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思勰即觉得好笑,又有些害羞。她嘴边挂着笑意,不理会旁边那两人。

容颢南还在萧谨言耳边喋喋不休地争宠,萧谨言默默忍了一段路,然后状若不经意地说道:“七娘,几日前我托人转交给你的发簪,你可还喜欢?”

“机关非常巧妙,只是我担心自己处理不好,便交由母亲保管了。”容思勰轻轻笑着说道。

萧谨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突然笑了。

容颢南正在说话,被萧谨言突如其来的笑容吓了一跳:“你干什么,想到什么了,笑成这样?”

“你是不是喝多了,为什么今天如此聒噪?”萧谨言想明白容思勰的言外之意,心情极好,终于有心思搭理容颢南。

被人说聒噪,如此奇耻大辱,容颢南怎么能忍。他追着和萧谨言讨要说法,一行三人,吵吵闹闹地往王府别院走。

萧谨言只觉忐忑了多日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原来容思勰不是拒绝,而是默认。她所谓将发簪转交黎阳只是代称,她的意思,分明是婚姻大事,不敢自专,交由母亲处理。

终于得到容思勰的态度,萧谨言也有把握许多,他决定今日回去后就去催母亲,早日和宸王府提亲。

不提早定下来,萧谨言总觉得这件事还有得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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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连着举办了半个月,这几天,贵族们每日白天擒鹰射猎,夜里欢歌达旦,一直到回到长安,许多人都缓不过神来。

容思勰出门时心事重重,回来的时候已是一身轻松。她在侍女的陪伴下向景和园走去,甫入院门,满园的丫鬟侍女便齐声向她问安:“参见和光郡主,郡主安好!”

容思勰侧过头,便见自己的几个贴身侍女笑得宛如偷腥的猫,她也不戳破侍女的心思,笑着说道:“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所有人赏三个月月俸,从我的月例里扣。”

景和园的丫鬟们听到郡主受封的消息后,每个人都替主子高兴,这才想出这个主意,想讨个彩头,没想到容思勰这样大方,三个月的月例说赏就赏。

一时间,满院子都是洋洋喜气。阮夜白笑着朝容思勰走来:“郡主好生大方,你这样宠着她们,当心把这些妮子的心养得更大。”

“她们也是好意,赏些银钱罢了,有什么打紧的。”

“哎呦”,阮夜白笑道,“我们和光郡主还没拿到封邑就这样豪爽,等以后享了供奉,那还了得!”

容思勰也跟着笑了:“行了,少贫。”

阮夜白收起调侃的神色,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恭喜郡主,未及十二便获得封号。和光和光,理当一生和乐光亮。”

类似的话语,容思勰从围场起就不断听到,但此时听到阮夜白这样说,还是觉得动容。

“承你吉言,不过我只是有个封号罢了,等正式册封,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呢。”

“想来也左不过就在这两年。”阮夜白更在容思勰身边,朝屋内走去,“郡主出去了十多天,路上也休息不好,我已派人备好热水,郡主先去沐浴更衣,晚上好生睡个舒服觉。”

容思勰点头,脚步不停地走到屋内。她出门有大半个月,屋内摆设一如往常,似乎她从未离开。

回到自己的家,容思勰的精神也放松下来,从围场带回来的赏赐自有女官安排,容思勰正打算去里屋沐浴,突然听到阮夜白说道:“郡主,记得临走前,你还颇为低沉,现在,你的心事可想通了?”

容思勰回头狠狠瞪了阮夜白一眼,嘴边却不知觉带出笑来:“少来,小心我扣你月例!”

