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所有的痛,不顾一切向外狂奔着,希望他的估计没有错。
进来的时候,他早已经将白云烟最近的动向打探了一番,虽说风云两国的大战在明天,可是此时领军作战的人是白云烟,白云烟为人奸诈狡猾,不按约出战也是正常之事,再说兵不厌诈乃古言真理。
而白云烟早已经命令三军做好作战的准备,以应不备之需,这说明,他有可能,会提前出战。而最佳的时间,就在今天,而且是今天凌晨这个时候。
希望他的猜测不会有错,只要白云烟不在,那么他们要逃出去就会容易许多,因为两军作战,以白云烟对此战的势在必得,他必会将身边的龙虎大将心腹全部带去的。
打开机关,冲过寝室,飞身出了白府园子,四处人马已经开始涌动而来。
凤孤只一眼,嘴角便弯起了一抹浅笑,这帮人中,没几个是真正的好手,看来,白云烟果然选择在今天起战。
好!
这正给了他出逃的好机会。
腰间软身‘咣当’出鞘,强光闪过,剑如蛇又如龙,横削竖砍,时而软如绳,时而硬如斧,一剑而过,就是数人血溅。
他的剑法,十分精妙,而且,只攻不守,完全的自信冷傲,一如他的人一般。
左右一刻,前院是白云烟那些卿客的住处,要走必是不易。见着人满越聚越多,凤孤不再恋战,搂住晚清,一个飞身,向着后院处飞身而去。
看到那儿有马匹,长剑一指,挑断马绳,搂着一跃上马,奋力一夹马身,骏马长嘶一声,飞奔了起来。
晚清到了此时方敢动一下,刚刚一直被他拉着,东躲一剑,西躲一刀,都不敢乱动一下,怕干扰到他。
她的脸庞,正对着他的胸口,那上面一滩血,在晨光下,看起来,那样的鲜红,如上好的胭脂般…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再不是装,而是真真的受了重伤的模样。
素手,颤颤间想要去抚那伤口处,却是止于半空,有泪,轻轻地划落…
他何需至此呢?
骏马奔驰,抖得厉害,他的脸上,一抖一抖,似在忍着极大的痛楚一般,他的薄唇,早被他咬得毫无血色。
“先停下来歇会儿吧?”
她微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他的心一振,却是努力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沉沉地道:“这里太危险了,必须逃出风国境内,才能够安全。”
“你伤得这么深,不歇下,坚持不了的。”她缓缓地道,声音中,添着感伤,浓郁的伤痛漫延了一路。
“没有我凤孤坚持不了的事情的,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逃出风国的。”他自傲地道,一脸天下无敌的模样,只可惜声音中的无力泄露了他的坚定。
晚清微低下了头,却不知说些什么。
他长手一伸,将她搂得更紧,声音轻道:“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能够坚持到最后。你…可以陪着我吗?”
“我会的。”她轻轻地道,带着坚定。
不远处,马蹄踏地之声源源不绝于耳,追兵紧紧跟着。晚清似想起什么,忽然伸一只手拉起裙角,将那天蓝色裙尾用力一撕,向后一扔而去。
那裙角处是跟踪而用的蓝粉。
却见凤孤长手将那抹撕掉的蓝色裙尾拉了下来。
晚清不解,抬眼看着他:“这一片裙尾上粘了蓝色的粉,若是带在身上,不管走到那里,都能被他们捉到的。”
凤孤薄唇轻启,道:“不怕,这块布自有他的用途。”
说着更是猛夹紧马腹,马受刺激,飞奔得更是快得如飞箭而出,强风过耳,如刀子刮着,看着两旁飞驰景物,晚清有些害怕,不觉间拉紧了凤孤的衣襟。
凤孤感受到她的不安,一手轻轻地将她搂紧,给予她力量。
低低的声音随风穿入她的耳中,虚弱的声音中,带着沉沉的保证让人莫名心中信赖:“有我在,不必担心。”
马驰而前。
飞奔不绝。
前面却陡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小溪,乍一望去,深不见底。
晚清心中一黯,可谓天不助我啊!居然路到一半就出现一条小溪,这马,是决计无法跑过去的,那溪的深度,足以淹过马匹。
凤孤拉着她轻轻地下了马,而后手拿着那蓝色的裙尾,绑在了马身上。
晚清一看,嘴角笑了,凤孤果然是聪明之人,何以她就没有想到这个妙计呢?
