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娘娘、宜妃娘娘、和妃娘娘吉祥。”我站在原地福了福身子。
“这是要去哪里啊?”宜妃握住我的手。“我们刚来你就走,不该是不想见着咱们吧?”
“不敢。”我抬头。这是我进紫禁城十二年来第一次仔细看见深居简出的惠妃。康熙没有特地带我去见她,我也没有自己溜去。
她是皇阿玛和宛儿妈妈故事中另一个女主,看见她,我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出喜恶,但……也许这也是宛儿妈妈对她的感觉吧。而她看我的眼神也有点怪,毕竟……我长得和她的表哥、我的才子老爹纳兰性德还是有六分相像的。
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我被《康熙王朝》给诓了!我一直以为惠妃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三八的、争宠的、俗媚的凡人。但这会儿算是弄明白了,早些时候无论是家宴还是给皇太后请安我都没有仔细去打量她,这次近看,才发现她其实长得很是清秀,全身透着浓浓的书卷气息。若是一般的庸脂俗粉,我的才子老爹怎么可能会念她一世?不过肯定的就是,她比起我的宛儿妈妈肯定是差上很多很多的!
“惠姐姐、宜姐姐、和妹妹。”德妃也闻声从屋子里出来。
“德妹妹在啊。”宜妃现是嘲讽地看了惠妃一眼,然后看向德妃。“德妹妹真是好福气,咱们天雅格格只来你这里串门子,你看我们这些也是做额娘的,就没这么大的面子。”
德妃淡淡地笑。
我们这些也是做额娘的?我心里冷笑了一下。“宜妃娘娘这么矜贵,天雅可不敢认了做额娘。况且皇阿玛说了,我这辈子不能再叫第三个人额娘了,毕竟,在他老人家心里,有些人是重要到不能碰触的。”我就不信她不知道宛儿妈妈的事情!
我的话果然让宜妃闭了嘴。
“你这丫头,怎么没大没小。”德妃斥责我,但眼神却是温暖的。“宜姐姐,你别跟着丫头一般见识,她被惯坏了,不知轻重大小。”
“怎么会。”宜妃不自然地笑笑,转身跟着德妃进屋。
“娘娘,四阿哥来请安了。”律津端茶进来。
冰冷四阿哥让聒噪的后妃们全部噤声。好厉害啊!我暗暗偷笑。
“在这里用午膳吗?等一下你十四弟也要过来。”德妃站起来。
“不了,儿子只是经过,顺便进来跟额娘请安。儿子马上要去皇阿玛那里。”四阿哥恭敬地回答。
德妃眼中闪过小小的失望。
“德妹妹真是好福气,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都这么讨皇上喜,哪像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宜妃酸酸地说。“十四阿哥怎么没有跟着哥哥一起来?莫非又跑到八阿哥那边去了?”宜妃别人那里疼就抽哪里。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兄弟疏离是德妃心里最大的疙瘩。
原本得意的笑容在四阿哥凌厉的眼神下渐渐消失。
德妃尴尬地挥了挥手。“那快点去吧,别让你皇阿玛久等。”
“儿子告退。”
“禛哥哥等等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三两步跑上去抓住四阿哥的手。
他只是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听不见你再叫一次禛哥哥了。”他放开我的手。
“嘿嘿……”我傻笑。
第十三章
后宫无是非,可最多的也是是非,四十三年康熙赐四品典仪凌柱女钮祜禄氏于皇四子胤禛于藩邸的事情,让后妃间暗地热腾了好久。
钮祜禄氏,乾隆的生母。
不就是老子赐了个女人给儿子,她们有必要猜那么多事情吗?
康熙四十四年正月,今年的雪下得特别久。一向怕冷的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过乾清宫了。
“皇阿玛,最近您都在忙《古文渊鉴》的事情,想也劳累了,儿臣替您捶捶?”我站到康熙身后。
“得!你的手法哪能跟李德全比。更何况朕不累。”康熙拍拍手臂,像证明自己壮硕着,“你知道《古文渊鉴》?”