随着秋狩大部队的归来,容思勰受封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长安。从今以后,人们称呼容思勰,不再以她父亲的封号——宸王郡主来代称,而将冠以她自己的名诰。

和光郡主。

容思勰未及笄而被赐封号的事情让她再一次频频出现在长安民众的谈话中,这一次,人们交谈的不再是她父兄的尊荣,而是她百步射马、密林猎狐,以秋狩庆典第三名的成绩而获得圣人青睐的传奇事迹。

百姓对和光郡主一波三折的人生经历津津乐道,宗室内部却对容思勰的封号眼馋得牙疼。开国时乾宁公主亲自修正律法,规定亲王及太子之女封郡主,郡王之女封县主,公主之女有过人成就者封县主,册封一般都在及笄或者嫁人时,只有极少数受宠的公主,能在及笄前便获得封号,而提前受封的郡主县主更是少之又少。但容思勰才十二岁就获得封号,还是圣人亲口拟的“和光”,如此好的寓意,如此大的体面,怎么能不让宗室女们既羡又妒。

被容思勰这一刺激,很多亲王公主纷纷上书,给嫡女请封封号,最后自然被礼部一一打回,而涅阳长公主的折子,却许久都没有动静。

京城里从来不乏聪明人,圣人迟迟没有驳回涅阳长公主的奏折,再结合涅阳公主前段时间的造势,很快许多人就想通了。

涅阳长公主唯有一女,年芳十五,正当婚龄啊!

圣人的这项举动无疑挑动了很多人的神经,不光是涅阳公主和清阳侯,许多宰相高官和公侯勋贵也盯着皇子妃的位置,肉只有那么多,而谁都不甘心喝汤。

各大家族关于皇子妃的博弈一触即发,闺秀们也各显神通,一时间,长安里才女、孝女层出不绝,百花齐放。

夺嫡的序幕,也由此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折腾回家了,心累.QAQ

第七十四章☆、皇子赐婚

各大家族为了皇子正妃之位争得头破血流, 原本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赵淑娴也慢慢坐不住了。

赵淑娴原以为能用自己的美貌拿下四皇子或者大皇子, 可是这两人虽然对她态度暧昧,但却一句准话都没有。这两天更是人都逮不着,显然大皇子和四皇子也在各大家族中游走, 妄图寻找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姻亲家族。

赵淑娴终于遇到撒娇也不能解决的问题,她慌了神,只好进宫找皇后拿主意。侯府里,平南侯夫人虽然宠赵淑娴,但除了衣服首饰,她的母亲什么都不懂,赵恪更是格外反对赵淑娴和皇子们走得近,眼高手低的平南侯更是想都不用想。思来想去, 最后赵淑娴发现, 家里唯一能替她拿主意的人,竟然只有深宫里的姐姐。

赵淑娴一次一次往大明宫跑, 皇后最疼妹妹,很快就被赵淑娴说动,也积极地替她谋划起来。赵淑娴接触不到两位皇子, 只能从皇帝身上下手, 毕竟皇子们的婚事, 说到底还是掌握在皇帝手中,只要皇帝点了头,赵淑娴的皇妃之位就到手了。

但无论京城里怎样暗流涌动,这些与容思勰都是无关的。她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女, 皇后和皇妃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容思勰就非常安生地窝在王府里,一边看戏,一边等候自己的册封旨意。

十一月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遍宸王府,王府的嫡长媳,进门快一年的世子妃,怀孕了。

御医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黎阳喜得在地上转了两个圈才稳住心神,当即下令,元章院所有下人都重重有赏,等容颢宗从少府寺赶回来,又给伺候楚漪的下人加赏了三个月月俸。

楚漪有孕是大喜事,但还没过三个月,不好往外通传,只能悄悄和忠勇侯府说一声。忠勇侯夫人也乐坏了,差不多送了两车的补品过来。

这段时间差不多整座王府的人都围着楚漪转,连容颢宗都尽量早些回府,多陪着楚漪。他们俩成婚一年,但因为性情相似,生长背景相同,早已形成一种不需言说的默契,万语千言已在不言中。容颢宗也慢慢明白一年前宸王的话是什么意思,相异的人会相互吸引,但相似的人才能相处长久。

