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茹似乎有些受伤:“我以为你不会反对我留在北京,我以为就算分手,我们也还是朋友。”

池仁郑重其辞:“小茹,你对我来说远远不止是朋友,我也当然不会反对你留在北京,我甚至可以帮你找更好的途经,比接受致鑫集团提供的奖学金和机会更好得多的途经!”

池仁知道他回国后等待着他的将是千难万险,比如他仍对沈龙传媒和具象影业的战略合作无计可施,而签约仪式迫在眉睫,比如吴煜除了于公,于私上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比如唐茹在消化了他提出的分手后,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但他不知道,这千难万险会来得如此凶险,又如此标新立异。

就在刚刚,唐茹虽掩饰了分手的悲痛欲绝,也就代表她接受了他提出的分手,却话锋一转,向他报喜说,全校不足两百分之一的机会,她却做到了。她获得了致鑫集团提供的奖学金,并且,假如在大四一年的学习中继续脱颖而出,将有机会在毕业后进入致鑫集团。

池仁知道,这绝不是巧合。

那个人,或许一时间并不会伤害唐茹,但这无疑,是那个人对他提出的警告。

喘上这口气来,池仁看了江百果一眼。可惜,江百果不在了。

池仁目光犀利地找过去,看到江百果和吴煜走出了机场的出口,那两扇变幻莫测的感应门开了关,关了开,这一次,却在江百果和吴煜的身后彻底关闭。

他看到江百果上了吴煜的车子,隔着感应门和车窗,那一束红玫瑰仍鲜艳可辨。

周一见。他仅仅和她说了一句周一见,却忘了再加上一句不见不散…

唐茹微微拧着眉头,据理力争:“致鑫集团的实力和规模,是有目共睹的,大家抢破头的机会,我以为你会以我为傲。”

池仁不得不暂时收回目光:“实力雄厚和规模壮观,未必适合你。”

“我们分手了不是吗?”唐茹眼圈泛红,“那我的未来,你又凭什么干涉?”

“小茹,这件事我们先搁置,都再…好好想想。”池仁又看了一眼出口,吴煜的车子不在了。

唐茹一声叹息,也做出了让步:“走吧,赵大哥在外面等我们。”

赵大允靠着车门,一支烟不离嘴,嘬了一口,又紧接着一口,直到看到池仁和唐茹走过来,他掐了烟,还扇了扇空气,适时地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回来了。”赵大允问候池仁。他没说你,也没说您,介于两者之间,有些小心翼翼。

“嗯。”池仁将行李箱交给了赵大允。

没见到池仁的时候,赵大允还理直气壮,觉得好歹他也是个独立的个体,也有他自己的判断,觉得池仁的判断,也未必永远是对的。但一见到池仁,他还是做贼心虚了,池仁的这一声嗯,他辨不出是喜是悲,也就辨不出池仁有没有怪他自作主张。

池仁和唐茹坐在后排,赵大允一边开车,一边伺机从中央后视镜中看向唐茹。不过,唐茹始终看向车窗外,并不给他蛛丝马迹。

车子驶上机场高速,路况绝无仅有的畅通,赵大允却越来越堵得慌,终于按捺不住地清了清喉咙:“咳咳,池先生…”

赵大允看不到池仁的眼睛,却知道,池仁看向了他,令他如芒在背。

“那个…唐小姐都跟您说了吧?”赵大允有了一种终于要解脱了的快感。

“嗯,”池仁将手轻轻搭在了赵大允的背靠上,“接受致鑫集团的奖学金,将来,为致鑫集团效力,大允,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赵大允一脚刹车踩下去,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车子见了鬼似的停在了机场高速的中央。听听他的意见?致鑫集团的奖学金?将来为致鑫集团效力?这是什么新鲜事,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又哪来的什么意见?他送唐茹来机场,是为了让唐茹在第一时间向池仁当面说明一切,但显然…显然唐茹所说明的一切,另有其他。

而他…莫非是被耍了?

