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小工?
“怎么不说话了?可是想你姐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低沉的缘故,晋王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了许多。
一提起陶大妮,陶陶心里就忍不住发虚,忙岔开话题:“不说这个案子皇上交给三皇子了吗求五爷有用吗?”
晋王:“父皇让三哥主审五哥协办。”
陶大妮探了脑袋过去:“那你怎么不请三王爷过来?”
晋王把书案上陶陶写了字的纸卷起来,放到一边儿,又重新铺了一张,开始练字。
陶陶拖着腮帮子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吭声,以为不搭理自己呢,却忽听他说了句:“我跟五哥是一母所出。”
陶陶这才明白了过来,是啦,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老婆多了,儿子自然也多,所以这些皇子的娘大多不是同一个,怪不得五爷跟他的长得像呢,原来是一个娘的亲兄弟,不禁道:“那五爷可说了我这案子怎么了结?那些陶像根本不是陶记的?”
晋王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算陈英也不敢到我府上拿人,你怕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打算?”
陶陶听他语气又冷了起来,忙摆手:“没,没打算,只是总在这儿白吃白住的也不太好。”
晋王抬头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陶陶傻傻看着他,什么好?这男人说话也太简练了点儿吧!
正想着,晋王的笔杆点了墨池一下,陶陶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给旁边的小太监塞了一块香墨,从水丞里舀了勺清水放在砚上,才躬身退到一边儿。
陶陶眨眨眼,心说这是让自己做小工研墨吗,这有什么难的?想着把手里的墨放到砚上,开始磨。
磨了一会儿手就开始酸了,墨却没磨出多少来,陶陶从心里佩服旁边的小太监,刚那么多墨真不知是怎么磨出来的,偷瞄了晋王一样,已经写好几篇了,却仍没有停笔的意思,写得也不是正经文书,倒像练字,照他这么写下去,自己得磨到什么时候啊?
眼珠转了转,凑过去小声道:“您字写得真没好,还练什么,不如歇会儿喝盏茶?”
陶陶本来就是试试,不想他真放下了笔,在炕上坐了,外头进来个上茶的小太监,陶陶极有眼色的接过茶盏递了过去。晋王看了她一眼,接在手里吃了一口。
陶陶见小太监去收拾书案上的笔墨,暗暗松了口气,再让她磨下去,不累死也得烦死,自己果然不适合伺候人。
落晚的时候魏王府里的管家来请,晋王径自去了,陶陶才得了自在,琢磨着明儿是不是回庙儿胡同瞧瞧,大栓关进了刑部大牢,大栓娘不定怎么样了,好容易她的病好了些,若一着急再坏了,岂不是自己的罪过。反正自己就去瞧瞧,一会儿就回来,应该没什么事儿。
想好了,转天一早瞄着晋王去了朝堂,后脚支开身边儿的婆子,就往外走,可是连院门都没出就给人拦住了,拦她的是个熟人,庙儿胡同盯着她的小安子:“姑娘这是去哪儿?”
陶陶自然不能说要出去,呵呵笑道:“不去哪儿就是随便逛逛。”
小安子心说还真让大管家说着了,这位还真要跑,怪不得一再嘱咐自己看着她呢:“爷吩咐下了,不让姑娘出府。”
陶陶:“谁说我要出府了,我是在屋子里闷了,想出来走走逛逛,王爷没说不能在王府里逛吧。”
陶陶见小安子退到一边儿,满意的点点头,迈脚出了院门,却发现小安子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后,挥挥手:“你去当你的差事吧,我就随便逛逛,不用人跟着。”
小安子:“奴才今儿的差事就是跟着姑娘,姑娘去哪儿,奴才去哪儿。”
陶陶瞪了他一会儿:“你还真是狗皮膏药,想跟就跟吧。”说着身子一窜跳过廊凳跑了。小安子急忙追了过去。
陶陶七拐八绕上蹿下跳都不知过了几个门,几进院子,却仍没瞧见大门,她昨儿进来的时候明明记得挺近的啊,这都走半天了怎么连大门的影儿都没瞧见。
陶陶累的一屁股坐在廊子上,看了眼扶着柱子喘气的小安子,心说,这小子倒是挺能跟的,这么半天都没甩掉他。
没好气的问:“累不累?”