楚漪怀胎,自然被勒令静养,连容思勰都主动向黎阳请命,接过楚漪手中的事物,好让楚漪安心养胎。但楚漪成日在元章院待着也无聊,所以每次容颢宗出门后,楚漪就会来嘉乐园走动,和黎阳说说话,或者从旁提点容思勰管家。

容思勰虽然旁观过很多次年货采办,但自己上手还是第一次。她初次负责这样重大的事情,一点差错都不敢出,几乎事事都要亲自过问,忙得全天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楚漪穿着狐领长裙,圆润的鹅蛋脸在狐毛的映衬下越发光彩照人,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柔和,她嘴角含着笑,坐在一旁看容思勰向下人交待任务。

最后,楚漪忍不住说道:“七娘,往年都有惯例,你照着惯例安排就是了,用不着这样亲力亲为。”

“不亲自过问一遍,我放不下心。”容思勰抽空回答了楚漪之后,就又忙着转头交待下人。

楚漪说道:“采办年货本就是最繁杂不过的事情,你才十二,就能接手采办,已经相当不错了。”

“你别夸她,省得她一会又乐得找不着北。”黎阳毫不留情地说道,“我十二的时候,已经能独立主持端午中秋之类的宴席了,她过年就十三了,连这点事情都打理不好,还差得远呢。”

容思勰明明忙的团团转,还要忙里抽闲反驳黎阳的话:“阿娘你怎么算的,我十二岁生日还没过呢,怎么就成十三了?”

楚漪当即发笑,黎阳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来:“行行行,你今年十一岁,成了吧?”

说完容思勰,黎阳反而感慨起来:“开年七娘都十三了,该定人家了。”

楚漪朝容思勰那处瞟了一眼,发现容思勰正专心听下人禀报,似乎没有注意到黎阳的话。

于是楚漪也笑着凑趣道:“可不是么,年底大理寺那么忙,萧寺丞还一趟趟往王府跑,可见他和二郎的感情是真的好!”

“他也算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其实和半个儿子差不了多少。”黎阳也笑着说道。

婿乃半子也,黎阳这是一语双关,故意臊容思勰。

只隔了半个屋子,容思勰仿佛聋了一般,噼里啪啦地交待下人,但就是听不到黎阳和楚漪在说什么。

黎阳和楚漪相视而笑,心中都有了底。

听到黎阳和楚漪总算转移了话题,容思勰也悄悄松了口气。

自从秋狩上容思勰突然意识到家族的打算后,容思勰先是焦躁不安,甚至各种看不惯萧谨言,但这种事情总是当局者迷,往往一个微小的契机,就能让当事人看透自己的心意,而襄平公主的宴会就是那个契机。

那次宴会后,容思勰突然发现,自己非但一点都不排斥萧谨言,反而很喜欢和他在一处玩,而她也终于意识到萧谨言对自己的区别对待。长的好看的人总能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就连容思勰也不能免俗,看在萧谨言那张脸的份上,容思勰觉得,就让这件事情顺其自然吧。

所以容思勰对黎阳的试探不回应也不反对,完全假装自己听不见。这在黎阳看来,几乎就是默认。

双方家长都对这桩亲事乐见其成,两个小辈也乐意,黎阳心生满意的同时,也在惆怅女儿大了,就是留不住啊!

黎阳想着,等忙过年底,就和萧秦氏商量下定的事情吧,或许不用她说,萧秦氏自己就提出来了。

临近过年,朝堂各部门都是最忙的时候,礼部也不例外,所以容思勰正式的册封仪式,显然要拖到年后了。吏部也忙的脚不沾地,他们非但要考核官员,还有安置年底回京述职的官员。

今年回京述职的官员中,就混杂着一府了不得的人家。

那是梁家,也就是已逝元后——昭明皇后的娘家,四皇子正宗的舅家。

时跨多年的夺嫡,就从梁家的回归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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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放多年的梁家高调归京,仿佛朝平静的水面投了一颗石子,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私下里已是风雨欲来。