第94章,治标VS治本

第094章,治标vs治本

赵大允惊魂甫定,再一抬眼,这次,唐茹的目光终于在中央后视镜中和他会合了。那目光似笑非笑,不冷不热,不是威逼,也不是利诱,就那么定定地盯紧了他,却像一道符咒,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但事已至此,赵大允倒万万不是又打了退堂鼓了。相反,他知道有关江百果的身份,他对池仁一瞒再瞒是罪该万死了,今天,他生也得说,死也得说,亡羊补牢,总还来得及。但唐茹的出尔反尔,和她怎么能这么有恃无恐…他总要先搞搞明白,总不能准备了这么久,到头来却还是打一场无准备之战。

他是不怕输的,但总不能让不该赢的人赢了去。

赵大允回头,对池仁抱歉地:“有只猫。”

“没轧着吧?”池仁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或许,并非是池仁技高一筹,而是五味杂陈杂到一定份儿上,脸上反倒就看不出情绪了。

“没,跑过去了。”赵大允转向唐茹,“唐小姐没磕着吧?”

不知唐茹是不是存心,总之,连一字半句都没给赵大允,直接转向池仁:“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早就过来等你了,我都还没吃晚饭。”

被唐茹这么一撂,赵大允整个人都绷紧了,甚至连金丝框眼镜的两条眼镜腿都向外掰开了似的。赵大允是个无神论者,但事已至此,却不得不怀疑唐茹会不会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身,否则,她怎么能这么判若两人?

她分明是任人摆布,楚楚可怜的。

她分明叫他一声赵大哥。她说给那巴西红耳龟取名叫做未来,他说不如叫做如意,她说好,那就叫做如意。她分明是把他当做一回事的。

她分明答应他会向池仁和盘托出。而他可怜她的以泪洗面,在乎她至关重要的答辩,而将期限一延再延,又因为她在被他接送,和他用餐,与他谈天说地时的开怀,做不到哪壶不开提哪壶,又随着池仁说回就回了来,拖到了今天。

但今天,却什么都不对了。

“去我们常去的那家潮汕粥。”池仁打断了赵大允的追溯。

“好,好。”赵大允连声道,重新发动了车子。

另一厢,吴煜将江百果送到楼下,陪着她下了车之后,没有造次,只道让她好好休息。反倒是江百果,背着行李袋,倒提着那一束红玫瑰,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吴煜,无误沙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是一场误会,但平白无故地,我不找事,事来找我,这就不能叫一场误会,这就叫飞来横祸。”

吴煜是真的喜欢江百果,所以,即便她风尘仆仆,鼻尖和额头都泛了油光,身上的一件藏蓝色棉布衬衫皱巴巴的,骨子里还散发着刺鼻的药味,他也不想就这么离开,嘴上说着晚安,心里想的却是春宵一刻。

但真的喜欢,也会坏事。

一向秉节持重的吴煜又露出了小人得志的嘴脸:“这要说回到你是请的什么人给你做账?一个草包公司的几个糊涂虫,给你做了多少笔的糊涂账,禁不住推敲,又怎么能怪税务局无中生有。好在,我在税务局是有人的,打点几道,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

江百果对吴煜的夸夸其谈见怪不怪,毕竟,越急于表现,就越表现得漏洞百出的人大有人在。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知道无误沙龙有个叫张什的吗?”

“张什?”吴煜不知道,“什么人?”

江百果摇摇头,话锋一转:“打点他们花了你多少?”

不等吴煜再“表现”,江百果直接堵死了他的路:“该还的我一定要还。吴煜,你跟我是来谈钱的,还是来谈感情的?我以为你并不希望在我们的感情中掺杂万恶的金钱。”

吴煜有点儿转不过弯来:“百果,你是说我们…我们有感情可谈?”

“没有。”江百果不留余地,“所以,你要用万恶的金钱打下基础吗?”

