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你若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陆苍茫忽然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脸凑过来,悄声说了一句。
殷落痕耳朵周围都是他喷出的气息,虽感觉着温暖,可是当时殷落痕心下是冰寒的一片,他扯出一个笑来,说道:“杀了我,不就正坐实了你是凶手吗?”
陆苍茫手指翘翘桌面,看那神情似乎是思索了一阵,然后他转头,对着殷落痕忽然之间绽出一个还算灿烂的微笑来,“你说得对极了。我真的不能杀你。”
……说了半天原来一直是想要杀他的吗?
殷落痕真心觉得这个江湖实在太危险,他掰着指头算算,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杀自己呢?首先是这个身体,也就是天诀的仇家,那是一大波一大波的,数不清,暂时忽略不计;一个季不寒,有时候觉得他想杀自己,可是有时候他又觉得其实季不寒不会杀自己;还有那林惊风,其实也是来者不善;至于这陆苍茫,简直就是将要杀人这句话挂在嘴边——他这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呀?
上辈子自己可是三好的良民,这孽肯定不是自己作下的,一定天诀作恶太多,所以报应到了他的身上,真是悲催到极点了……
殷落痕越想越伤感,最后端了那茶盏,就准备喝一口解愁,只是他在看着茶水的时候,忽然之间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陆苍茫出身自正道三大巨擘之一的洗愁谷,洗愁谷的医毒之术向来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陆苍茫曾经作为正道三杰之一,如今又是邪派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他的医毒之术必定也是江湖上顶尖的。不过陆苍茫的医术可能比不过楚丹青,可若论用毒,殷落痕相信他才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陆苍茫那染着淡蓝的指甲上,这指甲上的毒是陆苍茫在洗愁谷留下的。从天诀给的秘闻里,他得知洗愁谷因休息医毒之术成狂,竟然开始研究药人,将各种毒药喂给不足十岁的孩子,到他们长大听说就能百毒不侵,不过期间过程无比痛苦,端的是惨无人道——而陆苍茫,就是洗愁谷曾经试验的药人之一。而跟他同一批的那些孩子,都死光了。
陆苍茫阴戾狠辣的性子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据传他叛出洗愁谷的时候辣手进行了血洗,当时在洗愁谷的许多医毒高手都被陆苍茫屠戮殆尽。从那个时候开始。洗愁谷就已经与邪派势不两立,或者说,与万骨门势不两立。不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洗愁谷似乎再也没有研究过医毒之术。
所以陆苍茫的医毒之术应该算是顶尖,这个推测是没有错的。
殷落痕想到了苍雪,他觉得也许可以试着问问陆苍茫:“陆门主,在下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请教,不知陆门主是否介意?”
陆苍茫觉得有些奇异,殷落痕这小心翼翼的神情,却是不多见的。他倒有些好奇殷落痕想要问的到底是什么问题了,于是简洁道:“说。”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说。
殷落痕伸手按住膝上的天诀,看似淡然而不经意地问道:“陆门主见多识广,不知天下间可有一味名叫‘苍雪’的奇药?”
苍雪?
陆苍茫愣了一下,“这药乃是奇珍,天下间怕也不超过三盒之数。”
面对陆苍茫难得一见的开门见山,不绕弯子直接说出的答案,殷落痕却觉得心沉了下去。
他的目光低垂下来,看着天诀,他似乎能够感觉到天诀的想法,也许连天决都没想到,这苍雪竟然如此珍贵。
“据传苍雪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在我看来,此话虽然略有夸大,可是实际效用却也相差不远,至少能够救回濒死之人。”陆苍茫看着殷落痕那隐约苍白的脸色,顿时觉得有趣,“不过如果是濒死之人,现在才开始找药,恐怕等你找到,那人早就死了。”
殷落痕忽然之间有些反感陆苍茫那带着戏谑的口气,他冷然回望,“陆门主似乎很是幸灾乐祸?”