“儿臣耳闻。”我住在乾清宫的偏殿,这《古文渊鉴》的事情提了很久,我的耳朵都快被这四个字磨出老茧来了。
“那你说说,朕为什么要编这本书。”康熙总喜欢考我一些理应考皇子们的问题。
“将中国古文选编为总集的除梁萧统的《文选》外,尚有唐姚铉的《文粹》、宋吕祖谦的《文鉴》等,它们所选取的都是某一朝、某一代的文章,然而古今文章却是源远流长,盛衰错综,怎可局限于一朝一代?故皇阿玛于康熙二十四年起就开始亲自选录上起春秋、下迄宋末的文章,包括左传、国语、国策等书及诒、表、书、议、奏、疏、论、序诸体文,择其辞义精纯可以鼓吹六经者汇为正集;间有瑰丽之篇,列为别集;旁采诸子录其要论,以为外集,共合1324篇。”这也是打过小抄的!以前在看野史的时候见到过《古文渊鉴》的字眼,于是当康熙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我都会稍加留意一下。
“若惜啊。若你身为男儿身,朕一定好好栽培你!”每当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康熙总会这样感叹一次。
“若惜也希望身为男儿身,这样就可以替皇阿玛分忧解难了。”要是她穿到男人身上去了,说不定还能来场惊天动地的、凄美的BL啊!
“好!”虽然是故意要讨喜的话,但康熙还是听得开心。
“若惜啊,有看中什么人了吗?”康熙手里拿着暖炉,漫不经心地问我。
哼!他一个月能漫不经心好几回,自从我进入十四岁这个“适婚”年龄之后。我使劲摇头。
“皇上,皇太子殿外求见。”
“说朕在休息。”康熙敛去笑容。
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康熙已经开始疏远这个儿子了。
其实想想还是有根可循的。
胤礽的生母是康熙皇帝的结发妻子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又因赫舍里氏皇后因生此子产后大出血而去世,康熙的爱妻之情就全都转移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自幼即被视为心头肉。康熙十四年,康熙虑立储是关系清朝统治是否能长治久安的重大问题,儒家立嫡立长的传统,他选中了刚刚一岁的胤礽为皇太子,并亲自教他读书,六岁时又特请大学士为师;胤礽经父、师指点,确实显露出几分聪明。他文通满汉,武熟骑射,加上一副仪表,着实惹人喜爱。康熙帝特在畅春园之西为胤礽修了一座小园林,赏他居住;出巡时也命他随侍左右。
康熙对皇太子的教育竭尽心力,生活上特别关爱。康熙十七年,皇太子出痘,时值平定三藩之乱的紧要时刻,但康熙亲自护理太子,竟连续12天没有批阅奏章。皇太子在康熙帝亲征噶尔丹时,留守京师,处理政务。平时他也分担处理皇父的部分政务和军务。
这位皇太子十分受宠。康熙二十九年,康熙帝在亲征噶尔丹的归途中生了病,十分想念皇太子胤礽,特召他至行宫。胤礽在行宫侍疾时毫无忧色;康熙帝看出皇太子无忠君爱父之念,实属不孝,怒遣胤礽先归。
因为具有特殊的权力,胤礽养成了过分骄纵和暴戾的性情,这些又引起了康熙帝的不满。
这些年来,四阿哥和八阿哥的出彩表现尤其让康熙认识到这个儿子担不起大清的江山。
“皇阿玛……”胤礽是他最心爱的儿子啊!
“哎……”康熙摇头。“这个不成气候的东西!”
