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二妮儿
作者:欣欣向荣
文案
忽然穿越的陶陶,得知自己成了王府奶娘的妹子,
这个王爷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找奶娘,更何况她姐都死了,还非拖着自己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做什么…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陶陶 ┃ 配角: ┃ 其它:
我是谁?
陶陶在屋里躺了整整两天,两天里就喝了一碗水,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睡不着也要睡,因她存着最后一丝侥幸,盼着这是一个荒诞的梦,只要她睡醒了就会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
可惜没用,肚子饿了两天,怎么也睡不着,无奈的睁开眼,还是黑乎乎的房梁,如果硬要找出特色的话,有些像那种荒僻村落里传了上百年的老屋,采光极差,阴冷破旧的屋子里,仿佛每个角落都在发霉。她自己也快发霉了,如果她再这么躺下去的话,即使不发霉也会饿死。
熬了两天,终于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只要她不想饿死,就得起来面对这一切,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是哪里?如此荒诞连做梦都不可能梦的到,却发生在了她身上,她是该感谢老天爷太眷顾她,还是该检讨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才这么倒霉。
两天没进食,陶陶费了些力气才坐起来,就着窗棂子透进来的光亮,粗略扫了一遍,不仅叹了口气,家徒四壁估摸就是这么来的。
她蹒跚着下了地,腿一软险些栽到地上,忙伸手扶住炕沿儿才勉强站住,这般轻微的动作,眼前都是一黑,急忙闭上眼,等这阵儿眩晕过去才睁开眼 ,扶着墙慢慢往外屋走,她记得外头的灶台边儿上放着半块干饼子,但愿这两天里没让耗子叼了去。
好容易挪出来,瞧见两只老鼠正在啃锅台边儿上的干饼子的时候,陶陶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去买彩票,一定中大奖,简直说什么中什么。
陶陶不知从哪儿钻出一股子力气,几步过去,把饼子拿在手里就往嘴里塞,如果以前有人告诉她,有天她会吃老鼠啃过的饼子,她死都不信,可现在却觉手里这半块已经不知放了几天的干饼子,胜似世间所有珍馐。
半块饼子下肚,又在屋子角的水缸里舀了半瓢凉水灌了下去 ,才觉有了些力气,虽远不够解饱至少有底儿了,不像刚才稍微一动就眼前发黑。
也有精力仔细打量周围,这里是外间,格局颇像那些老时年间的屋子,一明两暗,这里是堂屋,自己刚躺的那间是里屋,旁边还有一间,门帘子早没了,光秃秃的就一个土炕,连炕席都没有。
相比之下,自己躺的那间还算相当不错的,至少有被褥有炕席,还有桌椅,不管怎么说能住人,只是为什么连个人都没有,难道这里就自己一个人。
屋子里有些暗,仿佛还有些霉味,让人心情莫名抑郁,陶陶皱了皱眉过去把门打开,门一开,陶陶倒愣了,外头却是一个颇齐整的小院,只是没人收拾,有些乱糟糟的。
院子里有颗杏树,正是初春,乌黑的枝桠上簪了一树花苞,那深浅不一的红,给这个小院平添了一份生机。
陶陶的心情都不觉好了一些,坐在日头下看了会儿树上的花苞儿,才又仔细打量小院,院子不大,该有的倒是都有,柴草都堆在旁边的棚子里,瞧分量足够烧一两个月的。
陶陶眨了眨眼,既然有柴火自然就有粮食,不然,锅台上那半块干饼子是怎么来的,念头一动立马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那半块干饼子根本垫不了饥,她饿的眼睛都绿了。
猛然想起刚才西边儿的屋的炕上好像有个小缸,莫非是米缸,想着几步奔了过去,爬上炕,揭开炕上的缸盖子,伸手抓了一把,不禁笑了,就说有粮食,雪白的面粉从指缝漏了下去,不是还有理智,她都想吃上一口。
既然有面就不会饿肚子了,出去找了个盆儿过来,舀了半盆端出去,却开始犯难了,陶陶喜欢吃,但不会做,厨艺水准停留在煮泡面阶段,做面食这样高难度的技术活儿,她可没戏。
