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玉一一道谢。

外面,很快就有爆竹声响起来。

下人们在外面报:“姑爷已经来了。”

长公主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眼泪就落下来,她虽没有女儿,可这一刻,真切体会到了把女儿嫁出去的心情,可她很快就擦了擦眼睛,把绸巾给陈宁玉盖上,握住她的手出了去。

到得大堂,杨延陵穿一袭大红喜袍正等着。

姜氏见到他,与陈修一同坐下。

杨延陵与陈宁玉给太夫人,陈修,姜氏跪拜磕头。

陈宁玉这会儿还是没忍住,眼泪落下来,滴在青色的石板上。

太夫人也哭了。

杨延陵叫他们放心,说一定会好好对待陈宁玉。

陈敏背着陈宁玉上花轿。

一路上,鞭炮声响得震天,杨家撒了无数喜钱出来,绕京都城走了好几圈,引得百姓纷纷来看,恭贺声时不时的就传到轿中。

陈宁玉的心情此刻也不知如何形容,像是安定,像是失落,又像是迷茫。

以后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呢?

下得花轿,有人把红绸递到她手里,她伸手握住,便觉那一头有人牵着她走了。

到得堂屋,杨太夫人,唐氏等长辈都在。

又是三拜天地。

刚拜完,听下人报说是宫里的刘公公来了,皇上恩典,派他送了贺礼来。

这是无上的殊荣,宾客们知道,没有哪个不羡慕的,太夫人忙领着杨家众人跪下谢恩。

又是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完,陈宁玉的脑袋一直被罩着,只能看到地面,又戴了很重的金珠冠,这会儿头也是晕的很,被人扶着送入洞房。

她一坐下来,没等她深呼吸几口气,就听好些声音传到耳朵里,原是那些女眷比她走得快,都已经在里面坐好了,她不免紧张,两只手握成拳头,藏在袖子里并排放在膝头。

杨延陵拿过银秤,看到她这僵硬的姿势,不由一笑。

“大哥,快些叫咱们看看新娘罢!”杨芙头一个说话。

杨芙她是认识的,陈宁玉稍许放松了一些。

下一刻,她头上的红绸便被挑下来。

原本她就姿容出色,这一番装扮,更是艳丽无双。

屋里众人都发出赞美声,夸她漂亮。

陈宁玉与杨延陵对视一眼,脸就红了。

虽说知道要嫁给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可怎么说,两个人还陌生的很,她想到之后的事情,免不了会觉得羞涩。

唐氏笑道:“快些喝合卺酒罢,别误了时辰。”

陈宁玉便站到杨延陵身边。

下人端来合卺酒,两人一人拿一个,对着喝了。

女眷们又恭贺一阵,很识趣的先告辞。

屋里除了几个丫环,就只剩他们两个人,陈宁玉问杨延陵:“侯爷现要出去罢?”

杨延陵道:“不急。”又吩咐丫环,“把少夫人头上的东西收拾了。”

陈宁玉原先也是要这么做的,那金冠实在是重,谷秋跟丹秋连忙给她取走首饰,她一头乌发垂落下来,衬得肤色更是雪白细腻。

杨延陵挥手让她们退出去。

见到门一关,陈宁玉的心就抑制不住的狂跳。

她确实还没有适应好做一个人的妻子,当然,这适应的时间也太短。

杨延陵走过去,抬手摸摸她头发。

陈宁玉脸色发红。

他的手一下就抚到她脸颊上来。

她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你是我妻子,怕什么?”他把她拉回来,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低头就吻了上去。

陈宁玉整个人都麻了。

他的吻霸道又有力,她根本也挡不住,就被他侵占了唇舌。

在他的吸允下,她只有喘气的份。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延康在外面叫道:“大哥,大哥,你怎么还不出来?一整晚的时间呢,还怕不够?咱们先去喝酒。”

杨延陵立时放开了陈宁玉,轻骂道:“死小子!”

陈宁玉长吁了一口气,刚才一颗心差点没有蹦出来。

“饿了就要东西吃,我先出去。”他看一眼她如花一般的唇瓣,心知再不走也忍耐不住,当下便转身出了去。

谷秋与丹秋忙进来。

“给我端水洗个脸罢。”陈宁玉坐下,伸手摸了摸嘴唇。

有点儿痛,这人力气真大!

一会儿不知道怎么…

她想着,觉得嘴唇更痛了。

二人伺候好陈宁玉洗脸,丹秋问:“夫人饿不饿?”

