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难得的在不是休沐日的时候,一起吃了顿早饭。
陈宁玉给他拿来官帽戴上。
杨延陵伸手捉住她的手,正色道:“本侯从不轻易许诺,但说了,便做得到,只我待你如此,你又能如何待我?”
他愿意与她一双一世人,那她呢?
陈宁玉一怔。
大早上的,就非要弄这种表白么?
不过她也不回避,只因她不是真没有良心的人。
“我自然愿意与侯爷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她也很认真的说。
“就这些?”杨延陵挑眉。
陈宁玉想了想道:“绝不偷偷养面首。”
杨延陵噗嗤笑了,一敲她脑袋:“都在想什么呢你,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陈宁玉笑着送他走了。
丹秋问:“夫人,那两个怎么办呢,叫她们做什么?”
“先别管,等以后再说。”现在还有一桩大事没解决呢,那就是分家。
她去杨太夫人那里请安。
杨太夫人头一个就说道:“那两个是皇后娘娘赏的,延陵他也不好不带回来,你莫忘心里去。”
大概是听说晚上的事情,当他们二人吵架了。
陈宁玉道:“我知道,今儿早上还同侯爷一起吃饭了。”
杨太夫人松了口气:“这就好。”又把分家详细列明的单子拿给她看,“到时候你与延陵说,我这几日也没多少精神。”
她本是不愿意分家的,奈何儿子媳妇都不省心,老太太心里也难受。
陈宁玉一口答应,又问:“那他们以后住哪儿?”
“就住集贤街那院子,你二婶置办的,大得很呢。”杨太夫人又来气,不想说了。
陈宁玉便也不再提。
等到杨延陵回来,她就把单子给他看:“虽说给的有些多,不过二叔到底是祖母的亲生儿子,也是嫡子,二弟,大姑娘,二姑娘又还未成家,我看就这么办罢,不要再叫祖母伤心了。”
杨延陵看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依他的意思,最好是不给呢,到底二房偷偷拿了这么多钱,现在居然还给这些,不过陈宁玉这么说了,他想想多一桩事不如少一桩事,也就罢了。
过得几日,杨东平一家便搬去集贤街。
与此同时,严余庆正在遭受一波接一波的弹劾,皇上本有心包庇,可奈何好些事都证据确凿,只得削了严余庆安吉候的爵位,不止如此,严余庆还被判定流放。
华英长公主大受打击,当日就进宫求见皇帝。
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李世宇也是恨铁不成钢,斥责道:“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朕早些时候就提醒你们,约束行为,别罔顾法纪,今日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要是再坚持保全,只怕会引得百官不满。
华英长公主哭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好歹不要流放啊!”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他?”李世宇冷声道,“今日之事就当是个惩戒,你回去好生教导渊儿,别走他父亲的老路。”
华英长公主还想求,可李世宇却不想听了,命太监把她领出去。
宫内的风这会儿尤其冷,华英长公主哭得眼睛红肿。
宁妃迎面过来,哎哟一声道:“灵资,这是怎么了。”
华英长公主哭得越发凶了:“姐姐,还请您给我劝劝皇上啊,相公也不是有意的。”
“哦,是为这事儿。”宁妃道,“先去我那里坐坐罢。”
二人便前往瑞安宫。
宁妃安慰她:“皇上只是一时生气,你就别担心了,这流放虽是流放,可谁敢对驸马不利呢,也就做个样子,指不定几个月就回来了。”
“可他哪里受得了这种苦。”华英长公主抹眼睛。
这严余庆也是富人家的公子,生的一派风流潇洒,当年华英长公主便是因这看上他的,而严余庆虽然不怎么能干,伺候妻子却很有本事。
故而华英长公主也是真心喜欢他。
宁妃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怪那些弹劾他的官员,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非得抓着不放,我听说都是武定侯背后指使的。”
华英长公主立时露出怒意:“我也知定是他!”
