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辰咧嘴一笑，投来让她放心的眼神。
莫清尘倒并不担心秦广王出尔反尔，到了他这种身份，假意答应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
倒是唐慕辰，得秦广王青眼，说不定还有一番机缘。
莫清尘欠身一礼，退了出去。
秦广王把投向莫清尘的目光收了回来，暗道这丫头倒是聪明。
那“天机”二字，在绝大多数修士看来，完全就是一句空话。
既没有给天材地宝，也没有允诺替他做什么事，就用这两个字，就让自己松了口，把看中的徒弟放走，别人定会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这就是境界的不同，所在意的不同了。
到了他这个层次，还有什么天材地宝能令他动容，而一个鬼帅允诺替他做些什么，更是无足轻重。
这丫头魂归鬼界，偏偏生机犹存。可以断定，她留在人间界的肉身定然是经历了巧上加巧的事。
这也就罢了，偏偏她还认识了一个能够往返阴阳两界的人，并甘愿进入鬼界把她的魂魄带回去。
这样的巧合，在修真界并不罕见，归根到底，便是天意。
命不该绝，天意如此。
到了他这样的境界，更在意的往往就是那神秘莫测的天道。
他若是横加阻拦，说不得就会惹下什么因果。将来要自己去还了。
而放他们回去，顺应天意，今日之善因。便是他日之善果，未尝不是莫测天道给自己留的一线天机。
这丫头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能根据一个人的修为身份，抓准他最在意的事。
秦广王心中感慨，把目光投向唐慕辰：“小子。你过来。”
唐慕辰这货大概是倒霉惯了，反正趾高气扬也是倒霉，做小伏低也是倒霉，反倒多了些说不出的通达，面对相当于人类修士出窍期的鬼王并没那么多畏惧，大大咧咧的道：“前辈喊晚辈干嘛？”
秦广王气不打一处来。一道阴风打过去：“臭小子，赶紧给老子过来，再啰嗦。就留下给老子洗脚捶背。”
唐慕辰嗖的一声就窜到了秦广王身后，给他捏着肩膀，讨好的笑：“鬼王大人有什么吩咐，小的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你要是真的愿意死。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秦广王笑眯眯的道。
唐慕辰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哭丧着脸看着秦广王。
秦广王懒得再看这货一眼。一挥衣袖甩过去一物：“这是阴阳簿，你拿着。”
唐慕辰举着阴阳簿好奇的看：“阴阳簿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簿么？”
秦广王没好气的翻白眼：“臭小子故事听多了吧。这阴阳簿是通灵之物，可以由鬼界带回人间界。昔日人鬼两界通道还未断绝时，就有前往人间的灵鬼携带阴阳簿。”
“那这阴阳簿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唐慕辰一脸虚心求教，心中却暗骂这老头说了半天说不到重点。
秦广王斜睨了唐慕辰一眼，淡淡道：“隔界授徒！”
“啊？”唐慕辰呆住了。
莫清尘走出去，和雅帅二人寒暄了几句，就提出要和爷爷单独聊聊。
不知这位莫姑娘和秦广王有什么关系，雅帅和白星自然是半点没有为难。
“丫头，来找你的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啊？”莫大年一脸慈*，眼神却晶亮晶亮的。
莫清尘看得心中难受，嘴唇张了张，才道：“是我认的大哥。”
咬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她知道，这些话一说出来，就算她不回，爷爷也会把她赶回去。
和爷爷相聚的时间这么短，就这么离开她万分不舍，可是再舍不得也没法子，一想到师兄不惜魂飞魄散为她点燃元神，她真是片刻也呆不下去了。
“爷爷，都是清尘不孝，不能陪着您了。”莫清尘挽着莫大年胳膊，轻声道。
莫大年听了莫清尘的话神情就变得很郑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爷爷替你高兴，找了这么好的夫君。只可惜，爷爷不晓得那孩子长什么样儿…”