“是有点儿饿了,你去厨房看看,随便弄一些罢,也不要太多。”

丹秋就去了。

谷秋看看陈宁玉,刚才杨延陵把她们屏退,肯定是做什么了,见主子脸这般红,谷秋好笑,又对陈宁玉说:“也不见有别的近身丫环,光是几个婆子,粗使丫环在。”

“哦?”陈宁玉一怔,她原以为寻常都有几个大丫环的,兴许是还没放进院子?

“奴婢叫她们再烧些热水罢,夫人吃完,得清洗下呢。”

陈宁玉点点头。

丹秋端来一些吃食,她用完,便去好好洗了一番,顿觉浑身舒服了一些,至于头发是昨儿才洗的,倒是不用,只叫她们梳理通了便是。

这些做完,也好一会儿时间,可杨延陵还没有回来。

想来侯府今日定然请了好些人。

今日一整天她都精神有些紧张,丹秋看她昏昏欲睡的,便道:“夫人先躺一会儿,奴婢在外守着,等侯爷回来,自会告诉夫人。”

陈宁玉就钻到被子里。

这一进去,就被磕痛,她手一抓,拿了好些花生桂圆出来,便都放在枕头边。

等到杨延陵回来,已是又过了一个时辰,这会儿都是戌时了,他是将军,平日里打交道的很多也是武将,个个都善喝酒,这一去,很难回得来,与这个喝了,又与那个喝,这就拖延了好多的时间。

现在,就算他喝了醒酒的,也是有几分醉意,幸好洗漱过,人才又清醒些。

陈宁玉被丹秋唤醒,便坐在床边等他。

杨延陵穿着里衣就进来了,他常年在外打仗,被雪白的里衣一称,显得肤色又黑了几分。

不过男儿黑一些,只添了英武,倒不觉有什么不好。

“侯爷。”陈宁玉迎过去问,“可要喝醒酒茶?”

“喝过了。”杨延陵也不多说一句,捧住她的脑袋,便吻上来。

陈宁玉被迫接受,人却直往后退。

杨延陵顺势就把她压倒在床上。

第48章 家中霸王

早上,陈宁玉醒来,就觉得浑身酸痛,她一点也不想动,可是今儿不一样,应该说以后都不一样了,她每日都需得去给杨太夫人,给唐氏请安。

看她皱着眉头要爬起来,杨延陵手一伸,又把她抱住,叫她趴在自己身上。

陈宁玉原本昨晚收拾好穿了里衣睡的,结果他嫌抱着不舒服,硬是脱掉了,现大白天光着真不好意思,她红着脸道:“侯爷,时辰不早了。”

“急什么。”杨延陵道,“你们陈家规矩真那么多,非得早起?”

“这倒不是,在家里,我其实也常晚起的。”陈宁玉看着他,见他长眉斜飞,鼻子高挺,一双眼睛神采飞扬,才想起昨晚根本也没空打量他,现离那么近,只觉养眼,不过也难怪,他祖父可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呢。

杨延陵笑道:“这就行了,以后也不用如此。”

陈宁玉奇怪:“不用去给祖母,母亲请安么?”

“不用每日去,到时我与她们说一声便是了。”

陈宁玉没想到他这么开明,可他要是真去说,指不定杨太夫人跟唐氏会以为是她撺掇的,她这才嫁进来就给人印象不好,未免失败。

“暂时还是不要了,侯爷,等以后再说罢?”她得先摸摸这家人的底啊。

杨延陵不置可否,手在她后背抚了抚,忽地问道:“你那儿还疼么?”

虽然他早前就听说会疼,可不知会那么疼,昨晚上她又哭又喊疼的,没把他给惊得成不了事,幸好慢慢抚慰总算是好了,只是不知这疼到底怎么治,他皱了皱眉:“这请大夫看也不成罢。”

陈宁玉听到这个本来有些害羞,可后面一句却叫她有些想笑。

“怎么?”杨延陵看她这表情,不由挑眉问,“哪儿不对?”

“没什么,侯爷不用担心,这伤慢慢就会长好了。”

“不碍事?”

“不碍事。”陈宁玉解释道,“嫁之前,有妈妈提过这事儿的,过些日子就行。”

杨延陵唔一声:“那就好。”

陈宁玉便起身去拿里衣。

谁料杨延陵不肯让她走,手一用力,她又跌倒在他怀里。

陈宁玉无言。

“侯爷,再不起来,真晚了。”她颦眉。

杨延陵却把大手罩在她后脑,往下微微一压,她不由自主就贴到他唇上去了。

外面几个丫环左等右等,不见二人出来。

好一会儿,陈宁玉才唤她们进去伺候,她脸上红色还未褪去,刚刚把里衣穿好,杨延陵却已经穿齐了,看起来神清气爽。

丹秋忙端水给她洗漱,又是梳头,上妆。

早膳很快也拿来了,摆了满满一桌。

杨延陵吃得慢条斯理,倒是陈宁玉很快就吃完了。

今日是新婚第一天,她真的不想太迟。

好不容易等杨延陵用完,二人才前往大堂。

这时候,杨家众人都到了。

果然他们是最迟的。

陈宁玉斜睨杨延陵一眼,无可奈何,刚才明明都要起来了,他非得闹,她浑身上下遭殃了一回,又耽搁了好些时间。

男人果然都是色胚!

