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章抬起头,然而隔着层层旅客,却是找不到那声音来源。
葛啸东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军装夏服,在一群卫士的簇拥下向前混挤。他现在怒火满胸膛,几乎生出了吃人的念头,不由自主的要边走边骂:“我毕生没有见过这样无耻的人,毫无节操!好,现在我走了,我给他让出位置来了,我倒要看他下一个要把谁踢走!我倒要看看他能猖狂到几时!他妈的混蛋东西!”
白喜臣跟在旁边,低着头只剩下唯唯诺诺的份儿。
这时一名开路的卫士在前方挡了他的脚步,这让他极不耐烦的将那人一把搡开:“滚——”
后面的话被咽进了喉咙中——他想自己是看到了顾云章!
顾云章,近在咫尺,还是老样子,小白脸儿,剃着短短的头发——顾云章,没错,就是顾云章!
葛啸东瞬间睁大了眼睛,瞳孔中放出了颤抖的光芒,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你……”
顾云章先前觉着那声音很像葛啸东,可是没想到自己和他相距如此之近。淡淡抬眼撩了对方一眼,他拎着箱子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葛啸东后退一步,随即向身后众卫士一挥手,在狂喜中发出了嘶吼一般的命令:“抓住他!!”
第92章 恨相逢
葛家的卫士都是上过战场的,全部忠心护主,此刻听到葛啸东一声令下,便不假思索的一扑而上,想要制住顾云章。
顾云章没想到葛啸东竟是依然对自己纠缠不休,诧异之余抡起皮箱,一下子就砸懵了领头前来的一名青年。然而卫士们在得命之后前赴后继,并不怕砸,一窝蜂似的就拥了上来。后面的参谋长和杜楚夫见此情景,也连忙上前干涉:“嗨!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随便动手?”
卫士是只负责执行命令,不负责发言解释的。葛啸东见顾云章居然还有帮手,就几大步挤上前去,气势汹汹的质问参谋长:“你又是他什么人?!”
参谋长急的张口结舌——他们这三人的身份,目前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在葛啸东和参谋长对峙的短暂时间中,顾云章凭一人之力,干脆利落的放到了周遭四五名青年卫士。白喜臣了解葛啸东的心意,故而就在很不赞成的情况下回身叫人,把后方那帮搬行李的小伙子们也喊过来了。
这回变成了十几人围攻顾云章,参谋长算是个文官,被葛啸东堵着也不能近前援助,杜楚夫像个小黑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结果被人一脚就蹬出去了。
码头被这帮人弄了个鸡飞狗跳,旅客们见这里殴斗的激烈,都吓的纷纷乱挤,外边的警察也无法进来平息事端。后来葛啸东见这十几个人也制不住顾云章,就顶着拳脚挤上去,拔枪抵住了顾云章的肩膀:“再动?!”
顾云章回身就要夺枪,结果被葛啸东一把攥住手腕,同时只听一声轻响,那边子弹已经上了膛。
顾云章不动了,警惕而愤怒的望向了葛啸东——如果葛啸东用枪指着他的头,他或许不会怕,因为料想葛啸东不能真的杀了自己;但这肩膀不是个致命的地方,葛啸东会毫不怜惜的在上面开一个洞。
双方瞪视片刻,顾云章忽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依旧不大,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厌恶和嘲讽:“葛啸东,你要干什么?你不要总是这样缠着我,好不好?”
葛啸东宁愿听他对自己破口大骂,也不愿看到他摆出这样一幅恶毒冷淡的态度。不过在人前,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将一个大耳光攥在手里,没有扇向对方那张小白脸。
香港毕竟是英属地,不是国民政府的地盘,所以葛啸东在事态扩大之前,将顾云章等人包围起来,一阵风似的推搡出去塞进了汽车。
当年葛啸东在孤身前往台湾之后,便指挥白喜臣搭乘飞机往返与两岸之间,蚂蚁搬家似的将葛家财富一点一点的运去了岛上;故而现在他虽然是仕途失意,于政府中很不得势,但在经济上还有宽裕,纵算是负气迁来香港了,也仍然可以摆起下台将军的架子,做一名富贵寓公。
领头的座车开上山路,率先停在了一幢豪宅之前,短衣打扮的门房微笑着迎出来打开大门,随即就站在门旁向汽车鞠躬,口中还发出了甜美的问候:“将军您回来啦?”