莫清尘压下心中酸涩，取来一支笔，不一会儿，叶天源的形象跃然纸上，有些羞赧的递给莫大年：“爷爷，这就是您孙女婿。”
莫大年目不转睛的看着，连连点头：“不错，还是我孙女有眼光。”
莫清尘心境颇佳，虽知道这一走再相见遥遥无期，因为已经下了决心，也就坦然。
“爷爷，我打算让六姑姑拜在雅帅门下，这样她能早一日修到鬼帅境界，就能恢复神智了。到时候有她照应您，清尘也就放心了。”
莫大年揉了揉莫清尘的头发，神色坦然的道：“丫头，有一件事，爷爷一直打算和你说。”
“爷爷要说什么？”
莫大年笑笑：“爷爷打算进入轮回台。”
“什么？”莫清尘变了脸色。
一入轮回，投胎转世，那就真真正正的成为另一个人了。
“丫头，你别多心。”莫大年拉住莫清尘的手，“这个想法爷爷早就有了，并不是因为你要返回阳界才有的。”
莫清尘有些难以接受：“爷爷，为什么？”
祖孙二人阴阳相隔。虽然不能见面，可只要想到最亲的那个人隔了时间空间，也这样想着她，就不觉得多难过。
可若是投胎转世，那么，属于她的爷爷，就真的不在了。
莫大年眼中有慈*和不舍，更多的是平和：“丫头，爷爷只是个普通鬼魂，重入轮回才是我最好的归宿。你应该比爷爷明白的。”
“爷爷，我舍不得。”
莫大年笑笑：“傻丫头，爷爷也舍不得。但是爷爷更希望能重新做人。到时候晒着太阳躺在摇椅上，有滋有味的喝着小酒儿，而不是在鬼界游荡。更何况，爷爷不但见了你，还见了愁儿。你们都有了好归宿，小九儿小十儿几个孩子也争气，如今真的是半点执念都没有了，是到了该走的时候。”
莫清尘心情起起伏伏，悲喜难辨，好一会儿。终于抬头，望着莫大年甜甜的笑：“爷爷的愿望一定能达到的，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一个乖巧的小孙女，为您斟酒倒茶。”
“嗯。”莫大年眼中泪光闪烁，重重点头。
一个时辰后，莫愁留在了雅帅府邸，秦广王带着莫清尘三人赶往轮回台。
轮回台位于鬼界之南。临忘川河，河上有桥。名奈何。
奈何桥畔站着一名女子，身形窈窕，面容昳丽，手持木勺在一口大锅中来回搅拌。
莫清尘不由握紧了莫大年的手。
那女子，就是人间界传说中的孟婆么？
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尽数忘却。
女子往这边看了看，好像和秦广王熟识似的点了点头：“你怎么来了？”
秦广王也一反常态的正经起来：“我来送个人。”
莫清尘若有所思，在这女子面前，秦广王没有自称“本王”。
“什么人，能劳烦秦广王大驾？轮回台六道，天道早已断绝。”女子好奇的扫了莫清尘三人一眼。
六道轮回，分别是天道、人道、修罗道、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
数万年前，六道皆通，偶有功德深厚之魂投胎转世时会直接进入天道，成为上仙。
这样的鬼魂，自然会有鬼王争相护送。
可自从天道断绝后，这样的情形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秦广王闻言笑了笑：“自然是有缘人，劳烦孟姑娘倒杯茶来。”
莫清尘紧握着莫大年的手，静静听着。
她明白能让秦广王送一程，恐怕还是沾了唐慕辰的光。
女子也不再多言，素手一抬，倒了一碗茶，看向莫清尘三人：“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莫大年拍拍莫清尘，大步走了过去。
“爷爷——”莫清尘虽早有准备，这一刻真的到了，还是心情激荡，恨不得扑过去抱住爷爷，求他不要走。
莫大年露出个笑脸：“丫头，好好活着，爷爷也会的。”
说完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一滴浊泪悄无声息的落入了茶碗中。
孟婆汤饮下，莫大年身子忽然变轻了，犹如一道轻烟，飘飘荡荡的过了奈何桥，进入了轮回台。
只是一个闪身，就再不见了踪影。
“爷爷。”莫清尘低喃着，垂下眼帘落下一滴泪来。
“离别苦，人生百味未尝遍，终难圆满。”秦广王忽然叹了一句。
唐慕辰暗翻了个白眼，推了推莫清尘：“好妹子，别难过了，跟哥哥走吧，再不走，你相公恐怕就找你来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重返人间路
“妹子，你记着，等一会儿我们上路后，你跟在我后面，千万别说话。”唐慕辰嘱咐着，并没有多加解释。
