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不说,就算是刚才,寒霜用她自己的性命,换来自己的逃离。
怎么可能辜负她的一片苦心,而随随便便选择了最为轻松的了解方式?
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期待和性命,容不得她轻易说放弃。
紧咬下唇,甚至嘴唇都沁出薄薄的血痕来。
是的,要跑,可是茫茫天地,哪里才是自己的安乐所?
哼,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击声,白羽玥阙苦笑一声:只怕还没跑出清扬王府,就会被人拽回去吧?
二楼
对了!如果说,想要躲过慕云天的怒气,只怕,还有一个地方…
就是那个地方!
九曲长廊的尽头,两层小楼卓然而立。
推开门,里面便是梅思舜的居室。她的画像还挂在墙上,房子里的东西也都没有被动过。
轻轻合上门,白羽玥阙因为忐忑不安的情绪和迅速跑动以致急速的呼吸才渐渐稳定下来。
这里是梅思舜的旧居,慕云天平时严禁下人到这边来。
就是害怕,他人的一个不注意,将这个饱含着回忆的地方给破坏了。
他对梅思舜用情之深,天下少有。
月光从窗户里倾泻而入,白羽玥阙走到画像前,看着画里温然微笑的女子。
恐怕,世间上,也就只有她,才能抑制住慕云天暴虐的脾气。
不行!还是不保险!
白羽玥阙忽然想到,如果有人真的找到这里,只要一推门,就能看见自己立在当地。
四下看去,这里只有一个厅堂,虽然被幔帐和书架隔开,却还是能一目了然。
怎么办?
这时,她忽然发现,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隐隐有一道楼梯,通向未知之所。
对了,这栋临水小榭还有二楼!
到二楼去!
白羽玥阙连忙冲到了楼梯口,顺着楼梯上了二层。
这,这是…
刚一出楼梯口,她就对眼前所见,惊呆了。
开了巨大的阳台,月光倾泻而入。
凭栏而望,外面是一倾碧波。
阳台与屋子的连接处,薄如蝉翼的窗纱迎风摇摆。
四下望去,这里收拾的和下面完全不同。
壁画
一架琴,一只高大的青白瓷器,淡雅而不失格调的装潢。
墙上挂着一副卷轴,是她曾经想要而不可得的“西山行旅图”,确是真迹。
屋内的布置雅致而素净,并非晟国华丽而大气的装潢,倒有些像是胤国的风骨。
这是什么地方?
还有内室!
白羽玥阙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怕什么!反正都不知道跑不跑的出去,自然是要去闯一闯的!
月光和清风,随着她的脚步一起照射了进来。
当她看见墙上那幅壁画之时,整个人就像被点住了穴道一般,动弹不得。
瞬间放大的瞳孔。
微张的嘴唇。
颤抖的身体。
不可置信的眼神。
风呼呼的吹…
怎,怎么可能?
这个人,这个人是…
“你果然在这里。”
这时,一句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忽然从后面响起。
月光之下,一个人修长而冷漠的影子映射在地上。
正是慕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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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
灯火通明,灵台之上,一块块牌位静悄悄的立着。
在这其中,最新的一块,就是五个月前不幸夭没的慕云飞。
当慕云天把白羽玥阙拖来的时候,祠堂里的慕云双和梅思禹都看了过来。
慕云双的脸上,是阴狠且得意的笑容,而梅思禹,则是一脸担忧之色。
慕云天随手把白羽玥阙扔到一边,好比扔掉一团垃圾一般。
眼见为实
而白羽玥阙还真就任他随意丢弃。
缩在地上,头朝下,不知表情如何,但是却一声没吭。
她还是第一次,面对强御,如此的任打任挨。
看到白羽玥阙如此萎靡的样子,梅思禹心如刀割。
他很清楚,以白羽玥阙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勾引”兰陵王的。
当初,自己只是跟她多说了几句话,就被她委婉的拒绝。
而上次在御花园,被苍曦遥逼迫,甚至跳下太液池。
又怎么可能,会对兰陵王“互许真心”?
“云天,她不是…”
“住嘴!”慕云天忽然爆喝一句,目光犀利的看了一眼他。
梅思禹还是第一次见到,慕云天有这么可怕的表情。
现在的他,就如同七年前他的别称“血之修罗”一样,拥有无可比拟的权威。
“云天,我知道你现在恨她入骨。可是这些话都是苍曦遥的一面之词,是他故意说出来,想要清扬王府丢脸的。整件事情与她根本没有关系!”
就算是这样,梅思禹还是忍不住上前劝说。
他怕慕云天一个不小心,真的要了白羽玥阙的命。
“哼。话是苍曦遥说的不错,但是——”慕云天默然的眼睛紧紧盯着梅思禹,这让他感觉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整个身体都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难道我的眼睛是瞎的吗!这两个贱人,亲亲热热的抱在一起,是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
“万一是苍曦遥强迫的呢?”梅思禹依然不依不饶。
“强迫!哼,”慕云天冷哼一声,“如果真是强迫的,为什么她当时不反抗?”
“这…”梅思禹没了言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挣扎也是徒劳
如果当时慕云天真的看到苍曦遥和白羽玥阙抱在一起,确实是百口莫辩了。
“看来她还真有点本事,能把你迷得晕头转向!”慕云天冷笑道,“云飞真是娶了一个好妻子,我们清扬王府真是有一个好王妃!不仅将兰陵王拉下马,还将思禹你耍的团团转!”
他说完,对着灵台上慕云飞的牌位,上了三炷香。
“云飞!当初我在你临死之前,答应你不杀她。我一直履行着承诺,直到现在。”
他的语气很低沉,而后,却忽然变得犀利起来,“我忍了很久很久,忍得我自己都快迷失了…可是我现在不想再忍下去!”
