的法医补充办案力量,所以一直觉得在顾菲菲的任用上有些大材小用的总局领导,便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经过一系列的沟通和思想工作,不仅是顾菲菲本人,还包括不舍放手的吴国庆,总局领导都相继多次找他们谈话。最终,出于尊重顾菲菲本人意愿,也考虑到新岗位会让顾菲菲的前途更加广阔,吴国庆只能忍痛割爱。
至于支援小组新组长的人选,吴国庆特意征询了顾菲菲的意见,顾菲菲第一时间想起叶曦,并将她推荐给吴国庆。随后,经过一系列综合评定,吴国庆亲自办好叶曦的征调手续,才有了今天的见面会。
叶曦简短的亮相仪式之后,吴国庆接着便开始布置新的支援任务。
案情简报:2017年4月1日,一场特大风灾席卷了东苏省江平市。次日下午3时许,江平市北部一座植物园内,工人们在扶植歪斜的树木时,意外挖出一颗人类头骨,随即园方紧急报警。
警方到达现场后,组织人力深入挖掘,试图搜寻尸骨的其他残骸。未料,在大致10平方米的范围内,竟然陆续挖掘出3具人体尸骨。经法医初步鉴定:死者皆为成年男性,尸骨上皆留有锐器创痕,谋杀迹征明显。
会议最后,吴国庆指示:由于时下江平市社会氛围比较敏感,风灾不仅打乱了城市正常的生活秩序,更造成多起意外伤亡事故和人员失踪,老百姓心里恐怕再也经不起骇人听闻的事件。为了不引起社会成员大范围恐慌和动荡,从稳定社会治安大局工作出发,总局对支援小组本次的办案要求是四个字——低调、迅速!
另外,叶曦虽然在古都市工作多年,但她本身是江平市人,现阶段江平警力尤为吃紧,支援小组里有个熟门熟路的人,也省去地方同人的一些麻烦。
北方,初春的4月。
荒草间绿意隐现,花丛中亦泛出点点晕红,街边的树木不再是光秃秃的,而是萌发出一个个新鲜的嫩芽,仿佛一切都充满希冀。只是微微的春风中还带着几分凉意,衣服穿多了燥,穿少了冷,气温不尴不尬,一如此时坐在出租车上正赶往机场的韩印的心境。
顾菲菲是在正式向吴国庆推荐叶曦担任支援小组新组长后,才跟韩印交代了职务变动情况。于公来说,韩印当然相信以叶曦丰富的办案经验和组织能力,是完全能够胜任这个岗位的;于私来说,由于多次邀请韩印合作办案,导致叶曦和局领导之间产生一定的分歧和隔阂,因此逐步被边缘化,为此韩印心里很过意不去,一直想找个机会帮她脱离窘境,如果她真能调到总局支援部,也算了了韩印的一桩牵挂。
当然,他并未想到这么快便要与顾菲菲和叶曦一同办案。尽管他不愿承认,但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关切叶曦的生活,以至于对于他和叶曦之间的情感,他心里也是模糊不定的,所以此时的韩印,心绪陷入少有的纠结和烦乱,甚至有一点点胆怯。对于自己的专业能力,他从来都是信心百倍,也总能让他预见案件的真相,但对于情感归宿,他似乎很难看清结局。
江平市。
各路人马会合,一番寒暄,随之又兵分三路:顾菲菲和艾小美前往法医科了解尸骨鉴定信息,杜英雄随专案组侦查员排查嫌疑对象,韩印和叶曦随江平市刑警支队支队长,也是侦办本次案件的专案组组长齐兵,前往埋尸现场实地勘查。
江平市植物园始建于20世纪50年代,最初园林倚靠一座名为“成山”的山峦而建,后来二期扩建又圈进一座“南山”,一度更名为“南成山公园”。但不久之后,因市政园林事业的总体规划,又改回原来的“植物园”命名。
掩埋尸骨现场系在二期扩建后才圈进植物园的南山上。紧靠着一条绕山路,路旁分布着几株瘦高的树,当中一棵被绳子和木方固定的高树旁,拦着一圈黄白相间的警戒线。警戒线内有三个两尺多深的土坑,其中两个坑是横向并排排列的,剩下一个土坑则布在前两个土坑右上方的中间位置。
韩印和叶曦在尸坑边观察一阵,又望了望四下的环境,须臾,韩印向齐兵问道:“这园林是全天候开放吗?”