“不不不,我怎么会?”就这样,吴煜也亲手堵死了他的路,将一个还算合情合理的数字告诉了江百果。

至于他有没有夸大其词,还是打了折扣,江百果不在乎。他说多少就是多少,他说多少,她就还他多少,问心无愧。只是…只是张什的失联,仍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让人摸不着头脑。

另一厢,灯火通明的潮汕粥店,池仁一行三人点了大份的膏蟹粥,以及几样招牌菜。

唐茹落座了没一会儿,就说去洗手间,离开前,给了赵大允一个眼神。这一次,赵大允自认为扳回一城,他就知道唐茹会伺机给他个交代,他就知道如坐针毡的人除了他,唐茹也好不到哪去。

唐茹离开后也就半分钟,赵大允就坐不住了,眼看一道冷拼上了桌,借口说去洗洗手,就站直了身。不料,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池仁偏偏在这时叫住了他:“张什那边怎么样了?”

赵大允不得不重新坐了回来:“还在小旅馆里猫着。真是人不可貌相,五大三粗的,胆子就指甲盖儿大小。”

池仁率先动了筷子,夹了一片笋放入口中:“他给无误沙龙下绊儿的用意,再去查查看,我不要‘怀疑’,我要答案。”

赵大允说了一声是,没再多言。

“你刚才说什么?洗手?对,洗手,还不快去?”池仁慢半拍似的,放了人。

赵大允像是满手的细菌,忍无可忍,拔腿就走。

剩下池仁独自一人,吃归吃,却始终食不知味。无误沙龙涉嫌偷税漏税,吴煜和池仁可以说是在谁也不知道谁的黑暗中,兵分了两路。但同样是查,吴煜查的是标,池仁查的却是本,吴煜花了真金白银治标不治本,池仁却是要拿罪魁祸首张什开刀。

池仁扒出了张什和做账之人的金钱往来,并将白纸黑字匿名寄给了张什,本想着张什慌不择路,他顺藤摸瓜,却不想,张什麻溜儿地卷了铺盖卷,躲进了一家小旅馆,足不出户了。相较于赵大允说张什胆子就指甲盖儿大小,池仁反倒认为,张什是活脱脱在等着警方将他缉拿归案。

换言之,他有他不可告人的隐情,或是,他有他不得不保护的人。

那么,池仁怀疑张什陷害无误沙龙,是为了其前妻孟浣溪,也就对得上号了。但问题是,据查,张什和前妻孟浣溪的孽缘,能算是爱情吗?即便退一万步说,能算是爱情,那么,爱情又当真值得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背信弃义,违法乱纪吗?

池仁不知道,这说不说得通。

或许,他对他昔日的“真命天女”们的尽心尽力,都是小儿科罢了?

池仁不知道张什和孟浣溪的爱情,和他母亲姚曼安甘之如饴,甚至为之一命呜呼的爱情,是不是一码事。但假如是,莫非爱情注定将以悲剧收场?

池仁更不知道,他和江百果的爱情,又将以什么收场?

池仁放下筷子,拿起了手机,给江百果发送了一条信息:“到家了吗?”她和他约定下个礼拜一,却没说在下个礼拜一之前不准打扰她,池仁窃窃地,自认为不算犯规。

第95章,明VS暗

第095章,明vs暗

等消息对池仁来说,是常有的事。于公,他每每部署一步,成不成的,总要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于私,他也没少有对他的“真命天女”们嘘寒问暖,却迟迟收不到回音的时候。但这是第一次,他把手机摆在眼皮底下都不行。

屏幕一暗下去,他即刻点亮,再暗下去,再即刻点亮都不行,非又给江百果发送了第二条信息:“还没到家吗?”