车门一开,葛啸东拽着顾云章钻出来了。
顾云章的双手被葛啸东反剪着握住背后,这让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对方那手心的温度和力度——这触觉似乎也让他很反感,以至于骤然就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第二辆汽车也尾随而至,参谋长和杜楚夫被人押了下来。参谋长依旧是不明所以,因不认识葛啸东,只好大声去问顾云章:“顾军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云章背对着他冷笑一声:“没什么,葛将军爱上我了。”
葛啸东万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登时气的眼前一黑,下意识的就怒吼道:“闭嘴!”
葛啸东在问清参谋长等人的身份后,倒是没有难为这二人,只在楼后一排仆人房中找了空屋子,将他们软禁起来。
他把家中琐事交给了白喜臣,自己那脚下则像安了弹簧似的,一步一蹦的上楼去看顾云章。
顾云章被他关进了一间阳光明媚的起居室中。人是坐在椅中的,双手被反绑在后方,绳子从腰间开始缠绕,一圈一圈的直捆到了小腿处,把人牢牢的固定在了椅子上。
葛啸东关了房门,然后也没走近,倚靠着门板审视了顾云章的侧影。顾云章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脸去,继续望向窗外。
楼下就是花园,亚热带的土地上花草长青,窗外的景色永远都是一副美丽的风景画。顾云章虽然没有什么品味,但也分得清美丑。
在原始洪荒的山地雨林中挣扎了小一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领略过这样充满人工雕琢痕迹的自然风光了。
良久之后,葛啸东终于开了口,并且缓步走到了顾云章身边:“在台湾没有等到你,我以为你死了。”
顾云章依旧面向着窗外:“我没有资格去台湾。”
葛啸东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搭向对方的肩膀:“我以为你死了。”
顾云章皱了一下眉头:“祸害活千年,你想让我死,也难。”
葛啸东弯下腰去,把鼻端凑到顾云章的肩膀上轻轻嗅了一下,然后像把玩赏鉴一件瓷器那样,双手轻缓而温柔的抚摸了他的胸前腰身:“我不想让你死,我希望你能够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顾云章在绳子的层层禁锢下,大大的打了个寒战:“葛啸东,你不要碰我。”
葛啸东抬眼看了他一下:“你不要怕,我一定不会再伤害你了。”
顾云章神情痛苦的仰起头,仿佛是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折磨:“你让我感到恶心!”
葛啸东听到这里,就不由得暂停了动作,仔细观察了顾云章的反应。
顾云章的皮肤变成了蜡白色,脸上的肌肉都在紧张颤抖着,仿佛真的是处在煎熬之中。
葛啸东定定的凝视着顾云章:“我就那么恶心吗?”