“算不上,本座一向是这种样子,这天下间谁能逃脱一死?纵使你救回了那濒死之人,也不过是吊着命,迟早都是要死的,何必费心劳神去找那苍雪呢?”陆苍茫闲散得很,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这茶的味道虽过于糟糕,可是对于曾经连水都喝不上一口的他来说其实已经弥足珍贵。
“哼,陆门主你这说话,反正你日后都是要死的,不如现在就直接拿剑抹脖子自刎了吧,我倒是觉得你早些死了,这世上就要安然许多了。”犀利辛辣的讽刺,就这样脱口而出,殷落痕冷笑了一声,手端着天诀,丢下碎银子就要起身离开。
陆苍茫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却忽然之间面笼寒霜。
他是看着殷落痕站起来的,可是他刚刚走出去三步就停下了,因为陆苍茫说道:“我知道三盒苍雪在哪儿。”
苍雪是苔藓类的植物,采下之后都是用紫玉盒子保存,所以苍雪一般是以盒来计算的。
殷落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这一次不是那些虚假的强词夺理的人情债,他若是转身了,就算是陆苍茫说出的那些地方他都没办法去拿到苍雪,他也是真正欠下了陆苍茫一个人情;若是他找到了,那人情就欠得更多了。
只是,如何能够不转身?
他终究还是没有想出拒绝的理由,回身看着陆苍茫。
陆苍茫从他的神情之中倒是瞥见了几分有趣的端倪,却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一盒在洗愁谷,镇谷之宝;一盒在杏林医馆,不过据说前些日子已经失窃;最后一盒——在五湖庄。”
最后一盒,在五湖庄。
殷落痕的眼神一下亮了几分,只是他一想又紧皱了眉头,如果是五湖庄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怕也是有难度的。
陆苍茫说完就搁下茶站起来,负手离开,擦肩而过之时停顿了一下,竟然说道:“祝你好运,又欠我一个人情。”
殷落痕忽然有些哭笑不得,陆苍茫这哪里像是凶名赫赫的“常鬼”,分明更像是斤斤计较对债务无比在乎的铁算盘!
只是他回头看着陆苍茫那纵然走进人群中也依旧卓尔不群的背影,忽然之间觉得,江湖上,每个大人物的身体里都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苍雪,原来就在五湖庄吗?
“天诀,你说我们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呢?”他低喃一句,接着自嘲一笑,“有就不错了,我还挑什么呀?”
他也跟着走出了茶馆。
靠窗戴着斗笠的男子,慢慢地放下了茶盏,看着那藏蓝的身影走远,然后消失在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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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orz
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我是裸奔拼十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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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诡异的林雪藏
殷落痕几乎走遍了这四海城的大街小巷,问遍了每一间医馆,有的大夫说没有,有的大夫干脆说自己根本没听说过这味药的名字,还以为殷落痕是来戏耍他的。
他踏着暮色回到自己的房间,却不去跟大伙一起用晚膳。五湖庄的招待是很周到的,如果客人没去厅堂里跟大家一起用膳,便会着人亲自送到房里来。
在自己的房里草草吃了些东西,将这一顿饭糊弄过去,他便决定去找林雪藏,一来是联络联络感情,希望以后他能够不那么怨恨他跟天诀;二来是去探探林雪藏的口风,这苍雪到底藏在哪里,陆苍茫可是一个字也没说的。
这苍雪无比珍贵,大约是存放在什么秘密的地方了,殷落痕不指望能够在五湖庄的药房找到它。在洗愁谷这样的地方,苍雪都是很珍贵的,被当做镇谷之宝,在五湖庄只怕也是一样。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谁不喜欢?
他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敢把天诀留在房间里,他一如既往地抱走了它。
月亮高高地悬在天际,银辉却被灯光挤走。夜里庄子里似乎很少有人,偶尔走过的都是几个下人,路上的灯笼明亮得很,生怕把这庄子照不成白昼。
殷落痕心说难道是因为最近夜里总是发生灭门惨案,所以一到夜里人都很少?
街上的更声传过来,那更夫的声音在夜里,传出了很远。原来已经要三更了……
这个时候,林雪藏肯定是睡去了,自己怎么还能去打扰他呢?