对于政事,我一向不多加评判的。
“若惜,你说除了胤礽,还有谁适合做皇太子,甚至在朕百年之后继承朕的江山?”康熙突然问我。
啊?这个让我怎么说?虽然我知道将来继承大统的是四阿哥,可是也不能现在就说啊。“儿臣……”
“把你想的都说出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九王夺嫡中最有实力的几个人搬了出来。“四阿哥他对皇阿玛忠孝,对兄弟友善,与朝廷诸臣交好,而且他为人谨慎严肃,大事精明小事却也不糊涂。儿臣觉得他将来能做个好皇帝,但他虔心佛法,广结善缘,似乎没有这个心。”
后来夺嫡大战中的皇四子党包括胤禛的十三弟胤祥、十七弟胤礼,以及隆科多、年羹尧等。胤禛他这个人颇有心计,细心观察,不露声色。他对皇太子的废立,窥测风向,暗藏心机。他对皇八弟允禩集团,既不附从,也不作对。他佯听父言,“安静守分”,巧妙地将自己隐蔽起来。对其同母所生的十四,却不去交结,听任其同八阿哥允禩结党。当皇太子党和皇八子党争得鱼死网破的时候,在康熙、兄弟、王公、大臣们将视线集注于皇太子党和皇八子党的时候,他以不争为争,坐收渔人之利。这个人实在太聪明了!可是对于国家来说,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八阿哥他与所有人都有很好的关系,民间也传他贤能至孝。十四他年纪虽还小,但是已经有类似皇阿玛的气势了呢。”我尽量用很轻松的语气说。
“十三呢?”
“十三阿哥不是说了吗?他愿为贤王。十三阿哥他心细如尘,但事毕躬亲的人是不适合做皇帝的。”
康熙静静地看着我,直到盯得我头皮发麻的时候才转开视线。“若惜啊,朕小瞧你了。”
“皇阿玛恕罪!”我忙跪下。看吧!这张臭嘴惹祸了!“儿臣只是说儿臣这几年眼中看见的,并不是说几位阿哥真有这样的心思……”
康熙把我拉起。“你从小养在我身边,要是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就真枉费朕对你的一番调教了。”他看着前方。“谁有心思谁没有心思朕心里一清二楚。可是太子……不能废!”
“是。”还是少说为妙。
“知道朕为什么不能废太子吗?”老爹!你能不能不要再问我了啊!
“皇阿玛要大清‘稳’。”多说无益!
“聪明的孩子。”康熙笑笑。
“皇阿玛不要再想这些烦心的事情了。儿臣唱支小曲儿给皇阿玛听?”
康熙点头。“若惜的小曲儿?有十三奏的那首好听吗?”
原来他都知道……我淡笑不语。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
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
都为梦中的明天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康熙王朝》的主题歌《向天再借五百年》,我是断唱不出主唱者的磅礴气势来的,只能用女孩子童稚柔软的声音唱出来。
只是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我的眼睛却忍不住泛出眼泪来。
康熙闭眼安静地听着。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只有若惜懂阿玛。”
“皇阿玛,皇太子的废立不是若惜一介女流所能预探的,若惜只希望皇阿玛健健康康的,大清朝不能没有您!”
“若惜长大了……”康熙拍拍我的头。“十四岁了,朕的若惜十四岁了。记得朕初遇你额娘的时候,她也是这个如花的年岁啊。”
宛儿妈妈……我干脆坐在龙椅的踏脚上,抬头认真听他说。
康熙看了我一眼,笑了出来。“没次朕提到她,你就听得特别入神。”他把视线转向前方。“阿玛误了你额娘的一生啊……如果……如果有如果的话,我宁愿错过她一世的美好。也许现在,她还会在乌程过着她平静的日子。她为朕失去了太多!”
“皇阿玛,你怎么知道如果再给额娘一次选择人生的机会,她不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男人,你们怎么会明白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何必苦苦追问她们要去何方,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呢!当一个女人决定为她心爱的男人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那种力量是很可怕的。
“是啊……”康熙叹了口气。此刻我眼里的他,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他老了……我突然意识到。泪水霎时涌出了我的眼眶。
“怎么突然哭了?”他抬起我的下巴,温和地问。
我伸手拔下他发间一根雪白的头发。“阿玛,老了……”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我的嘴扁成很难看的形状。
“哈哈哈哈……”康熙大笑。“傻丫头,你都长大了,阿玛难道还不老吗?”