葛顾二人之间的距离,此刻,很近。
顾云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葛啸东脸上的每一条皱纹、每一个毛孔,每一点胡茬——葛啸东其实是个端庄英武的面貌,可是顾云章看在眼里,只是觉得厌恶。
当年他恨葛啸东,放出狠话要“杀他一辈子”,可是后来经见的多了,才晓得外面世界天大地大,葛啸东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葛啸东对他来讲是过去时了,而他对葛啸东来讲,却一直都是将来时。
顾云章的敌意让葛啸东很灰心,所以他决定暂停交流,先随着心意任性一番。
他怕顾云章咬人,所以用医用胶布把对方的嘴给贴住了。
他也不敢轻易解开顾云章身上的绳子,因为现在心情失落,没有那个精气神去和这只狼崽子武斗了。
俯身逼近顾云章,他探头先用嘴唇摩擦了对方的睫毛,而后就很缠绵的亲吻了那双黑眼睛。
顾云章从鼻子里哼了一身,整个人也随之往后一躲,然而在椅背的阻拦下,自然还是躲无可躲。
葛啸东吻过他的面颊下巴,一只手就去解开了他的衬衫领扣。顾云章的身体正在他的手下匀速颤抖,他知道那是由于极度的惊恐和厌恶。
他不是糊涂人,心如明镜,知道自己如今实在是很像一只癞皮狗,或是癞蛤蟆。他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毫无风度、毫无原则的追着顾云章死缠烂打。
他把脸贴向了顾云章那汗津津的胸膛,在对方紊乱而剧烈的心跳中落花流水、无地自容。
“缅北有什么好的?蛮夷之地而已。”他落寞而无聊的自言自语。
他像一名举了白旗的降兵,一败再败,终于涂地:“留下来吧,我养活你。”
“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做对呢?如果你肯听我的话,我会善待你的。”
他安抚似的轻拍着对方的肩膀胸口:“安稳老实一点吧,你知道我对你是有好意的,为什么见了我就像见到了冤家仇人?你要是肯听话,我绝不会像先前那样对待你。”
顾云章一直不曾说话,这沉默给了葛啸东一种错觉,让他在恍惚中微笑着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顾云章的嘴是被牢牢贴住的!
而顾云章在又惊又怒中抓住这个机会向前探头一撞,“砰”的一声就和葛啸东额头相顶了。
头上的疼痛让葛啸东清醒了过来——回想起方才所说的那番话,他大梦初醒一般猛然直起了腰,那心情是完全的无地自容!
羞愤之下他扬起手,将那个蓄谋已久的大耳光狠狠的扇向了顾云章,同时口中怒道:“你这给脸不要脸的贱货!”
然后他一把撕开顾云章嘴上的胶布,又三下五除二的扯开了绳索:“你以为我现在完蛋了,所以也跟着瞧不起我了?你也配!顾云章,你给我听好了,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白喜臣在楼下指挥卫士和仆人将这一批运来的行李四处安放好,这工作琐碎而耗时,他忙了许久才告一段落。站在窗明几净的客厅内擦了一把汗,他刚要让人给自己送上一瓶汽水解渴消暑,不想楼板忽然“咣当”一声大响,险些震下几缕灰尘来。
白喜臣、卫士、仆人们一起愣住了。
随即他想起了问题所在——楼上关着个顾云章呢,这两位定然是又打起来了!
白喜臣晓得自家长官和顾云章那个恶徒一旦斗殴,必然就是你死我活的大仗,不见红不算完。早些时候倒也罢了,那顾云章一直不是葛啸东的对手;可这两年葛啸东心情郁郁,身体不复往日的健壮,况且也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身手力量多少总会有些退步。
而顾云章正当壮年,又是一直东奔西跑的带兵,那体格还不得像野马似的?
白喜臣知道顾云章手狠,真敢把葛啸东活活打死,此刻就惊的撒腿飞跑,直奔楼上而去。停在房门前,他连敲带喊的向内传话:“将军,别打啦,您先开门啊!”
话音未落,外面众人就听房内有重物击中门板,发出雷一般的巨响。白喜臣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随即就见那门板夹着风拍将下来,“夸嚓”一声砸在了对面墙上。
下一秒,葛啸东蹦跳着跑出房门,而后方顾云章那抡出的椅子失了目标,就磕在门框散了架子。
白喜臣想要带人过来帮忙,然而葛啸东气势汹汹的不许旁人插手。
他和顾云章在二楼的楼梯口继续打作一团,然后搂抱着从长楼梯上滚下去。落地后一翻身站起来,两个都是铜皮铁骨的,毫无伤损的继续互殴。
葛啸东并没有白喜臣预想的那么脆弱,他甚至可以赤手空拳的把顾云章又撵回楼上,而顾云章在无路可退之时,竟像只猴子一样翻过二楼栏杆,轻手俐脚的直接跳到了一楼客厅中。
葛啸东气喘吁吁的回身几大步跳下楼梯,继续追逐。这时顾云章忽见茶几果盘中放着一柄雪亮的精钢水果刀,就抄起来迎头划向葛啸东。葛啸东没躲,却是抬手一把攥住了刀刃!