梁家归来,无论于公还是于私,皇帝都要宣召梁家众郎入宫。等公务汇报的差不多的时候,梁家大郎提出为四皇子选妃之事。

之前有昭明皇后的丧期,等四皇子戴孝结束,后宫没有皇后,无法为四皇子相看,等新后进宫,赵皇后又不操心这些,导致这几个皇子的婚事,被硬生生耽搁下来。

现在四皇子的舅舅们归来,自然要为他张罗婚事。

梁家的举动,无疑将皇子妃的争端挑到了明面上,从正月开始,各大家族的角力越来越白热化,最受瞩目的两位皇子——大皇子和四皇子,他们的正妻将花落谁家,成为阳朔十七年最受关注的事情。

宸王府虽然看起来置身事外,但也在密切关注着宫中风向。容思勰知道涅阳长公主有意推阮歆为四皇子妃,于是她对这件事情也颇为关心。

阮歆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言行有度,温和雅致,和任何人都能交好。在去年终南山遇袭一事之前,容思勰和阮歆也是标准的贵女交情,但待她从逃犯手里救下阮歆后,容思勰明显感觉到阮歆对她亲近了很多,是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而不是出于家世不得不相交的虚假情谊。对方主动敞开心扉,容思勰自然也投桃报李,和阮歆走动频繁了很多。

“如果涅阳姑母的目标是四皇子,那岂不是意味着,姑母有意…”

夺嫡。

对于容思勰的话,黎阳不置可否:“富贵险中求,一旦押对了人,那就是一飞冲天之势。涅阳没有儿子,怕以后没人给阮娘撑腰,自然想把唯一的骨肉推到高处去。”

“可是四皇子他,秋狩时与赵二娘走得极近,反而和阮表姐互动平平。”容思勰不无担忧地说。

黎阳对此只是冷笑:“容家的人没一个是傻的,秋狩时老大和老四都模棱两可,等到现在,你看看,他们俩哪个不是高高挂起,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

“那阮表姐,是否能…”容思勰试探道。

黎阳明显知道什么,却不肯和容思勰说,只是含糊地摇摇头:“这件事情,还得看圣人怎么想。”

圣人怎么想?

这是长安所有人家都想知道的事情,阮歆声名远播,赵淑娴频频入宫,梁家也露出亲上加亲的念头。

在四月份的时候,圣人突然大肆分封四位皇子,大皇子封为瑞王,四皇子被封为荣王,而二皇子和三皇子不得圣宠,出身也不高,被随意封了两个名号。

封王往往就是赐婚的前兆,果然没过多久,明争暗斗了一年的皇子妃人选,终于揭晓最终赢家。

阮歆受封嘉文县主,赐于四皇子荣王为正妃,户部尚书上官伦的嫡孙女赐为大皇子瑞王正妃。

紧跟着又册封了几个侧室和孺人,都是秋狩时和两位皇子走得近的人家。

皇帝用赐婚的方式告诉开始不老实的朝堂,他对秋狩和京城的掌控力依旧强悍,想要提前下注的人,最好歇了心思,不然,被赐为侧室的那几家人家就是前车之鉴。

这可谓是给个甜枣紧接着就打一棒,因为封王而沾沾自得的几位皇子,也都想起皇帝当年登基时的铁血手腕,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低调下来。

皇子妃人选落定,几多欢喜几多愁,而最愁的,无异于赵家。赵淑娴和皇后高调谋划了半年,所有人都觉得以皇后的面子,赵淑娴至少能拿到一位皇子的王妃之位。可是让众人跌破眼眶的是,四位皇妃,赵淑娴竟然全部落选。

这可实在不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早已以皇妃自居的赵淑娴,为此窝在平南侯府里,一个月不肯出门。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人不长眼地给赵淑娴发了邀帖。