“云天!…”梅思禹急急的道。
“住口!”慕云天一声断喝,棱角分明的脸庞一抬,下巴指向倒在角落的白羽玥阙,狠厉的道,“没错,我会信守承诺,我不会杀了她,但是…”
他说着,一扭头,大声吩咐道:“把那个贱丫头给我带上来!”
“是!”下人们连声答应,接着,他们把寒霜拖了上来。
此时的寒霜,身上都是鞭打的痕迹,脸上也明显有着五个手指印,嘴角挂着一丝血痕。
头发也乱,衣服也是,看上去奄奄一息,可是,当她看到委顿在一边的白羽玥阙了之后,本来漫无焦点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
“小姐!小姐啊!”寒霜猛力的挣扎,想要到白羽玥阙身边。
下人只是死死的按住她的手,挣扎也是徒劳。
“小姐!”寒霜还在徒劳的大吼。
而白羽玥阙,脸却依然看着地,一点也没有动静。
慕云天只是冷冷的看着寒霜和白羽玥阙,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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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输错了,汗
求死不能
“哥,依我看,就把她们都杀了,枭首示众算了!”慕云双厌恶的看着这两个人,脸一转,看向慕云天。
“云天,你说答应过云飞不杀她的,怎么能食言?”梅思禹急忙劝道。
“梅思禹,我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慕云双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梅思禹一眼。
梅思禹连忙辩解:“我并不是想插手,而是想要…”
“够了!”慕云天断喝一声,停止了两人的争端。
他漠然的看了看慕云双和梅思禹,冷冷的道:“我自然是会信守承诺。”
“哥!”慕云双抗议的叫。
“云天!”梅思禹终于松了口气。
“我说过不杀她,当然会留她一条狗命。”慕云天的眼睛忽然爆发出凌厉的寒意,他在笑,他在笑!
“——但是我没有说过,不能折磨她!没错,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我要折磨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慕云天眼睛里发出夺目的光芒,大声道:“是啊,没错,我是‘铁面王爷’,我掌管刑名!只有我才知道,怎样会让一个人痛不欲生,却求死不能!”
一扭头,慕云天大声吼:“那些刑具呢?都给本王搬上来!我要一件一件,慢慢的用!你可得给本王多撑一会儿,别马上就死了!”
“云,云天…”饶是梅思禹上过战场,杀过敌人,却也没有见到这样一个绝世凶神。
对了,七年前的慕云天,就曾经上过战场。
平西戎,他一个人横刀立马,将整个部落,不论男女老幼尽皆屠戮殆尽。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染红了他的眼眸。
那时的他,就像如今这样,冷漠而疯狂。
血之修罗
就是因为那场战役,先皇破格将他封为王,成为晟国史上唯一一个异姓王。
也正是因为那场战役,他夺得了“冷面王爷”的称呼。
而原本作乱的羌人再不敢反叛的同时,也对慕云天恨之入骨。
为了保护他,也为了消弭他的戾气,先皇把慕云天调回上京,让他主管刑部。
同时,也给他娶了梅家的小姐为妻,收敛住他的野性。
效果也确实很明显。
梅思舜与慕云天青梅竹马,成亲以后,慕云天也渐渐改掉了往日暴虐的性子,与娇妻一起共享天伦。
即使是梅思舜后来亡故,慕云天的脾气也还是扭转了不少。
可是现在,梅思禹看到狰狞着大笑的慕云天,忽然心里暗了一片。
过去的那个他又回来了,那个一手鲜血淋漓的“血之修罗”,那个将人名视如儿戏的魔鬼。
他,真的这么愤怒?
“不要,不要折磨小姐!”寒霜大声的吼着,跪着“砰砰砰”的磕头,“王爷,错的是我!是我带小姐出去的,是我的错,都是我!”
慕云天根本看都不看她一下。
这时,下人已经将一些刑具抬上来。
慕云天随手捡了一根拇指粗的鞭子,淋了点辣椒油,朝向慕云飞的牌位,狠笑道:“云飞,我就代替你,教训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你好好看着!”
“云天,你…”梅思禹大声劝慰。
“王爷!”寒霜忽然一用力,挣脱下人的束缚,一把抱住慕云天的裤管,大声哭道,“王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她的头上早已青紫一片,正是刚才磕头磕的。
那个女人是谁
“住嘴!”慕云天看也不看,一脚踹开了她,“把这个贱丫头拖下去!”
挨了慕云天重重的一脚,寒霜像一只虾子一般缩成一团,疼得冷汗直流。
然而,当下人想要拖开她的时候,忽然,角落里的白羽玥阙有了一些动静。
她以手撑地,头虽然还是低着,可是已经有要站起来的姿势。
慕云双、梅思禹看到了,眼睛不免向她看去。
而慕云天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一摆手,制止住下人将寒霜拖出去的事,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白羽玥阙一点一点支起身子。
屋子里一下子静的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角落里的白羽玥阙。
“慕云天,我问你。”终于,她开口说话了,声音很低沉,像是在哀悼。
头依然低着,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是觉得,她的背影,有些僵硬。
然后,她用很奇怪的声音问:“那个女人是谁?”
“嗯?”所有人都傻了,而慕云天高傲的一抬头,没有回答。
“我问你,那个女人是谁!”白羽玥阙的声音忽然拔高,语调很急促,“在近月池的九曲长廊小楼的二楼,壁画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哼!”慕云天冷笑道,“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就算在这里装神弄鬼,也逃不掉我的惩罚!”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忽然,白羽玥阙猛的一扭头。
所有人都看到,她的眼睛明明很空明,可瞳孔里却像看到了最不可置信的恐惧一般,缩的如同针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