陶陶端着面盆往外头望了一会儿,奢望来个人帮她做一顿,哪怕就做几个馒头也好啊,至少能吃饱,可惜一个人都没有,她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而且,目前来说她真的没勇气打开院子里那扇门,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怯懦的人,朋友都叫她贼大胆,可对于那扇门外的世界,陶陶却下意识逃避。
陶陶想了一会儿,觉得做馒头难度太大,忽想起自己喝过的疙瘩汤,应该不难,便决定做疙瘩汤,循着煮泡面路子,舀了水在锅里,锅太大,陶陶舀了七八瓢才半锅。她琢磨既然做了一次就多做些,够她吃几顿的,省的以后费劲。
水舀好了,就该生火了,对着下头的灶台相了半天面,琢磨怎么生火,电打火别想,打火机更是做梦。
陶陶找了一圈,终于发现,即使有粮食有水,自己也可能饿死,因为她不会生火,难道要钻木取火?貌似这比做面食的难度还高。她颓然坐在地上的,从来没发现自己竟如此废物。如果就此饿死,估计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端着盆面饿死的女人。
正无计可施,忽听外头敲门声:“二妮儿,二妮儿开门,我是柳大娘。”
陶陶吓了一跳,琢磨这柳大娘是谁,听声音像是个中年妇人,而自己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去,既然有人来了,就开门吧。
想到此走了出去,院门一开,进来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瞧着有四十上下年纪,头上裹着块青布帕子,细眉小眼,生的不算好看却极利落。
一见二妮就道:“二妮儿啊,你可开门了,昨儿我叫了半天都不见应,这两日又没见你出门儿,心里就犯嘀咕,怕你病了。”
说着打量陶陶两眼,忙道:“哎呦,这小脸怎么都脱形了,果真叫我说中了不成,前儿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病了,想是春天风寒,夜里没关好窗子,着了凉风吧,你姐要是知道,不定多担心呢,她如今在里头府里,不得照顾,你自己可得精心些,快着进屋躺着。”
说着伸手扶着陶陶进屋,却瞧见灶台上搁着半盆面,不禁道:“这是要做饭?”
陶陶咳嗽了一声:“那个,我想做疙瘩汤。”
柳大娘听了摇摇头:“疙瘩汤哪用得着这么些面,再说,疙瘩汤可不抗饿,两泡尿就没了,要解饱还得干粮,也难怪,你们南边儿人天生的饭量小,怨不得生的那么细溜儿好看呢。”
柳大娘瞧了眼面黄肌瘦的陶陶一眼,心道,虽说是嫡亲的姐妹,这长相眉眼儿可差远了,陶家那大丫头长得当真叫人稀罕,巴掌大一张小脸白生生的,肉皮儿细粉的跟剥了壳的鸡蛋差不多,细弯弯两道眉,下头一双杏眼总跟汪着水似的,身段轻软,那双小脚儿尤其好看,别说男人了,就是自己瞧着都稀罕 。
可惜就是命不济,家里发大水,陶家老两口子带着俩丫头逃了出来,好容易进了京,刚寻个落脚的地儿,老两口前后脚都走了。
好在大妮子生了好模样,手也巧,说了个婆家也是南边人,家里没了人口,老实巴交的男人,也不嫌大妮子带着妹子,凑到一起正好过日子。
眼望着日子好了,不想这刚过门一年,怀着大肚子呢,男人就病死了,孩子生下来没足月也糟蹋了。
说这命苦吧,却又得了造化,赶上里府挑奶妈子,正巧挑了去,去了没几个月便置下了这个院子安置二妮儿,也算在京里落了户,隔一两个月就叫人送些东西钱过来,自己这些左领右舍的帮着看顾些,一个人也能度日。
只这陶二妮儿跟她姐不大一样,她姐虽也不爱说,面儿上也能过得去,邻里之间说两句客气话也不当事儿,这二妮子却是个闷葫芦,自打来了就不怎么说话,问了就嗯一声过去,不问就低着头,她姐走了都没见说句什么的。
要说傻吧,也不尽然,挑水做饭缝补个衣裳,什么都拿的起来,便不如她姐灵巧也过得去,毕竟才十一,年纪在这儿摆着呢,只可惜生的不如她姐好看,许是年纪小没长开也可能。
陶陶见柳大娘盯着自己瞧,不免有些心虚:“”大,大娘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柳大娘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开口:“我瞧着你们姐俩越发有些像了。”说着挽了袖子帮着做饭。
陶陶眼珠转了转,姐姐?自己还有姐姐?