紧接着他用力一掰,“喀吧”一声折断了刀身,与此同时,鲜血也顺着他的指缝手掌蜿蜒流了下来。
旁观的卫士们发出惊呼,但这并没有让顾云章动容,因为对于他来讲,这不过是小把戏而已。
葛啸东扔掉了手中的一截刀身,瞪着顾云章开了口:“在我这里,你永远只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儿,别以为长成人了就可以对我张牙舞爪!”
顾云章也松开了刀柄:“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是。”
葛啸东用一只血手指了他,口中怒吼道:“你放肆!”
顾云章冷笑一声,态度倒是淡然:“我的团座,你现在很没有风度了。”
顾云章很少嘲讽别人,偶尔嘲讽一次,那刺激性似乎也就特别的大。葛啸东气的头脸涨红,喊出的声音都变了调子:“顾云章!你少和我鬼头鬼脑的耍性子!”
顾云章依旧平静,答非所问的说道:“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呢?”
葛啸东刚要继续怒骂,然后话未出口,肚子里忽然“咕噜”响了一声。
与此同时,顾云章的胃中也唱起了歌。
打了整整一下午,也该饿了。
葛啸东虚弱而愤慨的一挥手:“算了,先吃饭,吃完饭我再收拾你。”
顾云章对于吃饭这事倒是没什么意见。在他的头脑中,吃饭乃是占在第一位的头等大事。只要有饭吃,那什么问题都好解决。
第93章 快乐的顾云章
葛啸东和顾云章分坐在一条长桌的两边,面前就是这一桌丰盛酒菜。
葛啸东低头吃两口,抬头看一眼顾云章,低头再吃两口,仿佛是要把顾云章当菜下饭。事实上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和顾云章同桌吃饭了,几乎淡忘了对方的吃相。
顾云章的吃相不文雅,也不算难看,无非是一味的硬吞而已,饭菜在嘴里不停留,直接就咽进了胃里,牙齿简直没有机会使用。葛啸东总觉着他快要噎着了,然而防备了半天,顾云章却是吃的愈发顺畅,毫无被噎的预兆。
葛啸东记得顾云章小时候就是这样吃饭的,自己从卫生学和营养学的角度训斥过他很多次,然而全不奏效。顾云章后来长成了高个子,身体很结实,这又证明卫生学和营养学也并非普遍适用。
葛啸东是浮想联翩了,而顾云章却是专心致志的大嚼,且从不抬头,怕看到葛啸东会影响食欲。他在丁达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如今到了外边,得吃一顿是一顿。
葛啸东吃了个半饱,放下筷子让仆人去拿酒,然后问顾云章:“我这饭菜好吗?”
顾云章垂着眼帘一点头。
“我这房子好吗?”
顾云章吞咽下一口白米饭,又一点头。
这时佣人将酒瓶酒杯用托盘送过来了。葛啸东不等旁人动作,自己拧开瓶塞咕咚咕咚倒了两杯酒:“那怎么还留不住你?你是穷命,非要去当野人才快活?”
顾云章没理会。
葛家的厨子还是从大陆跟过来的北方人,烧得一手好家乡菜,正合顾云章的胃口。他见葛啸东吃的有限,就把那没大动的鸡鱼肥鸭之类端到了自己面前。一条小海鱼整个的塞进嘴里,他连刺都不吐,囫囵着三嚼两嚼就咽下去了。
葛啸东把一杯酒放在他面前:“喝吧。”
顾云章依旧是不看他,只问:“下药了吗?”
葛啸东哑然片刻,末了答道:“没有。”
顾云章端起酒杯喝了两大口,权当是喝水送饭了。
葛啸东静默下来,因见顾云章能吃能喝,就忍不住又一次出言问道:“你在缅甸那边,日子过的苦不苦?”