他刚刚走到必经的那湖上,却看到两个丫鬟端着酒水朝北屋走。
“见过洛痕公子。”两个丫鬟齐齐行礼。
对这一套礼数,殷落痕一向觉得自己是吃不消的,连忙叫他们免礼,随口便问她们这么晚了是去哪儿。
那两个丫鬟道:“季公子正跟老庄主在花厅议事,我们是送些酒水去的。”
殷落痕挥挥手,让她们去了。
这么晚了,还议事?白天那么多时间不能议吗?有什么事情非要留到晚上再说?
他有些不解,过了湖上回转曲折的廊桥,便是一片有些茂密的小树林,他的脚刚刚踏入这片林子的范围,便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呻吟喘息之声。
他心下一动,便知道这是有人在那林子里行苟且之事,别人的事都是闲事,人家打野战关他什么事?
五湖庄也是有这些事情的,这一点也不奇怪。
他提了内力,运起了轻功,不想打搅别人的好事,慢慢地便要穿过林间的小径去林雪藏那边。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听到这行苟且之事的二人说的话。
他顿时雷了个外焦里嫩,丫的这俩人打野战就打野战吧,一张嘴用来哼哼唧唧也就够了,还说个妹的话啊!
“嗯啊……兄长……兄长……啊……疼我,疼我……”
“乖,兄长会好好疼惜你的,阿玮,真喜欢你下面这张嘴……”
“兄长……别……啊……嗯啊…………嗯……”
“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贱妾的儿子,现在每天他都在喝咱们送去的毒药,到时候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哈哈……你夹|紧些,啊……真舒服……”
……
殷落痕走不动了,他脸色黑沉。
这林中二人的身份已经是昭然若揭,竟然是这五湖庄大公子林常和二公子林玮!
这二人是兄弟,却分明在行乱伦苟且之事!
殷落痕的手指颤了一下,他低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天诀,耳边还响着那些淫乱的字句,那林中的兄弟二人还在忘乎所以陶醉在欲望之中。
林常林玮兄弟二人果然是不喜欢林雪藏的。
他想起那天在院门外看到林雪藏倒掉的那一碗药,大约就是这兄弟二人口中的说的毒药了。
这个时候殷落痕忽然之间就起了杀心,很想就这样在那两人行这苟且之事的时候直接将这两人两掌拍死,可是绝对不能,这二人死了,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很快地离开了这片林子,然后到了林雪藏的院门外。
林雪藏的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殷落痕猜想他是睡了,也怪自己,已经决定了来找人家却磨磨蹭蹭了半天,等到了,都已经是半夜三更,还是回去吧。
然而他才准备抬步走开,却见房间里的灯亮了。
他一下顿住了脚步,这个时候突然之间亮灯似乎有些奇怪啊。
他暂时不准备走了,站在外面不出声地看着,那昏黄的灯光将林雪藏的影子投在窗门上,里面他似乎是在换衣服,之后又去洗手,这样子,倒像是才刚刚回来。
不对啊,他就站在院门外,林雪藏从哪里回来?
正在殷落痕思索的时候,那窗户却突然之间开了,林雪藏穿着白色的中衣,泼了一盆水出来。
殷落痕的这个位置,正好能被他看见,他也确实看见了,黑夜里,殷落痕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只听到林雪藏那似乎很柔和的声音:“是洛痕公子吗?”
殷落痕只好应声道:“是我。”
之后他便见那窗户合上,灯影里,林雪藏披上了外袍,然后过来开了门。“洛痕公子请进。”
殷落痕不好拒绝,走进了门,只是才一进门就闻到了比较浓厚的脂粉香味,他脑子里顿时就想到了金屋藏娇什么的,不过林雪藏既然敢迎他进来,这房间里必是没有人的,那这林雪藏,难道是才买欢回来?