只可惜知道,她却无法阻止,偏生武定侯没有什么把柄,奈何不得。
宁妃道:“他与淑妃感情还是不错的,淑妃常在皇上面前说他的好话。”
华英长公主皱了皱眉。
以那二人关系,武定侯将来必定是要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不过她原先并没有说决定要支持哪位皇子,只是想着一位都不要落下,如今看来,她跟武定侯这仇是结定了。
她看宁妃一眼:“要说我,还是姐姐善解人意多了,淑妃不过是凭张脸,还能有什么,常洛也是个没脑子的,将来不堪大任。”
宁妃满意的笑了。
这天气一入十月,便一天冷过一天,到得月底,屋里没有炭盆都受不得,可即便如此,陈宁玉也是不离手炉的,身上也穿得特别厚。
幸好杨延陵现在又不让她早上伺候吃饭了,不然她真要有怨念。
“一会儿叫厨房以后多烧些冬令进补的菜,别整太清淡的了。”她吩咐谷秋,“像羊肉什么的最好,隔几日弄一些来,侯爷总在外面,可不比旁人。”
就这样强壮的人,有时候回来,还冻得脸都青了呢,伙食上面自然要特别注意。
谷秋应一声。
“还有上回说的是,你想好了没?”陈宁玉笑笑,“我看王家的大儿子不错。”
王家是陪房之一,现在外院领些事情做。
谷秋脸红了红:“都凭少夫人做主。”
这便是答应的意思,陈宁玉很高兴,她这嫁妆都给她准备好了:“成亲了放你几天,以后还过来,便做管事,厨房采办什么,你好好看着。”
谷秋点头。
没过几日,陈宁玉就把她嫁了出去,院子里摆了席面,下人们热闹了一回。
谷秋重新回来时,便是个年轻妇人,看起来样样都不错。
她到底是陈宁玉身边的大丫环,王家对她那是百般的好,一点不敢得罪,她自然过得也舒服,陈宁玉就升她做管事,月例比原先多拿了二两银子。
“太夫人请少夫人过去呢。”丹秋这会儿来报。
杨太夫人很少专门请她去,除非有事情,陈宁玉连忙披了大氅出门,到得那儿,却见堂屋有个胡须花白的老大夫,她认得出来,是杨太夫人惯用的李太医。
其实说是说李太医,但因年纪大了,已经从宫里出来了,平常也不出诊,除非是有老交情的。
陈宁玉见过杨太夫人跟李太医。
杨太夫人笑道:“这一到冬天,我老婆子就容易生病,便请了李太医来。后来想到你,虽是年轻人,不用怎么担心,不过看看总是好的,开个膏方吃吃,也养身体呢。”
陈宁玉笑道:“李太医都被称为神医的,给儿媳看,那是荣幸。”
李太医道:“什么神医,别听他们胡吹。”又看她面色,“瞧着你起色不错,来,伸手给我。”
陈宁玉就把手伸出来。
李太医很认真的把脉,时不时点点头。
杨太夫人倒是有些紧张。
过得一会儿,李太医才放开手:“到底是年轻人,也不用老夫费心,不过这身体在于养,年轻时候养好了,年纪大了就不容易病,也就能活得长寿。”
陈宁玉赞同:“您说得真对,跟那‘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一个意思,改一改就是少壮不养身老大徒伤悲。”
李太医笑了:“对,对,少夫人有悟性。”
陈宁玉笑:“谢谢您夸奖。”
李太医就给她开了一个膏方,里面用药有三十来种。
虽然膏方这种东西什么大夫都能开,可名医是不一样的,有时候同一个病人,开出来的方子迥然不同,这就是功夫深浅的区别。
陈宁玉又谢李太医。
等到陈宁玉走后,杨太夫人就问李太医:“我这儿媳的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
“那为何还没有怀上呢?”杨太夫人是为这个着急,陈宁玉嫁过来差不多也有八个月了,除去杨延陵在外打仗,那也有六个月呢。
李太医笑道:“这生孩子哪里有那么简单的,想怀就怀,不过我看她这身体是稍许差些,畏寒畏热的。”
“什么?”杨太夫人一惊,“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年幼时伤过?”
杨太夫人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有啊。”
她是不知道原来的陈宁玉曾经落过水,还丢了命。
她忙又问:“那要不要紧?”
“再看看罢,应是不要紧,但也说不准。”李太医道,“不过太夫人啊,这新婚夫妻,一两年才生的也不少,您是太急了。”
“对,我是急啊!”杨太夫人承认,“要不能把您请来么?”
大房就一个孙子,年纪现也二十七了,她不急谁急?
以后这侯府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
李太医安慰道:“这样罢,过一年还没有怀上,老夫便再来,如何?”
杨太夫人道:“也只能如此了。”
等到杨延陵回来,杨太夫人就把他叫了去。
“今儿请李太医给宁玉看了看。”
杨延陵连忙问:“怎么,她生病了?”