“人家……”我喘着气,嘴角还是忍不住自己往下拉。
“好了!”康熙拍拍我握着白头发的手。
我解下手绢,把白头发小心翼翼地包住,放在了身侧的百宝袋里。这是我阿玛的第一根白头发。
“傻孩子。还是若惜最疼阿玛。”康熙叹了一口气。随即解下身上刻着龙型图案的玉佩,“拿着!”
“不行!”我不收。“这是皇阿玛从不离身的玉佩!”从小,我就没见过这块玉佩离开过康熙。
“这是你额娘留给我的。”康熙说了玉佩的来历。
我端详了玉佩很久,最后还是递还给了康熙。“那我更不能拿了。”
“不,若惜。”康熙坐直身子。“朕给你这个玉佩,不仅仅只是给你一样宝物,朕还把自己的左臂交给你了。”
我不懂。
“仔细看看玉佩背面。”
“一痕沙?是诗词一痕沙还是酒楼一痕沙?”大清民间有一个大名鼎鼎的连锁酒楼“一痕沙”,其财势连朝廷都忌惮三分。
“聪明如你,会猜不出来?”康熙反问我。
既然是把自己的左臂交给了我,那就定不是一首诗词那么简单了。“一痕沙是皇阿玛的?”
“不。”康熙摇头。“它是你的。”
“我的?”我什么时候开酒楼了?难道是……我这些年来睡梦中干的事情?
“这是你额娘的,今天,朕把它交给你了。”
是宛儿妈妈的啊!没想到她一个女子居然能有这样的手腕!可是……我疑惑地看了看一眼。看来这个酒楼不简单。
“一痕沙不仅是朝廷的金库,更是刺探各种消息的工具。”整个来说就是敛财工具和间谍工具。哇塞!我一直以为康熙和宛儿妈妈只是儿女情长,没想到其中居然这么复杂。
“皇阿玛,若惜做不来。”多大的一个麻烦啊!我若收下了玉佩,就代表着我必须为康熙卖命,也就意味着我将被拖入政治漩涡。
“你可以。”康熙定定地看着我,眼中的光芒让我一下子震住。“若惜,朕不会看错人。”
“我们的出现已经造成了这个空间的不平衡,所以不要让历史因为任何原因改变,我们努力顺着历史该有的轨迹前进,不止要这样,我们还用推动它。”、“墨,我在努力,你也是。”耳边响起了洛洛跟我说的话。
难道这就是我的任务?
我盯着玉佩许久,终于握紧了它。
“朕不会看错人的!”康熙如释重负。
我确定他是宠爱我的,正如我确信他爱宛儿妈妈一样。可是,他心里,更多的确是天下。为了他的江山,他什么都可以背弃……
“若惜,再给朕唱一次那支小曲儿。”
康熙王朝的编剧和写那两首歌的人是不是亲自来过清朝,是不是很了解康熙?要不然怎么会写出这么贴切的文字来?
难道……我犀利的目光望向安静地站在一边的李德全。难道他也是穿来的?如果是,那他真可怜,我穿来至少还是个受尽宠爱的格格,他传过来居然被“切”了做太监!
李德全愣愣地看着我,手不停地做着擦汗的举动,最后居然受不住“啪”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算了,我想多了,他怎么可能也是穿来的!
洛洛说他就在我身边,可是我观察了两年,怎么都找不出还有谁像是穿过来的啊……
“李德全,累了就去休息。”康熙看了一下天色。
“奴才不累。”李德全吓得赶紧站起来。
“皇阿玛,我再给您唱另外一首吧。”
“若惜肚子里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呢?”他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很好。“唱!”
一生有一种大海的气魄
岁月一页页无情翻过
把乾坤留在握心中的一刻
就已经注定我不甘寂寞
一心要一份生命的广阔
世界一遍遍风雨飘落
把江山扛在握肩头一刻
就已经决定我男儿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