莫清尘点了点头。
唐慕辰的右手渐渐被灰黑色火焰覆盖，随后对着虚空轻轻一抹，虚空中出现一面光镜。
“走吧。”唐慕辰牵起莫清尘的手，走向光镜，冲后面摆了摆手，“老头儿，我们走啦。”
光镜泛起波纹，眨眼间，唐慕辰和莫清尘就走进了光镜中。
隐约听到秦广王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臭小子，叫师父——”
进了光镜，莫清尘发现这条回路与来时的那条路相比大不相同。
黄褐色的水淹没了脚面，能够听到脚淌过带起的水流声，脚却一点没有浸湿，好像与黄褐色的水之间隔着某种无形的介质。
路上，只有她和唐慕辰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这样不知走了多久，莫清尘觉得黄褐色的水凝滞起来，每一次抬脚都极为费力。
唐慕辰看起来却轻松依旧。
他似乎预料到这一点，抓紧了莫清尘的手，拖着她往前走。
到后来，莫清尘气喘吁吁，哪怕被唐慕辰拖着，都抬不起脚了。
她有些奇怪，现在的自己明明只是魂体，怎么像有千斤之重。
记得唐慕辰的叮嘱，她并没有做声，咬牙挪动着。
唐慕辰回了头，半蹲下来，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莫清尘愣了愣，反应过来，顾不得矫情，利落的趴了上去。
唐慕辰直起身子，背着莫清尘健步如飞。
路比莫清尘想象的要长。伏在唐慕辰背上，她时不时的看一下拢在袖中的魂香。
小指粗细的魂香不急不缓的燃烧着，灰烬悄悄洒在黄泉路上，散发出独特的香味。
每燃烧一分，莫清尘的心就跟着揪紧一分。
终于，前方隐隐约约的有了光亮。
莫清尘心头一喜。
莫非是到了？
就在靠近光亮时，变故突生。
黄褐色的水猛然窜起，一道灰黑色的影子直直扑向莫清尘。
莫清尘咬着唇，没有发出声音。
唐慕辰身体向后急退，双手往前一推。
灰黑色的火焰瞬间把突袭的影子包裹。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
唐慕辰一个箭步，冲进了光亮中。
那一瞬间，莫清尘每一寸肌肤都有一种被灼烧的感觉。当她适应后，终于看清四周景象。
九根白幡迎风抖动，正中间端坐一人，后背挺得笔直，面色清冷无波。头顶上有一个小小婴儿，不过核桃大小，正痛的来回打滚。
“师兄！”莫清尘喊了一声。
“他们回来了！”阵外的流觞真君几人一下子站起来，面露喜色。
顾离下意识的走向九幡阵，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莫清尘急忙跳下来，奔向叶天源。
唐慕辰伸手把她拉住：“妹子。不可！”
莫清尘回头，急切的问：“为何？”
“元神点燃，制成魂香寻魂。所寻之魂一旦找到，被点燃的元神感知，心愿已经达到，意志一松，元神就可能崩溃。”唐慕辰大步向叶天源走去。“等我用秘法把元神熄灭你再过来。”
莫清尘吓得不敢再动。
唐慕辰走到叶天源跟前，手指捏动打出法诀。随后轻轻一弹。
噗地一声，元神上的火焰就此熄灭。
小小的婴儿保持着全身痉挛的样子，一动不动。
唐慕辰指尖打出一道灵光，缠着小婴儿，小心翼翼的把它从叶天源眉心推了进去。
在唐慕辰的示意下，莫清尘这才敢走过来，伸出的手不停颤抖，落在叶天源脸上。
那触感，竟和没有肉身的自己差不多冷。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莫清尘的心。
“大哥，我师兄他——”
唐慕辰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担心了，这是正常情况。落阳真君元神消耗那么多，剩下的元神仅能保持基本的身体机能，不足以让他醒来。”
心道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要是再晚几天找到人，那后果才是不堪设想。
“师兄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唐慕辰想了想：“恐怕至少要一百年吧。”
“一百年？”莫清尘喃喃念着，有些难以接受。
“妹子，你先别想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你的魂魄要赶紧回到肉身里。”唐慕辰说着连连打出法诀，撤了九幡阵。
流觞真君几人就要围上来。