“累。”小安子下意识答了一句,忙又道:“不,不累。”自己虽是太监,好歹也算半个男人,若体力连个丫头都不如,传出去不得叫人笑话死啊。
陶陶忍不住笑了起来,都快累成狗了,还嘴硬呢:“行,我不难为你了,来,坐这儿歇会儿,咱们说说话儿。”说着拍了拍廊凳。
小安子哪敢坐啊,忙道:“奴才不累。”
陶陶:“我不是你的主子,不用自称什么奴才,咱们还照之前的交情论。”
小安子:“奴才不敢。”
陶陶见他开口闭口奴才奴才的,不免有些不耐:“你是当奴才上瘾不成,都说我不是你主子了,怎么还奴才奴才的,你是人,不是奴才,人跟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懂不懂?”见小安子呆呆望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吃人的怪物。
陶陶颇有些无力,叹了口气:“总之,早晚有这么一天,人与人之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什么主子奴才,只是你现在不知道罢了。”
小安子嗫嚅道:“奴才听不懂姑娘说的话,若没有高低尊卑,不就乱套了吗,而且,咱们王府的奴才可不是谁想当就当的,奴才能在爷跟前儿当差,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陶陶扶着额:“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能当奴才是你的造化,是我糊涂了,别管什么主子奴才了,我就问你几句话,你知不知道庙儿胡同这会儿怎么着了,柳大娘一家子可受了牵连,还有大栓娘?”
小安子脑袋更低了下去:“奴才不知。”
陶陶蹭的站了起来:“你不说拉倒,回头我自己出去看。”说着转身要走,小安子怕她真甩了自己跑出去,到时爷怪罪下来自己小命可就交代了,忙道:“爷不叫姑娘出府也是为了姑娘着想,科举舞弊的案子外头闹得沸沸扬扬,昨儿在庙儿胡同耿泰没把姑娘带回去,只怕刑部那边儿没法交差事,这事儿没完呢,刑部尚书陈大人,可是有了名儿的铁面无私,亲娘老子的人情都不卖,姑娘在府里,他不敢进来拿人,若是出去可就难说了,真把姑娘拿到刑部大牢,再想出来就难了。”
陶陶其实也明白,这时候自己不能出去,可就是担心大栓娘的病。
小安子见她不吭声了,暗暗松了口气,琢磨这么拦着只怕也拦不住,这位的性子他可知道一些,别看年纪小,心眼子却活络,一眨眼就是一个主意,爷又上心,真有个闪失,头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倒不如替她跑跑腿儿,安了她的心,也省的这位出幺蛾子。
想到此,忙道:“昨儿奴才跟着爷和姑娘后头回来的,庙儿胡同的事儿奴才真不清楚,若姑娘非想知道,一会儿奴才出去扫听扫听。”
陶陶琢磨目前这也是最可行的法子,便道:“那劳烦你跑一趟了,把这些交给柳大娘,让她别误了给大栓娘抓药。”说着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递给小安子,里头是自己随身带着急用的两块碎银子,正好给柳大娘送去,这个案子还不知要审多久,大栓娘的病刚好些,若是停了药,前头那些药也都白吃了。
小安子亲眼瞧着陶陶回了西厢才放心,先去回了大管家,洪承听了点点头:“这位倒是个好心眼儿的,既如此,你就跑一趟吧。”
小安子去的也快,没到晌午就回来了,说柳家一家子都挺好,大栓娘病着不能出屋,听不见外头的信儿,柳大娘编了个瞎话,说有个做买卖的有钱人家,因家里老太太做八十大寿,许了愿要捐一百零八尊罗汉像给郊外的大佛寺,先头本说是泥塑,后听说陶记烧的陶像通灵,便请了家去,日子紧赶着做便不得家来了。
陶陶点点头,这话也不是瞎话,前些日子是有个姓朱的找过来,说了此事,当时那一百尊陶像还没做出来呢,哪有空接这样大的活儿,便推了。
柳大娘当时就在院子里洗衣裳,想是听见了,这会儿拿出来哄大栓娘倒正好,如今只要把大栓尽快从牢里捞出来就成了。
要捞大栓还的指望美男才行,陶陶琢磨等一会儿晋王回来,自己是不是再问问,正想着曹操曹操就到了。
晋王一进院陶陶就迎了上来,小脸努力绽开个大而谄媚的笑:“你回来了。”
晋王上下打量她两眼,皱了皱眉:“伺候姑娘梳洗换衣裳。”撂下话快步进了书房。
陶陶刚想说什么,已经给两个婆子拉回了西厢,洗脸梳头换衣裳的折腾了一溜够,一边儿折腾还一边儿低声教规矩:“在咱们府里头,爷心疼姑娘,由着姑娘你你的称呼也还罢了,在外头可不成,要称呼爷,姑娘可记住了?”