这个不长眼的人就是容思勰。

因为容思勰的册封旨意在四月由礼部发出,正式分封容思勰为和光郡主,这种大场面,容思勰当然要把赵淑娴叫过来膈应她。

作为极少见的未婚就被正式册封的郡主,容思勰的册封仪式可以说是盛大非常。宗室中观礼者甚众,容思勰曾经的堂姐堂妹们,从已婚的大娘到刚学会走路的九娘全部回到宸王府,容思勰的表亲,比如林静颐、岑颀、萧月瑶等自然受邀在列,就连已被赐婚的阮歆,也亲自前来观礼。

容思勰穿着紫色的朝服,身姿笔直地正跪在地,聆听礼官宣读册封旨意。

她虽然看起来神色肃穆,但心里却在偷偷走神,回想方才看到的情形。

襄平公主也出席了她的册封大典,容思青站在襄平公主身后,形销骨立,消瘦的吓人。

容思勰暗暗想着,看容思青那个模样,恐怕不需要她做什么,容思青就命不久矣了。

这样不正常的消瘦,容思青不可能察觉不到不对,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恐怕就算容思青想收手,襄平公主也不会给容思青这个机会了。

因为容思双,就站在襄平另一侧。以容思双狠辣的心思,不把棋子的利用价值压榨完,如何肯轻易放过这样一个知晓未来的人?

何况这个人还在和容思双竞争襄平公主的宠信。

对此,容思勰只能感叹,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从容思青选择暴露身份那一刻开始,她就踏上了自寻死路的不归途。

这时候容思勰听到礼官的声音突然转高,容思勰知道,册封旨意已经念到结尾处,容思勰也收回心思,专心对待自己的册封典礼。

礼官以“可封和光郡主,食邑八百户,主者施行”为结尾,将圣旨递到容思勰的双手上,然后笑着对容思勰说:“和光郡主,恭喜。”

容思勰施礼后,双手捧着圣旨,慢慢站起身。

观礼之人都露出微笑,道贺声此起彼伏:“食邑八百,可见郡主圣眷优渥,恭喜和光郡主!”

容思勰也笑着回礼,她也被自己的封邑吓到了,实封八百,意味着有八百户人家的税收完全归她一人所有,公主的封邑也不过一千,容思勰对此深感荣幸。

由此她又想到,宸王是一品亲王,不说俸禄和赏赐,光食邑就有一万户,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容思勰脑子里天马行空地乱想,但表面上却带着得体的笑意,一一应对前来道贺的人。

赵淑娴遥遥站在人群外,看着容思勰风光无限地接受众人的恭维,心中愤恨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

王妃的梦彻底碎掉,这对赵淑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今日容思勰的册封典礼,反倒激发出赵淑娴的不甘之心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有一个好出身,我亦有一副好相貌。容思勰,我们各凭手段,以后走着瞧!

受到朝廷册封的容思勰这两天过的格外舒畅,可是还没等她舒心多久,另一个噩耗传来了。

容思勰怎么也没想到,前几日她还在看闺秀们为了皇子正妃的名额打破头颅,没过多久,她看戏就看到了自己头上。

突厥可汗带着使臣,不远千里,来长安朝贺天子,而且,带来了欲要与大宣公主和亲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相反会吸引,相似才能长久的理论是我从《亲密关系》上看来的,据书里说,越相似的人,其实对彼此的吸引力越高,感情也会越长久。

好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夺嫡大战要开始啦~~两个文案女配,要联手搞事情了!!!

好激动!!!

大家还记不记得很久之前,大概是第二章的样子,容思勰给自己立过flag,只要她不被拉出去和亲,她就躺赢了

哈哈哈哈哈让你瞎奶,你看和亲队伍来了吧!