果然还是不够镇静,如此妙计居然还想不到。
将那裙尾绑好,凤孤将马牵至另一回头的方向,而后用力一拍马屁,马吃疼轻嘶一声,向着另一条路飞奔而去。
而此时,后面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凤孤捉住了晚清的手,说道:“跳。”
晚清指着水面,错愕地问:“你说跳至水中?”
“对。”凤孤坚定地道。
“可是我不识水性。”
“没有时间了,快跳。”凤孤催促着,若是迟了一点,水面的波纹没有散开,所有的一切就白费了。
潜入水中
“我们可以另择他路的?不一定要跳入水中的?”晚清还在犹豫着。
“别无选择,若不潜入水中,你身上还有淡淡的蓝粉,容易被他们发现的。还不快。”凤孤催促道。
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一获释放,将她一拉,轻轻一纵,两人双双跳到了水中去,他拉着她轻轻地游到了一旁有水草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这时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
水中的晚清不敢乱动半分,可是她根本不擅水性,猛一下来,强呛了几口水,整个腔部难受得紧。
却不敢吐一口气,只得在水中强憋着。
脸迅速涨红了。
可是岸上的追兵却还是谨慎,同有马上顺着马去的方向追去,而是在岸上探讨着。
“总管,他们应该是顺着另一条回时路跑了。”其中一人说道。
那被称总管的却不吭一声。良久才道:“将蓝蜂拿出来。”
“是。”有人应道。
而后又是长长一静。
就听到一个孤疑的声音轻轻地问道:“总管,为何这蓝蜂在此处一直不动半分呢?”
“嗯,再看看。”那总管冷冷地道。
晚清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耸立了起来,她清楚地能够感觉到,那个总管此时一双眼一定紧紧地盯着四周,而水面上,他定然也不会忘记的。
可是此时的她,已经因为长久的缺氧,整个人快撑不住了,能够撑到这么久,只不过是因为求生的一直控制着自己,告诉自己不管如何一定要忍。
可是此时,她已经支撑不住了,水中本就不清晰的眼睛开始缓缓地幻散着,十指,紧紧地掐入了凤孤的手臂,用力之大,只怕要掐入肉内了。
全身如绷了的弦一般,开始用力地紧绷着紧绷着,如一只撑得快要破了的球,却还是不肯松开半分。
好痛,真的是好痛苦。原来,溺水,竟是如此之痛苦的感觉。整个内腑就像是全要爆开了一般,那种带着辛辣的痛,充斥在整个鼻孔中,如千万只蚂蚁,一寸一寸地前进着,她全身,没有一处能够得到舒服。
鼻孔充斥着辛辣,五脏像快要炸开了一般,而一双腿,在这个时候,竟然开始抽筋着…
她渐渐地感到生命结束之前的奏曲,全身,开始冰凉了起来,分明那血,还在血管里流动,却好像突然间渗杂了许多碎冰,使得血管爆胀又极寒的感觉。
那种生命结束前的恐惧,充斥着整个神经。
她的神智却开始幻散着幻散着…
似乎在飘游着,要飘向遥远的某一个地方而去
那里,为何是一片空白寂静,原来,那竟是往生的地方,她这一生,再是痛苦地挣扎着,却还是终究免不得一死的…
脑中那个她挣出一笑,算来今日这一关她是难过得去了。
不过,她至少能够,将自己最后一口气也憋在腹中,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让岸上的人,发现他们。
总算他是为了救她而陷入这样的境地的,救了他,也算是还了他的情份了。
凤孤原本紧密地注意着岸上的一举一动,可是看来,那只蓝蜂,倒还是只机灵的家伙,居然一直在岸上盘旋,看来,是刚刚在绑那裙尾的时候掉了太多的蓝粉。
水流中,感觉到晚清已经快不行了。
他暗自焦急,最后,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薄唇轻轻地贴在了那两片他已经眷恋已久的柔唇,一只手,缓缓地顺着手势,慢慢地穿过她的腰,迎着水势,在不弄出点儿水波的情况下,直直地上升,而后轻轻地扣在了她的后脑上。
两唇间,贴得紧紧地,不露半点空隙。
舌尖轻轻地撬开了她的嘴,一口口的气,轻轻地吐去过渡给她。
已经陷入半昏迷中的晚清忽然感觉到那一口口的空气源源地传入口中,身体开始舒缓着,那死厥而去的感觉开始离她而去。
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人走到了鬼门关,结果,被人重新拉回了世上一般。
突然整个人自一种极度痛苦中解脱了少许。
虽然鼻间还是不敢呼吸,可是至少,她得到了解救,极度溺水中,这点点儿的空气,却有如给了人所有的希望和信念。
微睁开眼睛,看着那送给自己空气的人。
眼前那一张俊颜倾城,在水中仍不减去他半分魅力,这种人,天生就是个祸害。
可是…可是他在干什么?