“不,只从早上6点到傍晚6点。”齐兵应道,跟着又补充说,“园区四周的围挡很高,凶手若是带着尸体翻进来有一定困难。”
“也就是说风险很大,而且是连续性的埋尸,凶手为什么会这么执着?”韩印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若有所思地说。
“也许凶手自认为对这里非常熟悉,是他的心理舒适区?”叶曦试着说。
“我们也这样认为,目前正在有序排查园区工作人员和他们的社会关系。”齐兵接下话道。
“对了,我印象里这南山是2011年之后才并入植物园的吧?”叶曦微微仰了下头,对齐兵说,“如果凶手是在那之前埋的尸,很可能与园林内部工作人员就没什么关系了。”
“精确点说是2011年8月初开始施工,年尾正式并入,你怎么……”齐兵愣了下,使劲拍了下额头,“你看我这脑袋,忘了小叶是咱江平人,自然知道植物园的情况啊!”齐兵是老资格刑警队长,虽然没叶曦级别高,但年纪放在那儿,再加上又是老乡,所以称呼起叶曦来也没见外:“你爸妈还在这边住吗?”
“我一直在古都工作,爸妈退休后也都跟着过去了,在那边安了家,有三四年没回来过。说实话我对这南山还真有点印象,小时候学校组织爬山总来,不过我记忆中这里都是土路,现在的青石路应该是后来修建的吧?”叶曦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一棵树,感叹道,“还有这些树,也不算粗,看起来也是近几年才种的。如果真是2011年之前埋的尸,那修路加上植树总会挖挖铲铲的,竟然都未挖到尸骨,凶手运气未免太好了!”
“不,这些都是楠树,本来就是生长极慢的树种,别看现在只有碗口粗细,那也得有个三四十年的光景才能长成这样。”齐兵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幸亏没当着外人说,不然太丢脸了。”叶曦也干笑两声说。
叶曦和齐兵说话间,韩印正蹲着身子凑近一个尸坑仔细观察着。他看了看尸坑的四壁,又伸手捏了捏里面的土,愣了会儿神才站起身来。他好像得到什么启示,快步走到林边的绕山路上,俯瞰向三个尸坑,旋即打破沉默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几个尸坑挖掘得好像是有讲究的?”
“什么意思?”顾菲菲走过来,顺着韩印视线望着,不明就里。
“你们看,从咱这绕山路的角度正向纵观,三个尸坑的分布是一个在上两个在下,像不像一个字?”韩印道。
“是吗?”齐兵也走到两人身边后,远远地观察着,“经你这么说,三个尸坑看起来有点像三个扁扁的‘口’字。”
“这应该是勘查挖掘造成的吧?”叶曦犹疑着说,“原先凶手挖的尸坑未必这么规矩。”
“不,我刚刚仔细看过,尸坑四壁的土有色差,”韩印解释道,“上深下浅,浅色的部分应该是凶手原先挖掘的部分,就已经很方正了。”
“那这三个尸坑形成的是一个‘品’字?”齐兵试着问。
“三个口字形的坑加一具尸体,应该是三个‘日’字的叠加,会不会是一个‘晶’字?”叶曦凝着神说,“是凶手故意为之,还是咱们的解读有些夸张?”