陶陶:“我也不出去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那婆子却道:“姑娘还不知道呢,今儿是三王府赏花宴的日子,年年的今天咱们爷都要过府吃酒,爷既这会儿让姑娘梳洗换衣裳,自然是要带着姑娘一起去的。”
三王爷?陶陶愣了愣,三王爷不就是科考舞弊案的主审吗,美男带自己去三王府赴宴,难道是想让三王爷见见自己,顺道儿要个顺水人情,虽说不是一个娘也是兄弟,这点儿人情应该不难吧,话说皇上到底生了多少儿子啊,这左一个右一个,怎么没完没了的…
冤家路窄
陶陶颇有些别扭的跟在晋王身后上了马车,好几次抬手想把头发拆下来,都给对面看过来的目光止住了,忍不住撅了噘嘴:“你看我做什么?”晋王:“这样梳头发比之前的好看。”
给被美男称赞好看让陶陶心情大好,便也不觉得太别扭了,反而把脑袋往前凑了凑,有些不要脸的道:“真好看吗,你不是哄我的吧。”
晋王看着眼前陡然放大的脸,平心而论这丫头实在算不上好看,肤色黑,眉毛略粗,唯有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颇为有神,眨了眨,睫毛忽闪忽闪光芒闪动,像日头下的碎玉,让人忍不住好奇那光芒下头藏了什么心思。忍不住点点头。
陶陶:“既然你说好看,我就不拆了,只是这头绳上缀的银铃不好,脑袋动一动就响,吵得人头疼。”说着摇了摇脑袋,流苏上的小银铃叮铃铃的响了几声,霎时好听。
晋王伸手过去捋顺了她包包头上的流苏,低声道:“你的脑袋别动就好了。”
陶陶瞪大眼:“我也不是街上卖的陶娃娃,摆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我是活的,怎么可能不动。”晋王莞尔,轻笑了一声:“这么瞧倒真有些像街上摆的陶娃娃。”
见她嘟起的小嘴,完全一个小孩子,不禁摇摇头:“三哥不比五哥,性子古板,规矩也大,一会儿到他府上别使性子,嘴甜些,你是小孩子,想来三哥不会为难你,只三哥抬抬手,陶像的事儿就过去了。”
陶陶不禁道:“你们不是兄弟吗,怎么他的权力这么大?皇上也太偏心了吧”
晋王眉头一皱:“这样的话以后不许胡说,三哥性子严谨,做事一丝不苟,科考舞弊兹事体大,交给三哥主审最妥当。”
陶陶歪歪头:“你行几?六?七?”
晋王:“七。”想到什么,又嘱咐了一句:“三哥最重规矩,一会儿见了他不能这般称呼。”陶陶点点头:“我知道,要称呼三爷。”说着瞄了他一眼:“刚西厢里的妈妈叫我以后也这般称呼你,说你是主子,叫你是大不敬,得称呼爷。”
晋王见她这话的时候眼睛快速闪了两下,就知道这丫头从心里不乐意称呼自己爷,才这般说来试探自己,这丫头心眼儿儿倒不少,自己要不是默许,哪会容她放肆到这会儿,却忍不住逗她:“你想怎么称呼?”