坐在一边儿的板凳上瞧着柳大娘利落的找出火镰生了火,塞到炉灶里,拿了个碗舀了些面粉,淋上水一搓,撒进锅里就成了细细的面疙瘩,不知从哪儿翻出些菜干切碎了丢到锅里,不一会儿就熟了。
陶陶从刚才就吞口水,哪还顾得上矜持,也不怕烫,狼吞虎咽的吃了两碗才觉饱了,抬头见柳大娘有些吃惊的盯着自己,不免有些脸红:“那个,大娘做的汤太好吃了。”
柳大娘:“这疙瘩汤是我们老家的吃食,是因穷的吃不起干粮,做些疙瘩汤糊弄肚子罢了,不想你倒喜欢这个,不过你这病了一场,性子倒变了不少,爱说爱笑的了,这么着才好,以后等你姐熬出头接了你去,那样的府门里,嘴甜些总没坏处。”
陶陶越听越糊涂,自己这个便宜姐姐到底是做什么的,有心问,又怕漏了底,引得柳大娘疑心,只得先含糊的应付过去,以后找机会再细打听。
送着柳大娘走了,关上院门,陶陶进屋就开始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包袱来,里头是几件儿旧衣裳,有棉的,有单的,倒也齐全。
翻了翻,从底下抽出个荷包来,荷包的料子极好,上头绣着一朵含苞的荷花,绣工精致,跟其他的粗布衣裳放在一起,极不相称。
拉开抽绳,滚出两颗银锭子来,陶陶掂了掂,估摸有二两之多,又翻出来个盒子,里头是房契跟几块碎银子,还有几串铜钱。
陶陶这才算放了心,好歹自己还没倒霉透顶,这丫头虽看上去家徒四壁,倒有些底子。
吃饱喝足加上知道自己有房子有地,不会露宿街头也不会饿死,陶陶终于放松了下来,开始想以后怎么办?
想了一会儿,觉得不管怎么办,暂时也只能在这里生活,既然如此,至少得让自己住的舒服些。
至于自己那个神秘的姐姐,等她出现再说吧。
正想着从哪儿开始收拾,外头柳大娘又嚷嚷了起来:“二妮儿快着开门,王府的大管家来了…”
陶陶一惊:怎么又蹦出来个王府的大管家?
我傻啊!
之前陶大妮回来瞧她妹子的时候,后头还跟着两个婆子伺候着,坐的还是王府的马车,柳大娘虽没见过什么市面,也知道奶娘也是下人,没说王府还派人伺候的,更何况大妮那浑身的穿戴,哪一样儿是奶娘身上该有的,估摸着是入了主子的眼,收到房里伺候了。
这陶大妮前头的命虽苦了些,却是个有后福,如今想想要是前头的男人还活着,哪有如今的造化,就说不能白生了那么个出挑的模样儿,这不一转眼就成贵人了,连带着陶二妮也跟着享福,王府的大管家都来了,不定就是接着二妮去王府里头享荣华富贵去了。
心里虽这般想,却不敢胡说,这位可是王府的大管家,哪是自己能放肆的,便一劲儿的拍门喊陶二妮出来,恨不能把大门拍个窟窿,直到陶陶把门打开方才住手,一脸的笑:“二妮你可熬出头了,就说你姐惦记你,这不王府的大管家来接你呢。”
陶陶心说这柳大娘琢磨什么呢,她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刚在里头就想明白了,就从她目前的处境来审视,这姐俩儿绝不是什么好出身,女人没有好出身,却能混出头,靠的不就是姿色吗。
且柳大娘的只字片语里透出的信息,她姐去府里当差事,估摸就是下人,丫头的面儿大,丫头混出头也不过就是个通房丫头,到底还是奴婢,这会儿府里的老爷正在热乎头上儿,有些体面,可不定哪天就失宠了,有什么准儿。
这里是古代,是男权社会,男人能靠得住,猪都能上树了,她姐乐意当奴婢当丫头,自己可不乐意。
陶陶很了解自己,就她这个火爆的脾气,忍天忍地最忍不得气,与人为奴还不如要了她的命呢,倒不如在这个小院里待着,等自己收拾好捋顺了,再寻个生钱的营生,有房子有地有收入,岂不自在,干嘛非跑去当奴才,她可没这么想不开。
拿定了主意,根本不理会柳大娘的话,略扫了一眼这个王府的管家,年纪瞧着有三十上下,留着两撇胡子,修剪的极整齐,身上穿着府绸的长衫儿,,头上戴了顶儒生帽,不像管家,倒像是个读书人,只不过浑身的书卷气也掩不住眼里的精明,这人一看就是个人精,自己得小心应付。
从柳大娘的话里的意思,自己是个不爱说话偏内向的丫头,跟自己的亲姐姐都不大说话,既然如此就好办多了,接着装傻就是了。
想到此,也不行礼,也不打招呼,就低着头不吭声。