唐慕辰赶紧制止：“都别过来啊，几位都是元婴修士，又是男子，阳气太盛，对清尘魂归肉身会产生影响的。”
几人生生止住了脚步。
莫清尘压下对师兄的惦念，冲几位元婴修士施了一礼：“清尘回来了，让各位长老费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玄火真君一个劲的笑。
顾离只是静静看着莫清尘，笑容温和依旧。
“师父——”莫清尘不敢抬头看师父消瘦的模样，心中满是自责。
顾离开口：“清尘，早点魂归肉身，落阳师弟还要你照顾。”
“是。”莫清尘垂首应着。
“几位真君，你们先带着落阳真君离开吧，不要让人闯进落桃峰。等过了今晚，清尘就没事了。”
唐慕辰把几位元婴修士都赶走，等到子夜时分，带着莫清尘走到存放她肉身的向阴之处。
看着水晶棺中的自己，莫清尘心中泛起奇异的感觉。
“妹子，你直接从眉心进去就行了。”唐慕辰把水晶棺打开，手中紧扣法宝，提防异常情况发生。
莫清尘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身子缓缓浮起，轻飘飘的向肉身眉心钻去。
剧痛传来。莫清尘不知何故，艰难的向里面钻。
肉身一鼓一鼓的，发出阵阵光芒。
唐慕辰面色一变，急声喝道：“妹子，快退出来！”
莫清尘往后一退，落在地上，有些头晕目眩：“大哥，怎么了？”
唐慕辰面色有些凝重，大步走过来抓起莫清尘手腕，片刻后摇摇头：“奇怪。之前我就探查过，你在鬼界虽有鬼帅修为，魂魄却未被死气所侵。按理说，是能够魂归肉身的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
“大哥，难道说，我回不去了？”莫清尘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让我想想。”唐慕辰抓了抓头发。来回踱步。
不一会儿，唐慕辰一拍头：“我明白了！妹子，你的魂体虽然没有被死气侵染，但是太强大了，所以你的肉身无法容纳，要是强行进入。肉身就会直接崩溃！“
说到这里一阵后怕：“幸亏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及时制止了。”
“那我该怎么办？”莫清尘苦笑，怎么她总是一波三折呢。
“我也不知道。”唐慕辰沮丧的坐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一翻，多出一份书册。
这书册呈半透明状，看起来好像是虚影。
唐慕辰手按住书册，口中念念有词。
书册发出阵阵光芒。片刻后无风自动，翻到一页。上面显示出数行黑字，黑字很快又消失无踪。
唐慕辰抱着阴阳簿，咧嘴傻笑。
见莫清尘不解，眉飞色舞的解释道：“妹子，大哥真是时来运转啊，那老头送的阴阳簿还挺有用，不懂的这么一问，就有答案了。”
说着忍不住兴奋，又问了一个问题：“老头儿，奈何桥畔的那个美人儿，是你老情人么？”
阴阳簿刷刷的翻着页，最后定住，上面显示出一句话：“滚，以后除非月圆之夜的子时，平时再骚扰本王，本王弄死你！”
唐慕辰一声惨叫：“太大意了，乐极生悲啊。”
莫清尘黑着脸坐在一边，心中却微松，这货恢复了平日那欠揍的样，证明他有解决办法了。
果不其然，等他恢复正常，就一脸贼笑的道：“妹子，老头儿说了，魂体太强回不了肉身，就把魂体减弱好了。“
“这不是废话么？”莫清尘狠狠翻了个白眼。
唐慕辰附和道：“确实，那老头就*说废话，不过后面的才是重点。他说了，你的魂体是修士元神的上好滋补之物。”
万物都是相生相克，前文提到过，修士的精血是鬼体的大补之物，反之亦然，魂体亦是修士元神的滋补之物。
人鬼两界通道断绝后，人间界的绝大多数修士只知道前者，知道后者的却极少了。
莫清尘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师兄他的元神——”
唐慕辰嘿嘿的笑：“就是你想的那样，用你的魂体滋养他的元神，说不定，他还能因祸得福呢！”
想到这里又不平衡了，怎么好事都是别人的，霉运都是他的！
莫清尘一脸喜悦：“太好了，我这就去找他。大哥，接着！”
“什么啊？”看着莫清尘化作一道青烟向远方奔去，唐慕辰追问了一句，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巧的玉瓶。
有些好奇的打开，一颗白色婴儿状的灵丹静静呆在里面。
“长生丹！”唐慕辰面色一变。
长生丹，可增加寿元一百余年，正是他损失的寿元。
她是怎么知晓的啊？