第七十五章☆、突厥和亲

六月份的时候, 突厥和亲一事, 已成定局。

前几日还锲而不舍和皇帝讨要封号的众位宗室女,一夜间都安静了。平日里只恨不能上天的容家娇客们,这几天都像鹌鹑一样窝在府里, 只当长安里从来没有自己这号人。

容思勰更是有苦难言,她的册封仪式前脚刚结束,后脚突厥的和亲队伍就来了。皇帝会把自己的女儿嫁到突厥去和亲吗?显然不会。和亲公主,势必要从宗室女中挑选。

刚刚正式成为郡主的容思勰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

从五月开始,确定了突厥可汗上访长安的消息后,宸王府的女眷就陷入一种焦灼中。

黎阳颇为扼腕:“前几日萧家还和我说起订亲的事,当时我想着七娘还小, 多留几年也无妨, 就婉言推了。谁能知道突厥偏偏在这个时节朝贡,早知道, 我就应下萧家,现在说不定都开始走六礼了,哪里用担心和亲的事情!”

肚子已经高高鼓起的楚漪也露出赞同的神色。

“等等。”容颢南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们说七娘和萧家订亲?萧家谁?萧谨言!”

黎阳用一种颇为意外的眼光看着容颢南:“你不知道?”

容颢南简直要气炸了, 他应该知道什么!

楚漪也跟着说道:“二郎时常带萧四郎君来王府, 我还以为,你也知道萧四郎和七娘的事情,特意在促成这桩婚呢!”

容颢南感到额角青筋直爆,好啊萧谨言, 他出于信任,将妹妹交给他照顾,结果,这个混账就是这样照顾的?

这时候容颢南看向容思勰,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但当他看到容思勰抿嘴笑了笑,然后默默低下头的时候,那一瞬间容颢南恨不得立刻揍萧谨言一顿。

他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冲动,结果发现母亲和嫂子一副早就如此的表情,而容颢真也毫无意外之色。

“八郎,你知道七娘和萧四的事?”

“知道啊。”容颢真老实地点头。从去年开始,萧谨言就时常来找容思勰,容颢真和容思勰毕竟是双胞胎,就算他再迟钝,也该看出来了。

所以搞了半天,只有容颢南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还傻乎乎地给萧谨言搭桥牵线。

容颢南在原地伫立良久,最后猛地一掀袍角,快步朝屋外走去。

这口气不出不快,萧谨言,我们这梁子结大了!

容颢宗回来时,正好与容颢南擦身而过,容颢宗皱了皱眉,问道:“快要宵禁了,他这是要去哪里?”

楚漪憋笑憋的肚子都疼,她带着笑意冲容颢宗摇了摇头,容颢宗愈发不解。

他扶着楚漪坐下,发现黎阳和容思勰还是一脸凝重,容颢宗平静地开口说道:“和亲之事不必烦忧,有父亲和我们在,圣人不会让七娘去突厥的。”

黎阳虽然也知道这个理,但还是放不下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王府势大,如果圣人被奸人挑唆…”

容思勰突然感到一阵害怕,连忙打断黎阳的话:“阿娘我求你,你别说了!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有点怕。”

黎阳白了容思勰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虽然容颢宗觉得问题不大,但还是嘱咐容思勰道:“这几天长安里全是突厥人,你刚刚被册封,正是风头劲的时候。这几日,无论是谁邀约,都不要出府。”

容思勰点头:“我明白。”

可是很多时候,并不是你不主动惹事,事情就会放过你。

黎阳说得没错,宸王府势大已久,声名显赫,而容思勰的册封仪式刚刚结束,满京皆知和光郡主骑射出众,未及笄而享封号。许多不舍得自己家女儿出去受苦的人,纷纷将主意打到容思勰身上。

宸王府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而这个时节订亲,无疑在打皇帝的脸,所以宸王府只能往外放容思勰和萧谨言已经订亲的消息,只说这两人婚约已成,只差走六礼了。