陶陶眨眨眼:“你这么年轻帅气,叫爷多难听,跟叫老头儿子似的…”
老头子?晋王忍不住笑了,刚要说让她随意,就听外头小安子的声音传来:“爷,□□到了。”
陶陶愕然:“这么快?”
实在好奇□□什么样儿,车门一开,身子探出去就要往外跳,却给晋王一把抓住了手:“这么一会儿就忘了我刚的话了?”
陶陶这才想起来,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怕自己给他三哥的印象差了,不舍这个人情,自己就得去刑部蹲大狱。
一想到刑部,陶陶老实了许多,为了自己的小命,今儿装也的装的像些,便乖巧的让晋王牵着一路进了□□。
陶陶刚在门外头的时候,偷着打量了一遭,这□□外头瞧着跟晋王府很想 ,进来也差不多,无非是一进进的院子,穿廊,廊外亭台楼阁错落着,跟个迷宫似的。
□□的管家潘铎跟洪承的年岁差不多,生了一张方方正正的脸,行动一板一眼,之前陶陶觉得洪承挺有规矩的,跟这位□□的管家一比就差多了。
应该说,整个□□的氛围都是一板一眼的,管家,小厮,仆人,婆子,丫头…举凡陶陶见了的大都如此,从这些奴才身上,陶陶完全可以预见主子是个多严厉的人,相比之下自己还是愿意在晋王府待着。
赏花宴设在□□的水榭里,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有几个在一边儿长桌上挥笔泼墨写字作画的,有拿着酒对着水榭边儿上的两颗杏花吟诗作对的,还有坐在桌儿上把盏吃酒的,大都是读书人的打扮,不像当官的,当官的言行拘谨,不会有如此狂放的姿态。
他们一到水榭,就有几拨人过来跟晋王见礼寒暄,末了晋王给他五哥拉到那边儿吃酒吟诗去了。
晋王一开始还有些担心陶陶,陶陶忙道:“你去忙你的吧,那边儿桌上摆了好些吃的,我去那边儿吃东西。”
晋王点点头,能受邀来三哥府上参加赏花宴的客人都是京城名士,这些人虽说性子狂放不拘小节,却都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之人,不会太注意一个小丫头。
若不是五哥让自己趁着三哥府的赏花宴带陶陶露个面,顺便讨个人情,自己也不会带她来这里,她的性子跳脱,只怕不习惯跟这些人应酬,放她去一边儿吃东西倒自在些,便嘱咐了小安子几句,随五哥到那边儿席上吃酒去了。
那些人都围着那边儿长案上吃酒赏花,这边儿的小桌上倒没什么人,正好便宜了陶陶,陶陶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异常漂亮,陶陶捏了块做成了杏花样子的酥饼,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便也不再客气。
这样的宴席估摸自己这辈子就参加这一回了,这样的点心以后可吃不着,不趁这会儿多吃些,可没地儿后悔去。
吃了两块杏花糕下去,刚要伸手再拿一盘杏花酥,猛然看见那边儿廊子上过来个人,瞧清楚的样子,陶陶手上咬了一口的杏花酥都掉地上了,暗道,这不那天在市集上让自己摔了个跟头的小子吗,今儿穿的比那天还骚包,竟然穿了件大红的袍子,头上紫金冠上镶的那颗硕大的珍珠,明晃晃闪人的眼,也不怕被抢了。
陶陶刚想问这小子是谁,她后头的小安子已经先一步开口了:“十五爷来了。”
十五爷?陶陶指了指廊子上往这边儿走的小子:“你说他是谁?”
