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苍曦麟呢?
一开始的时候,白羽玥阙只是认为他的温润、他的随和,都是装出来的。
是为了制造他的良好形象而模拟的假象。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她从最开始的怀疑,到信任,到现在的感动。
而唯一不变的,是对他的态度——
“敬而远之”。
一开始的时候,本就隔得很远,是纯粹出于对帝王的敬畏。
而后,又是因为在他手下做事,必须得敬。
至于远,则是因为彼此之间还不熟悉,自然不会交心。
而现在…
现在,她还是敬。
不过这敬里,已经有着朋友间的坦然。
而“远”呢?
不离他远点行么?
我可不想,被他误会。
我可不想,当一个后妃啊!
天是蓝的,水是清的
白羽玥阙可以狠心。
比如对苍曦遥,比如对慕云天。
因为他们曾经那么无情的对待过自己。
她虽然不想记仇。
可是,这一辈子,自己是不会再给他们一点机会。
那么…
苍曦麟呢?
他一直对她很好,待人以诚。
而现在,更是推心置腹。
她不忍心,伤害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就如同,她当日劝梅思禹“不要再来找我”一样。
并不是拒绝他的好意。
而是,如果给了他一个接近自己的机会,而自己终有会抽身离开的那么一天。
陷得更深的他,只会更加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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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玥阙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子。
白天的时候,苍曦麟总是一脸喜气的下朝。
等着她给他烹茶、等着她给他研墨。
遇到什么政务上的问题,她总会耐心的帮他想办法。
和她下棋,苍曦麟会大呼小叫。
听她吹笛子,苍曦麟就会感觉心里很宁静。
而更多的时候,苍曦麟是会在堆得满满的奏折的缝隙当中,窥探她那张平静的面容。
只要看到她脸上平和淡然的神情。
苍曦麟就觉得,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水是清的,日子也是美好的。
至于晚上,他是搂着那个妃子共度良宵,就不关白羽玥阙的事了。
那些魑魅魍魉、影影绰绰,甚至是欲/望横流的暗夜,不属于她。
她和他,只在白天有所交集。
一杯茶,一句建议,一首曲子,一盘棋。
浅尝辄止,连身体的触碰,都被白羽玥阙小心翼翼的避开。
清白的仿佛光风霁月。
但是,她能明显的感觉到。
就在这无声无息的境地之中,苍曦麟对自己,似乎又是纠缠的更深了点。
素来好静
水中望月。
相隔不过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而她,却在努力紧守着这层窗户纸。
将事情,维系在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内。
不知不觉,春日将尽。
而夏天,带着炎炎的气息,悄然而至。
五月五日,端阳。
一大早,苍曦麟从月贵妃那里回来之后,就迅速的换好大服。
上朝完毕,一番收拾,他连奏章都来不及批阅。
先去慈宁宫,向身体“偶感风寒”的太后问安。
之后,就去到偕芳馆家宴去了。
本来,苍曦麟是想带着白羽玥阙去的。
不过,一想到那宴会之上有苍曦遥、慕云天、慕云双,白羽玥阙立马摇头。
苍曦麟看到她不愿意,也便随了她。
自己叫上袭云和雨燕,急匆匆的便走了。
因为苍曦麟知道,白羽玥阙自从在他身边服侍他的那一刻起,除了当日他宠幸馨贵人,白羽玥阙随着他出了朝阳宫之外。
这两个月来,她没有出宫一步。
说是她素来好静也罢,说是她不愿与后宫妃子有太多牵扯也罢,说她是不想借此机会和大臣有什么交集也罢。
总之,这两个月,她一直都在朝阳宫里,半步都没有出去过。
不过今天,她虽然逃过了苍曦麟的邀请,却也不得不出朝阳宫。
因为,太后邀请。
传旨太监都堵到门口了,她不得不接。
“谢公公。”
白羽玥阙站起来,平静的道,“请容奴婢略略收拾一番。”
白羽玥阙回到室内,稍作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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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
寒霜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姐…”
“放心,能有什么事呢?”白羽玥阙倒是不在乎。
自己这一阵算是谨小慎微了吧?
尽力拒绝皇上的靠近,也没有联络任何一个嫔妃或是大臣。
然而,当她真正到了慈宁宫时,还是被太后一番冷语,骂了一顿。
“白羽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
而太后却不叫起,只是用鼻子冷哼一声。
严厉的道:“白羽,你可知罪?”
白羽玥阙一惊,不知太后想要说些什么。
于是问道:“奴婢惶恐…奴婢不知,所犯何罪?”
“哼!”太后又是一哼,而后冷冷的道:
“听说,昨日你建议皇上,在今年秋季举行科举取士之中,将省试之上,再设一层考试,是为‘殿试’。由皇上亲自举行,钦点顺位,是么?”