“不知道,也许是我瞎想,先记着有这么个细节吧。”韩印耸耸肩道。
法医科,解剖室。
三具尸骨并排摆放在三张解剖床上,全身软组织、内脏已完全液化消失,除了被老工人铲断的那具,其余两具头骨和躯干都是连着的,骨骼基本完整。
主检法医是个微胖的女子,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自我介绍姓李,眼睛红红的,头发稍有些凌乱,看起来这段时间也是通宵达旦地工作。
顾菲菲和艾小美简单与她打声招呼,便进入正题。李法医介绍道:“三名受害者颅骨前额均呈弧线状,骨盆高而狭窄,耻骨角度相对狭小,男性特征明显;上额磨牙损耗度均大约在一级,套用公式计算之后,以及观察耻骨联合面北侧已经形成高嵴,出现骨化结节连接的特征,可见受害者年龄应该很接近,大致在22岁到24岁之间;测量尸骨长度,再以填充5厘米的软组织厚度综合计算,受害者大致身高分别为1.81米、1.72米、1.78米;至于死亡原因,未见外力导致的机械性窒息、颅脑损伤等迹象,而在受害者多处骨骼部位发现明显的刺创痕迹,推测受害者均系遭锐器刺死的;由于尸体均已白骨化,相关外部因素也比较复杂,受害者具体的死亡时间比较难以判断。”
或许知道顾菲菲是行家,李法医汇报得格外细致,顾菲菲耐着性子听完,然后问道:“毒化检测有发现吗?”
“只在骨骼中检测到少量的砷成分,没有其余的发现。”李法医紧跟着解释,“为谨慎起见,我们提取尸坑中的泥土进行过检测,证明是土壤中含有的砷质渗入到尸骨中的。”
“除了常规的鉴定信息,还有没有进一步的线索?”顾菲菲又问。
“尸骨上未有约束痕迹,出土的时候衣物都还在骨骼上,只不过基本都烂掉了,手机和钱包都未找到,现场未发现任何能证实受害者身份的相关线索。”李法医回应说。
顾菲菲点点头,把视线投向解剖床,看起来她还是要亲自对尸骨做一番检验。李法医也很有眼力见儿,殷勤地把一副无菌手套和一支放大镜递到她手上。
从左至右,暂且用1号、2号、3号,来命名无名尸骨。顾菲菲在1号尸骨前驻留一阵,从头到脚细致地观察着,似乎一再确认尸骨上并未有什么值得深入追查的,才把身子挪到2号尸骨前。仍旧从头骨开始观察,但这一次她的视线很快定住了,紧跟着手上比画了个夹东西的动作,心领神会的李法医赶紧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把弯头镊子递到她手中。随即,顾菲菲将镊子相继伸进2号尸骨头骨上的两个眼窝中,竟接连夹出几块微小的有些泛白的布片,放到李法医举过来的玻璃碟中。
三个人同时把视线凑近李法医手上的玻璃碟,片刻之后,李法医先开口说:“这应该就是普通的布。”
顾菲菲“嗯”了一声,直起身子,把镊子伸到2号尸骨的口腔部位,撬开微闭的牙齿,来回打量一阵,然后迅速走到3号尸骨前。同样,也从头骨的眼窝部位夹出几块碎布片。
“眼窝中有碎布片,说明这两名受害者曾经被布条蒙过眼睛,但嘴里却没有……”顾菲菲用手指点着2号和3号尸骨,思索着说。
“噢,我明白了。”艾小美眉头一挑,抢着说道,“受害者没有遭到捆绑,嘴巴也没有被封住,单单只被布条蒙住双眼,说明当时受害者毫无抗争之力或者已经死亡,那么布条蒙眼便是凶手杀人之后附加的犯罪标记性动作。”
“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李法医问。
“凶手或许具有一定的变态心理。”顾菲菲声音沉沉地说。
与此同时,杜英雄随专案组侦查员敲开了一名植物园退休工人的家门。
进得老工人客厅,刚一坐定,未等侦查员问话,老工人便着急忙慌抢着说:“园里的事我听说了,我有一个侄子失踪七八年了,会不会跟南山上挖出的尸骨有关?”
“您侄子失踪时多大年纪?”
“20多岁。”
“他叫什么?”