洪承微微皱了皱眉,倒没想到,秋岚这么个知人意儿的,竟有这么个傻不愣的妹子,长得不像秋岚还罢了,怎么这性子也一点儿不像。
洪承略打量这丫头几眼,身上穿的粗布裤袄,袖口膝盖都有些脏污,个头小小,身量也不高,瘦的就看见衣裳了,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梳了,虽扎了辫子却乱蓬蓬的,低着头不吭声,露出一截脖子,也不知是蹭的碳灰还是脏,黑黢黢的瞧不见本色。
洪承忍不住想起秋岚刚进府的时候,虽说穿的也是这样的粗布衣裳,可那模样儿,微微一福身子道了个万福,身段跟二月的柳枝儿似的,瞧着那么轻软,声儿也好听,南边儿的女子,吴侬软语的,光听声儿就觉着酥麻麻的,更不消说那漂亮的眉眼儿,修长雪白的脖颈,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美人儿。
自己还琢磨姐姐如此绝色,妹子怎么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可眼前儿这个邋遢丫头是怎么回事,爷这一片慈心,难道就落到丫头身上不成,就是府里烧火的丫头都比这个体面啊。
而且,这丫头是不是傻,自己都表明了身份,虽未明说,也该猜到自己的来意,便不会来事儿,多少也该给自己见个礼儿吧,这丫头倒好,低着头一声不吭,不见礼也不搭理,这叫什么事儿啊。
可想想爷的交代,也只能咳嗽了一声开口:“你就是秋岚的妹子陶二妮?”
陶陶忍不住问了句:“秋岚是谁?”
洪承点点头,原来不是哑巴,只是开口越发糊涂,怎么连自己亲姐姐都不知道了,忽想起秋岚是进府之后,爷赐的名儿,之前叫陶大妮,倒是自己疏忽了,便道:“秋岚就是你姐陶大妮,正月里得了场急病没了,因事出突然,又牵连些旁的事,不好声张,才未知会你,爷赐了恩典,选了块风水宝地葬了,念着你姐伺候主子的情分,想起她说过有个妹子无人照管,便打发我来接你进府。”
柳大娘在旁边听着,这个心忽悠一下低,一下高的,刚还说是好事儿,却听见大管家说大妮病死了,暗道真是个没福的,这一死什么造化都没了,丢下二妮这个才十一的妹子,往后可艰难了。
不想大管家又说王爷打发他来接二妮,又觉着二妮不定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有这样的好运道,大妮都病死了,王爷还打发人来接,可见念着她姐的好儿呢,大妮虽说短命,也算没白死。
想着忙道:“王爷慈悲,虽说你姐没了,到底把你安置好了,这可是你的造化,我这就帮你收拾行李,跟着大管家去吧,进了府给王爷多磕几个头。”说着就要进去收拾,却听二妮开口说了句:“我不去。”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
柳大娘刚抬起的脚缩了回来:“二妮儿你可别犯糊涂,这是王爷的恩典,是你的造化,多少人想都想不来呢。”
陶陶心说恩典个屁,这明显就是亏心了,若她姐是个寻常丫头,估摸死一百回也惊动不了王爷,这个大管家虽说的含糊,自己又不傻怎会听不出,她姐死的蹊跷,估摸十有八九是让人害死的,王爷打发管家来接自己,是为了平衡心里那点儿愧疚罢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自古这些深宅大院堪比龙潭虎穴,后宅的妻妾争斗丝毫不逊于朝堂的权谋之争,更何况既然是王爷,权谋之争也少不了,自己去了不是享福是找死去的。
虽说这里不是自己想来的,可这条命既然捡回来了就得好生珍重着,明知是找死的事儿还干,岂不傻。
想着也不搭理大管家,转身进院还把院门插上了,生生把洪承晾在了外头。
柳大娘愣了愣忙道:“那个,想来这丫头听见她姐没了,心里头难过才如此,大管家大人大量,千万别怪罪二妮子,要不然大管家今儿先回去,一会儿我好好劝劝这丫头,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洪承皱眉瞪了一会儿紧闭大门,半天才回神,自己是真遇上个不识好歹的丫头,莫非这丫头以为王府是谁都能进的?就凭这丫头的德行,若不是占了秋岚的光,府里粗使的丫头都不够格,谁想这丫头倒端上了,真当爷是菩萨呢,不愿意拉倒,错过了好机会,往后受穷受苦是她自找的。