那失去知觉的唇瓣渐渐火热了起来,那儿传来一种麻麻的感觉,告诉她,她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假的,全是真的。
他,正在吻着她。
双目瞠大,有些错愕。
正要挣扎,凤孤的手忽然更是用力地扣紧了她的后脑,凤眼闪过警示,眼角微转向岸上,晚清这才从刚刚震惊中清醒了几分。
不,应该说,他是借由口,传渡空气给她。
可是,这样的举动,她还是,无法接受啊,不是因为羞赧,而是一种连她自己也无法弄清楚的感觉…
曾经的过往,突然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的心,容不下任何的人,包括他。
如此亲密的接触。
由于空气缓缓地渡入肺中,她的神智越发清楚,加之这样震惊的一面给吓得清楚了许多,于是乎那唇齿间传来的那一种温热而缠绕的感觉愈来愈浓烈了,如要将她整个人灼伤一般,她感到了一种无边的惊慌。
这时,岸上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声音。
“总管,蓝蜂向着那边飞去了。”
就听那总管的声音道:“跟着蓝蜂走。”
说后马蹄跳动,一群人随着蓝蜂飞驰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确定了上面无人之后,晚清挣开凤孤,借着一旁的水草,缓缓地升上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忽然感到了天空是多么地美好。
连周围的绿树,也在这一刹那间,更加翠绿而美好了。
在水中,只不过是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她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而水中的凤孤看着手中那空空的怀抱,唇间那忽然散去的热气。
成功出逃
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失落感。
他多希望,那群人,在岸上多徘徊一会儿。
不过还是振作了些,轻轻地浮出水面,带着晚清,缓缓地向着对岸游了去。
上了岸后,所有的痛楚才开始复苏。
刚刚在水中还没有感觉,此时到了岸上,那伤口,如灼伤一般剧烈地疼痛了起来,钻心般剧痛。
他咬了咬牙,眼神一冷,没有说什么,此时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处理那伤口,只有先逃离风国才是重要的事。
没有逃离风国,随时都有危险,以白云烟在风国的势力,要将他们捉回,易如反掌。毕竟他现在手掌军权。
集一国之力,做何事都不是难的。
“怎么样?还能走吗?”凤孤问道。
“没事。”晚清摇了摇头,轻轻地道。可是事实上,那紧张的压力,还有刚刚的溺水险亡,已经让她整个人耗尽了气力。
可是这个时候,她也知道,不能停下来。
一旦停下来,之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了,而且下次再想逃出来,就更难了。
“那我们赶紧走吧。”凤孤说完,轻轻地扶着她,向前面走着,本想用轻功两人飞纵,可是晚清刚刚自水中上来,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莫是飞纵,只怕会让她更不适的。
幸好这儿全是浓密树林,若不然,烈阳之下,只怕她更会受不了的。
可是才走了两步,她就止了下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她的腿抽筋还没好,刚刚起来本有好转,可是才走了几步,却反而那抽筋又来了,痛得让人根本就走不动。
凤孤英眉微皱,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我的腿抽筋了,走不动,不如你先走吧!”她不想拖累着他。她看得出来,他虽然强忍着,可是那苍白如纸的脸庞说明,他的伤在痛着。
那么重的剑伤,而且还连创了两次,又如何可能真的没事呢!
“你当我凤孤是何等人?”凤孤听罢她的话却是脸上一怒,火大地蹦出来了。
她居然让他撇下她一个人走,她是小看了他,还是把他的心意都当成驴肝肺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
他真想剥开看看她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却还是不忍对她发脾气,莫名的,心中,又会开始疼惜一个人了,而这种感觉,竟是那么地开怀。
他转个身,闷着一张臭脸,心中却喜悦着,微微地躬着背。
晚清不解地看着他。
他是要背她吗?
不过她还是没敢问,看他似乎要暴怒的模样。
“还不快上!”凤孤恶狠狠地道,脸上闪出一抹可疑的红晕,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背女孩子。她还不知道好歹,还在那儿磨蹭着。
若不是怕她身体不适,他早一把拎着她以轻功前行了!
“好。”晚清被他一喝,愣了下,直接就往他身上靠上去,可是一靠,这才想起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他们刚刚从水中起来,全身地,而夏日里薄薄的纱衣,若隐若现,紧紧贴于皮肤上…
脸上,渐渐晕起了红晕,有些无措。
那双本已经搭在了他肩上的素手轻轻地移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