可一发完,池仁就后悔了。

这两条有什么分别吗?他是在弘扬中文的博大精深吗?可也不能弘扬了中文,就置自己的气定神闲于不顾吧?未免过于舍生取义了吧?就这样,池仁匆匆撤回了第二条信息。

而这家潮汕粥什么都好,唯一的不足就是洗手间的条件跟不上,两个单间,不分男女,先到先到。再往外,就是一面镜子,一高一低两个洗手池。有个女的在低的那边对着镜子补妆,领口大了些,频频走光,有个男的在高的那边洗手,眼光直往旁边瞟,手都快秃噜了皮了,还在搓。

唐茹几乎没地方下脚,一直紧靠着墙根,总算等来了赵大允。赵大允看有个单间空着,一把拉上唐茹,钻了进去,反锁了门。

二人分立白瓷蹲位的两侧,唐茹先声夺人:“姑且不论赵大哥的头脑是三六九等中的哪一等,至少你的嘴巴不比头脑快,这就难能可贵。你也知道的,有多少的祸从口出,都是因为嘴巴比头脑快。”

赵大允双拳紧握:“唐小姐,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有苦衷?”

唐茹失笑:“赵大哥,你帮你的池先生做了这么多年事,还能保持这份天真,我也是服了你了。”

赵大允的双拳同时向后挥,砸在了单薄的隔板上,狭小的单间瑟瑟发抖。他仍抱有最后一丝丝侥幸:“你怎么会和致鑫集团扯上关系?他们找到你了?是什么人找到你的?什么时候的事?”

“你说你就问我一句话的,不过,我就当买一赠一好了。”唐茹撕下面具,“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也忘了,但总归比你找到我,早了那么一点点。”

赵大允呆若木鸡,却又一通百通。

他中计了,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这一次,他这鞋算是湿大发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当初,池仁给柏瑞地产下绊儿,终于惹恼了那个人,得到了“召见”,却不料,池仁说是临时送什么人去了医院,总之,是学雷锋做好事还是怎么着,和那个人的“召见”失之交臂。接着,那个人又缩回了头,一如过去十几年间,连池仁的电话都不肯接上一通。再接着,他找到了唐茹。

这般巧合,他怎么就没想到会囫囵个儿的是个圈套!

赵大允猛地将手伸向了门锁,亡羊补牢,这一次他真的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不料,唐茹一把按住了他,她隔着一阵阵散发尿骚味的白瓷蹲位倾向了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给了他答案:“来不及了。你这一秒告诉池仁,我可说不好…江百果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而赵大允却彻头彻尾地不知道唐茹在想些什么了,唯有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

她知道了,她知道江百果才是那个孩子了。而她无非是在说,那个人也知道了,且随时随地会对江百果不利。姑且不论我明敌暗,光是那个人的势力,也始终是他,乃至池仁不能望其项背的。赵大允不寒而栗,他这不单单是湿鞋的问题了,他是泥足深陷,他一步错,注定了步步错,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对池仁尽他应尽的职责,如今再尽,反倒要害了江百果。

唐茹在赵大允恐怖的力道下,几乎喘不上气来,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孔渐渐红到发紫,可眼底却并未流露一丝丝的恐惧。

而这,恐怕就叫做天性使然。

赵大允最初查到的有关唐茹的“档案”,纯属虚构。事实上,唐茹出生在一个无可挑剔的家庭,父母琴瑟和谐,家境小富小贵。而他最后查到的有关唐茹身患晕血症的来龙去脉,也仅能算是半真半假。事实上,唐茹与其说是那一场惨案的目击者,还不如说是…帮凶之一。

或许,恰恰是因为家庭的优越感,唐茹自幼无法无天,在那一群霸凌者当中,年仅七岁的她虽小了其他女孩子一大截,充其量就是个旁观者,却每每乐在其中。

直到,那一场惨案的发生,其他女孩子作了鸟兽散,她到底是小,吓坏了。

后来,她被警方带走,说那个掉下地铁铁轨的姐姐,是她自己不小心。

她自认为她是据实相告。的确,谁也没推那个姐姐,是她自己慌不择路。

再后来,唐茹除了身患晕血症,更对同性恨之入骨。或许是不可告人的负疚太过沉甸甸了,令年幼的她不得不逃避,反倒也就置身事外了。她站在绝对的制高点上,认定了同性的人面兽心,在那一具具如花似玉的躯体下,怎地就是一张张的血盆大口。