小安子:“那是十五皇子啊。”
陶陶听了脸色大变,心说这可是冤家路窄,自己那天一时冲动,摔了他个跟头,谁想他也是皇子啊,这皇上的儿子是不是太多了点儿,怎么哪儿都能碰上。
这小子在自己手里吃了亏,今儿遇上,不定要怎么对付自己呢,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想法儿躲躲吧,跟皇子正面冲突,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
想到此,便道:“哎呦我肚子疼要拉屎。”
小安子脸抽了抽,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奴才这就去找婆子来伺候姑娘。”说着就要走,陶陶一把抓住他,抱着肚子弯下了腰,做出一副肚子疼的不行的样儿:“不成,来不及了,我这儿都要拉出来了,你就告诉我,茅厕在哪儿就成了,我自己过去,等你找了婆子我非拉裤子不行。”
饶是小安子机灵,也没遇上过这样的状况啊,一时真没了主意,见陶陶脸色都变了,不敢耽搁,指了指那边儿一个院子:“那院子里的西南角就有个茅厕。”
陶陶拍了拍他:“成了,我知道了。”莫转头跑了。
小安子忙去找婆子过去,陶陶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个屎遁的招数只能糊弄一时,小安子肯定会找婆子来,自己在这个院子里哪躲的过去,故此,一进小院根本没往西南角的茅厕走,左右瞧了瞧,见侧面有个小门,也没多想,直接窜了过去。
推开门,陶陶倒是愣了一下,门外是片竹林,照顾的极好,便如今才初春,却依然翠□□滴,甚是喜人。
正看竹子呢,忽听见后头院子里有说话声儿,陶陶生怕小安子找过来,忙一头钻竹林子里头去,七拐八绕的胡乱走了一通。
等陶陶走出竹林,瞧见眼前的情景,不免有些楞,这是哪儿?莫非自己出了□□,跑郊外的村子里来了?
竹林外是一圈竹篱笆围的小院,里头盖着两间茅草房,陶陶一点儿都没夸张,真是茅草房,陶陶揉了揉眼,再睁开还是一样,往四周瞧了瞧,才放了心,就说不可能走片竹林又穿了,原来还是□□。
只不过这□□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好生古怪,正想着忽听一个声音响起:“你是谁?”声音低沉却颇赋磁性。
陶陶四处找了一会儿,才瞧见院子里的有个头戴斗笠的男人,手里杵着把锄头正看着自己,眉头紧皱,目光冷厉,充满审视。
这目光可有些熟悉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陶陶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就明白眼前的男人是谁了,哪怕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手里还杵着把锄头,完全一个农人的打扮,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哪个农人敢在□□种地,再说,气场气势气质这些东西,可不是穿一身粗布拿着把锄头就能藏住的,这位十有八九就是那位以严厉出名的秦王,这府里的正经的主子,自己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啊,怎么刚躲开了一个又遇上了一个。
眼前这位明显不好糊弄啊,见他脸色越来越阴沉,陶陶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一纵身从篱笆墙跳进了院子里,根本没看那男人,而是绕着院子里绿油油的麦苗转悠。
一边儿转一边儿道:“这麦子种的太密了,可长不高,以后结穗少,得把苗分开,这样的苗就要拔了,留着长势旺的,才有好收成…”说着把一些低矮细弱的苗□□丢在一边儿…
装糊涂吧
陶陶嘟嘟囔囔自说自话了半天,不见那人回应,不免有些发毛,琢磨自己临时想出的对策是不是给他看破了,毕竟这人是人精中的人精,自己这点儿心思岂能糊弄过去。
正心里发虚,忽听见竹林自那边儿有人喊二姑娘,像是小安子的声音,陶陶顿时松了口气,暗道,此时不溜更待何时,也不看那人,匆匆说了句:“寻我的人来了,我得走了,这位大叔回见啊。”撂下话飞快从篱笆翻了出去。
刚走到竹林边儿上就见了小安子,小安子差点儿没急死,爷可是一再嘱咐他看好了姑娘,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偏又是在□□,不好大肆找人,搅了三爷的赏花宴,爷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只能趁着爷没发现,先把人找着。
找到竹林边儿上,终于看见了陶陶,才算松了口气:“姑娘不说去茅厕吗,怎么跑这儿来了,这里不是咱们府上,可不能乱跑,若是冲撞了三爷府上的主子可了不得。”话刚说到这儿一眼瞧见那边儿篱笆墙里站着的人,陡然一惊:“三,三…”两腿一软就要跪下。
陶陶眼疾手快,真让他跪下去,可就彻底玩完了,一手架住他的身子,一手捂住他的嘴:“出来半天了,该回去了,免的七爷瞧不见我着急,走啦。”拖拽着小安子跑了。
两人前脚刚走,潘铎后脚就跪在了院子里:“奴才该死。”
秦王往外头瞧了一眼;“老七府里何时来了这么个丫头?瞧着年纪不大,是谁家的?”