“没有,哎,你这孩子!”杨太夫人嗔道,“你自己怎么就不着急?这宁玉不是还没怀上么,我是叫李太医给她看看的,怀上了可不是好事,可惜没有。”
“急什么啊,祖母,她才几岁呢,我又正当盛年,还怕以后没孩子?”杨延陵虽然也想陈宁玉给他生一个,不过他还真不急。
杨太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给你提个醒儿,李太医说她身体不是特别好。”
杨延陵唔了一声。
杨太夫人又问:“那两个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呢,还在院子里摆着。”
“要不送给您,能歌善舞的,打发时间挺好。”
“我要听曲儿,自会叫金铃她们。”杨太夫人伸手捏捏眉心,叹了口长气,“你姑姑她是鬼迷心窍了,竟然送人给你,还当两个美人就能收买你呢?便是她送的,咱们府也一样能送掉了。”
“哦?娘要送掉她们?”
“一了百了,放在家里,总是不稳当,你觉得呢?”
“我随意,本来也是打算送给祖母。”
杨太夫人便道:“那明儿我就叫罗管事送到远一些的庄上去,反正人还是咱们家的,想来宫里也没什么好说,总不能还硬要你纳了。”
杨延陵点点头:“就照祖母说的办罢。”
他说完就回去了。
刚到屋里,就闻到浓浓的羊肉香味。
“又吃羊肉呢?”他问,把大氅解起来搭在胳膊上。
陈宁玉把他大氅拿了,给谷秋放起来,一边问:“侯爷吃腻了?要是吃腻了,我让他们烧些别的,我只是觉着这天吃羊肉最好,补身体,还抗寒。”
“你吩咐的,我能吃腻?”杨延陵捏捏她的脸,“我看你倒是爱吃。”
陈宁玉笑道:“花样多么,虽都是羊肉,每日吃起来味道还是不同的。”
杨延陵看着她笑,又想起杨太夫人刚才的话,说道:“以后等我休息,我出去打拳,你也跟着。”
“啊?”陈宁玉一愣,“为啥啊?”
“强身健体么。”杨延陵道,“瞧你光知道吃,都不知道动,以后身体能好?”
“我怎么不动啊,我以前常去园子里看看的,或者…”她愣是想不起来,其实她确实越来越懒了,尤其是冬天,又不用每日请安,那是一整天都缩在屋里。
杨延陵道:“看罢,自己都说不出来了。”
陈宁玉敷衍道:“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结果等到朝廷休沐日,杨延陵真得把她拉到外头。
陈宁玉缩成一团,哀求道:“侯爷,爷,能等以后天暖了再出来么,我这都冷死了!”她最怕的就是这儿的冬天。
可是,杨延陵这会儿显得特别冷酷,严肃道:“把手伸出来,握拳,下蹲。”
陈宁玉拿眼睛看他,楚楚可怜。
杨延陵却一点不心软,说道:“不练的话,明儿还是每日早起伺候我吃饭。”
“…”
陈宁玉无话可说了。
起来后练练拳,比一大清早被人强迫起床,貌似还是好一点的。
再说了,锻炼身体确实有好处!
自我安慰后,陈宁玉伸出了手。
杨延陵喝道:“站站好,背挺直了!”
陈宁玉一个激灵,看他一眼,只见这脸已经不是平日里那张了,那叫一个可怕。
她立时站直了。
寒风中,他的声音一直响了好久。
第61章 别有所
因严余庆的事情,惠英长公主送了好大一份厚礼来,陈宁玉起先都不知道这事儿,知道了原也要高兴一场,结果这会儿她却病了,躺在床上,时不时的就流鼻涕。
谷秋连忙吩咐小厮请大夫。
他们侯府虽然可以用太医,但不是什么大病,轻易是不敢申请的,故而寻常请的也是京城医馆里的大夫。
大夫看完,给陈宁玉开了方子。
“没什么大碍,就是受凉得了风寒,吃上几天也就好了。”
谷秋道谢,送大夫出去。
陈宁玉恨得牙痒痒,暗道肯定是杨延陵上回硬让她出去学拳才会这样的!
杨太夫人知道,也来看她,这是陈宁玉嫁到杨家,第一次生病,杨太夫人自然是担心的,吩咐几个丫环好好照顾,又叫她养病,一整个冬季也不用来请安。
陈宁玉投诉杨延陵:“是跟着侯爷出去练拳才着凉的。”
“还有这事儿?”杨太夫人皱眉,“延陵这人是有点儿不知轻重,大冬天的练什么拳那,你又不是跟他一样的身体,哪里受得了,等他回来,我跟他说说。”
杨延陵一到家,杨太夫人果然就把他叫了去。
听说陈宁玉病了,杨延陵吃了一惊:“也没多久啊,怎么就病了?”
“她在陈家娇生惯养的,这样能不病?你啊,下回可别这样了,要让亲家太夫人知道,不得怪你呢。”
杨延陵敷衍两句就回了院子。
陈宁玉还躺着,盖着厚被子,只露出个脸来,鼻子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