顾云章终于噎着了,自己捂着胸口涨红脸,半晌后才缓过了一口气:“还行。”
“平时都吃什么?”
“有大米的时候吃大米,没有大米的时候,就找些别的东西来吃。”
“那住的地方呢?”
“有棚子,还有石头房子。”
“听说缅北不长庄稼,全靠种大烟维持?”
“也种庄稼。”
“医生药品都有吗?你拿什么给下面发军饷?”
“没有药,没有军饷。”
“没有药,那生了病怎么办?那地方不是疟疾横行吗?你有没有染上过?”
顾云章这回觉着是饱了,就放下筷子,一口一口的喝酒:“染上过。”
“那怎么办?”
“忍着。”
葛啸东问到这里就停住了。顾云章所给的零碎答案已经为他拼出了一副缅北生活画卷。
顾云章喝光了那杯酒,把酒杯往桌面上一顿:“我要回去。”
葛啸东冷笑一声盯着他:“宁愿去缅北雨林里当猴子,也不愿留下来过好日子,是不是?”
顾云章理直气壮的向他一点头:“是。”
“那你可真是贱哪!”
顾云章笑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葛啸东隔着一桌子残羹冷炙,气急败坏而又强抑怒火的向前探了身,仿佛怕人听到似的咬牙压低声音道:“混账,你是我的!”
顾云章那脸上带着点木然的笑意,公然向他缓缓摇了摇头。
葛啸东痛恨而痛心的凝视着他:“你够了没有?二十年了,从相识起你就是这样子,就是这样的软硬不吃别别扭扭——二十年了,你闹够了没有?我现在已经年逾不惑,在下一个二十年里我打不动了,刚才我累的心都要跳出来,我打不动了!!”
顾云章不能理会他这番话的含义,所以向后靠在椅背上,极力的和他保持了距离:“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葛啸东瞪着顾云章,感觉自己那世界整个儿的坍塌了。
他的仕途已经终结在了马国英手中,四十几岁就要被迫回家养老;现在顾云章又坐在他面前,摆着疏离而陌生的态度,甚至对他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没有军队,没有战场,没有亲眷,没有朋友,现在连仇人冤家都要失去了!
葛啸东受不了这个,他过不得这种日子!
他抄起半寸厚的大玻璃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了顾云章的头顶上。“啪嚓”一声盘子破裂,顾云章在这突如其来的重击下低低的哼了一声,当时就懵了。而葛啸东出奇灵活的用手撑住桌面,以和他年龄不符的好身手轻松跳跃了过去,抱住顾云章就往门外拖。顾云章人都傻了,虽也还睁着眼睛,可是眼前是一片黑暗中闪烁了金星,视野内全然是一片模糊混乱。
葛啸东在离开餐厅后,就弯腰将顾云章拦腰抱了起来,大踏步向楼上走去。
白喜臣近来就耽搁在葛宅,这时迎面见葛啸东来了,便立刻侧身躲进了阴暗处,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家将军发这不合时宜的疯。
葛啸东把顾云章抱进卧室,扔在了床上。
他现在已经出现了方寸大乱的趋势,虽然这是在他自家,虽然顾云章还处在一个恍惚失神的状态,但他还是乱作一团、一团乱麻!
解开腰间皮带抽出来,他握住两端扯了一下,随即高高抡起来抽将下去,让金属皮带扣结结实实的砸向顾云章的头脸:“混蛋!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气喘吁吁的怒骂道:“我是养出了一只狼!”
顾云章很快被皮带抽打出了满头满脸的鲜血。他似乎是也想反抗,可是头脑眩晕得很,行动不能自主,只有抱头躲闪的份儿。而葛啸东打了片刻后力不能支,就扔下皮带,单腿跪在床上,伸手去解顾云章的衣扣。
在方才的动作中他那手心的伤口都绽开了,蹭过顾云章的赤裸肌肤,留下的就是一抹淡淡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