这林家的几个公子,竟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殷落痕看着林雪藏那清澈的眼睛,顿时觉得自己是看走了眼,外貌是不能代表什么的。
“在下深夜难眠,便在庄子里四处逛逛,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林三公子院门口,实在是打扰了。”
林雪藏给他倒茶,指如削葱根,只是指甲边缘却略略有些泛红。
殷落痕定睛一看,倒觉得是胭脂色,就在指缝的边缘。
林雪藏道:“夜晚还能聚在一处,也是缘分,这庄子里,其实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你一般对我好的人了,雪藏以茶代酒,敬洛痕公子一杯。”
不得已,殷落痕端起了茶,跟林雪藏碰了一下,然后笑道:“林三公子这等风流人物,在下也是佩服不已的。”
林雪藏自然听出这话里带着些奇怪的味道,他细细一思索,再联系自己房间里铺着的脂粉香味,顿时便明白殷落痕说的“风流人物”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说的是真风流。他眼光闪烁了一下,也笑:“雪藏已经是废人一个,只好醉生梦死。”
听出他这话里满是凄苦的味道,殷落痕也觉得自己刚刚说得过分了。
他坐在这满是脂粉香味的房间里只觉得鼻子痒,浑身不舒服,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恶心,只觉得自己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可是还有事情不得不说。他看着林雪藏似乎对自己颇有好感,想着便要冒险一试,试得出来便好,试不出来的话便全看他自己了。
于是他整了整神情,道:“在下此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很好奇的。我在这庄子里转了许多圈,听说五湖庄藏着天下奇珍苍雪一盒,可是竟不知道这奇珍在何处……”
林雪藏的衣襟有些散,凌乱着,倒真像是才从花楼里出来的,只可惜这样的人物,武功已废。不过今夜他面色还算得上是红润,殷落痕也不觉得异常,只是感叹各人有各人的际遇,生存在这五湖庄,对林雪藏来说也是不易吧?
他来到四海城的那天,也是林雪藏刚刚回到五湖庄的时间,这人才回来没多久,他的兄弟手足就都来加害他,真不知林德胜是怎么教育自己的儿子的,竟然生出这样心思歹毒的荒唐儿子来。
“苍雪?”林雪藏抬起手,印了一口茶,眼帘低垂,说道,“那东西被我父亲林德胜藏了许久了,就在北屋花厅后面的密室里。怎么,洛痕公子对此感兴趣吗?
一时之间,殷落痕竟然摸不准这林雪藏到底在想什么,他这不是已经将苍雪的位置告知了他吗?
看到殷落痕那错愕的神情,林雪藏竟然勾起一抹极浅淡的笑容,解释道:“我对这个五湖庄,向来是没多少感情的。反而是洛痕公子你,很是关照我,我也很中意洛痕公子的为人。天下知己难求,这苍雪本身就与我无关,洛痕公子若是想要,我还可以为你带路去密室取。”
殷落痕沉默了许久,他想起林雪藏的为人作派,这人原来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只可惜了……是个武功全失、身体连普通人也不如的废人了……
“我要苍雪却有急用,只是若开口索要,林老庄主未必肯给……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林三公子见谅。”
“无妨,今夜已经有些晚了,明晚此时,我在这里等你吧,带你去取苍雪。”林雪藏端茶送客。
殷落痕也明白这个意思,于是拱手告辞,“那么便不打扰林三公子了,明日再会。”
林雪藏送他出门,之后回身合上了房门。
他抬起自己的手指,看着指甲上的艳红之色,伸出尖尖的舌头舔了一下,唇角挂着一抹讽笑。
殷落痕才走出去没多久,忽然想到了自己初时的疑惑——林雪藏的确是出去了刚刚回来,可是自己就站在院门外,林雪藏到底是从哪里进去的?难道是有密道?
如果不是有密道的话……
殷落痕忽然狠狠地皱了皱眉,可是转眼又挥开这些想法,明天就能取到苍雪,天诀融合身体的时候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他不再多想,回了房间,将天诀放在枕边,安睡。
☆、第二十八章林砚青
也许是昨夜听了一场活春宫,昨夜又是那些见鬼的梦,他起来的时候觉得身下异样,顿时就有些赧然,该死的。
他转头就瞪向天诀,“又是你在搞鬼?”