下人们拿来锦垫,二人跪下去给杨太夫人,唐氏敬茶,又与其他人见礼。

长辈们都送了东西。

唐氏皮笑肉不笑道:“今儿是第一日,来晚些也无甚,以后可要注意了。”

这话自然是对陈宁玉说的。

谁料不等她开口,杨延陵挑眉道:“正巧说到这个,祖母,您也喜欢清静的,我看宁玉每日请安便免了,就与母亲,二婶一般,三五天来见一见祖母可行?”

陈宁玉头疼,之前才同他说晚一些提,这倒好,直接就给她做了决定了。

杨太夫人倒是没什么,笑了笑道:“宁玉原先在家中,也惯得太夫人疼的,如今嫁过来,也一样,你说什么便什么罢。”

唐氏本来在杨延陵面前就没母亲的威势,如今他娶个妻子,也想照搬?她冷笑一声:“母亲,哪个做儿媳的,刚嫁到家里,就这般偷懒的?别说还是侯门大户出来的,传出去,不叫人笑话?”

杨延陵从来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淡淡道:“祖母都已经准了,还有何好说。”

唐氏气得脸色铁青,朝陈宁玉看去:“你是儿媳妇,你自己说说,像不像话?”

这火立时就烧到她身上了。

陈宁玉虽然也生气,不过她看得出来杨延陵与唐氏关系不好,作为妻子,她不可能与婆婆统一战线,可这话不好答,天下没有说媳妇每日不给婆婆请安的道理,可她承认了,便是说杨延陵不对,真是左右为难。

“你问她作甚?”杨延陵抢先道,“要问就问我,又不是她提出来的。”

唐氏脸都丢尽了,红着眼睛看杨太夫人:“母亲,您说说,这日子我还怎么过?”

杨太夫人叹口气:“延陵,你也实不该,快些与你母亲道歉。”

杨延陵哪里听。

众人免不得都把目光投到陈宁玉身上。

陈宁玉默然,他这夫婿在家里原是个霸王,谁的话都不听,她干什么要去触霉头?只把头更低一些,表示嫁鸡随鸡。

范氏戏看够了,笑了笑道:“大嫂,延陵这是刚娶了妻子,知道怜惜人了,大嫂应该高兴才是么,母亲原也不让咱们日日去的,如今宁玉刚嫁过来,也不必如此。”

杨延康走到唐氏身边,安慰的拍拍她手臂。

为这个亲儿子,她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呢,唐氏板着脸道:“你们既一个个都这么说,也罢了。”

杨太夫人便命人备马车,去杨家祠堂。

陈宁玉与杨延陵坐在车里,陈宁玉不说话,杨延陵拉过她的手,右手在她手腕上下慢慢摸索了一会儿,可陈宁玉反应也没有。

“生气了?”杨延陵侧头瞧她。

“没有,只对刚才的事儿还未适应。”陈宁玉语气淡淡。

杨延陵笑起来:“还说没生气,其实我不过怕母亲为难你罢了,我的妻子,可不能每日去她面前立规矩。”

陈宁玉一怔。

二人关系竟那么差么?

“母亲看着也不像是…”

“她在我这儿受了好些气了。”杨延陵头一回亲近女人,这手就控制不住,索性把她抱在腿上,才说道,“如今多了一个人,你说她会怎么着?人都是喜欢捏软柿子的。”

陈宁玉问:“我看着像是软的?”

“看着是像软的。”他目光一路往下,凑到她耳边道:“摸着也是。”

陈宁玉脸腾地红了。

杨延康看她害羞的样子,哈哈大笑。

这人从头到尾都透着肆无忌惮的感觉,直到去了祠堂才完全收敛,他面色肃然,甚至有些沉痛。

陈宁玉心想,到底那里有他双亲,想她只没了母亲都遭过罪,哪怕是有太夫人在,那年也落了池塘,可杨延陵双亲都没有,想想还真是怪叫人可怜的。

从祠堂回来,他明显还未恢复情绪。

陈宁玉安慰道:“父亲母亲定然能看到的,我嫁过来,祖母也说,娘在天之灵一定会高兴。”

杨延陵叹口气,揉揉她的头发问:“你继母对你好么?”

“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太坏罢。”陈宁玉笑笑,“也不能太过苛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