唐慕辰百思不得其解，后来问起，莫清尘只是道：“猜的。”
再追问，才道：“天道平衡，哪怕是能通阴阳之人修为境界未到时随意进出鬼界，也要付出代价的。”
PS： 真是吐血，好不容易码完字，结果断网了，眼睁睁看着断更。现在才莫名其妙好了。
第五百九十章 闹鬼风波
莫清尘一路狂奔回落尘峰，因为是半夜时分并没惊动什么人。
只有一个还未辟谷，生性胆小的炼气弟子半夜出来小解，看到一道青影一闪而过，惊得裤子都顾不上提，就冲回了房中，抱着和他同屋的师兄大呼小叫。
三更半夜这番动静自是惊动了旁边几间屋子的人。
瑶光这些年风头极盛，弟子行走在外连个找茬挑衅的都少有了，更别提众多无聊弟子幻想的有人来踢馆什么的了。
听到这动静，个个都无比利落的一跃而起，健步如飞的冲进传来动静的房间。
然后，就看到了大家都熟识的那位外号王小胆的师弟抱着和他同住一屋的师兄的腰，裤子落在小腿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那位师兄一脸僵硬茫然，落在众弟子眼里，就是被撞破那个什么情的表情。
“啊，两位师弟继续，继续…”只不过瞬间，一众弟子就跑了个干净，却没有一个回房，全都躲在外面窗户下竖着耳朵听动静。
片刻后，寂静的夜间响起惊天动地的吼声：“王小胆，我要杀了你！”
“师…师兄，我错了——”
纸糊的窗户一下子被撞破，一个人横着飞了出来，落在听墙角的人群里。
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他撞了他的头，他踩了他的脚，屋内又冲出来个恼羞成怒的圣斗士。
于是，一场由见鬼引发的瑶光派低阶弟子规模最大的群殴就此展开。
第二日，训诫堂忙得不可开交，面壁的小黑屋一时间人满为患。
不久后，在瑶光低阶弟子中间还传起了谣言，说那天夜里王小胆是被艳鬼附了身，这才对同屋的师兄霸王硬上弓的。
执事堂的副堂主不干了。堂堂瑶光，道家正统，竟然还会闹鬼，这不是打人脸么，万一吓坏了那些低阶弟子就不好了。
忧国忧民的执事堂副堂主特意跑去外峰，想要安抚一下人心，正见到大树下一众弟子口沫四溅的议论着那晚的事。
“各位师兄，那晚上你们真的亲见了？女鬼是不是长得青面獠牙啊？”
躲在一旁的副堂主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
问话的弟子是别峰的，再仔细瞅瞅。一大群人中别峰弟子居然占了大多数。
我说这几天怎么其他几峰冷清了不少呢！副堂主暗自咬牙，心道幸亏今日来了，要是任由恐慌情绪在低阶弟子中蔓延。那可是大大不妙。
参与过那晚混战的一位弟子立刻挺直了腰板，道：“那倒是没见着，不过王小胆被女鬼上身倒是真的。”
“咳咳，各位师兄，你们说。那女鬼上身，是个什么滋味？”
副堂主皱眉，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有弟子嘿嘿笑道：“那谁知道啊，不过要真是被艳鬼上了身，那位师兄把王师弟推开倒是怪可惜的…”
“嗯？？”副堂主眉毛一挑。
“这都怪我。那晚上听到动静，我第一个冲进去了。不然，说不定——”
又有一位弟子长长叹道：“唉。也不知，那个艳鬼还来不来，要是上了哪个师妹的身就好了…”
众弟子满腹惆怅的叹了口气。
副堂主气的肝疼，一用力就听咔嚓一声，旁边的树断了。
众弟子惊得齐齐看去。见是执事堂对弟子最温和关照的副堂主，俱都露出知音般的表情。热情的喊着：“副堂主，您也来旁听啊？”
“滚，都给我去训诫堂，思过三个月！”
于是，训诫堂又一次满员了。
莫清尘并不知道这番风波，到了落尘峰，因为是主人，没有触动任何阵法，熟门熟路的进了屋，就看到叶天源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莫清尘走过去，坐在床榻上，凝视着床上的人。
良久，伸手抚了抚他英挺的眉毛，低声道：“师兄，你真是个傻子。”
回想起二人间的点点滴滴，似乎从她十几岁时，在那温泉旁，命运的纠缠就开始了。
她冷淡，抗拒，而他自从确定了心意，就把一颗真心捧了出来。
没有患得患失，没有斤斤计较，更没有咄咄逼人趁人之危。
而现在，她也终舍不得他再伤心。
侧身躺下，环抱住身旁人的腰，莫清尘缓缓化作一道青烟，没入了叶天源体内。
只剩核桃大小的元婴萎靡不振，紧闭双目，对突然闯进来的一团青烟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