天诀也是早起,只是淡然极了:“不关我事,我可不是精力旺盛每夜都春梦睡不醒。”
……
该死的天诀。现在你只是一本书,等你成了人,哼哼,看爷爷我不把你打成猪头!
殷落痕心中暗恨,连忙爬起来将自己收拾干净,新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出门去。
昨夜已经得到了林雪藏的承诺,他今天白天可就闲得很了,早上晃着去厅里吃了饭,听说林砚青昨夜已经回庄。
殷落痕怔忡了一下,正好是昨夜?
怎么昨夜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还在思索呢,就有人小声说道:“昨夜又有一家遭了灭门血案,这凶手手段实在是太残忍了。收尸的人说,凶手直接一手穿人胸抓破心脏,那心血都喷出来,溅了一墙,别提多可怕了……”
“唉,昨夜林砚青少侠回来,刚好经过那里,只是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那钱家也遭了灭门惨祸,这等残忍的手法,必定是邪派那些人干的!”有人愤愤。
殷落痕不禁暗自勾起一抹笑来,说起来这些正道的人也恶心,所谓的正道,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也是不少的,之前他威胁陆苍茫的时候果然没有说错,只要一有机会,正道的人肯定将所有的坏事都说成是邪派干的。这到底是什么神逻辑啊?
不过显然正道里不仅有那些脑回路神奇的,也有思路很正常的人,比如林惊风。他正不疾不徐地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热粥,声音听上去无端地有些旖旎,“别什么事情都说是邪派干的,邪派也有好人,咱们正道也不一定就没有小人,人心隔肚皮,光凭表面怎么能够下断言呢?”
“林楼主的意思是,这灭门惨案是咱们正道的人干的?”刚刚将责任推给邪派的那人立刻激动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殷落痕心说这人太激动,肯定会被林惊风这不温不火的性子逼死。
果不其然,林惊风不是普通人,听得这人的逼问竟然也不恼不惊,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慢吞吞地道:“我又没说是燕大侠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大清早的,大家都还在用膳呢,您恐怕还是注意这点儿。”
殷落痕笑得肠子打结,林惊风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没一句不带刺儿啊!
那人果然气得说不出话来,本来想要反驳,可是身边的人显然很看得清眼前的情况,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坐下。
林惊风是惊风楼的楼主,他们这些小门小派的怎么惹得起?更何况林惊风这人其实脾气也很是古怪,如果得罪了陆苍茫,你至少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是得罪了林惊风,你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将来会死在什么人的手里,又是怎么死的。掌握整个江湖情报的林惊风,想要弄死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厅中终于又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吃东西。
不过这样的情况没持续多久,厅中人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朗朗的笑声,似乎是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
“拜见庄主!”
……
林德胜?
殷落痕放下了手中的碗,回头看去。
在五湖庄这么久,他只见过这林德胜一次,还是沾了季不寒的光,林德胜是庄主,也不会到厅里来跟他们一起用膳,所以很难见到他的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林德胜竟然进来了。
莫非是查到了连环灭门惨案的凶手所以特来报喜?
只是当门口出现那乌泱泱的一帮人的时候,殷落痕就知道自己是猜错了。
天诀道:“林德胜这老匹夫,来炫耀自己的得意弟子了。”
殷落痕很赞同天诀的话,林德胜就是来炫耀的。
昨夜林砚青归庄,今早便传得沸沸扬扬,这人可是跟季不寒齐名的人物啊,赶着这武林大会来,似乎颇有深意,莫非这林砚青在外漂泊累了终于想要当个武林盟主玩玩票?如果真是那样,可就有趣了。不知道季不寒现在会是什么感想呢?
殷落痕不出声,默默地看去,林德胜老当益壮,满面红光,站在正中间,右手边是自己的三个儿子,林常林玮也是满面的得意,站在那里还真有种英姿勃发的味道,只可惜昨夜殷落痕知晓了这二人丑恶的真面目,现在怎么看这两人都觉得是面目可憎;林雪藏安静地站在一边,虽是眉目如画,却没有什么存在感,殷落痕暗叹了一声,转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