“孙阳。”


第二章 初步分析
次日上午,支援小组和专案组开了个碰头会,就目前掌握的案件信息做一次初步的梳理和分析。
法证鉴定信息对查找无名尸源和身份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顾菲菲结合着投影仪播放的相关存证照片,首先发言:“三名受害者均系男性,从尸骨特征上推测,年龄大致相近,在22岁到24岁之间。不过由于每个人的机体骨骼发育不同,实际可能会存在1到2岁的误差,所以我建议把尸源查找的年龄范围圈定在20岁到25岁之间。
“三名受害者尸骨上均留有不同程度的刺创,具体分布是这样的:1号受害者,刺创出现在其尸骨第9节 胸椎外侧,以及第4节腰椎外侧部位;2号受害者,刺创出现在其尸骨左侧第7节肋骨外侧,以及腰椎第10节内侧部位;3号受害者,刺创部位则分别出现在左侧第6节肋骨与胸骨的结合部位,第12节胸椎内侧,以及锁骨部位。综上所述:推测受害者均系被锐器刺死的,而且比对创痕显示,锐器种类相似,很可能来自同一把。当然,骨骼上的刺创,只是凶器刺穿受害者身体与骨骼接触造成的,实际的刺杀次数肯定要更多。
“至于死亡时间,我想大家一定尤为关注,我和李法医也深入讨论过。理论上尸体埋于土中2至3年会出现完全白骨化,不过山上水汽大,土地常年湿润,再加上各种昆虫噬咬,估计白骨化的时间还可以更早。所以单单从尸骨衍变特征上判断,只能说受害者至少已经死亡两年,但综合案发现场的实际情况,也就是说有个植物园扩建时间点的因素,那么死亡时间的考量范围,我建议追溯到2011年之前。另外,从尸体被掩埋时的衣着碎片上看,基本属于春夏秋装的范围,比较单薄,而且破碎腐烂程度也大致相同,推测掩埋三名受害者尸体的时间跨度不会太大,当然也不排除同时掩埋的可能性。
“三名受害者双臂的腕骨、尺骨、桡骨、肱骨部位均完好无损,表明既没有约束痕迹,也没有防御抵抗外力造成的骨折创伤。毒化检测方面,结果未显示出人为造成的毒化物成分;但有迹象表明凶手在杀死2号和3号受害者后,均附加了用布条蒙上尸体双眼的动作。我们做过比对,蒙眼用的布条应该是从受害者衣服上撕下来的。”
“这么说从刺杀迹征上看,所谓的1号受害者应该是被凶手从背后乱刀刺死的,2号和3号受害者是由正面遭到凶手的刺杀。”叶曦接下话道,“尸骨上没有约束和防御痕迹,估计凶手很可能采取的是偷袭或者出其不意的杀人方式。”
“我和李法医也倾向于这种观点。”顾菲菲颔首笑笑,显然叶曦说到点上了,这也正是她详细解读尸骨上刺创分布的用意。
“那蒙眼的动作会不会是某种仪式?”齐兵试着问,“有没有可能是黑社会暴力团伙或者邪教团伙集中处决叛道者?”