潘铎忙道:“回爷的话,这位是秋岚的妹子,七爷带她过来的,不知怎么跑到这儿来,扰了主子的清净。”
秋岚?秦王目光闪了闪:“年上死的那个秋岚?”
潘铎:“正是。”
秦王点点头:“这丫头倒不大像她姐。”
潘铎见主子没有责罚的意思,脸色瞧着也还算和缓,暗暗纳罕,这院子是爷务农的地方,平日不许人来,跟前儿伺候的太监都让远远在外头候着。
今儿赏花宴一忙活倒疏忽了,让这丫头混了进来,若依爷过往的脾气,必要严惩,不想却并未发怒,也不知是那丫头命不该绝,还是自己走了狗屎运,便大着胆子道:“这丫头跟她姐实在不像一个娘生出来的,模样儿不像还罢了,瞧着性子也不一样,她姐是个多聪明稳妥的人儿,一行一动都挑不出错去,这丫头却糊里糊涂,也不看看地方就瞎跑乱撞。”
“糊涂?这丫头可不糊涂,机灵着呢,年纪不大,心思能拐十八弯,对了,老七把她带过来做什么?”
潘铎:“听五爷府上的人透出话来,是为了科举舞弊的案子。”
“科举舞弊跟这小丫头有甚干系?”
潘铎:“主子,这位就是那个庙儿胡同那家做陶像的买卖的主家,刑部的陈大人命耿泰去拿人,是七爷把人直接带去了晋王府,耿泰没法子交差才挨了板子,这丫头虽说年纪不大,惹麻烦的本事可不小,若不是七爷念着她姐的情分,这丫头早进刑部大牢蹲着了,哪儿还能如此活蹦乱跳的,七爷今儿带她过来,估摸是要跟主子讨个人情,开脱了这丫头的罪名。”
秦王点点头:“老七对她倒格外上心,外头的客人可到齐了?”
潘铎:“爷下帖子请的人都到了,只陆时丰未到,遣了个小厮过来说偶感风寒,不能来赴宴,奴才瞧着就是托词,爷几次邀他都是如此,奴才瞧着这姓陆的是给脸不要脸。”见主子的脸色沉了下去,忙住了口。
秦王看了他一眼“既是才高性子清高孤傲些也寻常,虽给他下了帖子,倒也未指望他会过来,时辰不早,更衣吧。”潘铎忙叫人进来伺候,自己退到一边儿候着,心里琢磨主子当真不恼那丫头吗?
却说陶陶,把小安子连拖带拽的一只拖的老远才放开他,累的一屁股坐在廊子上:“我说你天天倒是吃的什么,看着不胖,怎么死沉死沉的,可累死我了。”
见小安子还在哪儿不停的抖,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没好气的道:“你抖什么抖?”
小安子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感觉钻心的疼,才回过神来:“能,能不抖吗,姑娘也太胡闹了,您知道刚刚那位是谁吗?”
陶陶目光闪了闪,这个可不能承认,便瞪眼说瞎话:“看打扮,想来是王府里收拾园子的吧。”小安子瞪大眼睛:“什,什么收拾园子的?那位是…”话未说完陶陶便直接打断:“管他是谁呢,我问你,那个十五皇子还在不在?”
小安子摇摇头:“奴才找姑娘的时候,听见说好像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