但遗憾的是,每户宗亲都在这样做。一夜之间,仿佛所有适龄宗室女都约好了一般,全部赶在同一段时间订亲,只是六礼没走罢了。

容思勰和萧谨言疑似订婚的消息,也让勋贵圈小小炸了几天。

很多人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又觉得果然如此。萧家世袭罔替,宸王府如日中天,这两户人家结亲,也不难理解。

许多夫人颇为遗憾,叹息着同时从女婿名单和儿媳名单里划掉这两人。

理想女婿和理想儿媳要成婚了,真是让人伤心。

小辈们也颇感伤怀,娘子们芳心碎了一地,容颢南和萧谨言被她们私下里称为长安两美,结果一转眼,其中一位美人就要订婚了。

娘子们虽然伤感,但好歹只是在心里哀嚎,但郎君们,却将心情表现在行动上。

之前看萧谨言一副好兄长的模样,他们真的以为萧谨言在照看好友的妹妹,所以处处伴随美人身侧,还不让他们多说多看,结果一转身,这个货居然监守自盗!

郎君们各个磨刀霍霍,只等萧谨言露面。这口恶气,不揍他一顿心里不舒坦。

不提其他人,容思勰和萧谨言的表亲们也被震惊到了,林静颐惊得嘴巴都合不上,她的表兄和表妹,居然要在一起了?

这时候林静颐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不对来,其实一切早有预兆,萧谨言给容思勰脸上画过乌龟,马球赛的时候,那两人旁若无人地在场下谈天说笑,之后他们更是频频出府游玩。怪不得,萧谨言平时那么忙,但总抽时间去陪容思勰;容思勰性格那么躁,被人画了乌龟,什么话都没说。

林静颐在地上转了三个圈,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这两人太过分了,居然瞒着她做了这么多,林静颐决定,等容思勰和萧谨言举行婚礼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为难这两人!

但说来说去,最受震动的,大概是赵恪。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不死心地查了三四天,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这个消息,是宸王府放出来的。

在这之前,他一直坚信姻缘天定,注定是夫妻的两个人,兜兜转转,总能再结连理。可是容思勰和萧谨言的订婚消息,却给他当头棒喝。

赵恪突然开始怀疑,他重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赵恪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

但赵恪的异常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连他此世的亲人也不曾在意,因为另一桩更要紧的事情,发生了。

七月的时候,突厥可汗带着使臣,抵达长安。

入城那天,万人空巷。

当然了,别说容思勰,就是其他宗室女,也没人敢去围观。

容思青半卧在塌上,听丫鬟眉飞色舞地转述突厥可汗入京时的盛况。

听到要紧处,她正要问些什么,突然一阵气虚,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正在说话的小丫鬟被吓坏了,她又是端水又是拍背,可算让容思青止住咳。

“娘子,你还听吗…”小丫鬟怯怯地问。

“不必了,你下去吧。”

等屋内所有人都退下后,容思青扶着心口,苦笑出声。

现在,不同其他人提醒,容思青都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果然,一切捷径,都是有代价的呀。

容思青目光飘到远处,这几天她忍不住在想,如果当时她没有选择和襄平公主坦白身份,如果她当时没有在寒食节揭开容颢宗的事情,如果多年前,她没有帮刘五娘推那一把,现在,她是不是还好好地住在王府,想方设法和容思勰争权夺利,而不是宛如一只丧家之犬,有家不能回,只能待在公主府,受人压榨。

可是她的人生,恐怕不会再有如果了。

容思青眼中流露出怆然来,襄平骗她! 明明之前说好,容思青只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襄平公主就帮她设计容思勰,可是随着说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容思青意识到自己的生机像洪水一样泄漏,可是襄平公主的承诺,却还停留在嘴上,付诸行动遥遥无期。

果然,这些第一世就能取得大成就的人,如何是她能算计的?恐怕襄平一开始,就没打算帮她出头吧。

容思青脸上的笑容苦涩,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眼神却突然迸发出癫狂来。