“可能性不大,如果真如您所说,恐怕犯罪团伙更愿意将尸体暴露,以彰显所谓团伙组织的惩戒力量。”杜英雄顿了顿,话锋一转,“我觉得从凶手的犯罪行为特征上看,倒是更符合由心理畸变导致的连环杀人案件。”
“就像齐队您刚刚解读的那样,凶手从背后偷袭转至正面攻击,显示出的正是凶手由生涩到逐步成熟、自信的犯罪递进过程。”艾小美紧跟着说道。
“不对,你们这有些想当然了,没有证据表明1号受害者是最先遇害的。”专案组一位侦查员反驳道。
“你别急,刚才我的同事小美只说了一方面,我来做另一点说明。”杜英雄解释说,“在已知凶手的三次作案中,处理尸体的方式大致相同,但只有1号受害者尸体上的双眼未被布条蒙住。为什么会有这个特例呢?从我们侦办过的多起类似案件的经验上看,1号受害者有可能是机遇型的受害对象,凶手刺杀他并未经过充分的预谋,只是在一种无法抑制的应激反应的心理状态下实施的犯罪。事实上那时候他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他能感受到刺杀行为带给他的释放快感,于是在随后的作案中,他开始建立自己的杀人理论体系,而最终他通过自我认知反馈,选择借由杀人后蒙住尸体双眼这样一个动作,就是我们常称为犯罪标记性的动作,来彰显其杀人的合理性。综合犯罪手法和犯罪标记的形成,我们认定1号受害者为此次案件中首个遭到杀害的对象。”
“如果是变态连环杀人案件,那是不是意味着同类案件或许并不仅限于目前已知的3起?”专案组另一位侦查员内行地问道。
“确实,对连环杀手来说,杀人具有一定程度的成瘾性和强迫性,可能由于最初掩埋尸体的地点,被纳入植物园改造范围内,显现出一定的风险性,逼迫他不得不另寻地点埋尸;又或者出于某些原因,他决定改变犯罪手法,处理尸体的方式也相应改变了。我们有个思路:接下来在查找尸源和身份的同时,我们还需要调阅旧的恶性伤人案件卷宗档案,包括已结案的和未结案的都要,从中寻找有可能与本次连环杀人案相关联的案件。”韩印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许,冲艾小美和杜英雄笑了笑。经过几年的锤炼,两个年轻人终于可以独当一面,让韩印很是欣慰。
“这条线交给我和小美跟吧?”杜英雄和艾小美对了下眼,主动请缨道。
“可以。”组长叶曦点了下头,随即又嘱咐道,“时间跨度比较长,工作量应该不小,一定要细致,以防有疏漏。”
“明白。”杜英雄和艾小美异口同声说。
“行,回头我跟档案室打声招呼,全力配合你们。”齐兵使劲点点头,然后说,“对了,你们的小杜同志应该也汇报过那位植物园退休老工人反映的情况——他有个侄子叫孙阳,早在2009年便失踪了,至今杳无音信。我们查了下户籍信息,孙阳是1986年生人,失踪当年23岁,倒是很符合顾法医圈定的无名尸骨的年龄范围。”
“他直系亲属还在本市吗?”叶曦问。
“已经与他父母联系上了,稍后我会派人把他们接到队里来问话。”齐兵说。
“不,我们去他家里,看看孙阳的生活环境。”韩印斩钉截铁地说。


第三章 尸源查找
散了会,韩印、顾菲菲和叶曦三人便赶去做孙阳的家访。
孙阳父母之前都是国有工厂的工人,下岗之后再就业,如今母亲王香兰在一家物业公司当保洁员,父亲孙明在一家私人工厂做焊工。早上接到警方的电话,听闻失踪多年的独子终于有了消息,二人特意请了假候在家中。
似乎有不好的预感,与韩印等人甫一见面,二人便忍不住泪眼婆娑起来。经过一番安慰,二人配合顾菲菲顺利采集了唾液检材,紧接着叶曦斟酌着用词,告知二人警方发现了无名尸骨的消息,二人情绪便愈加激动起来。
趁着孙阳父母平复情绪的当口,韩印在屋子里稍微转了转。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大约60平方米,南北向户型。韩印试着推开北卧室的门,看到里面靠近窗边摆着一张单人床,床的右侧有一张带书架的写字桌和一个简易的板式衣橱,床头背靠的墙壁和对面的白色墙壁上,贴着几幅明星海报,显然这就是孙阳的房间。
韩印走到床边继续打量。床单和被子铺得都很平整,书架上摆放的书也错落有致,衣橱里面的衣物挂得都很规矩,整个房间看上去井井有条,只是手到之处便会感觉到一层厚厚的落尘,显出确实很长时间没住过人了。韩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冲着墙上的明星海报拍了几下。放下手机,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翻了翻,感觉没什么特别,便又依次放回书架。他轻轻掸了掸手,接着拉开写字桌的抽屉,看到里面有些文具和纸张,但并没见到他期待的日记之类的物件。也就在这时候,屋外响起叶曦问话的声音,想必孙阳父母已经整理好情绪,可以接受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