想着也不理会柳大娘,沉着脸转身走了。
柳大娘瞧见人没影儿了,这才又扣门。
若不是看在邻居的份上,陶陶真想不开门,可一想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本来听说有个姐姐,如今也没指望了,人都死透了,爹娘也没了,亲戚更是影儿都没有,能帮上自己的就是这些邻居,得搞好关系才行,故此开门让着柳大娘进了屋。
柳大娘只道她听说大妮没了,伤心难过才不去王府的,便劝她:“俗话说的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人啊打落生,多少寿数都是一定的,想是你姐惦记爹娘,怕他们老两口在那头过不好,才去了,人都走了你就想开些吧,只你的日子过好了,你爹娘你姐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陶陶:“柳大娘的话我明白,我只是不想去王府。”
柳大娘:“这话怎么说的,那可是王府,就算在府里当个粗使的下人也有体面,谁不高看一眼,更何况王爷还念着大妮的情分,自会好生安置你,说不得就比你姐还有福气。”
陶陶:“我姐算什么福气,死的不明不白的。”
柳大娘脸色一变,下意识往窗户外头瞧了瞧,小声道:“二妮儿听大娘一句话,往后这话可别说了,叫人听了说不得就是祸事。”说着叹了口气:“女人这一辈子图什么 ,不就图有人想着吗,你姐虽说没了,却有那样云彩儿尖儿上的贵人想着念着 ,这辈子也足了,你就别瞎想了,以后进了王府,小心些就是。”
陶陶实在理解不了柳大娘,既知道大妮死的蹊跷,自然就能猜到王府不是好地方,怎么还劝自己去,莫非为了这摸不着的富贵,连命都不要了。
更何况要那么富贵做什么,有吃有喝有房有地的过自己的日子呗,便道:“大娘别劝了,你看我这脾性也不是伺候人的料儿,去了王府哪有个好儿,还不如在家倒落个平安。”
陶陶这么一说,柳大娘也觉着有理,虽说是亲姐俩,陶家这二妮子可不能跟大妮比,不说模样儿就是性子也不成,先头是个闷葫芦一样的傻丫头,如今倒是爱说了,却又是个死轴梆硬的性子,这样的性子在家还罢了,要是去了王府,在贵人身边伺候可不成,没准儿福没享成,倒丢了小命。
这么想着不禁道:“你不去王府,你姐如今也没了,也没个亲眷在跟前儿,往后可怎么过活?”
陶陶:“怎么不能活,寻个生计就是。”
柳大娘摇头:“你才十一的丫头,能寻什么生计?”
陶陶:“这个我还没想呢,等我想好了再告诉大娘。”
柳大娘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好好想想,若实在想不出,就跟大娘一样,给人浆洗衣裳倒能挣几个钱。”
陶陶心里颇为感动,虽说这柳大娘有些糊涂,心肠却好,便道:“多谢大娘,我再想想…”
又来了?
收拾院子的时候,陶陶又发现了小院的好处,竟然有口井,就在院子角,先头用稻草帘子盖着没大注意,一收拾院子才瞧见。是口老井,井台的砖都磨的不成样子了,也没有辘轳。
陶陶四下看了看,旁边有个拴着绳子的木桶,估摸是提水的,抓着绳子顺了下去,井不深,很快就贴到了水面。
陶陶本以为很简单,把木桶沉下去打了水提上来就好了,哪想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倒累出了一脑门子汗。
陶陶颓然坐在井边儿上喘大气,自己真没用,连桶水都打不上来,还谈什么生计,岂不笑话。
正备受打击,邻居柳大娘来了,手里提着个篮子,随着柳大娘一股子香味飘了过来,陶陶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虽说早上吃了两大碗疙瘩汤,可这会儿都晌午了,又折腾了这么半天,早消化没了,更何况稀汤寡水的根本不抗饿,眼睛忍不住往柳大娘臂弯里的篮子飘:“大娘来了?”