可惜,转而与异性的亲密接触,无疑使唐茹更迅速地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直到她十八岁那年,她的父母心如死灰,说就当从没有过她这个女儿。

再后来,唐茹借由高考考到了上海,也就开始了新生活。不论人后如何,人前的洁身自好和与人为善,也算是她的进步了。

再后来,上帝无疑又给了她一次机会。一边是雇主的慷慨大方,一边是池仁的完美无瑕,唐茹在坚定和两难中屡屡徘徊,无非是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把握住了这一次的机会,更无与伦比的新生活,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她想,她受的苦也够多了,也该享享福了。

她想,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在唐茹认为,赵大允还是有两下子的。十四年前的那一场惨案,因为其中两名霸凌者家庭的有权有势,又或许也因为唐茹的供词,总之,在事发不久后,就被定性为了“意外事故”。而赵大允透过“意外事故”的表面,看到了事情的本质,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也看到她唐茹的本质了。

可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连日来,赵大允对唐茹的怜惜,令唐茹不得不想,真是天助我也。

几道招牌菜都上来了,池仁仍在等,然而,等的不是迟迟未归的唐茹和赵大允,等的仍是江百果的回复。所谓恋爱令人愚不可及,或许就是因为那一份不管不顾的执拗,其余闲杂人等,家长里短,通通管不着,顾不上。

“到了。”江百果回复道。

将筷子叼在嘴里,就迫不及待地双手并用,这对池仁而言,是史无前例的:“在干吗?”

这一次,江百果没有让池仁等太久:“吃面。”

“一个人,还是?”

“两个人。”

池仁轻笑:“撒谎。”

“那你还问。”

池仁放着手机不看,反倒走弯路,习惯性地看了看腕表,距离唐茹去洗手间过去五分钟了,距离赵大允去洗手,也过去了两分钟。说是不管不顾,又怎么可能?

而就在这点工夫里,江百果又发来了一条信息:“你刚刚撤回的是什么?”

池仁想了一下:“手误。”

“撒谎。”

她看到了。

池仁想笑,又怕失态,不动声色地用手背挡住了半张脸孔:“花扔了吗?”

“等枯了再扔,也算对得起它们短暂的生命。”

池仁皱了皱眉,却又无从反驳:“你又理智得可怕了。”

“而你的感情用事正合我意,本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就联络我。”

池仁到底放弃了遮遮掩掩,双手擎着手机,展露了笑颜。所谓理智和感情用事,乍一听势不两立,做起来却难免混淆不清。她说她是个理智之人,给每个男人打下分数,但到头来,她离开他们,又怎么会是因为他们的不及格,还不是因为他们打动不了她的那一颗“铁石心肠”。

而他因为感情用事被当作笑柄,对每一个女人都全身心地投入,但到头来,却又耗尽了她们每一个的热情,又怎么会是因为她们不再爱他,还不是因为他从始至终没有爱过她们,却又总想再努力看看,总想撑到柳暗花明,直到她们决定放自己一条生路。

“理智小姐,晚安。”时间仍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唐茹和赵大允仍一去不复返,池仁不得不对江百果划下句号,哪怕恋恋不舍。

“晚安,mr.感情用事。”

池仁放下了手机。恰巧,滚烫的膏蟹粥也上了来,看得到的鲜美,压得住轴。池仁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盛了一碗,晾在面前,稳坐钓鱼台,不要说亲自前往了,连目光都没有调向洗手间的方向。

在洗手间的单间内,唐茹连眼珠都凸了出来,手脚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悉悉率率。赵大允猛地放开了手,唐茹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缓缓滑坐下去。

这许多年来,赵大允的手上不是没沾过血,但人命,绝没有。

因为池仁对他说过,同归于尽是无能者的下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