白羽玥阙点头道:“确有其事。”
太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
“荒谬!大晟的科举,缘起自前朝。在数百年时间里,都是秀才,举人,进士这般过来的。如果再加一层殿试,算是什么?!”
白羽玥阙静静的听着,等太后说完,才平静的道:
“太后您说的也很有道理,奴婢也不敢辩驳。不过,奴婢有一个小问题,困扰在心里很久了,想请太后指点一下!”
太后哼了一声:
“什么事,说!”
白羽玥阙道:
“太后认为,前朝后期的政事,如何?”
太后微微一愣,而后怒道:
“这还用提?君主不理政事,荒淫无道。外戚内臣,弄权擅朝,民不聊生。”
白羽玥阙又问:
“那么,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正直之士,在这种境地之下,挺身而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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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门生
太后口气很冲的道:
“怎么没有?——‘八俊’、‘十杰’,都是当时正直士大夫们中的佼佼者。”
“但是,为什么这些人没有能够肃清朝堂的污浊之气呢?”
白羽玥阙又问:“这些人来自世家大族,素有清名,颇有影响。如果团结在一起,一致对外,一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啊。”
太后大怒:
“废话!他们各自来自不同的家族,出身也不尽相同,效忠的人也不一样。自然…”
然而,话说到一半,她却断了下去。
她明白了白羽玥阙的意思。
而白羽玥阙,则是微微一笑。
而后道:“《曌书》载,曌国末期朝局动荡,人心不稳。不少正直的士大夫们纷纷掀起清流之风,却最终没能挽回局势。”
“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士大夫们各自为政,并没有团结在一起。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拧成一股绳,以便更好的发挥力量?”
白羽玥阙顿了顿,又道:“
不是他们不想团结,而是根本不能团结!他们,分属于不同的派系之中,彼此争斗不休。——因为这些士大夫们,大多是靠科举取士入朝为官的。”
“按曌国律典,只有考取进士的人,才能做官。这些进士之中,绝大多数家境贫寒。除了读书当官,他们没有别的出路。”
“那么,又是谁给他们这个机会?——是省试的主考官!是皇上亲自委命的主考官!”
“这些进士们,一旦科举中选,自然会对提点他们的主考官感激涕零,甘心为他们卖命。”
“天长日久,也就形成了几大派系。这样成见甚深的派系之间,还怎么让他们去团结合作?”
说着说着,白羽玥阙跪下道:
“奴婢建议皇上亲自殿试取士,就是为了杜绝考生将主考官视为恩人的思想,让天下读书人都成为天子门生,自然也就会让他们心思收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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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后,在默然一阵之后,忽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白羽玥阙一阵诧异。
太后却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亲自将白羽玥阙扶了起来:
“好孩子,你说的好。其实昨天当皇儿来看望哀家,跟哀家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哀家就已经想明白了。方才,哀家不过是想试试,你是否有坚持正确的决心。”
她看着白羽玥阙,又点头笑道:“很好,你做的很好。你很聪明,也很正直,哀家也相信,你是一心为了晟国着想的。”
白羽玥阙连忙道:“太后谬赞,奴婢实在当不起。”
太后又坐回椅子上道:
“如果你这都当不起,还有什么当得起的?说实话,这一阵子,你的表现,哀家全都一清二楚。如果你这一阵提出什么昏招,或是恃宠而骄,有什么不轨举动,哀家早就摘了你的脑袋!”
“——不过还好,你很听话,也很聪明,哀家看得出来,皇上对你,是有情义的。”
她说完,更加笑容满面的看着白羽玥阙。
而白羽玥阙,则觉得背脊生寒。
太后的意思,莫不是要…
要把她真的赏给苍曦麟当后妃?
白羽玥阙连忙一脸决绝状,又跪下,诚惶诚恐的道:
“奴婢资质愚钝,幸得皇上太后不嫌弃,能够让奴婢常伴左右,已是幸事。”
“奴婢不敢有一丝非分之想,只愿意好好的服侍皇上,服侍太后!请太后成全!”
而太后听了,居然也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其实,昨儿个哀家已经跟皇上说了同样的一番话,你知道皇上是怎么回答的么?”
白羽玥阙摇摇头:“奴婢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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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恩典
太后道:“皇上说,‘这丫头还欠周详,况且样貌平凡,皇儿不太看得上眼。若是当奴婢倒也罢了,做后妃,皇儿不愿意。’”
白羽玥阙愣了一下。
而后,更加惶恐的低下了头。
太后却没有纠缠苍曦麟的话,只是道:
“据哀家所知,你在皇上身边伺候的这些个月,皇儿下了朝,一定是直奔正殿,和你商议国事。”
“但是晚上,却从不带你去其他妃嫔那里,是吧?”
白羽玥阙点点头。
太后叹道:“哀家还从没见过,皇上这么用心的保护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