柳大娘瞧了眼井台上的空桶纳闷的道:“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出了一头汗,你这病刚好些,冲了风可了不得,快去屋里歇会儿要紧,我刚蒸了一笼菜包子,给你拿了几个过来,快趁着热吃了吧,也省的再烧火做饭了。”说着把手里的篮子递了过来。
陶陶也没客气,接过来,把墙边儿是一条破板凳挪到树下坐了,从篮子拿了热腾腾的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柳大娘瞧着她那样儿,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也实在可怜,爹娘没了,如今大妮也走了,丢下她一个人,无亲无故,往后可怎么办,她又不乐意去王府,真是想想都愁得慌。
柳大娘去屋里的灶上舀了一碗水,早上做疙瘩汤的时候,烧了一些,灶眼儿里埋着火,这会儿还是热的,怕她刚好就喝凉水激出毛病来。
舀了水看了看小院倒颇有些意外,这才不到半天的工夫,小院就齐整多了,二妮先头那个样儿木呆呆的,米面柴草都是她姐叫人送到家来,她自己出去有时买些菜回来,饿了做一口,不饿就坐在屋里发呆。
邻居们隔三差五的送来些吃的也有限,饥一顿饱一顿的不想过的,好在二妮也不挑,只能混饱肚子就成,久了便都说这丫头有些傻,不想这病了一场倒变了,变得机灵了,人也勤快了,这小院也归置利落了。
柳大娘见院子里栓了绳子,大盆里堆着拆下来的被里被面,就知是要打水洗衣裳,便去井台提水,不一会儿就把屋里外头的水缸都装满了,又帮着陶陶把屋子外头都扫了一遍儿,还烧了一大锅热水温在灶上。
陶陶在旁边瞧着,佩服的不行,柳大娘干活这利落劲儿顶自己十个都有富余,陶陶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处境,觉得做家务实在不是自己擅长的,简单的烧水做饭自己都折腾不明白,可这些对于柳大娘根本不叫事儿,自己是不是可以跟柳大娘搭伙,也省的穷折腾了。
而且,柳大娘做饭的水准相当不错,从自己手里的包子就能看出来,杂粮面的菜包子都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来实在难得,要是搭伙岂不省事,可这话该怎么开口呢,直接说貌似有些不妥。
想了一会儿得了个注意:“大娘,我病了一场,有些事儿记不清了,我这儿的柴草粮食都是我自己买的吗?”
柳大娘:“哪是你买的,之前你连门出的都少,粮食柴草都是你姐给了钱,叫人按月送到家来的,你姐怕她不得出府,你这儿断了粮食,年上回来的时候,给足了一年的钱呢。”
陶陶松了口气,如今才初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直到年底自己都不用愁粮食柴草了:“我姐安排的虽妥当,奈何我不大会做饭,倒糟蹋了好粮食。”
柳大娘不傻,立马就听出了话音儿,接过话头:“要说你就一个人能吃多少,还不够折腾的呢,你要是不嫌弃大娘的手艺孬,往后就在大娘家搭伙吧,也就是多把手的事儿。”
陶陶忙道:“那就麻烦大娘了,我这屋里还有些粮食,大娘拿过去吧,回头送粮食的来了就叫直接送大娘家去。”
柳大娘本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陶大妮在王府混出了头,手头有了钱,出手格外大方,那些粮食柴草每个月送的只多不少,二妮这么个小丫头哪儿吃的完,况且又都是好东西,米面都是最好的,偏陶二妮不会做饭,好好的面做了疙瘩汤,真是糟蹋了。
自己家里也就年上才舍得称几斤好面,包顿饺子过年,两个小子馋的连煮饺子的汤都喝的精光,若二妮儿跟自家搭了伙,这一年可都有白面吃了,家里的小子知道非乐死不成,自是欢喜,忙道:“你身子弱,就别折腾了,我家大虎二虎别看小,力气却大,往后这些搬搬抬抬挑水的活儿,交给他们就成了,还有件事儿大娘早就想跟你说了,你也知道大娘接了些浆洗的活儿,虽说咱们胡同头儿上有口井,可这胡同有井的人家少,大半都得使那井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